冉烟叫他叫得非常准时，于7：30，一秒不差地开始叫他起床。墨轨便起来潦草地打理了一下自己，吃了半块压缩饼干，然后开始准备出门的行装。

　　等到他带着玖猫和冉烟到了楼下时，已经接近8点了。然而这时的天色却晦暗无比，如同临近黑夜一般。

　　也是，这里除却时钟，也难以估算时辰。墨轨把目光转向余侍，后者笑嘻嘻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略微点头以示回应，目光移到了一边的青年——天峰身上。

　　天峰也朝着他笑了一下，目光扫过了他的胸，道：“还挺准时。”随后，他的目光便始终停留在玖猫身上，几乎舍不得移开。

　　墨轨面无表情地重咳了一声，道：“走吧。”

　　一行人在晦暗的天空下，提着一些必要的仪器设备，向着高塔前进。

　　破败的街道上满是砖瓦，未被蒸干的雨水积成水洼，倒映着铅色的天空。腐烂的味道萦绕在四周，几人踏着一路浑浊，来到了高塔下。

　　高塔是一栋大楼，仅百米高，在当下百层大楼云集的地方，并不算是“高”楼。不过因为其名为“云霄高塔”，故而在核灾难之后，才仍然被称为“高塔”。

　　墨轨朝着高塔顶上看去。厚重的霾遮蔽了视线，并看不见塔顶，看起来真有点那么耸入云霄的感觉，也算是并非空有其名。

　　“老样子，我们去把那个升降梯激活，能上多少楼上多少楼。”余侍挽起散落的头发，扎成一捆，“这次冉烟激活了，那就让冉烟去激活一下。”

　　“收到，请找到接入终端，冉烟将为您激活升降梯。”墨轨的手表里发出了平静的声音。天峰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道：“今天应该能早点回去了，不过万一这次有回应了呢？也说不准。”

　　他缓步朝着升降梯方向走去，回头看了眼压得很低的天空，道：“今天这没下雨啊，要不然余侍能直接上去吧。”

　　余侍轻哼了一声，心情仿然很好的样子，道：“晚点就会下雨了，现在急什么？走，我们先上楼去。”说着，蹦跶着朝着升降梯而去。

　　天峰驻足，朝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玖猫：“这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墨轨走向主控室，提高了声音：“玖猫，过来。”然后瞥了一眼天峰，又道：“你咋那么关心人家女孩子的心思？”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天峰冲着走远的玖猫一笑，道，“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你不馋美人的身子，你太监啊。”

　　“你爬。”墨轨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利索地把手表接入控制终端。周围的灯闪烁了几次，有一些亮了起来，随后尚能运作的升降梯也亮了起来。

　　天峰啧了几声，随后朝着玖猫抛出几个媚眼，这才往余侍所在的升降梯去了。

　　“已成功激活升降梯与其余尚能运转的设备，是否需要进行下一步？”冉烟的声音从旁边一个很近的音响里传了出来，墨轨道：“不用……不是，什么下一步啊？你还要黑整栋大楼吗？这儿不是人都没有了啊。”

　　“了解。检测到电梯尚能运行到的楼层为23楼，请墨轨先生前往升降梯。”冉烟的声音依旧平缓，墨轨便起身，带着玖猫一同往升降梯而去。

　　他走进了升降梯，余侍和天峰都站在里面，各自准备着发射信号所需要的仪器。

　　“三位请站稳，电梯将上行至23层。”

　　闻言，天峰忍不住皱了一下眉，道：“怎么层数越来越低了？上次我记得还能到29层的。”

　　“你要求哪儿来那么高啊？”余侍倒是不怎么在乎，她依旧专心致志地调试着带来的仪器，“现在这些东西都在逐渐坏掉了，没办法的事情啊，能发射信号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天峰还想说点什么，玖猫笑了一下，柔柔地补充道：“也就10层的楼梯而已，也不是特别远。”

　　玖猫一开口，天峰立刻就闭嘴了。他朝着玖猫一顿挤眉弄眼，就差“欲火中烧”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墨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合适着点啊，天峰老哥。”

　　“诶——看看又没事。”天峰吹了个悠扬婉转的流氓哨，手上摆弄仪器的动作却不慢。

　　升降梯很快到了23楼，门一打开，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墨轨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拍掉落到身上的渣滓，道：“走吧，爬上顶楼去。”

　　一行人零零散散地提着东西，走出了升降梯。

　　四周有一股难闻的霉味——这很奇怪，这个地方应当全是灰尘与数不胜数的建筑垃圾，本并不算潮湿。

　　墨轨环视了一圈，感觉有些不适，道：“我怎么记得以前这里非常干燥？”

　　天峰耸了耸肩，踏上了楼梯，道：“多半是漏雨了。最近这天气也很奇怪啊，天天下雨。”

　　余侍提着仪器设备走在最前面，朝着两人喊话：“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上来！”

　　一路上潮湿的空气包裹着难闻的霉味环绕在几人周遭，墨轨甚至踩到一些奇怪的黏液，这让他感到脊背一凉。

　　会不会是有什么变异生物占据了这栋楼？

　　墨轨忍不住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两人，只见两人只顾着上楼，完全没注意到楼道上的异像。他只好叹了一口气，也提着设备上了楼去。

　一行人来到了顶楼——这是整个城市里，唯一一个尚能运行的信号发射装置。瘟疫发生之后，癫狂的感染者破坏着四周，互相博杀，所以能有东西在人们这样的破坏下存活下来，属实不易。然而看眼下这个状况，估计这个也撑不了多久了。

　　墨轨站在楼梯口向下望去。灯光闪烁而黯淡，饶是高塔，也快在这样的末日下被完全磨损了。

　　余侍把仪器接入控制台，这时，她明显看了到什么，眉头倏地蹙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的时候，整栋楼都安静得只能听到滴水的声音——虽然以前连滴水的声音也听不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导致整栋楼漏了水。苔藓铺满了墙壁，地上浑浊的水中混杂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栋楼里，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天峰激活了信号发射装置，只听到“滴”的一声，控制台零零散散地亮起了一些操作部分。他顿了一下，刚要按下发射键，余侍猛然叫住了他：“等等！”

　　天峰手指略微一颤，险些按下去。他抱怨道：“你作什么妖啊，不就按个按键吗？要不然早说啊。”

　　余侍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一下子放低了不少：“你们听。”

　　几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她身上，皆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地仔细听了听。然而周遭除了异样的滴水声，什么也难以听到。

　　“听不到啊。”天峰啧了一声，又要去按按键。

　　“别急啊，天峰哥哥，”玖猫发话了，“只有滴水声。”

　　余侍瞪着眼看着几人。她哽了半天，才到：“滴水声就不对劲好吧，还有，你们真的没有听到一种很诡异的声音吗？像个什么装置。”

　　墨轨垂着眸半晌，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他提高了声音，叫道：“冉烟？”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幽静的楼道里回荡的滴水声。

　　冉烟消失了——作为一个高级的人工智能，在这样一个构造简单的高塔里，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诶——你这怕是没有修好吧，”天峰啧了一声，不再管这两个神神叨叨的人，自顾自地按下了发射信号的按键，“就这么一会儿又没声了。”

　　玖猫无奈地对着他叹了口气：“天峰哥哥，你还是太心急了。”

　　余侍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从发射装置控制台移到了显示面板上。上面显示着信号已经成功发射，正在等待接收与回复。

　　一切都显得很顺利：他们顺利地来到顶楼，顺利地接入控制面板启动了发射装置，顺利地发射了信号。接下来应该是他们在这儿等上半个时辰，接收装置毫无反应，没有人打理他们，他们就在周边找些食物，然后回到他们住的地方，继续过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

　　但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只见信号接收装置倏地亮了起来，提示着收到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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