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會遇上夏油傑這件事是妳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更別說居然還被他救下。

他身穿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黑色長髮盤起，看起來就和硝子桌上照片裡的模樣相差不遠，只是少了一股青澀，多了一抹深沉。

他的事情是在妳看到那張照片時和硝子問起才知道的——那年夏天的事，曾經的三人，最強的雙人組到現在的分道揚鑣。

「又是高專判斷錯誤？」想起那年灰原和七海的事件，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實在不想再看著術師們用生命替那群不值得的猴子們開闢未來。

聽到他的話妳愣了一下⋯⋯身為二級術師的妳卻遇上一級咒靈，他是這個意思吧？

「妳沒事吧？」

發現妳的眼神，傑露出了一貫溫柔的微笑低聲問著，同時將妳放到地上站穩，動作十分輕柔。

妳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人，妳感到有點困惑，這麼溫柔的人真的在多年前屠殺了村落的百姓，從一個充滿前途的特級術師變成一名被整個術師界追殺的詛咒師？

發現妳的眼神不像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充滿好奇，這反而讓傑覺得奇怪，「妳知道我？」

瞬間瞪大了雙眼，妳突然對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惱，這人可是有著特級能力的詛咒師，而妳居然毫無防備。

「不、我不知道你是誰，那個、謝謝你救下我。」

妳禮貌的彎身答謝，滿臉卻寫著：我想逃跑。

傑苦笑了出來，這完全就是知道他是誰的模樣，裝的一點也不像。

「下次遇到比妳強的咒靈就逃跑吧，不需要賭上自己的性命。」

大掌拍了拍妳的頭，掌心傳來的溫暖讓妳又再次對他卸下了防備。

這個人溫柔的很危險啊⋯⋯

怎麼辦，他是被下了死令的詛咒師，理論上妳應該要馬上通報五條老師，但現在這種情況妳不可能和他纏鬥，而且他應該很快就要離開了。

「那個、你也是術師嗎？」妳打算裝傻到底，反正現在能拖多久是多久，如果可以問出他的行蹤後通報給五條老師也可以！

夏油傑笑看著妳，年輕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好猜測，雖然愚蠢，但勇氣可嘉。

「我是詛咒師喔。」

他故意直接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妳，想知道這樣的話妳會怎麼做。

「⋯⋯欸？」不按牌理出牌的直球答案讓妳措手不及，妳的計畫在第一步就宣告失敗。

看著傑笑瞇瞇的模樣，妳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尷尬。

傑呵呵笑了出聲，他並不打算做太多多餘的事，搖了搖頭後便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妳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伸手拉住了傑的衣服阻止他離去。

「可是你救了我。」

「我、我可以請你喝一杯飲料表達我的感謝嗎？」

話才說出口妳就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這種不要命的話怎麼可以不經大腦就說出來。

似乎沒料到妳比他還不按牌理出牌，傑愣在原地，低頭看向拉住他的妳。

似乎害怕他會拒絕妳，妳略微慌張的低聲詢問，「⋯⋯拜託？」

『奇怪的少女。』——這是他對妳的第一個標籤。

「妳的老師該不會是悟吧？」

「啊⋯⋯正是。」

傑失笑，無奈的用大拇指按壓自己的額頭。

這傢伙，帶出來的學生也和他一樣不正常啊。

不過⋯⋯

看著妳面紅耳赤的模樣，所有心事彷彿都隱藏不了，明明白白地寫在妳的臉上。

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

「好，那就走吧。」

如果可以，妳真的很想放聲尖叫。

妳和傑坐在公園涼亭，人手一杯正冒著水滴的冷飲杯。

是把人留在妳身邊了，但然後呢？接下來該怎麼做？

妳想拿起手機，但或許是心裡有鬼，現在無論妳做什麼事都覺得自己很突兀，要是不小心被發現了，搞不好會被滅口？

愚蠢、真的愚蠢！妳暗自罵著自己。

傑瞄著妳咬著吸管的動作，看出了妳的不安和慌張。

他倒也不怕妳做出什麼事，畢竟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捏碎妳的喉嚨，只是他並不想，也不會對高專的術師學生做出這種事。

「別那麼緊張，就算妳回去後才和悟報告妳遇到我，他也不會怪妳沒即時通知他。」

看著沒有雲朵的天空，他的思緒似乎又被拉回那年多事的夏天。

悟？對了，硝子說過他和五條老師曾是最好的摯友。

妳將手中的杯子放到大腿上，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傑一眼，發現他似乎正在想別的事情。

「夏油傑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呢？」妳看著他，怯弱的小聲開口。

傑收回思緒，側頭對妳露出微笑，「妳果然認識我啊。」

⋯⋯

⋯⋯

我真的是大白痴啊！！！！

雙手緊抱著頭，妳此刻已經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絕望。

「妳早就暴露的太多了，妳自己都沒發現嗎？」

男人咧嘴而笑，拍了拍妳的手背，輕聲安撫，「我不會傷害妳，我保證，所以妳不需要那麼緊張。」

他輕輕拉下妳的手，妳慢慢抬頭，眼中噙著淚水可憐巴巴的看向他。

「真的。」似乎看出妳的懷疑，他又強調了一次，「高專一年級？妳叫什麼名字？」

「忘川雪⋯⋯」

「小雪，我可以這樣叫妳嗎？」

妳點點頭，在和他一來一往的對話裡精神似乎也不再那麼緊繃。

「那麼妳也叫我傑吧。」

妳眨了眨眼，看起來有點猶豫，夏油傑仍舊溫柔的對妳笑著，最終妳還是開口了。

「傑。」

就在喊出他的名字後，彷彿兩人的關係瞬間拉近了許多，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似乎煙消雲散。

「好孩子。」他像對待小孩那樣的揉了揉妳的頭，語氣又多了幾分溫柔。

妳不討厭他這樣對妳，甚至、有點喜歡？

心跳突然斷了一拍，臉頰突然感覺一陣熱，妳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糟糕的想法甩出腦袋。

妳突然的搖頭讓傑嚇了一跳，他看著妳，瞬間把妳和小博美聯想在了一起，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聽到傑的笑聲，妳困惑的看著他。

「怎麼了？」

「不⋯⋯沒有。」

「哈？你為什麼要轉過頭？」

「不、真的沒有。」

「你是不是在笑我？」

妳皺了皺鼻子，瞇眼挑眉看著傑，殊不知看到妳噘嘴的樣子，傑笑得更大聲了。

「傑！我到底做了什麼那麼好笑？」妳傾身靠近他，忍不住大聲抗議。

聽到妳稚嫩的聲音，他霎時漾起了一抹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像回到了高專時歡樂的打鬧時光。

十幾年前的事了，卻仍舊歷歷在目。

儘管選擇這條路他也曾迷惘過，但已經沒有退路了。

看著妳身上熟悉的高專制服，他停止了笑意，妳那絲毫不畏懼他的表情帶給了他一些安慰。

「能讓我抱一下嗎？」

心裡的遺憾在決裂的夏天後越擴越大，他比誰都不想和高專對立，但為了『大義』，他必須決絕。

突來的要求讓妳微微拉開了與他的距離，「什麼？」

「不是要感謝我救了妳一命嗎？」

雖然遲疑，但妳沒有感覺到任何惡意，況且他的眼神裡似乎藏著一閃而過的悲傷。

「⋯⋯行吧，就一下而已喔！」

妳站起身走到傑的面前，張開雙手輕輕將他的頭抱靠到妳的左肩上。

怎麼連坐著都那麼高⋯⋯

懷裡的男人明顯被妳的主動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接受了這一切。

他把下巴靠在妳的肩膀上，雙手環抱著妳的腰，手指撫著熟悉的衣料材質，心裡的某處似乎又在劇烈震盪。

「你⋯⋯還好嗎？」

少女獨有的體香溢滿鼻腔，夏油傑悶哼一聲，試圖不然自己的記憶繼續混亂下去。

那一刻，你們的心跳頻率似乎同步了。

瞄到了一旁的飲料杯，妳突然微微皺起了眉頭，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我不是已經請你喝飲料當回報了嗎？」

夏油傑噗哧一笑，雙手用力將妳鎖在他的身前，「別那麼計較。」

哈啊？我是不是被揩油了？

男人的體溫透過擁抱傳遞到妳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妳的錯覺，妳竟能感覺到此刻這個男人的脆弱跟無力。

算了，反正沒有什麼損失。妳拍了拍他的後腦，放任他繼續賴在妳身上。

他的鼻息在脖間擴散，雖然不能以貌取人，但妳真的很難相信這個溫柔的人曾經做過那些殺害非術師的事。

即便他可能現在還是在這麼做著。

妳搖了搖頭，不願意再去深究，無論他曾經歷了什麼導致他的叛變，至少⋯⋯至少現在他對妳沒有任何惡意和殺意。

「妳不逃跑，甚至都不掙扎啊。」

沙啞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傑抬起頭，移到妳的面前和妳四目相對。

「這種被人接受的感覺真好。」

他笑了出來，妳實在不懂為什麼有人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夠那麼溫柔。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妳的話梗在喉嚨，理智告訴妳不能問出這個禁忌的問題，如果想維持你們兩人目前的平衡，閉上嘴不過問才是上策。

「胡言亂語什麼呢。」

妳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變成粉色的臉頰，夏油傑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傻女孩。』——這是他給妳的第二個標籤。

隨著妳後退一步，他緩緩站起身，雙手向上伸展著。

妳看著他歪了頭，在妳的眼裡他好像和五條悟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啊。

這些男人長這麼高都是吃了什麼？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真高。」

傑又笑了出來，他幾乎是反射性的再次摸了摸妳的腦袋瓜，用著接近寵溺的語氣說著，「女孩子不需要太高，像妳這樣就很可愛了。」

「哈啊？這算稱讚嗎？」

「請當作稱讚吧。」

不知怎麼的，妳竟覺得他此刻的笑容十分刺眼。

「我走了，妳也趕快回去高專吧。」

他一手插著口袋，另一手隨意的和妳揮了揮。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妳說到一半的字語斷在了半空，妳詫異著自己未說完的話。

怎麼可能再見面，他可是詛咒師⋯⋯我們可是敵人啊！

夏油傑聽見了妳一半的語句，他停下等著，卻等不到完整的那句話。

他看著妳露出苦笑，尷尬的搖著手和他道別。

他的心裡卻倏地感到不舒坦。

「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妳清楚聽見了他輕柔的低語。

「這樣的話，或許我們還能再見面。」

這次他沒有再停下，妳咬著下唇，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想再見一次的人。』——這是他給你的最後一個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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