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稿作品

＊原作、劇場版延伸

00

第五年。

或許是該做個了斷了。

01

「今天也要練習嗎？」電話那頭的人聽來有些失落，奈奈甚至能想像在語尾看見下降的符號。

「嗯，抱歉喔，純那。」沒有多餘的安慰，奈奈只是這麼回應。

分別從紐約和倫敦回國後，她們倆沒有太多留給自己太多休息時間，幾乎是安頓好租房後，就開始進劇團練習了。

學成歸國的身分沒帶給她們多少紅利，在劇團，她們還是都像新人一樣，甚至大場奈奈還得叫天堂真矢一聲前輩——即便對方說著不需要那麼拘謹。

如果把時間都塞滿練習，就會過得很快。而大場奈奈把剩下的所有空檔都給了星見純那。

「我回來了——」

毫不意外地，迎接她的是漆黑的客廳。不過，總覺得有點違和感。

純那選擇的是另一個劇團，這應該是有意的，可奈奈從來不敢問，怕對方給出的不是期待中的答案。雖然一樣高壓，但純那總是能克服壓力，聽說，在下一個劇目會飾演主要角色。

最近，純那總是比奈奈早睡一點，據本人說法，是需要保持體力。

「回來了？」有些黏糊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嚇了大場奈奈一跳，「歡迎回來。」

「純那？」她試探性地問，卻忘記可以開燈。

星見純那從黑暗中走出來，直至玄關燈打到臉上，奈奈才看清她的面孔，「不然還會是誰？」她輕笑著說。

發覺自己問了蠢問題，奈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怎麼不睡覺？」

純那伸出手，示意對方把包包給自己，見奈奈沒反應，她便直接去拿。奈奈把包包卸下的動作有些僵硬，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兩個人距離拉近的時候，大場奈奈聞到了星見純那身上的味道，是剛洗完澡的香氣。

拿著包包的純那點亮了餐桌上頭的燈，「在等妳回來啊。」語氣很是輕鬆，就像這麼做是慣例那般。

桌上是標準的三菜一湯，大場奈奈驚訝地轉頭看向純那，而後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臉。

「我想偶爾下廚一下，會不會比較好……雖然應該不會好吃，不要期待唷。」

擁上純那後，奈奈才想起自己還沒洗澡，於是有些慌張地想後退，卻被對方用力地抱在懷裡。

「歡迎回來。」靠在奈奈肩上的純那又說了一次。

隔天奈奈起了個大早。

「奈奈？」

純那醒來時發現床的另一側沒有人，於是掙扎著起床，睡眼惺忪地來到客廳，便聞到屬於早晨的香氣。

長了點的金髮被奈奈束在頸後，圍裙是她最喜歡的青蛙，連綁帶都是綠色的。

她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後頭，聽著奈奈輕快地哼唱。

直到奈奈端著盤子轉過身，才和純那對上視線，「啊，」她瞇起眼笑，「早安，純那。」

奈奈喊她名字的時候，會有十分獨特的韻律，純那很是喜歡。如果可以，她希望每天都可以聽見——不過現在也差不多是那樣了。

果然，當初決定租同一間房子是正確的。

這間房子，有兩個房間。不過確定交往以後，其中一間便成了兩人的雜物間，雖然那麼說也不準確，純那將其打理得很整潔。

明明只是簡單的煎蛋和吐司，卻覺得很美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大概，是因為奈奈很用心吧。

抽了張紙巾將嘴角的麵包屑擦去，還特地挺直了腰桿，「很好吃喔，奈奈。」星見純那認真地這麼說。

還記得高中時想請奈奈教自己料理，對方說了：「如果用心的話無論如何都會很好吃。」也導致整個A班的人都必須吃下燒焦的可樂餅，在天堂真矢好像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奈奈的眼神十分凌厲。

總之，自己做不出那麼好吃的料理。昨天的晚餐想必也不好吃吧，雖然奈奈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果然，還是有即使努力學習仍無法學好的事情。

「欸？」奈奈紅了臉，「很、很普通的唷。」

「才沒有很普通！」

和當年沒有差太多，純那總是如此認真。奈奈正是喜歡她這點，就算再怎麼無理取鬧，純那也每次都會嚴肅地面對，並且給出自己想要，而且需要的答案。

捧著咖啡的奈奈向後靠上了椅背，「哈⋯⋯」她長紓一口氣。

面對這樣的反應，純那一臉不明所以，「嗯？」

「就是因為這樣啦。」

「怎麼了嗎？」

「所以我才會那麼喜歡純那嘛。」

02

即便有著美滿的同居生活，但劇團的壓力不會消失，經濟壓力也仍存在。因為去英國需要家裡資助，奈奈在歸國後便開始打工，說是不願再給父母更多負擔。

畢竟，大家都說舞台劇演員賺不到錢，尤其她還只是個新人，僅能領到偶爾在劇團內打雜而來的最低薪資。

人在法國的克洛迪娜幫大場奈奈找了間夜間咖啡廳，恰巧能配合她練習結束的時間，營業到凌晨兩點，也不至於太晚。雖然純那一臉不願意的樣子，可奈奈還是狠下心去面試了，出門的時候，她沒有忘記擁抱對方。

落落大方、反應迅速，而且力氣很大，對咖啡廳而言，大場奈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面試完，老闆便要她隔天去上班。

「又會更晚回來了，對吧？」純那看著在玄關脫鞋的奈奈，表情有點不滿。她推推眼鏡，「這樣休息時間夠嗎？」

「沒事的，我身體很健康的！」

麵包落地時候，永遠都是抹奶油的那面向下。

方開始打工一個星期，純那就發現回到家的大場奈奈臉色不對，用手去碰她額頭，便感受到了燙手的溫度。

「這不是在發高燒嗎？」星見純那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妳難道都沒發現嗎？」

「沒事的。」揮揮手，大場奈奈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地，「我睡一晚就好了。」

「不行！」用雙手緊抓著奈奈的純那振聲，「現在去洗澡，明天早上我們去看醫生，劇團那邊我會請石動同學幫妳請假！」

與純那手腕相觸的指尖也和額頭一樣地高溫，「……不要。」大場奈奈搖了搖頭。

「什麼？」

作為演員，自我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從還在聖翔就讀時，她們便常被老師提醒此事，當克洛迪娜又在練習室過夜，就能聽到天堂真矢拿出來碎嘴。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抓著純那腕間的手更大力了些，「英國、劇團、打工，都是我所做的決定，我應該要負起責任。所以我不能請假，也不打算那麼做。」她說起話來很清晰，確實不像正在發高燒的人，但臉上不自然的紅暈、搖搖晃晃的上半身，都出賣了想裝作沒事的主人。

然後，大場奈奈反被稍小一個尺寸的手握住，星見純那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拽，奈奈便一個踉蹌，靠上了對方的身體。

「交往，也是妳的選擇，不是嗎？」雖然看不見純那的表情，但從聲音聽得出她的嚴肅，「既然如此，就請妳好好聽話。」

「可是……」

「因為有了選擇，所以我們正在交往。」

本來還想反駁的奈奈，發覺似乎沒有可以辯解的餘地，最後還是放棄了，她乖乖地點了點頭。

「但我並沒有期待妳是個完美的、的，呃，」要說出那個詞對純那似乎有些困難，她糾結了一陣，才得以繼續說下去，「戀人。所以，演員也好、打工也好，我希望妳都只要記得妳是自己就好了。」

「純那……」

奈奈本來想要看看純那的表情，但對方死都不肯後退，在她的肩窩鑽了鑽，「總之，只要奈奈的話，一定都可以做到的。」

啊，正是如此。

要說不斷輪迴的再演是被神樂光和愛城華戀完結，其實不準確。身為可以直接跟長頸鹿溝通的人，要再次舉辦Audition並非難事，只要大場奈奈想要，她便能只到方法，因為她就是個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的人。

奈奈沒什麼心機，或許也可以說，她不需要。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回國之後，乍看之下很平和，實際上卻不順遂。在演技上的進步比純那慢、生活節奏也總是無法好好地調整，這樣下去可以撐多久呢？她不是不懂道理，可是這些都是自己選擇的。

分明說好要在舞台上見的，可自己老是走得比較慢，這讓大場奈奈很是焦慮。

舞台少女呢，就是一種貪婪的生物。

生活也好，舞台也好，不必要的自尊也好，星見純那也好。大場奈奈一個都不想放棄。

「那，可以幫我洗澡嗎？」

但如果現在就讓自己燃燒殆盡的話，再怎麼堅持，都會不得不放棄吧。她明明都懂，卻還是要星見純那開口，才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不過，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分明知道再演是不對的，卻要到純那開口，才有辦法真正停下揮舞的刀

「當然可以。」

03

「恭喜妳了，大場同學。」

「說了幾次，叫我名字嘛。」

「慶功宴再會，」方遞給奈奈一束花的真矢晃晃頭，貌似猶豫了會，接著說的卻仍是：「大場同學。」

「有些人真的永遠都那麼固執呢。」看著逐漸離她們遠去的颯爽背影，星見純那無奈地笑了出來。

「這就是舞台少女嘛。」抱著漂亮花束的大場奈奈輕快地說，「真香呢。」

「妳跟我也一樣呢，十分固執。」

奈奈從花束裡抬起頭，一臉不明所以，「嗯？」

「我想，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欸？」

多年前的那場Revue還印在腦海裡，如果可以的話，大場奈奈並不想再來一次，因為，列車已經到下一站了。

她們也終於一起站上下一個舞台了。

「結婚吧，跟我。」

「欸？」

舞台劇散場後的大廳擠滿了人，和主演道別後的觀眾一個一個往門口走去。星見純那方才的話肯定不是只有當事人聽見，但大場奈奈還是得打起精神，藏起驚訝的神情，臉上掛著專業的笑容，邊向觀眾們揮手。

好不容易散場到一個段落，奈奈才得以轉過頭去，「那是什麼意思？」

「不需要在劇目裡，也不用按照任何劇本，」穿著華麗西裝的純那偏過頭，似乎也並不那麼泰然，「辦一場我們自己喜歡的婚禮吧。」

列車必定會到達下一站。

然而大場奈奈已經不再迷惑了。

因為下一個舞台，下一個更好的自己，下一個更美好的劇目，總是和星見純那一起在前方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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