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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莱斯在剧痛中醒来。

他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头在自己的眼前晃动。

“我……我没死……”

“没死，还好我来的及时。”是米拉的声音。

“米拉……赫斯敏……”

“我说过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米拉没有说的是，他其实一直在暗中盯着普莱斯，因为他知道跟着普莱斯就能找到森斯蒂格。但之所以未能及时赶到教堂阻止两人决斗，是被森斯蒂格的所谓皇家警卫团缠上了。等到解开争斗赶往教堂时，正好看到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普莱斯。还好没有太晚，又把上尉救活了。

普莱斯看着自己之前的对手转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五味杂陈。

“我昨天晚上干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

“和女王的皇家警卫团发生了一些小摩擦。”米拉解开绷带，亮出自己胳膊上的两条血痕。“还好他们用的是滑膛枪，准度不够。但这不是重点。”

米拉说：“重点是女王今天凌晨回宫了，我们必须抓紧，立刻觐见她，赶在其他人之前。”

“为什么？凭什么？怎么觐见？”

“凭我的身份，但是你得想好怎么和女王解释，怎么让女王有理由把森斯蒂格·帕尔特夏拿下。”

“有理由，只要你能把证据送进去。”

上午八点，两人坐马车来到白金汉宫。高帽拦下了他们，米拉掏出一纸证件，守卫核实后放行。到了门口后，内哨又将两人拦下，对两人进行仔细的搜查，确保没有携带武器，这才进入了宫中。

“且慢，二位爵爷。”内宫仆侍在房门口拦住二人“女王正在谈话。”

此时正在房门内，除了女王和一位侍卫之外还有两人，首相威廉·兰姆和森斯蒂格，此时正在与女王商谈政事。

“陛下，除了我刚才与您说的二三事，还有一事要向你禀呈。”

“何事？爱卿不必遮掩。”

“森斯蒂格·帕尔特夏爵士能力出色，同时也是我党的心腹，我认为他完全是下一位首相的人选。如果我因故不能继任首相，我希望女王任命他为内阁首相。”

森斯蒂格此时凝视着女王，眼睛中闪过一道严厉的光芒。本来对君主大不敬的行为，此时却让维多利亚如坐针毡。

“当然可以，如果他的能力经过考核，证明对国家治理有利，寡人当然会任命他为下任内阁首相。”

“请让我们进去等候。”米拉在门外等的有些急了。

“这要通报。”仆侍进入房间。随后又出来了。

“二位请进。”

进入女王的客厅之后，米拉皱起了眉头。只因他看到森斯蒂格。森斯蒂格甚至还穿着道袍，左臂打着绷带，上面还有淡淡的红色印记。

女王面容柔和，只是稍微有些苍白，看上去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看了一眼米拉，然后好奇地注视着普莱斯头上和腹部缠着的绷带。

“啊，这二位是德国来的使节。爱卿们请稍后，两位有事和我谈。”

首相看了两人一眼，出去了。森斯蒂格眉毛动了一动，似乎惊讶于普莱斯还活着，但是没有说一句话，也和首相到门外去了。

“两位，请问神罗及其领普鲁士王国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呢？”

“陛下，本次我并非代表神罗，也并非代表普鲁士，而是代表我个人。以及，这位并非是我们普鲁士王国的使节。而是贵国大英帝国陆军军官诺顿·普莱斯上尉。”

“哦？原来是我国军人，请问二人有何贵干？”

“普莱斯上尉发现了一项针对皇室的阴谋，急于呈报给女王。”

“哦？请速呈。”

普莱斯单膝跪地，“启禀女王陛下，微臣在英国财政院工作，监管英国财政院、英格兰第一银行与皇家金库的财产运输。现发现辉格党议员森斯蒂格·帕尔特夏对女王陛下的财产有严重偷盗行为。一、森斯蒂格·帕尔特夏利用职权之便，经常出入皇家金库在施怀特—杨格公司本部大楼的仓储通道，用财政院马车盗运大量黄金珍宝。二、森斯蒂格·帕尔特夏利用与皇室的亲近关系，控制皇家警卫团，参与偷盗行为。三、森斯蒂格·帕尔特夏参与人口贩卖、运输等非法行当，利用财政院资源，搜罗、控制英国公民人身自由，用自己与皇室的关系作掩护，严重危害女王陛下及其宗室信誉及百年形象，动摇国本。四、森斯蒂格·帕尔特夏利用自己与皇室的关系，攀亲结缘，收买议员，谋求政治地位，使其偷盗行为得到更好的掩盖，并且妄图继续掏空皇家产业。赃物、赃款、人证、物证俱全。现已报送苏格兰场，事关重大，必须立刻呈启法院调查，先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维多利亚老脸一红，虽然普莱斯只字未提色情，但实际上处处提到了自己与森斯蒂格不明不白的关系。实际上女王自己也并非没想过控制森斯蒂格。但自己的性欲总是让自己无法收敛。但是普莱斯的报告也让她看清事实，森斯蒂格已经过于膨胀了。自己如果继续放任自流，就是看他越做越大，以至于成为内阁首相，届时，任何人都无法控制他。

“既然如此。”女王开口说，“证据呢？我要看到证据。”

房门开了，门外走来两个军人，都看了普莱斯一眼。走到女王面前鞠躬，同时呈上手中的大量文件。

维多利亚接过一沓文件，只是草草翻阅了一下。（实际上这些文件不是普莱斯准备的，而是英国财政院自己的调查报告，而且也不是针对森斯蒂格一个人，但里面有包括对森斯蒂格的调查和盘点）

“既然偷盗事实确凿，那么理应移交苏格兰场处理。但奈何森斯蒂格目前担当重要事务，恕不能与常规嫌犯采取同一流程。”

“女王陛下，切不可法外开恩。森斯蒂格这人大胆包天，已经敢于偷窃女王陛下最珍贵的祖传胸针。”普莱斯大声说。

“什么？祖传胸针？你怎么知道？”

“女王陛下，您曾经在伦敦游行中佩戴过这枚胸针，当时我作为守卫保护过您的行程，我学习过历史，这是您的母亲，斯特拉森公爵夫人传给您的。您以为自己不慎把胸针弄丢了，其实他一直在森斯蒂格的手里。不信您可以立刻检查他道袍的口袋。”普莱斯说。

“果真如此？普莱斯上尉，人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我打包票，请您立刻传森斯蒂格爵士进来，随后当面检查他的口袋，看里面是否有您的祖传胸针。如果没有，我情愿替他下狱。”

维多利亚动了动眉毛，“既然如此，就由你来检查他的口袋。”然后转头对侍卫说，“让森斯蒂格爵士进来。”

森斯蒂格进来，对女王躬了躬身。

“森斯蒂格爵士，普莱斯上尉要检查你衣服的口袋，看是否有他所需要的证据。”

森斯蒂格听到这话，浑身僵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胸前的口袋。

普莱斯径直走到他面前，掰开他的手，从道袍的口袋里把那枚胸针掏出来。

“请女王陛下核对，是否是您的祖传胸针。”

“不错，确实是这根。森斯蒂格，你真是太大胆了，简直是胡作非为。”女王露出愠怒的表情。

“女王陛下，请听我解释……”

“传守卫进来！把森斯蒂格爵士拿下！押送移动牢房！”【注：移动牢房即警车】

“陛下！陛下！请不要听信谗言！陛下！！……”森斯蒂格被守卫押着拖出了房间。

首相见森斯蒂格被拖走，当即找个理由告辞了。侍卫则去通知苏格兰场来移送嫌犯。房间里只剩下女王、普莱斯和米拉三个人。

女王越来越觉得普莱斯确实是机智过人，有勇有谋，于是更加仔细地打量他，却愈发觉得眼熟。

“普莱斯上尉，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启禀陛下，您曾经给我颁发过皇家圭尔夫勋章，我是骑士等级获得者。”

“哦……我好像有点印象，你是怎么得到这枚勋章的？”

“镇压苏格兰及爱尔兰暴乱，陛下。”

“哦！既然如此，为何不佩戴勋章前来觐见？您应该知道，在会见君主的场合，应当佩戴自己的全部荣誉。”

“启禀陛下，我并非不珍惜自己的荣誉，而是这份荣誉被剥夺了。”

“为什么？”

“在缅甸，因为作战不力，我被革除军职，同时被剥夺了这枚皇家圭尔夫勋章。”普莱斯平静地说。

“缅甸的事情总是很糟糕，他们不应该这么做。不应该为这些事情就把荣誉撤销了。”女王颇有惋惜地说，“但是既经授勋，决无二授之理……嗯……这样吧，你对你现在的岗位还满意吗？”

“不是很满意。”

“那我给你提供一个全新的机会。我任命你为白金汉宫护卫队长，阁下意向如何？”

“谢主隆恩。”普莱斯上尉再度单膝下跪。

“请起。既然如此，还有这位……”

“他也参与对森斯蒂格的调查，报告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提供的资料。”

“既然如此，我想委托首相，任命你为欧洲事务大臣顾问，阁下意向如何？”

“陛下，我是德国人。”米拉说，“而且我是普鲁士王国外交使节，这并不合适。”

“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封赏？”

“我想要英国王冠上的一枚珠宝，陛下。”

女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摇了摇头，“万不可能，米拉阁下。王冠乃我帝国万世之宝，千代之魁，不可剽掠一分。”

“那我想要陛下国库中的一颗会发光的蓝色萤石。”

“哦？你说的这个东西我倒是有耳闻。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个？”

“这枚萤石本是我们家族十传宝物，家道中落，不慎遗失。辗转打听，原来被大英帝国皇室所保管。因此倍想取回家族宝物，以示外人，重振家族荣光。”

“好，寡人允诺，立可取。”

“谢主隆恩。”米拉也向女王单膝下跪。

“好的，没有别的问题了吧？”女王说，“我有点累了，爱卿退下吧。”

两人于是离开了内宫。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女王偷偷上床，又从床底下拿出了玩具，毕竟就算森斯蒂格被自己扔掉了，玩还是要玩的。

“你觉得怎么样？”米拉说。此时两人正在一家酒馆里吃饭。米拉本来想请他去高级餐厅就宴，但普莱斯说什么都不去，米拉只好由着他，在这家班鸮酒吧里吃晚餐。

“还行。”普莱斯说，“至少是为女王陛下效劳。”

“你们英国军人就是这样。我们德国人都是无所谓的，毕竟国家现在又不是我们的。”米拉说，同时示意仆役多上两杯啤酒。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还用说？为了森斯蒂格，还有这枚宝石。”米拉说。

“为了森斯蒂格？为什么。就因为你和他是人贩，所以过不去？还是你们两个有世仇？”

“不是，他是圣殿骑士。”

“圣殿什么？”普莱斯愣住了。

“算了，这些不重要。”米拉举起酒杯示意与他碰杯。

晚饭吃罢，米拉突然说，“你想不想看看那个宝石？”

“你已经拿到了？”

“当然。”米拉神神秘秘地从座位下拿出一个盒子。

他对着普莱斯打开盒子。里面的宝石一亮相，就立刻发出闪耀的光芒。

普莱斯神往地注视着那颗碧蓝色的宝石，仿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米拉赫斯敏合上盖子。

“好看吧？”

“真好看。”普莱斯端起酒杯看向窗外，刚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逐渐下大。

“隆隆！”一道闪电划过伦敦的天空，把思绪带回了缅甸的雨夜。

在泥地里，一个被绳子捆住的军人在用肩膀艰难地爬行。

普莱斯攥着左轮手枪，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此时，营地里所有人都出来看，有的人还背着枪，有的人还缺胳膊断腿，但是没有人阻止他。他们只有用烈焰般憎恶的眼光注视着地上蛄蛹的那个人。

“普莱斯，普莱斯，住手。你不能杀了我。”军人语无伦次的说。

普莱斯默默地举起手枪。

“诺顿·普莱斯！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会！——”

“砰！”

“隆隆！”巨响又把他的思绪从几年前拉回来。

此时，米拉正在与手下用德语谈话，两人都背对着普莱斯。

他的右手慢慢地伸进大衣里，眼神注视着米拉的后脑勺。握住左轮的枪柄，缓缓地扣动击锤。

诺顿·普莱斯（1801——1841年），英国诺丁汉人。18岁参军，后参与镇压苏格兰及爱尔兰暴乱，升上尉军衔，22岁获勋骑士等级皇家圭尔夫勋章。23岁结婚，1825年赴英缅战场。普莱斯所在的团由于上级错误指挥导致全团死伤惨重。普莱斯枪杀上级，抢夺指挥权。后向军事法庭自首，判处死刑，缓期一年回国执行。1826年全军大赦，降刑改判监禁十年。1834年提前出狱。后从事人贩行业，成为伦敦人贩大师。1838年参与到对森斯蒂格首相事件的调查中，任白金汉宫卫队队长，1840年被撤职。1841年死于肺结核引起的旧伤复发。其女米莉亚·普莱斯继承了父亲的人贩事业。1868年被捕。臭名昭著的伦敦人贩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米拉·赫斯敏·冯·布朗（1782——？），米拉家族第十代主人，普鲁士伯爵。1830年就任普鲁士王国外交部长，先后出使法国、英国。1838年参与到对森斯蒂格首相事件的调查中，从维多利亚女王手里获得了珍贵的塔特尔陨石，将其寄回米拉家族后下落不明、音讯消失。推测终身再未返回过德国。有著作《德国统一问题》（1830年著，1848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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