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不知道。"

心华为了星尘的研究找到了大量资料，星尘在日复一日地看前人的物理学、天文学和神经生物学的著作。出于对噩梦的恐惧，或是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或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心，星尘在一段时间里如疯了一般投入，每日与数据与公式相伴，好像忘了自己，也忘了生活。

"我一定要，弄清这该死的噩梦的来历，要破解这秘密，要让华华不再害怕，要让我不再拖累华华……"某一天的夜里，心华听见了星尘的自言自语。

心华心里知道，从现在开始，那个腼腆害羞的女孩不在了，未来的星尘，将会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第六个月的时候，她设计出了"神经干扰能量模型"，提出了光点发射能量以干扰大脑的猜想。

乐正绫由仪表设备的厂商联系到几个天文爱好者，组成了同好组织。星尘加入后，他们开始了对"神经干扰能量模型"的修正和补充。

一天，星尘下班回家，和往常一样召集组织成员来家里开周会。

她铺开一张大纸，把白天想到的方程写在空白的一角。这张纸是星尘经过四个多月的努力，以函数的形式展现的模型。一排排的方程式和解析式围绕在星图周围，星图中按比例画着光点的位置。

但图纸的背面画着地球，从可能的几十个基点画出信号示意图，传播方向正是朝着光点。这是她备用的另一个模型，建立在"光点系统在地面上人类的控制之下"泽这一基础上。她这时已经有些相信那个阴谋论了

"朋友们好，今天只有一个问题，我们尝试探讨模型与星球的关系。把现有机制搬到其他星球，看会不会得出类似的结果。"

"可除了地球以外，目前还没有其他已知星球存在具有高级大脑和神经系统的生物群系。模型的输出结构对应的是人类的大脑，没有大脑的话最终只会输出无意义的电流波动。"

"没有问题，我们在电脑上进行模拟，看它输出的电流图像是否符合原来规律。"她打开电脑启动程序，以心华的提供的火星基本资料和kepler–452b基本资料分别运行，等待其理论上的电流输出结果并绘图。

等待的过程中众人很是紧张，最熟悉这个模型的星尘也不禁频频擦汗。心华端来了苹果和橘子，众人吃着水果，安静地等待着，像是等待审判结果。

一个小时左右，电脑输出了火星和kepler452-b的两组结果，包含电流图像，作用时间，作用范围等。众人比对着在地球上得到的结果，很快发现了问题。

"星尘，你来看。"一个中年男子叫来星尘，他是组织中的技术顾问，来自国家天文台的一名研究员。

"电流图在火星上变化平缓，k星上更加剧烈，变化幅度都高过了理论误差。显然除了引力大小和大气的影响，还存在有其他影响因素。这种影响可能是致命的，能使这两颗行星没有存在类似的系统的可能——在运行过程中它们就会因极高误差而自毁，或者在轨道上成为一般的卫星。"

"这是在意料之内的。同时也看得出来，光点系统基于地球数据建立时完全独特，就像为人类量身定做。"

"因为地球的特殊性质吗？"有人提问。

"可以这么说，地球在某些方面的性质在函数上表现为图像的平缓部分，在这些区间内因变量的改变幅度极小，因而存在可以忽略"

"没错，这样的系统，竟然具有专一性，而不是普适于宇宙中的所有天体，很容易让人想到它们经过设计。我们先前的秘密实验结果也可以公开了，就是在极端改变的环境中，光点系统的效能会发生变化，但其变动区间过小，在人脑内经过放大效应，它产生的电流干扰可以说几乎不变。"

"这是说?"有人提问，然而迅速闭上了嘴

忽然间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星尘闭上了眼，缓缓开口，"这就是说，人类被光点系统针对了，我们没有更改某些条件而逃过未知灾祸的可能。"

​

结论和实验过程被公开发布后，引起了轩然大波。阴谋论者更加猖狂，他们开始鼓吹光点系统的政治目的，搬来了一些当代热门的政治人物。星尘对政坛不感兴趣，她所关注的，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得到了世界几大天文科研机构的成功证明，也就是说自己成功构建了光点系统的模型。

她并不高兴，最近她担心的问题越来越多，每天眉头紧锁，沉默寡言。和公司协调后，星尘暂时休假，公司提供少量补助，让她在家里调整精神状态。

心华时常询问进展，星尘的答复越来越少。心华还是每晚做噩梦，却没有了星尘的怀抱——星尘每天住在天台的帐篷里，把整个夜晚献给她所执着的事业。

媒体们报道了联合国的决议，正式把半年前开始的科学事件命名为"光点事件"，把这开始后的时间称为"点阵时代"，并成立了光点现象研究国际委员会，星尘受到推举，成为委员会的一员——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物理学或者生物学相关学位，而仅凭构造出的初始模型进入委员会的人。

同时，各国科学家在不同领域上开始对系统的拓展，把简易的系统扩展至全方位防护而影响很小的复杂系统，但这系统的核心理论依然装在星尘的大脑中。

委员会成立庆典的当天，星尘缺席，她提前写了通告，然后跑回家备份出所有的程序和原设计图，一并交给心华。

"华华帮我看着吧，这些东西交给科学院……我不放心。"

"好的。那么现在你可以换一套合适的衣服了。"

"啊？哦……"

星尘发现自己出门时穿了小一号的衣服，勒得衣服发皱，胸前的突起有些夸张。

"在科学上，星星是个天才; 在生活里，星星还是个小女孩。"心华跟星尘打趣。星尘很快地脸红了，两个人开始聊生活里的轻松话题——模型出现后的第一次。

​

日子还算平静，即使是噩梦也有被人们习惯的一天。在点阵时代开始五年之后，从委员会里的星尘到平常人，人们被迫习惯了充满噩梦与恐慌的夜晚。不夜城在全球不断涌现，夜晚慢慢成为恶魔的殿堂，很少有人再涉足其中。

星尘和委员会的同事们不断解决模型漏洞，同时优化算法使它们流畅运行。不久后每个国家的大型航天器都配备了应急预案和相关硬件，会时刻监视光点的活动，并具有干预能力——国家同意把成果共享到全球，只保留核心理论和核心代码。

昔日的四人闺蜜各奔东西为生活打拼。其中星尘的变化最明显，她好像已经完全克服了恐惧，有一种超常的稳重和冷静。

据她所说，这是人在心理压力和长期受到精神创伤的影响下产生的情感障碍。她不得不在这特殊的时代抛掉大部分的情感，以换取一个足够冷静和理智的大脑。

心华坐在新房里看电视，有些烦乱地换着台。在她的建议下两人用积蓄买了新房子，畅想着可能美好的未来。

电视上播放了新闻，专门应对光点系统的反制防御系统即将开始建设，当其开始运行时将有效减少光点系统对人类睡眠的影响。

一时间，人们欢呼雀跃，心华还是那样平静地笑着。她的心灵经过长期磨砺，变得坚毅，也许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

未来的确有了希望。

​

"各位居民好。今晚我们将在XX市进行光点反制防御系统的第一次户外试验，请无关人员撤至试验点周围半径三千米外，并请政府部门做好必要的电磁辐射防范工作。"随着一阵轻盈的电流声，星尘的声音从悠远的天空中传来，空灵而平静，在一些人看来，这正是救世主发出的和谐之声。

"现在，倒计时三十秒，试验准备开始。"

倒计时的数字在天空中展开，仿佛是在天空这块幕布上放映的影片，数字变幻着颜色，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场面，真的像我小时候看的小说里面的场景……当年真没想到，星尘她是个这样厉害的人物。"乐正绫在五千米外的观景天台上，和几十名本市的精英人物一同见证着全过程。

倒计时在零出现的时候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夺目的强光，白光迅速在天空中闪烁，勾勒着光点间的连线，将它们的形态暴露在众人面前。随后地面的电磁发生装置开始运行，电流声不断地从人们耳边划过，空气中不时出现电火花和气体电离时的微光。

天空中出现精细的条纹，它们正是光点系统的全部传播路径。人工制造的电场将其包围，电流则通过外太空在轨的超导材料中继器，从光点轨道中直接穿过，像是拦腰切断了集成电路里所有的导线刻痕。

在以后的几天里，这些干扰将迫使光点系统产生的控制辐射(作用于大脑皮层，以一种极其精准且有放大效果的方式影响脑电波)被吞没，电子的移动被改变，从而无法进入大气，也不会进入人脑。

唯一的不足的就是在城市的部分区域运行的高功率电磁发生器，近地面受其电场和磁场的作用时常出现电路故障，人的睡眠偶尔也会受到干扰，但相较于原来已经好了许多。

星尘在地面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观看。大气电离层显著扩大，现在已经成为了坚实的屏障。随着转化器升入天空，电离层范围得到限制，电流和各种辐射得到转化，将必要的部分发往地面，多余的则转化为化学能用于太空工厂的建设。

"太空工厂是个好想法，低重力环境可以生产一些特殊材料，顺便能利用小行星残骸和多余的电能。"星尘自言自语。

三天后，初始的一批发生器关闭，新型发生器打开，空气中的电流声和电离时产生的炫光变得少见，保护装置尽力地隔绝了反制系统对地面的影响，人们的生活可以走向正常了。

星尘微微一笑，通知心华送自己去机场。反制系统建成，星尘功不可没，几国政府要联合给她授奖，"难以推辞，倒不如接受了这份认可"，星尘想着心华的话，坐上了出国的飞机。飞机起飞前，在远处还能听到附近群众聚集起来为星尘欢呼的声音。

多日的噩梦终于离去，这重新燃起的明亮如雨露一样滋润了心中的希望，梦魇的每一次归去，都是为被压迫者提供机会，一旦他们成长出强壮的力量，反抗终将打响。

回程的飞机上，有位记者要对她做跟踪采访，星尘婉拒，只让她在机场提问，不能打搅她的归程。

记者于是在机场大厅的一角架起摄像机，星尘的手显得无处可放，索性找了资料拿着，眼睛着看摄像头。在多年的工作以外，她第一次接触了外界，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羞涩与紧张。

"星尘小姐不必紧张，我是来自XX社的记者，今天想趁着您宝贵的空闲时间来做一期采访。"

"好的。"

"第一个问题，您对光点系统的认知是怎么样的?能简要地向大家介绍一下吗？"

"不能。这些光点的作用至今也没有详细的机理，我包括科学院的前辈们也弄不清楚。我们只是尝试用现代科学进行了模型设计，然后在实验室里验证，出问题就试着修补。也就是在修修补补的过程里，我们慢慢意识到光点系统是某种存在设置在地球同步轨道，以利用同周期运转而持续产生作用的神经干扰装置。类似于现有的电学神经治疗仪，它们产生电场和磁场，穿过屏障，最后作用于脑电波等神经电流和递质的合成与代谢系统。主要表现在对皮层的神经干预而影响人对图像、语言的转化，并影响情绪的调控。目前脑生物学家们给出的结论是 : 大脑中负责情绪管理、思考认知的区域的神经元和神经通路受到微电流和微磁场影响，使人情绪不稳定，产生认知障碍等，但目前来看最主要的影响还是产生了大量噩梦。"

"业界人士都在好奇您的思路，像您这样仅仅是电力工程类专业的大学生，如何做到跨领域，跨学科地编制出这个模型。所以第二个问题，是什么促使您开发出了神经干扰能量模型?对这个模型您是如何进行研究的?"

"没有突然的灵感。我是一直在从地面观察，然后记录那些光点的活动。但是这样并没有什么进展，直到我的朋友们，心华和乐正绫的一些提示让我意识到它们可能由人为放置，于是通过资料试着考虑它的作用原理——说实话，我一直怀疑这是外星文明的产品，因为人类现有的机械水平远不及此。但是模型只可能按照现有理论来架构，不知道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去臆测。我在大学的学习让我熟练操作电脑，这提高了运算效率。接着就是找资料，算数据，反反复复地推导公式这样。现有模型从最普通的通电线圈电磁辐射模型开始，加上文献中各种可能配件的模型进行整合而得的——可以说，一开始我把主要构件当做大型线圈，后来意识到它可以是由飞行器搭载的电磁发生器，就跟着这个思路做了很多改动和补充。"

"听起来是十分艰难的探索过程呢，不过对您来说，这些可能都算不上什么。那么第三个问题，您如何看待现在正在良好运行的光点反制防御系统?"

"反制系统和神经干扰模型一样，是基于我们对于未知事物的猜测。我们甚至没有七成的把握说它们是很好用的，但同时试验也表明它们没有七成的迹象是存在很大问题的。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心栽得柳成，荫瞎猫碰到死耗子吧。这个系统就是针对光点系统目前所有的特征进行反制，注意是反制而不是摧毁，因为我们国家，包括你们和其他国家的飞船、探测器根本无法找到光点对应的实体，它们携带可以‘隐身’的装置，无视我们的雷达和无线电侦测——但是反制系统采用了对轨道的覆盖，它将在两年内逐步成型，届时可将光点系统的影响降低到最小，，随后我们会跟进深空探测，尝试用其他定位方式来确定它们的位置。总之，我对这个系统是有信心的。"

"您真幽默……第四个问题，您怎么看待未……哎！小姐不要走啊，让我把采访做完啊 !

"不必了，你想问我对未来的看法，我的看法是那句台词，‘生存或毁灭，只在一念之间。’对了，你可以补上几句话——嗯……就说对光点系统的位置探测并非不可实现，只是无法深入探测其结构，而非一无所知。希望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怀疑，该有的总会有的……"

说最后几句话时，星尘变了神情，口气稍有迟疑。这是她临时补充的内容，不在出版的"概念释疑"之中。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合理，但她还是做了。

开始登机，星尘撇下那个记者，急匆匆地钻入人群中。

她实在不愿意想象未来是何模样。

​

十多天后，反制系统部署完成，开始在两条倾斜同步轨道和赤道上空的同步轨道上

装载。这个过程需要耗时两年以上，即使是航天技术已经相当先进的几个大国，在这项工程上的投入也让财政方面的负责人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自保总是最重要的吧！各国在反制光点系统相关的合作中显示出极大的理解与包容。

星尘被人们捧为"光点杀手"、"天才少女"、"拯救世界的女孩"，她不置可否，脸上依然平静得倒像张纸。心华后来在星尘的个人传记中写到，"……人类社会中总是有一条规律，这规律跨越了千年而始终不变，它告诉我们英雄的意义，援引词典释义——因英勇或优秀完成事业而受仰慕者，主人公或主角，因具有特质或品德而受尊敬者。在我看来我们的主角是另一种，是不确定与混沌中的水手，无帆无舵，而依然执着远航……"

如其所言，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出现。人们捧她为"救世主"，她便利用这身份，成为了决定历史走向的女人，哪怕只是暂时的。

​

星尘花了半年补齐了反制系统里缺少的程序，看着零件和装置一步步被组装完善，她自愿申请退出委员会。

"这怎么行! 星尘小姐，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人类能这么快地度过危机可离不开您的功劳——如果您退出了，接下来一年的工程，还有以后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们怎么办呢？"有人迅速找她挽留。

"会有人接替我的工作的，以前乐正绫的组织里面藏龙卧虎，不用担心解决不了。至于功劳，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功劳，如果哪天发现这整个系统的基础，我的模型就是错的，那我可就是全人类的罪人。"星尘

自嘲，收拾起自己的个人用品，把办公桌恢复如新。

"星尘姐，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实在不行你就单独找我说出来，我们一定尽全力解决。星尘姐啊，你也知道，作为技术供应方，你的离开一定会增加很多麻烦 ; 同时那些闲言碎语又会让你自己被卷入舆论旋涡中，对谁都不好。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完成这一项伟大的事业，还希望你能三思。"委员会的现任主席来劝她。

"我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但也不必以此留我，我走了后所有项目都会继续，我自以为我还没有厉害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星尘小姐，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这样大的工程需要多方面配合，任何人的离开都会关系全局。你的离开在科研能力上带来的损失是无法规避的。你具有独特的思维能力，这种能力会推动我们最终解决光点问题——况且，离开就是对人类的不负责任，你也不想被大众指名道姓的骂下去吧。说实在话，我们来到这里，政府已经不可能再放我们出去了，他们知道笼络人才有多难。"委员会的几位老科学家来劝她。

"谢谢大家的夸奖，我认为我的能力到不了那个地步。如果我们全都没有离开的可能，那不如来做一笔交易，我的去留和我的技术就是筹码。"

星尘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当下最重要的筹码。

众人屏息听着，这笔交易大概可以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安危。

"我有三个要求 : 第一，反制系统实现全轨道屏蔽之后，同步轨道及其外层的卫星等人造天体势必失去作用。要联系各国航天负责人，尽早组织对其的回收和再利用——相信大家都不想看到卫星因反制行动坠落的新闻。"

"可是那么多卫星，完全弃用会对人类社会产生很大影响，比如直接导致导航失误。"

"那没有办法，外界安全一定会让我们付出牺牲，同步卫星的功能交给航天单位，安排其内层的卫星来完成。我们要让同步轨道成为地球的屏障，任何穿越它的行为都要受到严厉制止。"

"第二个要求，发展可能大规模应用的空间打击武器，尽早向同步轨道附近上部署，这是为了维护反制系统的安全，第三个要求，政府要保证保障重点区域的安全，比如电磁发生器所在地和同步轨道正下方的城市。"她说完，把录音器拿给不知何时进来的记者。

"我的要求不是对你们，也不是对委员会——老师们辛苦了，我们继续工作吧。其他的事不要操心，交给政府和联合国去办吧。"

星尘坐回办公桌，两条胳膊撑在桌面上，两手捂住眼睛，思考着。

人们把那一天星尘的发言称作"三个要求"，专家认为这将是人类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民众在一旁看着，好像毫无关系。越来越多学者认为"三个要求"的技术难度和工程量过大，他们联合反对。

各国政府内部因为这个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后世的史学家们把他们分为冒险派和保守派。右翼和左翼的政客在各自的阵地演说，想要借由科学问题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在太平洋东岸的大国，保守派以大城市为据点，将冒险派的集会定为非法，对政客尽数驱逐。冒险派在乡间野地中潜伏，他们的目的是控制反制系统在本国和邻国的基站和维护所。

星尘曾经被联合国邀请去做演讲，以协助他们推进"三个要求"的落实，星尘按稿演说，最后带上一句 :

"对于未来，我相信，生存或毁灭，只在一念之间。"

这句话将拉开论战的序幕。

​

"星尘?你说句话啊，从回来你就沉默，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 "心华坐在星尘身边，握着她的手，侧目去看她的脸。星尘躲闪着，最后别过头去。心华担心星尘的心理状况，特意为她申请了年假。

良久，星尘开口了，"怎么了，我不能不说话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起来你有心事啊，不如说来听听。"

"我不想说。"

"好吧，那我们聊点别的……嗯，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我不想去。"

"那，晚饭吃什么？"

"我不想吃。"

心华无奈地看着星尘，用力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牵着她的胳膊往餐厅走去。

晚饭时间依然没有话，两人沉默着，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感。星尘埋头吃饭，吃完了就回到房间，关紧了门。

"她可能暂时不想被打扰吧……等会儿再来看看。"心华看着房门，猜测着对方的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星尘就出了门，忙完家务后心华打电话喊她回家，无人接听。心华着急地出门去找，在报警电话接通前，她发现了星尘，站在对面高楼的楼顶上。

"星尘——你在干什么啊！快下来! "

来自地面的吼叫难以被上面的人感受到，星尘背对着心华，慢慢后退。脚步在护栏旁停住，星尘坐了下来，长裙在楼顶的大风中飘舞。

心华风一样地冲进大楼，长发在人群中乱飞。

心华赶到楼顶，先冲上去拉住星尘的手，然后向前抱住了她。

"星尘 ! 你到底要干嘛啊？！你刚才多吓人你知道吗! "心华几乎是控诉一样地大声喊着，不受控地在星尘怀里哭泣。星尘沉默着，看向远方天空的眼睛落在心华的身上，带着歉意地把她抱紧。

"星尘……"

"嗯……华华。"星尘偏一偏头，鼻子抽动了几下，终于是说出话来。

"你在想什么啊……我懂这是机密，但是，我好想知道……"

"没什么。"

"那，我们能回家吗？"

"嗯。"

星尘把心华抱起来，两人拍拍身上的尘土，牵着手下楼。一路上依然是无尽的安静，阴天里的大风显得格外冷酷，带去了人面部的所有表情。

​

心华最终也不知道星尘在想什么，尽管后来知道了，那也已经晚了。

星尘正在进行一场决定，攸关生死的决定。冒险派的大幅出现在她意料之中，她在构想自己的计划。

早上她又从家中离开，忍住眼泪与心华告别。在不归路上，她的思绪随烟雨中的汽笛声里飘远。

一切要从星尘尽期的两次猝不及防的噩梦说起。光点系统的干扰电波反常地突入大气层，几个居民区受害。星尘前往调查，在当地住了两个晚上，梦魇便趁机冲向星尘。

/星尘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敢相信。

估计有上千的空间歼击机停在停机坪上，激光武器和电磁类攻击装置在面前排开，看向身边，平整而冰冷的甲板上行走着穿着太空服的人们，手中持枪，像是例行巡逻。宏大的宇宙景象在星尘眼前铺开，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身后有人扶了上来，笑盈盈地看着她的眼睛。

"尘尘小心一点啊，你不会在自家战舰上都不适应吧……还是说，你晕船?"

"这是军舰?可为什么没有海……"

"看来你是睡迷糊了，我就说嘛，就算做上了总参谋尘尘还是改不掉睡懒觉的毛病。如你所见，这是联合第二舰队的旗舰，总参谋大人亲自主持给她加上了电流屏障系统，一般的武器突破不了。你说要让这个舰队成为机动灵活的主要后方力量，便于检修……啊……我忘了还有什么了，时间到了，再见星尘尘，别睡懒觉，我要飞咯！"

星尘看着心华穿好飞行员服，带好侦查小队的设备，钻进那机身锐利的侦察机中。

"我好像睡迷糊了，今天本来是她们首次出任务来着……咳咳，没事的，现在也不晚。"星尘自言自语，叫来秘书。一个年轻女子带着指挥仪走过来，带着笑脸问星尘的需要。

"这样，让各位飞行员准备好，我们十五分钟后起飞第一侦察队，舰队工作人员和地面收看的观众都盯着呢，姿势、操作和行动都要标准，可不能叫别人笑话啊——对了，可以的话，请帮我要一杯咖啡来，哈……我有点困哈哈哈。"

秘书把指挥仪留下，开着悬浮器离开了甲板。星尘端详着那个球形的指挥仪，这将由自己全程操控，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责任让人心里压力增大，但紧张气氛中船员的笑声又让她不禁好受了一点。

飞行员朝指挥中心发来请示，这一批飞机已经准备充分，即将在数十秒后离开主舰。

星尘紧张地看着，飞机点火、电磁弹射、弓弦牵拉、调整姿态，飞机很快加速到环绕速度，再次加速后进入椭圆轨道，全过程一切正常。此后飞行员们将借椭圆轨道

在光电屏障附近巡察，对可疑情况进行判断和汇报。

星尘在指挥中心接到了咖啡，慢慢地抿一口，正是让人舒服的香味和温度。她不禁要扬起嘴角，这是忙碌生活中少有的闲适时光。

"哔哔——"警报声突然想起，是最高级别的红色，把星尘吓了一下。她把咖啡喝下一大口，看着大屏幕上的情况。

放大，再放大，画面里几个飞行单位逐渐模糊，而轮廓已经清楚。星尘细看，那正是几分钟前开始执行任务的侦察机编队。

心头咯噔一下，星尘走出指挥中心报告情况，一阵强光亮起，星尘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坐倒在地。

太空的黑暗已被点亮，白色的光在暗紫色的背景中闪耀，伴随着杂色光的小范围扩散，星尘看到了强光后面的东西——巨型的歼星舰组成的舰队。

它们不在乎前面是什么，丝毫不减速地朝主舰冲来，杂色光来自于被摧毁的物体，侦察机、检测器、在轨卫星……被撞上的无一幸免地化作了火球，偶尔闪动着斑斓的焰色。

星尘顾不得别的，复杂的情感瞬间涌来，她首先对心华发出了通讯信号。

她重复三次，无人应答。星尘感觉两眼一黑，她的世界倾倒了，从此陷入了黑暗的虚空。

后面是人们的呼喊声，求救声，悲鸣和爆炸余波引发的共振在几分钟内平息，声音完全消失。

辉煌而磅礴的联合第二舰队，归为虚空中的废土，用时不足二十分钟。巨型的星舰逐渐远去，宇宙重归平静。

星尘依稀感受到自己飘浮起来，越飘越远，后来离开了这个世界……/

醒来之后星尘的脸色很不好，她伸起手扇了一巴掌，打在精致但苍白的侧脸。

精神清醒了一点，换掉了枕套和被单，星尘细细地擦掉眼泪，遮掩泪痕，试图掩饰噩梦的存在。

第二天晚上，她在深夜入睡。这次的夜晚显得平静，星尘在凌晨醒来。窗外还没有看到日出，一向投入工作的星尘此时却决定再睡一会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示她，这暗示又似乎比心华的晚安吻更有吸引力。

迷迷糊糊地在空中降落，经过一段滑翔和两级减速，最终稳当地停在地面上，解下便携式飞行装置，她朝基地走去。

这个基地是新建成的太空基地，将逐渐取代空间站的功能，并承担军事驻地和补给站的功能。在年假里，星尘受邀前往参观。

"您好，星尘小姐，我是此次访问活动的负责人，按照计划，您可以去那边的休息室暂时休息，稍后我们会带您参观基地的布局和结构。"对方用内置对讲机说话，经过压缩和译解显得有些失真。

"谢谢您，那稍后见吧。"星尘走向休息室。这个基地的地面是抗辐射且防静电的特种材料，表面平滑如镜，有些地方甚至映出了空中的卫星和远处的太阳。她谨慎地往前走，试图抵消低重力环境的不适。在推开外舱室的门前，她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一跤，"幸好是在太空，我不可能摔在地面上，呼——好险。"

自言自语着调整着重心，再次站稳在地面上时，她从银白色舱门的反光里，看见了一架掠过的飞机。

"那是什么飞机?"星尘找到一个戴肩章的人问，看上去他应该刚得到军衔。

"那是我们的侦查机和预警机，每天例行巡逻，绕地球变三轨巡十二圈。星尘小姐，您对飞机有兴趣吗？"

"有一点，不过此行主要是参观，飞机我以后会去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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