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挽歌 第二章 四节 光阴若影

“你会败在我们手里啊，周琦。” 黑尔看着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我，我的全身都被那些机械的针管贯穿；原本瘦弱不堪的身躯现在已经千疮百孔，血液被抽离了大半，仅剩下我自己的意识仍然坚持着不会陷入昏迷。

“是啊，有败有胜，我又不是无敌。” 我这么说着，像个被钉在墙上的破塑料袋，在他们的机器上面苟延残喘，他们把我开膛破肚，不想错过我任何一个细胞。

“你败在人们的手里，你应该憎恨他们的愚蠢和盲目。”

“我败在人们的手里，但是我把机会交给了人们，我从未对人失去信任，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如此的奇妙，我分得清这个国家的黑与白。” 我在挑衅她的黑白不分，无端地摧毁人们的一切，现在我这副模样更是她黑白不分的典范。

“火焰会在每一个人心里燃烧，因为我窥见了未来的必然性，你不能，你只是一个美国政府的獠牙之一。” 我想到了未来的格林对我说的那些，自信满满地嘲讽黑尔，黑尔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我。

“你身体里，为什么没有棋则？”

我笑而不语，因为我一直都是梅琳达的身躯，但是痛苦和身体的伤口由我承担，实体一直都是梅琳达的身体，她找不到我的棋则。

事实上，棋则也并不在身体里，更多是一个棋者身体上的概念而存在，他们并不是如此的聪明，所以他们在没有概念实验的时候，他们绝对掏不出来我的棋则。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周琦，为什么会这样？” 黑尔解开我身上的那些机器，我浑身都是干涸的血液，躺在上面假装马上要失去生命迹象的样子，半睁着眼睛用“生命最后”的目光凝视着她。

“滋滋滋滋！” 那突如其来的心肺复苏机器传递而来的电流，让我的双眼猛然睁开，针尖刺入我的瞳孔，他们正企图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催眠我。

任何程度的催眠都不会成功，黑尔也看出了我的意思，即便我装的再怎么像，黑尔也识破了我的伪装，立刻停止了无用的催眠。

“怪不得呢，你没有恨我吧？” 黑尔把她那美丽的头颅靠近到我的面前，舔了舔我沾了许多鲜血的脸颊。

“为什么恨你？” 我感到疑惑。

“那你走吧，研究你没用，终究是我们无法掌控的东西，比起在这里将你摧残致死，倒不如你继续作为我的对手来摧毁你更顺利。” 黑尔抱起我千疮百孔的身躯，她冰冷的维生装甲正在细细抚摸我的脸颊，就带着那仿生肉体特有的温和。

“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也从来没把你当做敌人，不然我现在完全有能力将你杀死。” 我对黑尔没有什么根本的憎恨和仇恨，更没有必要杀死黑尔，我的眼神中对她只有那化身为可悲怪物的怜悯。

“你在可怜我吗？” 黑尔把我的心思看得很透彻，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杀戮的只有人民，受难的也只有那更多的学生而已，你大可以摧毁这个国家，但你身不由己必须杀戮群众的样子，难道不值得怜悯吗？” 我的眼睛里流淌出那墨绿色的光芒来，黑尔对着我闭上了眼睛，我清楚地感觉了出来，她的双手正在颤抖。

“我不会如此，我会有自己的权力…” 黑尔睁开眼，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她仿佛被我说中了痛点，她也知道自己是迫不得已。

“做爱吗？”我挑衅一般的问她。

“你在说什么？算了，你走吧。” 黑尔把我放下，我因为身体受损的严重直接趴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你的受伤不是装的吗？” 黑尔又抱起满是伤口的我说，把我抱向她所居住的地方。

“以后你没机会杀死我了，要不再多想想？” 我问黑尔，现在的黑尔似乎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我们都是被时代逼迫的奴隶，我们都在推进时代，碾死一个一个我们的同类，我们没有必要为了时代的推进自相残杀，我想的很透彻了，从那次将你亲手粉碎的时候，我就想的很透彻了。” 黑尔把目光眺望向舷窗外的血色海洋，抱着我的手把我搂到她的胸怀，不断地搂紧。

“我们不是相互对立的敌人，而是谁先把时代最先带到黎明前方的对手。”

“你说出这种话是最可笑的。” 我看着她胸前那个美国的国旗。

“政府和人要分开。”

“她就这样走了，也不知道应该是死还是活。” 乌特拉握紧了拳头，此时的城市已经全然恢复了平静；那个一身黑色的剑士把剑插在腰间挂着的剑鞘上，空洞洞的眼睛望着这里的废墟，她的耳边全是流下的血垢，一身的鲜血淋漓和破败的伤口这样看着乌特拉。

“你怎么了？” 剑士问乌特拉并对沮丧的她伸出手来。

“重要的人被抓走了，不过，你是什么人？看上去你似乎很强大，和他们不分上下。” 乌特拉握住那个剑士伸出来的手，她的眼里没有瞳孔，那黑暗里面隐约的血肉让乌特拉感到有些害怕。

“别怕，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过我也确实会你们这个时代的语言，我来自很久之前的时代，自然是这片地域的本土人，我的名字是姬天玲。” 姬天玲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过很奇怪，这应该不是我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具身体，我的理智也是在刚刚的战斗中逐渐恢复过来。” 姬天玲没有视觉和听觉，却能知道乌特拉的意愿和精确的判断方向。

“你没有眼睛，耳朵似乎严重受损，你……怎么与我这样对话，甚至还能读懂我的心思？” 乌特拉不断靠近，把手试着伸进她空洞的眼睛里，来确认这确实是空的。

“靠感觉，你的声音会产生在空气的振动，传播到感官上就知道了，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和我身体原本的特征，所以摸摸就会知道这不是我原本的身体。”

“那么你还有此前的记忆吗？” 乌特拉摸了摸姬天玲那扎着龙头簪子的黑色长辫，那股腐臭味就在乌特拉的手中绽放开来。

“别摸，这是具尸体，啊，对那些人来说的话，我的面孔也是太吓人了。” 姬天玲拿起旁边散落在地上带着笑脸的纸袋子套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没什么事情做，那个敌人也跑了，我们就一起去救你最重要的人吧，怎么样？” 姬天玲戴着那个印有笑脸的纸袋子，羽长梦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乌特拉听到这里拉起姬天玲的手朝着羽长梦的方向奔去。

“喂，等等我们！” 乌特拉对不远处的羽长梦一边喊一边跑。

“在这场大火之中，纵火犯是张力文，是我国务院里父亲的司机，死者都是参加过抗议控制政策和脑机政策的领导者的家人和孩子们，领导者们已经在蹲监狱了。” 上官清云看着地面上那些人体形态的焦炭，案件里的档案却写着“因为用电不当造成失火”，被鉴定为意外死亡，新闻没有报道。

“政策抗议成功了，代价是那些领导者的一去不返和这些人淡出人们视野之后的大报复；这真的是大家灌输给我的社会吗？”

上官清云和那些警察四处搜查着线索，他能搜查这个案子的原因是上官清云主动请求向父亲捞取功劳，然后找一个当年纵火的替罪羊来让自己升职。

这样可以直接让自己的父亲入狱，但代价是把自己搭进去，上官清云要想个办法一点点的把阴暗的根部慢慢挖掘并暴露在阳光，让那些人无法再遮掩的同时让群众见证这一切。

“格林，格林，你就看好吧。” 上官清云看着当年的录像；当他看见张力文的面孔出现的时候，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他的脸缝合在一个怪物的身上，那怪物浑身都长满了白花花的獠牙。

录像里的他喷射出烈焰，录像就因为高温停止了，上面录像的名字写着“实验用录像”，用中日英三语写的，备注好的便签潦草的贴在这盘录像带上。

“光说对抗都是个问题啊，也不知道那般的怪物会怎么样。” 上官清云看着这座被烧成废墟的平房，周围还有怪物留下的明显破坏痕迹，例如：巨大的血手印、被掰断的獠牙和撕下的仍然在腐臭的烂肉等。

“这些烂肉都仿佛有独立的生命，上面的阁楼已经被那些烂肉覆盖满了，上官队长。” 那几个警察割下几块烂肉放在证物袋里，那些烂肉在袋子里蠕动，时不时露出那娇小的人类眼睛瞥着周围。

上官清云握住那个袋子，他害怕那些小眼睛还拥有张力文的视力，防止张力文告密。

“燃烧之山……” 一阵低语在上官清云的耳边回响，上官清云猛然回头，那些人体的焦炭竟然重新燃烧了起来，阳光洒在那焦炭上面好似要将那些焦炭剖心挖肺一般，那些焦炭正在层层剥离。

“住手！” 上官清云大喝一声，踢向那焦炭周围那些恍惚不定的影子，那些影子瞬间飘散消失，上官清云身体一下子压碎了那些人体焦炭。

“呃啊啊啊啊！” 上官清云疼的大叫，一个翻滚拔出手枪，那些焦炭的人体脊柱竟然在蠕动，而且那脊柱没有完全烧毁，生长出一些细细的、由人类的眼珠组成的血肉来。

“这是……这是什么鬼玩意！” 上官清云连开几枪，那些警察也立刻集火，没想到那些子弹都在那些眼珠的凝视下失去了动力，天花板猛然下坠；那个变成怪物的张力文被挂在那些锁链上，锁链勒紧了他身上的那些獠牙和血肉不断地流出血液来。

“这是他们故意安置在这里的，就是为了不让事情有其他人调查，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摧毁现场！想警告能逃出去的人吗！？”

上官清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后退数十步躲开张力文喷射出的火焰，那些脊柱被吸附到獠牙上面，向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横扫，那些反应不过来的警察被一下子切成了好几半。

“你这个狗逼养的！” 上官清云亲眼见证了这个社会和时代交融而出的怪物，将自己的这些同事切割成粉碎的样子，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淌了。

“如果这是警告，那就来吧！我现在是警察！才不是关系户的儿子！” 上官清云把警徽摔在地上，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拉开距离躲开那些刀刃一般的脊柱。

“咚咚！” 那些脊柱逼近过来实在无法躲避的时候，上官清云用警棍挡了几下子，警棍竟然被巨大力道抽断了，直接嘣自己眼窝子上打了一块青眼。

“轰！” 脊柱穿刺过来，上官清云眼睁睁看着那脊柱即将穿透自己的身体，格林的刀刃挡在腹部，将那些脊柱弹开。

“感到无力了吗？” 格林顺便斩碎那些脊柱，那些白花花的骨节在空中散落在地，犹如冤雪一般盖在那些尸体上。

“你为什么会来？”

“为了见证与人类的约定，与你的这个约定，你死了我去哪里再找这样一个孩子呢。” 格林把刀刃插在地上，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来吧，亲手将其终结，这是你们人类的罪孽，怀抱着那渺小的正义感在这个国家和世界上，你做到的又能有多少呢？”

“我可以做到我能做到这一切！” 上官清云握紧那刀刃，疼痛感让他从这许久的恍惚和同事死亡的悲哀中清醒过来，一刀劈开那怪物的身躯，血液喷溅在上官清云的脸上。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上官清云脸上流淌着怪物的血液，那些怪物的血肉在格林的刀刃下逐渐溶解蒸发，手中的刀刃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已经……露馅了，这么多的警察死在了这里，我怎么交代。” 上官清云哭泣着说，格林在他的耳边悄声出计谋。

三天后，新闻登了出来：“上官大七指挥警官上官清云主动带队出击，父子俩身司各处仍不吝啬私情，主动办案当场击毙无辜杀人的张力文，四年前的谜案终究得以昭雪。”

上官清云刷着关于自己的新闻，那是他吩咐他父亲上官大七给自己安排的，他陪着父亲喝了很多很多酒席才换来的这一幕。

“说了很多奉承话才解脱父亲对我的嫌疑这种事情，真是太难了啊。” 上官清云累得趴在沙发上，扔下手机睡了过去。

“墨羲明，最近怎么样了？我好久没有照顾你了，在医院如何了？” 贝利尔特的通讯响在刚睡醒的墨羲明旁边。

“在睡觉，刚睡醒，你有什么事情吗？腰还是好疼……” 墨羲明看着一身的伤口小声说。

“坐上轮椅，来公园。” 贝利尔特说，“不行的话我接你。”

“接我吧……我还是没有力气……” 墨羲明看着自己装载着欧若拉臂护的手臂，臂护里面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闪烁。

“是被侵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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