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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 ㉗ 夜话,2

小说:《重阳》 2025-08-16 09:48 5hhhhh 1600 ℃

末了又补了一句:“小幽想喝就让她自己去。”

“噫。”

我依言裹紧被子,好暖。

“不用顾忌吗……其实是我有事情拜托绮,你见过放逐伊戈罗纳克的秘宝,那半截银钥匙也许比污染者本身更怪诞。银匙的上的纹样很奇怪,似文字,又像活的藤蔓,每次去看都是不同的,我猜那是掌控银匙的关键。苏重先生应该不了解,毕竟那时候你已经昏厥了。”

绮小姐神态郑重。

“安心,并不是恶性的污染,钥匙携带的是知识本身,它在对我呢喃,因此我也知晓了一些过往,仙人、巫女、神祗、心魔、时空。呢语不算什么,更麻烦的是不时涌现的知识,我在被知识追逐。”

“恍然如梦,因为只有梦中才存在如此之多谬误。绮你一直担忧的是对的,认知在底层逻辑中存在太多想当然和自以为是,矗立于真实瞥见的一角令我心悸——通晓万物,然后万物归一。”

绮小姐插话打断了星见的描述:“你还好吗。”

“不太妙。跟磕了叶子似的,通晓天地之声,聆听万物悲允,这种境界真令人痴迷。”星见小姐停顿片刻,用平淡的语气诉说:“我很庆幸银匙早早被分成了两截,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必须尽快掌控银钥匙,否则我不确定之后我仍是我。”

“银匙的文字是唯一的突破口,我试着破译,统计这些蔓形图样变化中重复出现的频率,很低,单个文字出现的信息熵最低的也在二十以上。而个别字形组成的词汇以明确的组合多次出现。进一步比较这些词汇在其中的位置后,我发现了模糊语法关系,初步判断和汉藏语系最为接近。”

“进度太慢了,我没有太长时间,贸然接近银匙对普通人太危险,只能来找你。”星见长叹了一口气,话语只有在这时才流露出一丝疲惫。

然而葉月绮并没有立即答应:“从你的描述看,应该是一门语素文字。但规则信息缺失,形式与内容信息完全无可辨识,从头破译一门未知语言短时间做不到。”

“并不是完全未知。”星见答到,“银匙是大陆的舶来品,仙人为将灾祸带离故土远到于此。”

小幽把小脑袋转向我,少女则继续听。

“破译语言的关键在于找到同已知语言或文字的纽带,可以直接把范围缩小到汉语语系。而银匙上的文字又是不断变化的,可提供的样本足够充足,这两条才是破译的基础。”星见小姐发出邀请,“我想借葉月家的超算一用,将样本输入机器学习,比对所有汉语语系,推演语法规则和字符含义。”

“优异的语言学功底和计算机造诣,更重要的是对‘知识’的承受能力,我只能想到你,绮。”

“好。”少女应声,“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已经很早了,毕竟我需要先做出风险性评估,才敢拉你下水。”巫女小姐漫不经心的笑着。

这时候我才寻到插入对话的余地:“对‘知识’的承受能力?我可以一起去吗。”

虽然两人间对话轻描淡写,但绮小姐明显要踏足险境,令人揪心。

“苏重先生吗……恐怕不信行。”巫女直接给予否决。

“为什么?”

“知识既污染。”巫女声音严肃,“我们存在于世间,所见所知太过浅薄。意识恰如航行于无光之海的孤舟,在恶意里漂泊,愚见束缚我们,以至于无法窥见迷雾里的真实。思维的局限限制了我们对貌似无关的事物建立联系,但这恰恰是人类最大的幸运。”

“那超越人类认知的真实只是匆匆一瞥,就足够引发不幸,人类的法则、兴趣和情感在其中毫无意义,越过界限即将直面疯狂。仅仅是知悉伊戈罗纳克的名字,就会被祂缠上,你知晓深渊,深渊同样凝视你,银匙亦然。”

她忽然又调笑起我:“如果苏重先生执意前来,也只会添倒忙,毕竟你的心智的确不算牢靠。假如你能在模因污染下坚持一天不沦陷,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帮助,要试试吗?嗯,可以现在开始哦~”

很庆幸隔着电话,巫女小姐看不见我羞赧的表情,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仅仅是知识,怎么能和你那种犯规的洗脑手段相比。假如足够危险,你又为什么会邀请绮小姐。”

“……绮,我可以说吗,关于你的事。”出乎意料的,巫女没有直接回答我。

“随意。”

“真是麻烦呀,毕竟我对绮探求的道路也是一知半解。”尘祈星见的话语里带点小情绪,“苏重先生,有一点你可能搞错了,根本不存在‘普通的知识’,知识即怪异,从来如此,而我们自以为的理性”

“便是其塑造的结果。”

她话语涵盖的信息太大,以至于我完全无法理解巫女说了什么,好在她也没打算让我自悟。

“艾萨克·牛顿、路德维希·玻尔兹曼、保罗·埃伦费斯特、约翰·纳什、格奥尔格·康托尔,你听闻过这些名字吗。这些求道者在研究自然科学的过程中敏锐的发现了那些黑暗深邃的存在,与认知完全相悖的悖论让他们心惊胆战。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以数学为例,从无限到微分,到公理化集合体系,在界限之后疯狂的智者不可计数。”

我想起以往在《热力学与统计力学》中看到的序言:

Ludwig Boltzmann, who spent much of his life studying statistical mechanics, died in 1906, by his own hand. Paul Ehrenfest, carrying on thework, died similarly in 1933. Now it is our turn to study statistical mechanics.

路德维希·玻尔兹曼花费了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研究统计力学,在1906年自杀身亡,保罗·欧仁费斯特继续了他的工作,在1933年同样以类似方式去世。现在轮到我们来研究统计力学了……

“数学的‘基石’曾一次次崩塌重构,常识翻转,我们被知识重构,这种重构被称之为‘进步’。而凡俗知悉伟大者,也会被其携带的知识浸染,成为‘邪教徒’,被腐化。”

“这两个过程真的存在区别吗?我们和目睹旧日支配者的可怜人一样,只是不过我们是大多数,所以定邪教徒的改变被定义为异常。”

“疯子国悖论。有人向王国的水井中投毒,饮下井水的人都会疯。当国王发现之时,整个国家只剩他一个正常人,他除了喝下井水还会有别的选择吗?”

“正常的定义,只是在于是否有足够多的人认同。我们只是与那些眷属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由不同的知识塑造了不同的认知,没有什么知识是亵渎的。”

简单的停顿,巫女在给我时间消化。

“苏重先生,我们的世界怪诞恐怖,一尊尊疯嚣盲目的神明用触须拂过人间,降下眷族和子嗣,传播怪异与邪祟,所过之处便是温床。是问,为何世间仍保持静谧平和。”电话里,巫女低笑,“毒虫入皿,留下的自然就是最强的那只,而能够在一切污染留存支配地位的,只有更深邃的污染。这种污染正是自然科学的基石——数学本身。”

“一切污染均来自不可言喻的高位存在,知识也一样。人类文明的发展,意味着我们正探寻某尊不可思议的未知存在,而且极有可能是所有怪诞恐怖中最宏大那尊,当我们真正认知窥见迷雾里的祂,没人会知道发生什么。”

“我的前任尘祈神,曾想过绝地天通,以信仰愚民,牧养神道羔羊,掐灭科学萌芽,以己道护持众生。我还记得祂说,‘提出问题、科学实验过程、公理化数学逻辑体系,文明选择了最悲哀的道路,现代自然科学体系萌芽的那一刻起,人们已被知识追逐’。”

“神爱众生,但太迟了。”巫女小姐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很痛快,又很悲伤。

“我本以为他想让人们永远匍匐在大地,不许人类抬头。或许,他只是想一个人承担风险,凝望无人深空。最后他陪我演了一场戏,做了恶人,让我心安理得篡夺他的一切,传承神道。”巫女的声音带着自嘲,“假使我早发现一点,就不会对前辈做那种过分的事,一次次把他的意识抹消,自以为是地施加惩罚……”

电话那头沉默着,巫女抬头,仰望漆星辰与血月。

“扯远了。底层认知的矛盾便是污染的根源。绮对理性具有执念,我不知道绮是怎么做到的,她把自身百艺拆解为可被机械执行的规则定义,又映射回己身,以选择集合论的构建形式,借助定义规避后续可能引出的自指矛盾,在承认了算术公理的相容性后相对相容。”

“后续的,你问绮吧。仅从这一点来说,只要集合论和逻辑体系没有崩溃,绮的理性就不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毕竟她的道依托数学,依托世间最深邃的污染本身,依托严格定义的逻辑。倒不如说——”

“葉月绮,早已经被污染到无可救药了。”

骤然,桌面上又一点烛火炸开,同时自内外两侧坍缩,在细微的爆鸣里湮灭。

百物语,已尽其二,烛火存一。

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少女低垂着眉,最后一根烛火的萤光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再看清她的面容。火焰静谧燃烧,只点亮方寸,人偶拖出长长的影,我们三人安然围座,没有一人打破这种气氛。

但还是有不合气氛的人在电话那头:“喂,苏重先生有在听吗?”

“嗯,在的,谢谢。”

“总之明天就拜托绮了,唔,对了,刚才你们说在进行百物语吧,不如我也来讲一则怪谈。”莫名的,我从星见小姐的口中听出雀跃。

看着余下的最后一根蜡烛,我本想拒绝,却下意识又回想起蹙踏而下的足袋,浮现出星见宛若神明的姿容,脑中竟只剩下服从。

“好。”

缓过神来,不由露出苦笑,星见小姐说的不错,我的心智确实太脆弱了。

“呼呼。信仰是一种力量,恐惧也类似。和大陆不同,瀛洲存在许多怪谈——牡丹灯笼、裂口女、辘轳首,伪物长久流传便可成真。比起亘古长存的远古之物,它们相对孱弱,也不具有那样强烈的污染,被冠名『妖怪』。”

“如果问及瀛洲真让人产生幻想的妖怪,无疑是雪女。她们居住在深山,肌肤白皙细腻,性格贤惠温和,一举一动美丽典雅。若有外男子误入她们的居所,便会被悉心招待,喂下怪异羹食。而一单你沉沦入温柔乡中,饮下雪女的融雪,无论本领如何,都会在雪女的陷阱下销蚀体魄心意,最终沦为餐食。”

星见一字一顿的讲述,吐字清晰温软,比起刚才的解说更严肃。

“……星见小姐,你是不是想说,附近有一只雪女,恰好姓‘葉月’。”

光很暗,有名少女正戏谑地看着我,她饶有兴致的将手肘撑靠被炉,撑着俏脸瞧。

“不。”巫女郑重否决,“是两只,一大一小。不过根据传言,幼年的雪女对人无害,你只需要小心大的那只。”

“雪女的传说我也听过,传说里是雪女诱骗行人,而我是主动找到了葉月家,应该不一样。”

“你正准备钓鱼,一条蠢鱼主动跳进钓桶,难道你还准备放生?”星见嗤笑。

很有道理,但少女的目光压迫感更甚,因此我选择继续反驳:“雪女,怎么没看到雪。”

“因为现在是秋天,当然没有雪。虽然传说中雪女只在冬天狩猎,谁叫有鱼主动往锅里跳呢。”

我哑口无言,巫女小姐显然不会停下来。

“苏重先生,你看绮的肌肤,是不是和传说中的雪女一样白腻无瑕。”

“……是。”

少女的视线穿过烛光,扫视而来,令我头皮发麻。

“你再看看绮的性格,是不是看起来清清冷冷,内里温软的很,和雪女一样~”

“是。”

少女不再理会我们俩的交谈,伸手为自己斟酒,小口慢抿。

“哼哼,偌大的葉月宅邸就只有两个人,又建在深山,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是雪女就解释的通了。”

完全被巫女小姐牵着鼻子走了,也许应该打断她的节奏,我抢下了发言:“雪女是由雪构成的么?”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和雪女同宿一蹋,用体温融掉一部分积雪,是不是就可以把雪女变成无害的幼年态了。”我口不择言,说出了相当无礼的话,已经可以说是犯罪宣言了。

皓腕一抖,酒液顺着少女小臂流下,葉月绮全然不觉,面有愠色,恰似胭脂红。

电话那头传来星见止不住的笑声:“绮,小绮,噗,哈哈哈。”

“重君。”咬字极沉,葉月绮单手托举酒杯,以为支撑,斜靠在被炉上。

她向后侧仰,秀颈光洁伸展,一点凌乱发丝着逆光。披在肩头的被褥滑落,露出圆润肩胛,两侧镂空的针织毛衣完全遮不住呼之欲出的侧乳,可惜烛火微芒,驱不开所有阴影。

窗外的光线倒是明亮,少女逆着光,光影勾勒出她的轮廓。

“你说什么?我没听楚呢~”

樱唇开合,唇瓣还沾着酒液,莹莹泛光。

那一刻,少女绮媚如妖。

我对视了几秒,低下头笑。

当然是说,你真好看。

葉月绮转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我就不打扰你们的百物语游戏了,再见喽,小~绮~”巫女拖着长音,调笑少女。

“星见姐姐再见。”只有好孩子小幽给予了她回应,女孩眨着眼,“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小幽讲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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