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

闻到了太阳的味道。

随之而来的是青草的味道、花香的味道、糖果的味道、炸鸡的味道……

……好怀念，自己在进入迦勒底之前，也是被这些各式各样、随处可见的味道环绕着生活的吧。

藤丸一边朦朦胧胧想着，一边睁开双眼，又立刻一阵眩目，紧紧闭上双眼。

他似乎正笼罩于明媚阳光之下，全身暖洋洋的。但光线有些刺眼，即使刚才只睁眼了一瞬，也在视野里留下光斑，使眼泪盈满眼眶。

过了一会儿，逐渐适应亮度，他吸了口气，再次睁开双眼，转头张望起周围。

——陌生而安静的街道，时不时零星经过的路人，阳光透过街道两旁树木枝叶，在地面撒下摇曳的树影。

“这里是……哪里？”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他理应刚刚在迦勒底睡下……难道又在梦中灵子转移了吗？

因为太过常有，所以他见怪不怪，迅速检查了遍全身可以正常活动、一如既往联系不上迦勒底、没有同行从者的气息。

不过，手中有一张奇妙的地图。

地图所描绘的图案与这里的风景完全吻合，而离这里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的位置，被用红色马克笔醒目圈出来，画上大大的箭头。

是要他去那里的意思吗？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毕竟一直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什么。

就这样，藤丸警戒着四周，跟随地图，迈开脚步，不久走到了目的地——一栋白墙蓝顶的独栋二层洋房。

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洋房自带的庭院里，大片郁金香沐浴着阳光，五彩斑斓，明丽鲜艳，开得正盛。

他停在入口的铁门外，按下一旁门铃。

没有反应。

之后按了好几次依然没有反应……是不是门铃坏了？他思索着，尝试伸手推了下铁门。“吱呀”一声，铁门只是虚掩，本身没有锁住，开出条缝隙。

“打扰了……”

于是，走进庭院，穿过花海，他来到洋房正门，继续按下一旁门铃。

这次倒很快，伴随“啪嗒啪嗒”穿拖鞋走路的声音，门打开了。

“你是……”

眼前是一位白发青年，身穿随处可见的T恤长裤，面无表情，天蓝双眸打量着藤丸，左耳上车轮状黄金耳环闪烁了一下。

……迦尔纳？

这独特的外貌特征，毫无疑问是迦尔纳吧？为什么会穿成这样？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如说这里是哪里？

许多问号掠过藤丸脑海。

同时，白发青年微微眯起眼。

“你是……藤丸立香吧？我一看到你就感觉很熟悉，吉娜可也常说起你，进来吧。”

被引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藤丸望着迦尔纳走去厨房拿来玻璃杯与两瓶饮料。

“橙汁和可乐，想要哪个？”

“啊，橙汁……谢谢。”

迦尔纳把玻璃杯轻轻放到藤丸面前的茶几上，往里面倒入橙汁，量刚好合适，没有溅出一滴，一副熟练又习以为常的样子，令藤丸脑海中问号更多了。

因为迦勒底的迦尔纳不是这样啊！虽说无疑手工能力很优秀，但是个满心战斗的战士，总在战斗模拟室与人切磋，昨天刚和阿周那战斗到让战斗模拟室过热当机，似乎没显露过这么居家的一面……

那么，这个迦尔纳是什么？完全融入了平凡日常，甚至毫无违和感，真的是迦尔纳吗？

藤丸顿时怀疑起自己，放下手中地图，看向对方，犹豫地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迦尔纳吗……？”

对方一愣，随即低下头。

“抱歉，失礼，还没报上名字。我是迦尔纳。迦勒底的吉娜可与我一直受你关照了。”

“没有没有，是我一直受到关照。”

藤丸连忙摆手。被大英雄说这种话很害羞，尽管脑海中问号翻了一倍。

咦——迦尔纳竟然说话这么客气了吗，有点新鲜。听这个说法，他应该不是迦勒底的迦尔纳，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迦尔纳。不过他说对藤丸感觉熟悉，还说常听吉娜可说起藤丸，因此对迦勒底应该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

……“吉娜可”是谁？好像是女性名字，迦勒底存在这号人物吗？

而迦尔纳如同读了他的心，马上又提起了“吉娜可”。

“立香，这个地图是吉娜可给你的吧。现在她正好外出，希望你稍等一下。”

“？”

藤丸转头看了眼地图。

地图上只有用红色马克笔画的圈与箭头，没有字迹，没有辨识度……怎么认出来的？

“这样就能知道是谁给的吗……靠爱吗……”

上天发誓，他仅仅自言自语半开玩笑随口一说而已，迦尔纳却思索了几秒，脸上稍稍泛红，超级认真地摇摇头。

“不，因为我听吉娜可说过，为了让你找得到她家，迦勒底解散那天，她特地把地图交给了你。不过……爱吗……确实有时会被说‘你们感情真好啊’，尤其是一起带猫出门的时候。”

藤丸脑海中，问号泛滥成灾。

果然感觉很奇妙啊，迦尔纳这个样子……回想迦勒底的迦尔纳，高洁脱俗，人类大爱的化身，平等地视万人为花，与人情味、个人小爱之类的很难联系起来，除了偶尔会脸红说起亲近的象头神的疑似从者……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迦勒底解散？”

“是的，迦勒底已经解散了，所以你才来这里兑现约定的吧，立香？你与吉娜可约好人理危机结束后，你会来她家找她一起玩游戏。”

“……”

藤丸脑海中问号快爆炸了。

他确实做过那样的约定，不是与“吉娜可”，而是与迦勒底的象头神的疑似从者——伽内什，难道伽内什出现概念性乱码、始终无法解读的依代真名是“吉娜可”？以及，兑现约定理应在人理危机结束后，然而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还在拯救人理途中，迦勒底不可能解散。再说，如果参照约定，这里是吉娜可家，为什么身为英灵的迦尔纳会出现、能出现？

两人面面相觑。

似乎发觉藤丸的异常，迦尔纳散发出若有所思的气息。

“看来你不是来兑现约定的呢，立香，能说出现在几几年吗？”

“2017年……？因为地球白纸化、时间停滞……”

“不对。现在2035年。”

“咦？！未来？！”

藤丸惊叫起来。

迦尔纳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你是来自过去、还未到达终点的藤丸立香。容易穿越的体质吗，我的确也听吉娜可说过。”

“可是一般去不了未来……难道是未来的我正巧在找伽内……吉娜可桑兑现约定，精神突然被现在的我一时顶替？而这个肉体还是未来的我，所以才带着这张地图？”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无法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毕竟从前他曾在BB帮助下灵子转移去过未来，也曾精神被剥离肉体塞进南瓜之中。况且，自从当上迦勒底御主，他经历了各种看似不可能却最终成真的奇迹，不如说，某种意义上，迦勒底拯救人理的旅途本身就是类似的奇迹。

“哈……未来吗……”

迦勒底已经解散的未来，人理危机已经结束的未来，他已经到达拯救人理的旅途终点的未来。

陡然，耳边响起少女的呼唤。

“前辈。”

迄今为止，旅途中相遇的、别离的一个个人们的身影一一浮现眼前。

医生、所长、新所长、大人达芬奇酱、少女达芬奇酱、福尔摩斯……最终停在粉发少女展开雪花之盾抵抗宝具光环、于亮彻时间神殿的几亿光带中向他回眸的一笑。

那一刻，在人理烧却的终局、生命消逝的前夕，玛修笑了。即使是毫不讲理的短暂人生，她却说她感谢着他、要对他报恩、有他在才能奋起战斗，说他们一同经历的旅途让她第一次认识了外界、造就了改变了她、她从中得到了意义。

所以他一直很不甘心。

明明总被她帮助的是他，明明必须向她道谢的是他，明明有她在、他才一次次没有放弃。

他想让她更加幸福。

而这次又如何呢？

对他来说，如果尽力了、无愧于心了，最终无论是否解决地球白纸化、是否夺回泛人类史、是否拯救人理，他都没有怨言。而对玛修来说呢？

在妖精国独自见到许多景色、遇到许多人，变得凭自己意志奋起战斗——那个勇敢坚定地在栈桥上持盾抵抗灾厄的玛修呢？

她会如何看待他们的这场旅途？

“……这次，我有让玛修更加幸福吗……”

与不安的心情一起，不知不觉低语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迦尔纳微微睁大双眼，有些惊讶，之后仿佛反应过来什么，恢复了平常淡然的表情。

“玛修是那个亚从者的少女吧？”

“啊，是的。”

“那么你的不安没有意义。”

以略显冷淡的话语作结，迦尔纳闭上嘴，但随即急忙开口补充道，“抱歉，不是否定你的想法，也不是未来一旦被观测就会被固定、丧失可能性，因此不告诉你的意思。只是，实际上，既然是你们……”

他犹豫着，组织着语言，看上去微妙地不好意思着，整个人氛围柔软下来。

“不，由我直接解释，不太识趣……”

“哐啷啷——”

突然，楼上传来什么倒下的巨响，盖过了迦尔纳的话语。

不知为何，迦尔纳明显慌了，连忙回厨房放下两瓶饮料，对藤丸留了句“抱歉我离开一下”，就焦急跑上楼。

很快，“噗通”，楼上又传来什么倒下的巨响。

藤丸孤零零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楼梯的方向。

“迦尔纳！没事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等了一会儿没有其它回音，他猛地站起身，在担忧与好奇心的驱使下攀登起楼梯。

从来没见过迦尔纳这么手忙脚乱紧张无措的模样。无论多么危险的战场，迦尔纳总是从容不迫勇猛果断。

然而，不可否认，藤丸眼前的白发青年正身陷困境之中。他在地板上仰面朝天，整张脸被埋在一团圆滚滚毛茸茸的棕色生物下，周围是打翻的水碗、滚动的毛线球、倒下的矮书架、散落的书本……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撒入这狼藉的房间。

似乎注意到藤丸出现，棕色生物“呲溜”一声跳下迦尔纳的脸，窜进薄纱窗帘后。迦尔纳马上起身去追，稀薄表情里隐隐透出死斗的决绝感，一把拉开窗帘，对窗下的墙缝蹲下身。

犹豫了几秒，他眼神锐利紧盯对方，伸出双手握着腋下把它举起来，又立刻遭到一顿猛蹬猛抓。

“喵——！”

“等一下，住手，为什么……”

“喵——！！！”

“是你不对吧，弄倒书架，还好没受伤……”

他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一心一意向猫搭话，猫则发出更尖厉的叫声。

藤丸赶紧上前，接过猫，拉开距离，把猫放回地板上。

“喵……”

猫一下子窜进房间另一头的墙角，低声叫着，向这里回过头。

明亮清澈的棕色大眼睛，一身柔软蓬松的棕毛，胖乎乎的肢体犹如一大团巧克力味棉花糖，有种奇妙的既视感。

“真可爱啊……”

藤丸不禁感叹。

“是吧。”

身旁，迦尔纳有些骄傲地附和道，但随即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谢谢你，立香。让你见到难堪的样子了。Jina一直不喜欢我。”

肉眼可见消沉下去的白发青年，语调渗进一丝悲伤，“在路边第一次遇见它时，我觉得它很像吉娜可，实在放心不下，就和吉娜可商量后一起把它捡回来养。没想到几年过去，它每次面对我还是逃走或攻击，丝毫没有亲近的意思，明明平时那么喜欢晒太阳……”

原来既视感来源于这里！藤丸明白过来。仔细想想，的确颜色与形状挺相似，迦勒底的伽内什性格也可以称得上猫系。

而迦尔纳是毫无疑问的犬系。

“……猫狗天生不和？”

“？”

“没什么。”

这说法并不绝对，毕竟迦勒底的伽内什与迦尔纳关系很好，这里的吉娜可与迦尔纳好像也感情很好，是靠帕尔瓦蒂所谓的“爱之力量”吗？那么，既然Jina很像吉娜可，总有一天……

藤丸笑着眯起眼。

“迦尔纳的话，一定会被Jina喜欢的啦。”

“是，是吗……说起来最开始吉娜可也很讨厌我，现在却这样生活在一起……看来我还需要精进，即使受肉了，也不能有辱父亲太阳神苏利耶之名，要成为让Jina喜欢的太阳。”

“……”

真的好吗，大英雄变专职铲屎官了。

与令人忍不住想如此吐槽的话语一同，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藤丸顿时忘记吐槽，脑海中问号迅速膨胀、华丽爆炸、升起一朵烟花。

生活在一起？受肉？……原来如此？

一切都串了起来。

这个迦尔纳之所以出现在吉娜可家中、变得这么居家客气有人情味，大概是受肉跑来这个世界，在一起度过的数年平凡日常中，与许多人打交道、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吧。

……难道，迦勒底的伽内什额头上那个红点，真的象征已婚吗……………………真的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

他“啊”“唔”了好几声，红着脸说不出话，呆立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表情太有趣，连猫都目不转睛盯着他，钻出墙角蹭到他脚边。

身旁的迦尔纳立即蹲下身，仿佛带着些许期待与猫对上视线，猫再次“呲溜”一声逃回了墙角。

“……没问题，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猫饭，这次一定可以抓住你的胃和心。”

周身刚散发出消沉气息，迦尔纳迅速用一如既往的积极思考振作了。他摆正地板上打翻的水碗，开始利索捡起散落的书本，充满决意的双眼闪闪发亮……说实话，看上去有些凶狠可怕。

这时，藤丸终于回过神。

又“啊”“唔”了好几声，感觉找到了说话机能，他木木发话了。

“迦尔纳，受肉了啊……受肉不是需要圣杯的奇迹吗……”

“为了留在这里，不知不觉做到了。”

对方以“不值一提”的态度，轻描淡写回答道。

……啊，也是，迦尔纳的话，靠气势和毅力，就算没有圣杯也什么都做得到吧。

想着，藤丸又自顾自接受了现实。

“果然你太厉害了……”

“不，在我看来，你们才厉害。普通生活比受肉更艰难。”

“真的假的？”

“真的。”

大英雄一边扶起倒下的矮书架，一边说起谦逊过头的话语。看来他即使变了很多，“人类只要活着就很伟大”的废人制造机性格并没有变。

藤丸不禁挠了挠头，跑过去帮忙一起把矮书架扶起来。

“哈哈哈，被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不用不好意思，挺起胸膛就好。你们理所当然做得到的事，我做不到，修行与战斗以外的活法，我不知道。受肉之后，从乘坐现代交通工具、与邻居打招呼开始，周遭的一切从未经历过，即使有吉娜可当导师，我仍然碰了许多壁，直到现在都不太会用手机、得不到Jina的宠爱，时常会灰心丧气地想自己和吉娜可一样是没用人类吗……”

话虽如此，白发青年却一副愉快的模样。

“不过，也拜我们是没用人类所赐，在这个必将死去的世界，我每天都面对着崭新与未知，而这些崭新与未知又不断造就着改变着当下的我。最近的研究课题是如何做出更好吃的饭菜，以及之后在庭院里再种些什么。”

好像听到了奇妙的字眼，藤丸脱口而出。

“必将死去……？”

“是的，这个世界，地球失去魔力，大源Mana枯竭，神秘完全退去，文明停滞不前，总有一天必将死去。”

“？！”

……从来不知道，与自己的世界不同，这里无可挽回、连拯救的可能性都丧失了吗……

藤丸一时语塞，低下头。

“对不起……”

迦尔纳“呼”地笑了。

“真温柔啊，立香，但你的道歉没有意义。”

以略带笑意的话语作结，很快，他又像之前那样急忙开口补充道，“抱歉，你的感性毫无问题，从前吉娜可也说过：‘这个世界每天循环往复，没有未来，无可救药，大家都悲观地等待着终结，而我还是没用的家里蹲，做不到什么，更别提改变世界了，你受肉来这里可能不会幸福，以后别后悔哦？’”

引用吉娜可说话的迦尔纳语调有些怀念，依然一副愉快的模样。

“可是，能否感觉幸福，实际上全是自作主张吧？也许在他人看来理所当然或难以理解，对当事人来说，却会自行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由此产生自己的感情。”

不知不觉，妖精国那个栈桥顶端展开雪花之盾的威风凛凛的背影浮现藤丸眼前。

……想让她更加幸福。

……这次，自己有让她更加幸福吗？

他不由得抬起头。

视线前方，透过明晃晃的玻璃窗，可以望见郁金香铺满庭院，沐浴着阳光，五彩斑斓，明丽鲜艳，开得正盛。似乎光光望着这幅景色，胸口就暖洋洋的，涌起一缕缕幸福感。

是栽种者自身带来的影响吧。

“迦尔纳……现在幸福吗？”

“是的。”

果然，立刻听到了毫不犹豫的回答。

“所以你不必道歉。我很幸福，会在这里与吉娜可一起活下去，虽然时常被她吐槽‘太夸张了’‘积极思考炉火纯青’‘废人制造机的极致’，但我确实不需要她刻意去做到什么，从这个必将死去的世界本身、从没用的我们本身，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意义。”

藤丸不禁回想起进入这个家开始，迦尔纳的言行举止。

那绝不悲观，反而充满活力、生机勃勃。

正如迦尔纳自己所说，在这个必将死去的世界，拜没用所赐，他每天都面对着崭新与未知，不断被这些崭新与未知造就着改变着。

他不再是固定不变的由死者化作的英灵从者，而是成长变化的真真正正的生者、活在当下的人类。

……是啊，玛修也一样。

不管自己如何不安是否有让她更加幸福，她一定也会以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以自己的心去感受旅途，以自己的意志去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产生自己的感情。

因为她已不再是最初相遇时空白无色的人偶，而毫无疑问是个真真正正的生者、活在当下的人类。

虽然称不上她称职的“前辈”了有点寂寞，但一定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那么，现在自己能做的，也许只有尽全力与她一起奔跑在这场旅途，然后期待她的答案吧。

……如果能听到像迦尔纳一样毫不犹豫的回答就好了啊！

心中的不安散去一些，被期待填满，藤丸“噗”地笑起来，回过头，看到迦尔纳一边拿着捡起的书本，不紧不慢一本本放回矮书架上，一边默默守望着他。

同时，脚边响起“喵——”的低鸣。不知何时，猫又蹭了过来。

他蹲下身，把猫抱起来。

“果然很厉害啊，立香，竟然如此短时间就得到Jina的宠爱。”

迦尔纳说着，低声跟了句“我很羡慕”。藤丸刚想开口安慰他，周围的景色却一瞬间模糊了。

窗外涌进的阳光眩目而耀眼，视野被染上纯白。猫离开怀抱，跳上矮书架。他连忙稳住身体。

是退场的征兆。

隐隐约约听到迦尔纳的声音。

“要回去了吗？”

“看来是的……”

“路上小心。有机会带玛修一起来玩。”

“嗯嗯！”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以自己本来的样子继续去做就好。既然是你们……”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却带着奇妙的安心感。藤丸吐出一口气，合上眼，将自己委身于温暖浓稠的睡梦之中。

＊＊＊

“……前辈，前辈！”

缓缓地，意识漂浮上来。

藤丸睁开双眼，发现粉发少女一脸担忧，不断呼唤着他。

“玛修……？”

“啊，太好了，因为前辈怎么都不醒，我正想去叫南丁格尔桑过来……”

“千万别！！！”

刹那间，藤丸彻底清醒了。

他从床上直起身，看了看床头闹钟。9:45，似乎10:00约好要和达芬奇他们一起开会……难怪玛修来叫他了。

迅速起床梳理，啃了几口玛修带来的早餐，9:55，他一边伸懒腰，一边与玛修一起走上前往会议室的路。

“前辈，昨晚睡得很沉呢。”

走着走着，粉发少女悄悄从下方打量起他的脸，“做了个好梦吗？”

他思索了一下，把双手背到脑后。

“嗯……感觉做了个温暖的梦，但内容记不得了。”

印象中只隐隐约约留下了阳光、郁金香……一定是个温暖的春天的梦吧。

还有——

“玛修……现在幸福吗？”

——这样的想法。

可爱后辈疑惑地眨了几下眼，随即露出微笑，淡紫眼眸在眼镜后闪烁着。

“是的。”

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以在前辈身边、与前辈一起经历这场旅途，我很幸福。”

……啊啊，原来自己的不安完全没有意义嘛。

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被如此斩钉截铁肯定在自己身边很幸福，藤丸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也忍不住漏出笑声。

“哈哈，谢谢你，我也很幸福哦玛修。”

果然必须要更加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尽全力与她一起奔跑在这场旅途。

顿时，他全身涌起干劲，左右活动了下身体。

“好——继续加油吧！”

“是，前辈！直到最后都一起加油吧！”

粉发少女不知为何微微红着脸，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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