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之前，裘光从床上爬起来，裹挟在窗口抽了根烟，陈森没有醒过来，他到卫生间里给自己清理干净之后，从包里抽出几张自助餐的优惠券还有十来张一百的现金压在了水杯下，他离开前还看了眼光着屁股趴着睡觉的陈森，而后折回来给他掖了一角被子，而后才关门离开。

门刚被关上，呼吸本来悠长而均匀的陈森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个呵欠，一件一件慢慢穿上衣服，然后从水杯下抽出纸币和优惠券揣进兜里，捎上一瓶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在前台还完房卡后，陈森也离开了酒店。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喃喃一声，戴上耳机跟着人潮拥挤进地铁，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到他家所在的小区附近的地铁口。

六层楼的老旧小区，顶楼的天台上有个墙板拼装的屋子，门口的葡萄藤架下面摆着桌椅板凳，陈森先进屋给自己喷了一身花露水，这才出来给葡萄藤浇水。

楼顶蚊子很多，陈森本来想把葡萄藤扯掉算了，可今年的葡萄藤上结了好几串葡萄，现在已经由青变紫了，他有点舍不得。

去年也结了好几串，他爸妈说等熟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吃。

没见过外公外婆，没见过爷爷奶奶。

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陈森摸出从楼下小卖部买来的烟，点燃了一根，猩红的烟头在被夜风吹得时亮时暗，他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脚下这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

父母生前就没什么积蓄，俩人入土为安之后剩下那点钱他撑了几个月，学校不去了，他受不了他人怜悯的眼光，也拒绝了同学们的捐款。

但他能干嘛呢，怎么才能养活自己。

他想到了四楼那个女人，每天晚上都带回来不同的男人，穿得花枝招展站在地铁站门口，对着某些目的特殊的人笑脸相迎。

但他是男的，男的也行吗？

陈森蹲在地铁站边上的角落里，直到夜很深了，一双皮鞋才停在了他面前。

那是他和裘光第一次遇见。

陈森下意识眺望了一下地铁站门口那个角落，而后他一愣。

那个地方瑟缩着一个黑影，看着不像是成年人。

这个点地铁都已经停运了，那是什么人？

陈森深吸一口气，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风风火火往楼下走去。

远远的，陈森就看见一个男孩儿坐在地铁口边上，那里正常情况下是有冷气的，本地人晚上在这里乘凉很正常，但是这都快12点了，这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不可能一个人在这里乘凉吧？

陈森停在他面前，小孩身上脏脏的，抬起头有点畏惧防备地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就清楚了裘光去年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喂。”他声音有点沙哑，可能因为刚抽过烟。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小孩儿看了他一眼，往后缩了缩。

“我又不是来抢你地方的。”陈森嗤笑一声：“有地方去吗？晚上就睡这里？”

“晚上地铁站没冷气，你要睡就去银行里睡。”陈森指指地铁口边上的建行。

“……”小孩儿看着他没动作。

“哑巴？”陈森挑眉：“还是傻子？”

小孩儿看着愈发靠近的陈森，撒腿就跑。

陈森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小子跑去的方向居然是自己来的方向，陈森也没追他，慢慢悠悠跟着往回走。

小孩儿回头看了他一眼，跑的更快了，拐进一个巷子里就消失了。

陈森站在巷子口看了看，没人了，他啧了一声，往自己家走回去。

管那么多干嘛，自己活着都勉强。

陈森自嘲笑笑，走到自己家那栋楼门口就往上走，楼道里的脚步声很轻，但突然就多了一个脚步声，留在陈森头顶往楼上跑。

陈森也就十四岁，还以为自己撞鬼了，下意识就往家里跑，一口气跑上六楼，他就看见那小子躲在葡萄藤架子后面目光警惕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陈森浇水用的水壶：“你别过来！”

“你特么……”被吓了一跳的陈森心里无名火起，就想给这小子来两拳，他冲过去扬起拳头，那小孩儿牙齿磕磕巴巴的响，手里的水壶落在了地上，他咬着牙闭着眼睛就想硬挨这么一拳。

陈森收住了拳头：“你跑我家来干嘛？”

“这是你家？”小孩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陈森身后的墙板房上。

“不然呢？你家啊？”陈森没好气说道：“半夜在楼道里跑来跑去装鬼是吧？”

“明明是你追着我跑跟在我后面把我逼上来的！”小孩儿振振有词：“你不是好人，你有坏心思！”

“我不是好人这一拳头就打你脸上了！”陈森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坐回板凳上，但同时又守住了下去的门，防止这小子逃跑。

“我在楼顶抽烟看见你一个人在哪儿无家可归，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你跑什么？你是小偷？”陈森瞥了他一眼。

“我才不会偷东西！”小孩呲着牙，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我也不需要你帮我！”

陈森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他喉咙微微有点干涩：“你……你叫什么，多大了，你爸妈呢，怎么不管你？”

“要你管？”小孩儿嘴巴厉害得很：“让开，我要走了。”

陈森挡住他的去路：“你不会偷了东西想跑吧？”

小孩儿：“我不是小偷！”

“那你证明给我看。”陈森双手抱胸。

“怎么证明？”形势比人强，小孩儿想了想，问道。

“把你衣服脱了扔地上。”陈森说道。

“你！你还说你不是坏人！”小孩儿绷不住了，往边上一闪身就想跑，被陈森一只手按在了地上。

小孩儿身上的短袖短裤都捂得馊了，陈森忍着不适把他的衣服扒了扔到墙板房顶上，光溜溜的小孩儿双手捂着下面，终于老实站在了原地，他眼里转着泪花，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进去。”陈森打开门指指房里，小孩儿咬着牙走了进去。

陈森转身关上门，拎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孩儿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很小，蹲便，不过有热水器，陈森调好水温就把小孩儿推到了喷头下面：“毛巾用我的，洗发露在脚边，肥皂在窗边，洗干净点，别把我家熏臭了！”

“怕你家熏臭了就赶紧放我走！”小孩儿的话被关上的门堵在了里面。

陈森转身从冰箱拿了块肉出来，又从床下翻出一箱泡面。

到屋外的露天厨房开始煮面，切肉。

等面煮好，屋里发出一声咔哒声，小孩儿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走了出来，然而等待他的是摆在桌上的一碗面。

小孩有点尴尬地把铁棍往后藏了藏，然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泡面。

“棍子放下。”陈森额头青筋一跳。

“哦。”感受到善意的小孩儿把棍子扔到一边，跑过来坐下就端起了面开始呲溜呲溜吃了起来。

“底下有肉片。”陈森说了一声，走过去捡起铁棍放到门后面，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出来坐到小孩儿对面，就那么看着他。

小孩儿吃面的速度一缓，然后又快了起来。

“没人跟你抢。”陈森啧了一声：“没出息的样儿。”

直到把面汤也给喝完，小孩儿打了个水嗝，伸手揉了揉已经凸起的肚子。

“谢谢。”他这才对着陈森道谢。

“我还是坏人吗？”陈森没好气道。

“一半坏人一半好人。”小孩儿不假思索。

“得。”陈森起身把小孩儿的脏衣服拿下来扔到他脚边：“我是坏人，别穿我衣服别吃我饭，麻溜换上你的衣服滚蛋。”

小孩儿一愣，随即点点头，又开始脱衣服。

“我就说你是傻子，再穿这脏衣服不白洗了？”陈森在他额头弹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陈淼。”小孩儿说道。

？？？

陈森脑子宕机了一下：“什么陈什么淼？”

“耳东陈，三水淼。”小孩儿应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开始古怪的哥哥。

“真她妈巧了。”陈森叹了口气。

“你有地方去吗？我说的不是地铁口和银行那种地方。”陈森看着陈淼，问道。

小孩儿沉默着摇了摇头。

“你爸爸妈妈呢？”陈森又问道。

“不知道。”小孩儿还是摇头。

“你脑子里空的啊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陈森吐槽一声：“进屋，找个你能睡的地方睡觉！都特么快一点了。”

小孩儿闻言犹豫一下，听话的钻进屋里。

其实床就在客厅边上，并没有像是卫生间那样单独隔出来，他家也没有沙发什么的，坐在外面用板凳，在家直接坐地上或者床上。

陈森跟了进去，陈淼却只是为难地站在床边。

“就一张床，要么你跟我挤一下，要么你就睡地上。”

陈淼闻言，居然真的就往地上坐。

“特么我的衣服！”陈森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命运的后脖领子，然后把陈淼扔在了床里面：“睡觉。”

说完他和衣躺在了外边。

“你没洗澡。”陈淼小声嘟囔着。

“这特么是我家，你还嫌弃死我来了。”陈森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打开空调，然后拿出一套衣服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陈淼已经睡熟了，在床靠着墙的那边缩成一团。

陈森给自己肚子上盖了点空调被，也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陈森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他身上挂着一个人，而且还有个东西顶在他肚子上。

他花了十秒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陈淼，昨天捡到的那个孩子，现在正整个人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而且因为衣服不合身的缘故，这小子上身的衣服还在，但是裤子已经因为夜里的翻来覆去给蹬掉了。

所以现在顶着自己肚子的是……

陈森低下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卧槽？

这特么几岁啊？这么大？！

光长鸡巴不长个儿是吧？

陈森入眼是一条跟裘光的成人鸡巴能一较高下的肉棒，然而却过分的白皙稚嫩，甚至于一根毛发都还没长出来。

软下来的时候，陈淼用双手捂着还能挡住，这特么硬起来的时候也太离谱了。

陈森扒拉开陈淼，陈淼呈大字型熟睡着，胯下的鸡巴直直指向天花板，陈森揉了揉眼睛，人都麻了。

“起猛了。”陈森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个网络梗，他闭上眼倒头睡下，过了两分钟猛地又起身，往陈淼那边看的时候正好跟已经醒过来的陈淼目光相对。

陈淼打着哈欠伸手挠了挠小鸡鸡附近，没摸到裤子，他本来迷茫地眼神瞬间清醒，他一下坐起身：“你干嘛脱我裤子？还说你不是坏人！？”

“我他妈？”陈森脸都绿了：“裤子不是你自己蹬下来的吗，睡觉跟个蛆一样扭来扭去，你看看你屁股下面坐的是什么？！”

陈淼闻言低头一看，那个明显大一号的裤子确实在他屁股下坐着，而且因为一直贴着屁股，已经被汗水沾湿了一点。

“我特么真是捡了个祖宗。”陈森没好气说道：“去柜子里自己找一下你穿着合适的衣服，把你身上的还有卫生间里我的衣服扔洗衣机里洗了去！”

陈淼闻言，光着屁股跑到柜子边开始翻找起来。

而后他动作一停：“我的衣服不洗吗？”

“你那些脏衣服还有洗得必要？”陈森哼了一声：“丢了吧，洗不干净，别折磨我那台洗衣机，它比你岁数大。”

陈淼哦了一声，身上衣服还没穿齐整就往外跑，陈森跟过去看，那小子在脏衣服里摸出几十块钱，然后揣兜里了，看到陈森正现站在门口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掏出钱递了过来：“谢谢你的泡面还有昨晚收留我。”

“少来这套，你身上的衣服哪怕是旧的也不止几十块好吗？”陈森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一个小孩儿的钱啊？”

陈淼只是倔强地抬着手。

陈森跟他对视了几秒，伸手接过钱：“行吧，当你的租金，你可以在我这里多住几天。”

“嗯！”陈淼终于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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