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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1.4),1

小说: 2025-08-16 17:33 5hhhhh 5220 ℃

 作者:小手、冰凉

 2023年8月19日首发于SIS001

 字数:12237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还依水光殿,更起月华楼。傍晚的朱雀大街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在朱雀大街东边第一坊便是兴道坊,坊内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如此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便可知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府邸。

  广国公府与平国公府均坐落在兴道坊中,距离不远,府院正门隔着一条大街遥相呼应。

  广国公府面积在坊内并不算大,建筑也很古朴淡雅,外面种植不少白杨,正门前耸立着两个獬豸石像,怒目而威。

  要是离府院不远,敏锐的人便会嗅到淡淡的清香,这便是最让长安人称道的是广国府中的海棠花圃。

  据说是府院刚建成时,广国公为其夫人竭力而建,如今仍然灼灼开放。每每登临拜访府院的文人雅士均会来此驻足观赏。

  府院门前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随着车夫停下马,便有恬儿清脆的声音,「好了,到家了,少爷,小姐,我们下车吧。」

  戚恕天最先蹬下了车,接着戚恩泽,戚惠行,恬儿才缓缓下来。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素手轻轻撩起,「大哥,二哥,惠行姐,那就明日再见了,我和哥哥就回府了,代我们向大伯问好。」戚念思对着人念到。

  戚恕天又凑到帘子前,「嗯,思儿,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待大比过后,你和悠然弟还有二叔二娘过来玩,海棠花现在开的正旺,我们一家子在一起赏个花,吃个团圆饭。」

  戚念思听后小头不停地点着,又看了一旁戚恩泽,戚惠行也示意如此,「嗯,我会跟爹爹娘亲说的。」

  戚恕天听完大乐,「悠然弟呢?」说完头就硬挤着凑了进去,看到了戚悠然在马车中呆坐着,一脸生无可恋,看来还是没缓过来,一旁的悄儿静静地走在念思的身旁。

  待戚恕天远离了马车,戚念思才对着车夫轻说,「俞伯,我们回去吧。」

  戚恕天等人看着马车已嗒嗒的渐行渐远,这才进了府。

  一进府中,戚恩泽就连忙离开了三人,仓促地回了房中。

  「咦,大少爷今天怎么了?」恬儿不解地道。

  「恬儿,大哥肯定有急事处理喽,你这妮子不会懂的。」戚恕天慢悠悠地讲着。

  「二少爷,你都这样说了,看来你肯定知道喽,快嘛,快嘛,跟恬儿说说嘛。」恬儿来到了戚恕天身边,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恳求的道。

  「那当然……」戚恕天身后发冷,看到戚惠行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不禁抖了抖,这才支吾出,「额,唬你的,我也不知道,恬儿要不你去问问?」

  「哼,我才不敢……才不去问了,二少爷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了。」恬儿轻轻的摔下男子的手臂,悻悻地说,「对了,我还要帮忆姨准备夜膳呢,不和你多说了。」恬儿向戚惠行打了招呼便一溜烟离开了。

  戚恕天喃道,「唉,这妮子……。」

  「怎么,恬儿心善头傻好骗是吧?」戚惠行叹道。

  戚恕天突然上前抚摸着她的额头,然后又摸着自己的,「没事啊,行儿,你今天怎么攻击性这么强,我没惹着你吧?」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在这样忆姨又要数落你了,爹爹也在府中……」戚惠行连忙拍下他的手,双腮微红。

  「哦对,忆姨我可不想招惹她。」戚恕天瞬间顾了顾四周,也没有下人,又挺身还说,「怕什么,行儿,你是我妹妹,关心关心怎么了。」

  戚惠行逝去了清冷,嘟着嘴囔着,「又不是真的……」,然后又说,「我怎么有攻击性了,你说,你老实说来?」说完脸又冷了起来,盯着戚恕天。

  戚恕天眼光躲闪,只想赶快脱身,「哦对了,我还有事找爹,先走了,行儿,你今天不是要去花圃吗?你快去,我等会去找你啊。」说完,溜的悄无踪影了。

  戚惠行看到哥哥吃瘪,不自觉掩嘴轻笑了出来,玉人亭立,发丝与风共舞,泪痣犹现,诉出风情,女子不知又想起什么,喃了一声「娘」后也默默去向花圃。

  戚恕天来到了书房,因为他知道父亲一般这个时候都在此处理事务或读些古书。

  可戚恕天此时站在书房门口踌躇不亲,内心徘徊要不要将今日所见之事告知父亲,戚恕天自己都尚不清楚,如果向父亲言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办,如果不说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要是有人真的密谋不轨……戚恕天内心难以抉择。

  这时,书房的房门开了,走出来了一名男子,男子头发已全然花白,眼睛炯黑,深邃却又空洞,一深一空仿佛看尽了人间苦难,脸上褶皱痕迹分明,一痕一迹仿佛诉尽了人间沧桑。男子看到戚恕天后,语气沉重道,「恕天,你在这何事,要找你父亲吗?」

  戚恕天连忙拱手作揖,「见过达叔,嗯,恕天找父亲有些事情商议。」

  男子回道,艰难地笑出了声,「我与你父亲刚在此对弈了几局,甚是怡然,你快去吧。」说完匆匆离去。

  戚恕天看出达叔满是心事,心情烦忧,也没有多问,戚恕天沉重地叹了叹。因为他知道达叔也不过是中年而已,可从他记事那年起,第一次见到达叔时,也是这个模样,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达叔是从小时候便教导戚恕天等人,也算是他多年的恩师,这么多年,戚恕天知道他在府中孑然一身,与父亲关系密切,但父亲却从未透漏他只言片语的信息。也许孤独,便是他永恒的部分。但若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呢。

  戚恕天感受到风中的苦咸,默默看着达叔那佝偻的背影。

  「天儿,快进来吧,别傻站在外面了。」房内的戚今听到外面的动静,轻呼道。

  戚恕天收回了目光,应声进入了书房,看到了父亲伫立在窗边,头发泛了半白,眉头紧锁。

  戚今听到动静,脸看向恕天,变得慈祥,「天儿,今天怎么回来稍早,泽儿和行儿呢?」说完,戚今轻扬起已有老茧的手,轻轻抚着恕天的额头,毛发,双肩和后背,不禁轻笑起来,「长大了,长大了,时间可真快啊。」

  戚恕天被摸的稍显不好意思,但并没有打断父亲,很是疑惑父亲今天怎么如此柔情起来了,口中刚想道出的事情又咽了下去。

  戚今打量了恕天许久,脑中也一瞬回顾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直到看到恕天有些窘迫,这才收回手,「唉,老了老了,容易感伤了,天儿莫怪。」

  戚恕天回道,「哪里老了,父亲你还正值壮龄,还肩负着一家之大,只是天儿感慨与父亲许久没有这般亲近了。」

  戚今听后稍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他早已不知是怎么度过的,带着三个孩子,所幸还有忆儿帮衬,虽然能给足他们三人物质上的丰富,但自己真的与孩子们疏远了吗?

  戚今无声地顿了很久,内心似有些事情徘徊,随后他那澈亮的黑眸坚定了下来,「天儿,你去把泽儿和行儿叫来,爹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快去。」说罢推着恕天离开。

  茫然的戚恕天也很诧异,但还是乖乖地去通知二人了。

  广国公府的东院有淡雅的花香飘逸,草色青葱浓郁,有一片花圃,圃中绽放着形形色色的海棠花。远远望去,海棠花红艳欲滴,一朵朵的小花紧密地簇拥在茎干上,花瓣像个淘气的孩子,张了好半天后才舒展开来。微风吹过,花瓣就左右摆动着,仿佛在向人们炫耀它娇美的舞姿。

  花圃的也有几间屋舍的占地,周围围着精致的栅栏,外围还有简约的观赏厅,圃中小路还砌着砖瓦,有不少农仆正在修剪照料。

  此时靠近院门口的那片花地里,一婀娜多姿的倩影,青色素服傍身,草叶沾身,正站立在一丛生的良莠不齐的花树下,嫩手娉娉,一边拨弄着花穗,一边那工具修剪着枝丫,女子似是有些劳累,拈起袖口擦拭头上的汗珠,秀发有些凌乱,但女子专心致志地忙于手中工作,丝毫没有发现嘴角边的头发以及……

  突然,一双大手遮住了戚惠行的双眼,戚惠行猝不及防,整个身子躺在了来人的怀里,待意识过来后,生气地狠狠踩了那人一脚,这才迫使他放开了手,还伴随着「哎呦」的叫唤声。

  戚惠行挺起了身子,也没有回头看来人是谁,嘴里嚷着,「恕天哥哥,你再这样我可就来真的呢?也不怕让人看见,算了,你找着来有什么事吗?还捉弄我。」

  戚恕天见到果然骗不了妹妹,花圃人多也怕妹妹真的难堪,就兀自揉了揉脚,说道,「行儿,还是你懂我,是父亲有急事吩咐,让你和大哥都要去书房,哎呀,还踩这么重,好疼。」

  「便宜你了,你要是没急事,还不知道会到哪找乐子了,找我也能定让恬儿跑腿。」

  「这,我平时也和在一起时间多吧。」

  「算了,你通知大哥了吗?」

  「没有,我第一时间可就来你这了,我刚过来,发现训练场上没人,不知道哪去了。」

  「嗯……你去大哥房间去找吧,我先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了。」戚惠行语气稍显愉悦起来。

  「行儿,我俩一起去不行吗?」

  「才不呢,又想偷看我……」话未完,戚惠行就扭头走了。

  戚恕天无奈,只好一人只身前去大哥戚恩泽的住处。

  在广国府的一个卧房内,房间四周不乏一些刀枪剑戟,兵书林立,但并无多金碧富贵之物。此时戚恩泽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几味药,手中攥这一张纸信,竟然独自一人呵呵发笑,不知何事如此高兴。

  戚恩泽是戚家的长子,大戚恕天一岁多,虽身份富贵,但在长安城的贵族子弟中实属一股清流,为人刚正,多行善举,戚恩泽与弟弟妹妹一起年少跟着达叔读书,但不同的是,戚恩泽兴趣不在读书上,酷爱耍些武艺,为此比戚恕天早一年去往国子监,在武院培养下,熟读兵书韬略,身手也异常矫健,故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广国公戚今平时对孩子也不作过多的插足,只要不犯家训,都积极支持孩子,所以可以看见戚今的三个孩子都在国子监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

  戚恩泽知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才慌张地将纸信心细地藏于怀中,连桌上的药都小心地放于柜中,然后走到一把剑旁装模作样地打量。

  戚恕天轻推开了门,发现哥哥果然又看爷爷的那把剑,「大哥,别看了,它又飞不了,爷爷留给父亲,你求父亲给你,那只能是你的,没人抢,咋还没看够呢。」

  戚恩泽知道是二弟来,心也垂下来,「二弟,你就别揶揄大哥了,你也知道它可是我的宝贝,你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呢,怎么,终于主动想找我陪练,不过明天大比在即,现在可有些晚了。」

  戚恕天澄清,「大哥,不是的,父亲找我们有要事,再说平时回到家,可是你硬拉着我陪你练练手的,虽然每次吹亏的都是我,今天我还纳闷怎么你一回府就离开里,怎么不找我陪练了。怎么,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那不妨和二弟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哼哼,今天也……也没啥事,明天不是大比吗,二弟你好好休息最重要,平时多亏你了,放心,你以后有什么不便的,跟哥说就行。」戚恩泽囫囵道。

  「那行。」

  「你刚才不是说爹找我么,不让那他久等了,我们快去吧。」戚恩泽就拉着戚恕天向书房疾行。

  待二人来到书房前,发现妹妹已经来到了,穿着素衣白裙,着着浅妆的脸蛋吹弹可破,处子芬芳,胸脯娇挺。

  「你俩真慢呢,快进去吧,爹应该有重要的事呢!」戚惠行看到二人蹙眉道。

  兄妹三人进去发现父亲垂首端坐在书桌旁,淡淡地看着手中的书信。

  「爹,你喊我们三人来次有何要事?」三人进来互相瞅了瞅,也不去打扰,在戚惠行的推绕下,戚恕天上前问道。

  戚今莞尔,这才放下手中之物,起身看向窗外,眼光迷茫不知看往何处,回首过来盯着三人,「爹,今日叫你们三人来,就所为两件事,我想了许久,其实时机我内心也很徘徊是否成熟,但我还是选择不在瞒着你们了。」

  道出了这句话的戚今瞬间畅然下来。

  「爹,是不是关于娘的!」激动的戚惠行立刻嚷了起来,上前拽住了父亲,旁边的二人也紧张的扼腕握拳。

  「行儿,你别激动,听爹说吧。」戚恕天片刻后上前便去挽着妹妹。

  「嗯,父亲你可终于能告诉我了。」戚惠行冰莹的脸婆娑起来。

  戚今望着女儿内心也悲痛欲绝,因为他深知十多年来,没有母亲陪伴的二人是多么孤寂,自己这个父亲也难以称职。

  自从他母亲欣怡杳无音信的离开后,戚今苦寻无果后,便毅然更换了府中的仆人,打发他们远离长安,并对外宣称夫人病故,并且严令禁止府内谈论此事,但戚今内心也很清楚只不过欲盖弥彰,但又有何办法呢?

  十多年来,戚今时常看到女儿对着那片海棠花圃枯坐发呆,手中紧紧攥着他母亲唯一为她留下的同心石。每每看着悠然,念思与他们母亲在一起的和睦欢快,戚今都回发觉女儿沉默寡言。背地里看到宝贝女儿红着眼睛,戚今的心仿佛沉入万丈深渊一般喘不过气,也只能私下浅诉低吟,躲进一片天地,隔空对话罢了。

  戚今回神后,看着孩子,坐下叹道,「行儿,泽儿,其实你们娘亲并未病故,我这些年为了让你们好好成长,这才瞒着你们。」

  「那母亲这些年去哪里了?怎么不来寻我们兄妹三人,怎就如此铁石心肠。」戚恩泽听到愠道。

  「够了,泽儿,你母亲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疼爱你们,离开也定是迫不得已,虽父亲也不清楚具体缘由,但这么多年一点音信全无,定是为这个家着想啊。」戚今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突然涕泗横流起来。

  戚惠行搀扶着父亲,也深知他内心的悲痛,急忙打断,「爹爹,好了,女儿知道这其中有错综复杂的原因,只要还在世上,女儿就定会找到母亲,一家人团聚,爹爹,你一定注意身体,别再这样了。」

  戚恩泽还想追问,「爹,你肯定还知道……。」但一看到妹妹投射过来凛冽冰狠的眼神后也不自觉地沉默了。

  戚恕天看到一家人如此模样内心悲寂,才发现父亲这些年真正的窘然而又假装强大的模样,但戚恕天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时插不上一句话仿佛与这个家庭有着天然屏障,但戚恕天知道这种感觉从自己记事起便已然存在。即使他曾经努力融入过,也对一些风言风语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自己做一些出格的事,但激不起丝毫波澜,自从那时起,戚恕天便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戚家人,只是父亲没有明说罢了。

  戚恕天看着泪珠流过泪痣的模样,仿佛沧海月明,也许两人内心也早就心照不宣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宁静,众人不语,平复下来。

  「好了,你们都已经长大了,欣怡要是看到你们也该欣喜的,我也尽到了最基本的责任了。」戚今缓而说道,然后看向戚恕天,脸上又犹现复杂之情,「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天儿的。」

  戚恕天在一旁身子怔了怔,知道父亲终于要言明,也变得坦然面对了。

  戚惠行则是眼睛瞄着戚恕天,扣动自己的小手。

  而戚恩泽内心还对刚才还有些不愤,但听到有关戚恕天的事,又急道,「爹,二弟怎么了。」

  戚今望了望恕天,继而说道,「其实,如同外面流传的一样,天儿与你俩并不是一母同胞,是他很小时我抱回来的。」

  「什么!爹你的意思,二弟是领养的,不可能,爹你是骗人的吧!」戚恩泽听后更是一跳,插道。

  而一旁的两人却一言不发。

  「泽儿,这么大的事为父又怎会玩笑呢?」戚今扭过头,目光穿着窗户望向悠悠的远方,「那是一个雪下的很大的冬夜,天儿一个孩童被落在冰天雪地里,为父听到他的哭声,在灞桥下寻到了他,可能是天意如此,我便把带入府中,与你俩一起长大了。」

  戚恕天忽然双腿跪地,叩首道,「谢父亲多年救命养育之恩,孩儿无以为报。」

  戚今笑了笑,「天儿,起来吧,在父亲心中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了,今天我将此事明示,因为为父知道假象永远挡不住悠悠众口,既然如此,还不如亲自跟你们说。」

  戚惠行连忙过去挽起了二哥,戚恕天站起,内心也不免心酸,「嗯,父亲,孩儿去平复一下心情,先离去了。」

  「嗯,恕天,你要记住,你是我戚今的孩子,我会以你为傲的。」

  「孩儿自当谨记,这是我十几年的成长生活的家,不会忘记自己是戚家人的。」

  「那其他你想了解的日后我定会告知的。」

  「那孩儿先告辞了。」

  戚恕天迈着轻轻的步子离开了,出了书房的戚恕天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缭乱的心情此刻竟然舒畅起来,内心的屏障消失了。

  对于戚恕天而言,这又何尝不是是新的开始呢。

  而还在书房里的戚恩泽内心冗杂,无比消沉,与刚开始与欢快截然不同,「爹,我也先告辞了。」说完就离去了。

  戚今料到儿子今天会有些沉重,顺其自然吧,而对一脸平静的女儿却很是诧异,「行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天儿不是你亲哥哥。」

  戚惠行眼光面对父亲,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戚今突然大声询问。

  「曾经我偷听到忆姨一个人私下无意说出的,而且忆姨平时对二哥就有些苛刻,那时我就怀疑了,可又不敢向爹爹你问。」戚惠行小声地念道。

  「是你忆姨啊,唉,这些年也难为她了,大都是从小到大照顾你们,无怨无悔,为父对她有愧啊。」戚今叹道。

  戚今打量着女儿,模样隐约渐渐的和她母亲重合了,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说道,「行儿,你与你母亲很像。」

  戚惠行愣了愣,「爹爹,你是不是知道关于母亲什么?」

  「怎么不知呢,曾经那么多年的夫妻,只是父亲现在还无法告诉你们,行儿,你可懂为父的心呢?」

  「行儿知道的。那女儿也不打扰父亲了。」

  戚今看到女儿稍显落寞地离开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憔悴地坐下。

  戚今还是没有道出心中的疑问,那是关于女儿和天儿的,联想曾经的自己,戚今还是选择了沉默,既然已无亲情这层关系,将来的事就让他们自己面对吧。

  而有些事,戚今是断然不可能告诉孩子们的,多年之后即使弥留之际也会隐瞒,因为有些事情太过惊骇而荒唐,不应该将他们拉入漩涡的激潮之中。

  戚今思绪有些零乱,又拿起桌上慕容悫即将进京的书信,喃道:「慕容悫,你会给我带来何种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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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远处的平国公府中却不像哥哥家中那么沉重。

  今日早朝事宜后,闲坐在家的戚仁也没有多想那闹心的事。

  傍晚之时,戚仁正与女儿戚念思在小院闲谈。而一侧的一间偏房里却响起了戚悠然的嚎叫声。

  「娘!我真没去那春兴楼啊,你怎么听信妹妹的一面之辞。饶了我吧,娘,你是我亲娘。」戚悠然跪在堂前,双手拿着祖训举过头顶,一脸惧意,不敢正脸看着李素之,眼光往外飘,「爹,小妹,帮我说说话啊!」

  一旁的李素之咬牙切齿,手拿短鞭跃跃欲打,已无平时的闺秀贤淑模样,「你这逆子,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尽去些烟柳之地,你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你爷爷九泉之下要知道那棺材板还能压得住?气死我了,你爹不动手,我来教训你!」

  李素之说完,厉手一扬,断鞭狠狠抽在了自己儿子的后背上,毫不手软。

  戚悠然疼得龇牙咧嘴,「娘,娘,孩儿知错了,再也不去哪腌臜之地了,别抽我了。」

  李素之这才停手,指着儿子,「你今天就跪在这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反思明白了才准起来!知道了吗?」

  戚悠然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院外的父女听着戚悠然传来的叫声,大眼瞪小眼,内心疑惑李素之今天这么狠心下得去手。

  戚念思头向里一探又收了回来,俏眼盈盈有些后怕,红着脸看着父亲,「爹爹,娘真打了,还不轻呀,要不你出面解决下,今日我看哥哥已经受教了,以后肯定不敢了。」

  戚仁看着宝贝女儿求情,这才说道,「思儿,你娘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刀子嘴豆腐心,放心,给悠然一个教训,那臭小子也该打打了。」

  戚念思低下头点了点,可能由于自己的告状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李素之快步走来,对着戚仁语气尖锐道,「你看看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儿子,你也不去管管。」

  戚仁悻了悻,「这不有你吗,反正我有乖女儿陪着,谁管那臭小子,只会惹我生气。」

  李素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这父子俩,算了,反正今天那逆子肯定要吃点苦头。」而后转过头来,面带着浅笑,「闺女今天累着了吧,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戚念思起身抱着娘的手臂道:「娘,你做的女儿都爱吃,不过今天女儿嘴馋了,想吃些豆腐,你看行吗。」

  李素之听完掩嘴轻笑,「行行行,娘这就去做,你和你爹好好聊会吧。」

  说完就畅然离去了,毫无刚才抽人时的狠厉。

  看着母亲离去后,戚念思又朝那间屋子探了探,「唉,爹爹,哥哥还在跪着的,看来晚饭也吃不着了。」

  戚仁瞧着女儿心软的模样不禁一叹,「放心吧,夜晚你娘肯定会送过去的。唉,不聊这了,你今日在监里又累着了吧,听说明天你们大比提前了。」

  「嗯,好像是好远的凉国来朝了,进行什么交流,朱祭酒就只好提前当作练兵了。还有爹爹每天回来都要跟我说一遍累不累,女儿都烦了,今天就在回答一遍,不累的,平时还有二哥哥照拂我,你老就放心吧。」

  「哈哈,你还管爹说话不成,看来恕天比你哥有用啊,还有在国子监里没人欺负你吧?」

  「唉爹爹你想哪去了,谁没事欺负我干嘛,再说不还有二哥哥吗?」

  「你别说,毕竟我宝贝女儿闭月之姿,但我谅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戚仁一脸祥和,然后望着女儿,凑近后问道,「那恕天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戚念思听到父亲问后,有些羞怯,但还是摇摇头,「二哥哥哪有,平时待思儿很好的。」

  戚仁有些不信,「女儿,放心,你和爹说,我还是能治他的。」

  戚念思似有些急了,「爹,你怎么这样啊,都说二哥哥待我很好了,再这样不理你了。」

  戚仁内心一颤,但也只是一瞬,答案其实都无所谓了,念思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又能逃的了他的眼睛呢?

  戚仁内心一阵绞痛,「昔日的悲剧难道又要上演吗?不!只要我这个父亲尚在,我就绝不会让这懂事的女儿伤悲,就算……」

  戚仁看着俏眼玲珑的双眼看着自己,心终究还是软的,「思儿,你随为父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爹爹,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呀?」戚念思满脸疑惑地问道。

  「隐秘的事,你快跟上。」

  两人来到了戚仁的书房,这里平时就是戚仁一人办些事务之所,较为僻静。

  「爹爹,你什么事啊,这么庄重,我好紧张。」戚念思急忙问道。

  戚仁拉起女儿的手,敞开心扉地说:「思儿,你是不是跟恕天很亲近。」

  戚念思看着父亲一脸肃穆诚恳,缓缓地点了点头,「嗯,二哥哥开朗活跃,经常为我着想,照顾我,跟他在一起时我都感到很轻松,二哥哥还很幽默,爱逗我开心。」

  戚仁闭目说道,「是啊,你从小就爱粘着他,长大了也还没变啊,你小时候可是天天往你大伯家跑的啊,跟在恕天,惠行屁股后面,几个孩子一玩就是一整天,无忧无虑,笑颜常开,白净净的出去,脏兮兮的回来,而且每次爹夜晚要抱你回家时,你都红着眼睛不想回家,哄好长才行,临走还说,「二哥哥,姐姐,行儿明天再来找你们玩啊」,然后才不情愿跟我回家呢。」

  戚念思咽住话,红了脸,低首咬唇,只管摆弄衣服,软惜娇羞地说,「爹爹,你还提小时候的事干嘛,就知道笑话我。」

  「唉哈哈,爹哪有笑话你,爹也怀念啊,小时候的你肉乎乎的,煞是可爱,你大伯还经常夸赞你年纪虽小却胆大坚毅,跟恕天他们玩,什么都敢尝试,也不爱哭。有一次你磕破了膝盖,也没掉滴眼泪,只是心疼死爹了,只是那次恕天因此被他忆姨教训了,你回家却伤心地哭了,哀求爹爹要跟忆姨说不管二哥哥的事,是你不小心的。哈哈」戚仁说得有些忘我。

  再转过神来,看着女儿羞愤的模样也连忙闭了口,才叹息道,「所以你从恕天是不是有心意?」

  戚念思俏脸一冷,说道,「爹,你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哥,我怎么有这种想法呢,那只是妹妹对哥哥……」

  「什么哥哥,他怎么会是你哥哥呢?」戚仁冷不丁地说道。

  戚念思一脸骇然,不知所措道,「爹爹,你又在瞎说了,他是我二哥哥呀!」

  「念思,你知道为父为什么不拦着你们,还让你们过于亲密吗,就是恕天是你大伯在一个雪夜里抱回来的孤儿,只是在你大伯家长大罢了。而且你没发现恕天的性子与恩泽,惠行差异很大吗。」戚仁悠悠地叹息道。

  「爹爹,你是说二哥哥不是大伯亲生的。这这这……」戚念思震惊地说,心脏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眼睛瞪得硕大。

  「所以思儿,不必压抑自己了,去倾力追求吧,恕天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也是可怜的孩子啊,若有一天找到亲生父母不知又会怎样了?」

  「爹爹,什么我倾力追求啊,你也不知道羞啊。」

  「那也好啊,那我女儿一辈子不要嫁人吧,陪着爹和娘好么?」

  「嗯,女儿在没治好爹爹的病是不会离开的。」戚念思一下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唉,我的傻女儿啊。」戚仁拍了拍女儿的头。

  戚念思抬头望向父亲,脸红着说,「爹爹,你什么时候察觉到呢?」

  「嗯,什么时候呢?爹爹也说不清。女儿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将感情藏在内心深处的人,连爹这一个老锄头都差点没挖出来,起初爹也觉得你对恕天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罢了,但你还记得去年那件事吗?你为了入国子监学习医术,气的我和你娘……然后周围所有人都劝过你,你都没有听,而事后我才发现只有恕天那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你这么有底气,有他撑着吧。」戚仁嘟囔着。

  「爹爹,那是女儿不懂事,往事就不要记在心上了。」说完,戚念思的小拳头锤着父亲的胸膛。

  「怎么会呢,这个世上难道还有比我女儿更懂事的孩子吗?你说,是不是恕天给你撑腰的。」

  戚念思眼睛躲闪,「哪有,只是二哥哥点明了女儿有想做的事,特别为家人,就要勇于去做。」

  「好小子,果然是他。」戚仁气的握拳捶桌。

  「爹爹,你别动怒,都说了多少次这样对身体不好。」戚念思连忙劝阻。

  「好好,不动怒,不动怒。」戚仁推拿着胸口肺部。

  「虽然私底下跟你说你,你也别太张扬,你大伯那爹爹可情况不明啊,你也别跟其他人说。你们的孩子的事啊,还是要看以后你们自己的。」

  「嗯,晓得了。」

  「咳咳……咳咳……」刚说完,戚念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脸色发青愠怒,看着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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