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既然是被赠送的礼物，怎么可能要求回报。

1

我的手机里有催眠app。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安装的，我买了新手机，然后用了一键换机功能，在那之后过了三天，我在4页APP图标当中看到了催眠APP。

打开之后，就是一个摄像头，似乎这并不是那种需要对方看着屏幕才能发动的类型，而是只需要对对方拍照就可以——我不相信——催眠对方的软件。

当然，就算完全不相信这种东西，也没有人能抑制住所谓的好奇心，但很不巧的是，不像某些漫画中描述的那样，我身边没有马上就可以进行实验的家人，所以我决定走出宿舍，碰碰运气。

在已经开学几周的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马后炮，但如果是以“这个世界是催眠APP存在的世界”作为前提而进行思考的话，就算是不怎么出门的我也能够理解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非常适合“被催眠”的群体。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甚至对他人是一种侮辱，所以我不会说出口：那就是“荼月的后宫团”。

在现代社会搞后宫这件事怎么听都要遭天谴，但发生了的事情就只是发生了：一年级新生荼月的身边有许多女人，而她们彼此也互相知晓，这件事已经是公开的事实，尽管有些学生对此颇有微词，但校方完全不管——阴谋论会说这是由于学生会长姜铭的家庭关系，导致那群人在校园这个小社会里无法无天，但我不这么认为。

虽然似乎舞台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搭建完成，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全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太大关联——就好像一个按钮放在我的眼前，按与不按的选择权自始至终掌握在我的手中。

所以我按了。

没有什么理由。

2

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在食堂吃饭，甚至可以说许多学生不愿意在食堂里吃饭，这倒并不是因为学校的食堂有多么不堪——我猜想这可能只是因为人们更喜欢外卖。

不过我不喜欢，所以我遇到了似乎有同样看法的雪雅。

作为一个人的名字而言，雪雅这两个字似乎是有点俗气了，当然，无论是什么奇怪的名字，用了十几年之后也就没人在意，何况虽说是俗，也没俗到让人想要特意将之说出口的程度。

当我在食堂二楼看到雪雅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所谓的催眠APP，然后在不远处拍下了她的照片——一位面无表情，默默进食中的黑发少女。

我不会说什么“吃饭的时候要开心些”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也确实没

有同班同学见过雪雅其人露出笑容的样子。就好像这个世界没有值得她喜爱的事物了一样，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半张脸，从耳侧披到平坦的胸口，加上丝织衬衫与浅紫色的长裙，就像是想要隐藏自己一样，隐隐有一种拒绝他人的气质，在旁人看来，就只是一个阴沉的……美女而已。

不过她喜欢荼月。尽管刚刚提到的那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特征让她在所谓的后宫团中地位不高，不过喜欢就是喜欢，她也会和其他女人一样，在各种活动中与那些人互动，暗中较劲和争风吃醋——就算是我，在被迫参加那些集体活动时也能看的出来的程度，因为那群人真的很吵。

3

我按下了拍摄按钮，于是得到了一位黑发而面无表情的女性照片，APP非常贴心地框选了她的脸庞，并且将雪雅的名字作为档案存储在分页栏中。

跳转到个人档案页面，点选她的信息之后，上面只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大大的圆形红色按键，写着两个字：催眠。

催眠……

我不相信有催眠。

我按下了按钮。

预想中突然大音量播放av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不如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雪雅仍然坐在那里进食，我看了看手机屏幕，按钮图标被激活，变成了“催眠中”三个字。

我将餐盘放在雪雅面前的桌上，假装是来拼桌，坐下后，我用普通的音量，就像是面对普通的同学一样，说了一句“中午好。”

“……”

没有反应。当然，这种问候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反应，重点是要选择一个就算没有催眠，说出口也不显得奇怪的问题。

“……啊，你是我们班的雪雅吧？”

“是。”

我的视线仍然落在饭碗里，继续提问。

“上周的大作业你们组的选题是什么啊？”

“静态网页。”

“唉，要是能借我抄一下就好了。”

“好的，我回去发给你。”

“咦？不好吧，你们组还有谁啊？”

“冷翠和琥珀。”

这两个听起来已经超越了俗气，达到了莫名其妙程度的名字也是所谓的后宫团中的一员。

“啊，那不是可以直接把我的名字加进去吗，哈哈。”

我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接话，而雪雅则（面无表情地）认真回答道：

“嗯，我去说服她们。”

“……啊，还是算了吧。”我几乎是在天旋地转当中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但还不够，说不定她只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反差角色。

于是我接着说：“还不如请我吃碗拉面之类的……”

这一次我没有阻止，而是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雪雅从座位上站起来，在窗口买了一碗面，又端到我的面前。

“……”在冲击性的事实和来自未知事物的，超越常人的狂喜当中，我终于抬起头，今天第一次正视着这个女人黑色又虚无的双眼。

我仿佛是为了抛弃自己所有的善良和同情心一样。慢慢地，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跟我来。”

4

名义上，雪雅并不是她所追求的男人的女朋友，但显然周围的学生会把这两个人高度绑定，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不被别人注意到，能够安静聊天的地方。

商务酒店。

开在学校门口的商务酒店，可以说其目的完全就是人尽皆知，不过说不定正因如此，学生们才会正视“开房”这件事：只要达到法定年龄，性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酒店前台的老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房卡交给了我，202，我在心里一直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数字，用颤抖的手推开门，雪雅无言地跟着我走进房间，门锁自动挂上了。

然后是耳鸣。

寂静支配了这个房间，我把房卡挂在门边，在白天没有理由地打开灯和空调，然后关灯。

我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打开手机，催眠APP仍然还在运行中，我给它插上了电源。

“……”

“……”

说点什么吧！我的大脑急切地组织语言，最后，仿佛是从胃里呕吐出来的一句话冲出了我的喉咙：

“脱掉衣服吧！”

5

雪雅照做了。

解开扣子，拉下拉链。她的动作十分流畅，就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也就是和大多数成年人一样），在我看来，简直可以说是转眼之间。

转眼之间，这位少女就脱掉了上衣，脱掉了长裙，脱掉了裤袜，露出了只能说聊胜于无的乳房，微微凸起的胸尖。

以及，用油性笔在大腿和身上写了字的皮肤。

没穿胸罩。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像我的脸变成了备忘录似的，我明白这是在等待下一个指示。

但是，在那之前，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做之前，在第一次看到裸体的喜悦之前，在想要触摸异性的皮肤的欲望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一个必须用催眠APP从本人口中得到回答的问题。

我指着雪雅的胯下提问：

“这是什么？”

我问了个蠢问题，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贞操带。

（如果有人觉得我会写“那是阴茎”的话，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6

“贞操带。”

雪雅简单地回答，干脆地就像吃白菜。

“你为什么戴着贞操带？”

“荼月不想让我被其他男人侵犯。”

“这和你身上的涂鸦有关系吗？”

“是的，我是暴露狂。”

“什么？”

“我是暴露狂。”

雪雅说的就好像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一样。但是暴露狂这个词完全不是在现实中会被说出来的词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43天前。”

这个回答更是让人惊讶，我把陷进沙发里的身体重新坐正，接着问：

“你为什么会在43天前变成暴露狂？”

雪雅的回答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简略地讲的话，就是被胁迫了。

……不对，除非说，“爱”就是一种胁迫（虽然这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但总而言之，就是因为荼月。

43天前，是开学之前，雪雅在那个时候偶然得到了荼月的帮助，两人相识，再后来则是家庭出了一些变故，而荼月再次帮助了她，自此少女爱上了他。

不过在那之后就有点奇怪了，荼月表明了自己并不能成为她的男友，但如果是主人的话就可以，接着以测试决心的名义拿出了……项圈。

嗯，变态。

虽然按照我的叙述，整个故事变得有点搞笑风格，但这事实上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一边是由于家庭原因不得不依附于荼月的事实，另一边是逐渐搞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玩全裸散步的雪雅。

其实我也搞不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根据本人的说法，那个男学生好像真的是以宠物的方式对待她，将她带到酒吧，脱掉衣服之后丢在包间，用手和嘴为一群陌生人服务。

“……”

我不想听这种事情，所以打断了她的自述。

另外，以雪雅提供的线索，我也随即找到了一个网络账号，上面发布了一些她的色情写真，尽管没有露脸，不过身上的涂鸦成为了十分明显的线索。

我默默点了关注。

放下手机。

“贞操带的钥匙在哪里？”

“在我的寝室书桌抽屉下面用胶带粘着。”

“他让你自己保管钥匙？”

“是的。”

“他性无能？”

“不是。”

我大声叹气，因为冲击性的事实而导致获得了催眠APP这件事本身都变得有些平淡了。

所以呢？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看着写满了污秽字眼的身体，我完全不想触碰——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觉得至少应该洗干净之后再说，但既然没有钥匙，入浴是不是有点困难。

稍微观察一下，因为是皮革+金属镶边，用剪刀肯定是没戏了，那就直接泡水吧，我告诉她要把涂鸦洗干净，然后两个人在浴室忙活了二十多分钟，搜索引擎说用牙膏能洗油性笔，我们试了一下，恐怕是营销号。

总之，虽然还有一点痕迹，但大略上处理完了。

“……唉。”忍不住叹气，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出于这个原因，我穿着浴袍坐在床上，从背后捏住她的只有一点点的胸部，毫无感觉地玩弄了一会儿凸起的乳头，接着想到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于是产生了自我厌恶。

我还真是精神洁癖。

“……你现在回到自己的寝室，在那之后催眠才会解除，你会忘记在过去3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与此同时你对荼月这个人的感情会逐渐但不可逆地变得淡泊，直到完全对他不感兴趣。”

点击“催眠中”按钮之后，雪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应该是因为最后的指示。

毕竟APP在我手中，无论何时都可以重新催眠，所以让她忘记是必要的。

“……哎呀。”

回到自己的寝室之后，我才想起来忘记让她下次带钥匙了。

7

真的获得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之后，会不会认为其他人类都是蝼蚁呢？

对我来说，与其说是超能力，不如说是一种稀有装备，所以也很难把自己和其他人分开。

再加上，“催眠”这种……感觉上不太能干什么大事，举例来说：现在打车去市政府发布点什么指令，听上去就是即麻烦又危险，令人提不起劲。

而催眠我的室友，教师，或者楼下饭店的老板又太小题大做，或者根本没有理由。

当然，我可以请个假，然后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一下，不过与其催眠售票人员，不如干脆找个富人催眠以获得金钱。

可是——且不说我根本不会分辨富人——对于一届学生来说，那些富人又怎么接触的到呢。

总之就是不知道做什么。

所以我也就什么都不做。

通过催眠荼月——也就是那个变态男人——以解决雪雅的问题这个思路，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会牵扯到“后宫”的其他成员，反过来说直接从雪雅这边入手是比较简单的。

逐渐淡化感情，最后退出后宫，如果能实现的话是最好的结果，前提是荼月不会拒绝放手——考虑到雪雅这个人本身就不引人注目，所以说不定是可以的。

出了问题再说吧，我想。

然后问题就来了。

8

当我看到那个穿着蓝黑色风衣的女人站在男寝楼门口的时候，就马上打开了催眠APP。

拍照，登录，调出个人档案，我用最快的速度点击了红色的催眠按钮。

冷翠。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在给孩子起名的时候喝咖啡一样，但她是雪雅的室友。

同时也是本专业的年级第一，如果真的有人关注成绩排行榜的话。

总有人要考第一。

这个成绩说明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聪明的女人往往意味着阴谋。

我怕阴谋。

我怕聪明的女人。

我走近年级第一的女学生身边，问“请问你是来找谁的？”

冷翠在女生中算是比较高的，她的目光可以和我平视，而那束因为催眠而缺乏意志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我的脸：“我来找你。”

“这样啊。”我故作轻松地回答：“那有什么可以谈话的地方吗？”

“我的车在校门外，可以去哪里谈。”

在有太多人围观之前，我们像逃跑一样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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