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刃注視著灰髮少年，少年笑著與每個他所看到的人打招呼，作為神明的他愛著自己的人民，也被他的人民所愛著。

　　穹的回憶裡充滿著歡笑，似乎每一件事情都能使他獲得快樂，不像與他相識時虛弱的樣子，他總是活力滿滿地四處奔跑著，享受著生活的一切。

　　穹突然轉過頭看向他的方向，像之前一樣笑著朝他奔來。

　　刃也下意識張開雙手想要抱住他。

　　但少年像是霧氣一般的消散，穿過了刃的身體，在他的身後再次成形，被一個白髮男子接住。

　　「應星！」

　　刃轉過身，看向相擁的兩個身影，知道這裡只是穹的回憶，但在內心卻仍希望能夠抱住他的是自己。

　　而刃也發現，名為應星的男人，除了臉衰老點，頭髮是白色的之外，其他的都與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他看著應星與穹之間的回憶，就像穹說的，不怎麼愛說話，講話有時不好聽，但兩人的吵架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關係，讓人覺得比起吵架，這反而是兩人之間最自在的相處模式。

　　感受到周圍的情緒波動，其中洋溢著的思念、快樂，都被忠實地傳遞了過來。

　　一股不自在自刃的心底爬升，明明知道這只是回憶，卻仍是將此處的穹與現實中的穹給區隔。

　　突然，名為悲傷的情緒散播在整個空間，是應星要離開時的回憶。

　　刃從未見過穹哭泣，縱使被烈火給焚燒，那瘦小的身影仍是堅強的站立著，不留下一滴淚水。

　　而在回憶裡，穹抱著應星，像個孩子一般的哭泣。

　　在他心裡，應星已經佔了很大的位置，是以友人的身份，還是別的，那時的穹仍未明白，但卻知道，只要應星離開，下一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面了。

　　所以他不捨，不希望應星離開，害怕自己真的像他說的一樣，隨著時間把名為應星的存在給遺忘。

　　“再然後，應星就把鈴鐺送給我了。”

　　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刃的身後。

　　他急忙回過頭，習慣性地反擊，卻在看到來者的臉時，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在他的前方是穹。

　　不是回憶裡帶有點模糊的穹，而是他最熟悉，此刻最想再見到的穹。

　　“阿刃。”

　　“穹”叫著他的暱稱，眼裡寫著歉意。

　　“對不起，沒辦法兌現約定了。”

　　刃再次伸出手，卻還是沒有抓到任何東西。

　　“現在這裡的我只是我的意念，是沒有實體的。”

　　他看著不斷嘗試想要握住自己的手，這樣說著。

　　“穹”也主動伸出了手，想觸碰刃，卻也在即將碰觸到時手化做了星光消散。

　　而這次，他卻沒有再次重組。

　　“穹”看向自己的手，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到了，露出一個笑容，卻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阿刃，這次真的要永別了。”

　　「穹，再會了。」

　　他與回憶中的應星一同說出這話，一同轉過身，隨後就連身體也開始消散，星塵逐漸飄散在空氣中，一如那逐漸化作煙霧離開的男人。

　　刃想留下星塵，卻像他一次次嘗試地結果，什麼都沒有，只有光的粒子不斷從指尖中流逝。

　　最後，只剩下穹的聲音還殘留在他的耳邊。

　　“啊……要是再多留點力量就好了……”

　　夢醒了。

　　刃感覺自己被什麼覆蓋著。

　　他起身。

　　卻只有花草輕輕將自己圍起，像在保護他。

　　而他見過那花。

　　他舉起手裡緊緊抓握住的鈴鐺，不知何時，鈴鐺再次變回了一對。

　　鈴鐺上的花紋，與現實中的花是如此的相似。

　　那花，名叫滿天星。

　　『「花語是，思念。」』

　　在穹的回憶裡，應星是這麼說的。

　　也是過去尚未經歷仇恨的他所說的。

　　他拿起白色的花朵，似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白色的滿天星，意思是……」

　　我愛你。

　　是他們都從未親口說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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