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死亡事件,1

[db:作者] 2025-08-16 17:36 5hhhhh 9370 ℃

公元2017年9月17日,凌晨六点。

二十八号楼,十三单元203号室住户,雪下秋,确认死亡。

死者左侧肋骨受伤断裂,内脏受损。淤青呈斜线分布于死者脸,颈,肩背,胸腹处。

手臂,腹部存在十处不同程度的较深刀伤,左手中央被贯穿,失血较多。

经严谨调查确认,死者在16日下午19——20时与恶劣杀人犯“格斗家”相遇并搏斗,最后成功杀死。

尸体现存于死者室内,已被肢解。

据悉,死者妻子是被“格斗家”残忍杀害的最后一人。故确认,死者大概率属于寻仇杀人。

2017年9月17日下午16时记。

“寻仇杀人…吗……”

在一阵不同方向的声响中,因纸笔相互摩擦而沙沙作响的记录声产生了短暂的停顿,笔尖的墨水悠悠在白纸上染了个扩散的点。

“怎么,你是在为现在这事感到惊讶吗?”

相当有特色的,中年男人的沙哑又低沉的嗓音从手的主人的喉咙里传来。

“但我有听说你不是事先已经接触过类似的案件了吗,后辈。”

午后的16时,阳光的温度不算多高,但光照的亮度却如同正午时候,明亮刺眼。

不被白云遮挡的光芒在两边被挂起的,暖色的橘黄窗帘外斜射来,又由玻璃窗的框条整齐切割成等分的“镜片”,禁锢了两人。

中年男人的半边身子经过打照,在他身下的阴影旁,光斑游离。

那双被散发遮挡,只有少许幽光披露的,棕黄的瞳孔不经意扫过青年。

青年却觉得刚才正被他审视,那被他扫过的一瞬间,青年的寒毛有竖立的感觉。

青年本能地移开视线,光照上的耳垂从一开始的暖和舒适的感度上升。

“啊,接触是有接触过的!话虽如此,但是,那一次跟现在这件还是有一些,嗯,微妙的差别的吧?”

“差别啊……确实如此。”

男人微微点头,这认可的话让青年放松了点紧张的心,可又马上的,他提起了呼吸。

“是吧?毕竟到底不是同一件的,而且……不,是有些感到意外吧,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我现在说不明白。只是,前辈,我们现在见证了一个人的死亡,一个家庭的破灭的事实了。而这一切,在她……确实死亡前,是可以避免的啊……”

“……”

青年看着沉默的男人,语气,音量都在这间沉默着,除了窗边与阳台,浸透着暗淡色调的屋里,愈发微弱。

“……或许吧。但你要知道,只要知道,人生每天都不同,今日不同昨日,明日不同今日。”

中年男人再度说话,同时响起之前的沙沙声。

“而做我们这行的,要每天都做好新的准备——不论何时。我们不需要多余的情绪,只有判断力,观察力,和一颗负责的心。我们只需要这些,更需要这些,就足够了。别的什么不能阻挡我们的脚步,因为我们一但停滞,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代价可能就是另一个人,一个家庭。”

“……”

青年听到的男人声音仍然平静,低沉,没有一丝不符他对这位前辈的想象与初见面的印象。

青年那时想,他是位完美的前辈。

可是,现在,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现在这位完美的前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悲伤与懊恼,他现在说的话,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沙哑低沉的嗓音依然平静,记录报告的手只因惯性颤动。

所以,怎么可能呢?

青年将视线从手上移开。

“因为我们是警察,我们肩负着守护人民的使命。我们会做好准备,一切准备。这是我们工作的职责,也是对人民的责任。明白了吗,后辈?”

“…是,我明白了!!”

青年严肃地点头,目光灼灼对上男人的眼,与他身后夺目的光芒。

“嗯。那么你之前想说什么?”

“啊?”

“?”

“啊不是!那个,前辈之前不是没有兴趣吗?”

“我有说吗?”

“啊啊,不是不是!前辈没说过,只是我以为的而已。非常抱歉!”

“…真有精神啊,那你想说什么就接着说吧,起码热闹一点。”

“前辈是喜欢热闹的人吗?”

“不讨厌吧。”

“哦哦!那我继续说了啊……那个,虽然说杀人是不对的犯罪行为,即使是杀的杀人犯…而且最后还丢了性命,但换谁遇到她这种事……”

青年转头垂下眼眸,一头短发迎风篷动,眉目精神,身上有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但说到“这种事”时,他面色极明显地沉郁下来,目光伫在距离三米外的女尸身上。

中间的距离隔着一条血线,明示着生与死的间隔,如同柏油路上的斑马线,他们是人行道中的行人,她是车流奔涌中的影子。

她躺在公寓阳台的木质坐椅上,面容秀丽,脸上的神色——无疑是她死前最后留下的,没有一丝面对死亡的恐惧,没有一丝面对伤害的恐惧,也没有一丝成功报仇的施然。

警察们对那些死者们常有的表情没有一丝能从她脸上看到,仿佛她仍普普通通地活着。

只是睡着了,在阳台盖着光织的绒被午睡。

他们扰不醒她,仿佛他们是不存在的。

她在午睡,也在等待,等待她的妻子过来。

妻子过来就会把她叫醒了,她懵然得醒来,不知所以时,就被妻子数落起自己的不对,辟如睡在阳台着凉叫啦,不会打电话告诉自己啦,生病怎么办啦,不听自己的话啦……总之一大堆一大堆的,听的她耳里生茧,被迫学会在左耳进右耳出,啊对对对,老婆我错了,你说的对(但我死不悔改)一连串的手段。

或许是这样吧。她们也是一个平凡的家庭,同每一个平凡家庭一样,小小的房间就是安全的世界,平和的世界。

她们在这小世界里聊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时而烦恼时而忧郁时而欢乐,但总归陪在彼此身边,将人生最宝贵的,生的一角寄宿在彼此身上的每一寸,“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只因她们是彼此余生的搀扶者。

不过想法归想法,道理总不能用口头讲清,嘴里的话永是少的,短的,不想说的。

她就笑眯眯吃妻子的饭,边吃边夸赞,小眼神却在偷偷观察妻子的表情,那娇俏的脸上闪过欢喜,又注意到她的眼神,于是像小孩似的气鼓鼓起来,嗔她油嘴滑舌。

二人随后又一番玩闹,便依偎着彼此坐下,吃饱的肚子都有些鼓。

她说妻子胖了,妻子就轻轻拧了她腰间的软肉,她连连求饶。

妻子说她胖了,她就傻乎乎笑,夸赞妻子做饭的好手艺,她以后十有八九会成肥猪的。

“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我啊!~”

“哼,我现在就挺嫌弃你的。咦——你现在眨眼,你可不是小孩!诶,哇!你你你松手,从我腿上放下了啦,像虫子一样,很痒诶!诶!诶!~呀——你连敢得寸进尺?反了你了!给我松——咦!~”

“我不我不,除非老婆你保证不嫌弃我!”

“做你的梦!哈哈!停!停下!胳膊里不行,诶诶,停,哈哈哈!!”

“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老婆你最好了哟!答应我呗!~毕竟我变成胖胖的球(秋)也有老婆你的责任哦。”

“…哼,哼……哼!……”

“老婆?”

“我生气了!”

“…真生气了?”

“哼!”

“啊啊,别生气嘛~我错了,非常抱歉!”

“那你还不松手?”

“哦哦!是…诶,诶哟!老婆老婆,别挠了!好痒好痒!我真错了!”

“哈哈,上当了吧,笨球(秋)!”

“是是,老婆真聪明!”

闹腾一番后,二人又停下,妻子忽然开口。

“其实你根本不怕痒的。”

“诶,是咩?”

“笨,又忘了,我挠你多少次了?”

“忘咧。”

“……呜,我现在怀疑笨蛋不是骂人的话了。”

“诶不是,我可不是笨蛋哟!那个,你知道有个故事吧,里面的人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一直活着,直到有天知道,忽然就死了。”

“所以咧?”

“我不知道我不怕痒,所以你挠我时,我是真的痒。没骗你。”

“?”我很傻吗?

“~”老婆大人最聪明,冰雪聪明。

“唔……算了,那个……”

“嗯?”

“我……”妻子扭过脸去,“那个,倒是不会嫌弃你的啦。”

“诶,什么?”

“别别别给我得寸进尺,一边去!”

“你不是说不嫌弃我吗!我要老婆抱抱!~”

“你这不是听见了嘛!诶,等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呜……有,有些紧哦,你抱的。”

“啊啊抱歉——嗯,老…婆?”

“这样抱……才不会难受。还要我教你多少遍?”

“永远,我永远都学不会,所以你要永远教我哦,呼~枫。”

“呜,呜~呼呜……”

二人身影缠绵,小小的世界里吹荡着盛夏的热风,带点芒果味,带点波浪的声音。

想些未来的打算,在夫妻的床上依次卧下,再在早晨的妻子枕边睡眼惺忪。

看着空荡荡的床边,嘴里嘟囔妻子的早起,然后闻到飘到床上来的饭香,空荡荡的肚子应时报告。

她起身,扭头,看到的窗外,是一片璀璨的晨光。

她开始新的一天,同世上的许多人,同平凡的许多人,掀开温暖的被,踏上冰凉的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本该如此的,她是,她的妻子也是,之前的受害者都是。

她们本该都在开始新的一天,她们的生命都正处在明媚的时节,应尽情享受光与鲜花的祝福,歌颂生的喜悦,生的美好。

而不是融在潮湿的泥土里,游荡在无边际的大洋里。

青年攥紧了拳,不敢再看那女人的尸体。

他因职责愧痛,因明晰的死亡震动,也因那份与人相处的记忆悲伤。

雪下秋,生前的女人,与她如今的妻子,春目枫,是他在求学时的邻居,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前者面冷心热,后者温柔良静,都曾帮过他,以及许多相邻的,年迈的人。

她们是不求回报的,甚至都没记过,但数次在犯难时被帮助的心情,一直深深烙在他心里。

他想好人是有好报的,于是祝她们婚姻幸福,因为总有人固守观点,所幸她们确实是有感到幸福的。

虽然他极不想通过调查和发现作为遗物的一幅幅温馨的相片来证实。

他与前辈现在就处在卧室至阳台中间的走廊,门开着,一列列大小不一的相片环在床铺上的墙面,延至阳台前,仿佛那些不仅仅是相片,更是无价的,值得炫耀的收藏品。

相片里多是暖色调的,有她与妻子共同伸着剪刀手的,有偷偷拍妻子吃着奶油蛋糕时,鼓起的小脸的——还特意加了特写,有她睡着后,妻子坏笑着举着手机拍下她脸上爬着墨水未干的小乌龟的,有两人依偎着在沙发上午睡的,这张画质不太清晰,似乎是偶然拍下的。

还有春天时,两人出去野餐时的,两人手牵着手,樱粉的花瓣在头顶飞舞,有两人在泳池里拿着水枪戏水的,妻子还套着救生圈,小海豚的模样,有妻子穿着简洁的白长裙在田野边漫步的,有她与妻子在旋转木马上挥舞手臂,有两人在摩天轮边微笑着的合照。

有她在云霄飞车旁干呕的,也有妻子趴在咖啡店的桌子上流口水睡着的,有她为妻子过生日时买的大蛋糕,有妻子为她过生日时的小惊喜,以及目光中最大的,两人身着婚纱,手捧鲜花微笑在和煦的花园里,还有许多许多,许多许多……

青年的视线在墙上流动,那一幅幅简单却幸福的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那一片片欢乐或温馨的场景定格在一瞬,那一张张自然开心的笑脸定格在那一瞬。

定格了,永远定格了,记忆也被钉在了墙上。

青年为墙上的相片们动容,他看到它们时是开心的,可它们却拢在乌乌的灰纱里,光打不上去,暖色也变得暗了。

似乎在告诉青年血淋淋的真相——画面中的两人已确实死去了。

愈开心便愈悲伤,青年的内心承受着切实的撕扯。

他想,好人确实会有好报的,只是有时慢于世事无常。

“前辈……”

“什么事?”

“枫小姐……能和我说说您之前处理春目枫小姐的那件事吗?”

“春目枫……”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又看着青年攥紧的拳头,揉揉太阳穴,便低声开口。

“你是想知道,春目枫最后的模样吗?那还是算了吧。”

“很……惨烈吗?”

“嘛,确实属于‘凄惨’的范畴。很惨。你确定还想知道吗?”

“……嗯,我想知道。因为我们不能再让这种悲剧重演了,前辈!”

青年严肃地望向雪下秋的尸体,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像颗寒松,眸里燃烧着坚定的火。

“那好,但希望你能对得起这番话。”

男人停笔,缓缓直起腰身,刺眼的阳光让他发后的眼睛小幅眯起。

“春目枫死在一间废弃的地下室,她的血染遍了目光所及的地方。”

他看向窗外,玻璃上印着模糊的脸,道路两侧的树影盖在柏油路上,一层又一层,行人们三两而行,孩子们背着书包在家长前面奔跑着嬉闹,嘈杂的人声仿佛占据了整个世界。

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虚假的角落。仿佛是这样。

他伸手,似乎并不在意地指了指对面的矮楼。

“就在那楼下。”

“什么?”

“她死去的地方。”男人的脊背挺直,语气稍微低下。

“那里……不是吧……她,是死在了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吗……”

青年放大的瞳孔中,深深嵌入了直耸的矮楼。

一列列楼道里是一间间屋,里面居住着一户户家庭,在夜晚灯火通明,父母与孩子热闹地吃着晚饭,孩子兴奋地看着感兴趣的节日,父母交流着家长里短,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彼此,不留神便度过一段惬意舒心的时光。

他们的屋里是热闹的,他们的人是欢心又轻松的,他们守在他们安全的世界里。

而在楼底,楼底的地下室,他们的笑声掩下了恐惧的哭声,拳脚相冲的击打,他们屋里的灯火亮在她看不到的头上。

她那时是怎样想的呢?是恐惧,害怕着吧。惊恐颤抖地面对着致死的暴力,无力地反抗着,双手却只能拍打地面,弄得手掌灰扑扑的,止不住的血漏在衣上,不时飞溅到墙上,伴随着倒地又泼在地上,在地下室里生起一株株曼陀罗。

她,有向这里看来吧……

在这里的对面,隔着厚墙与宽路的距离,分别在不同的时间里……

青年缓缓攥紧拳头,悲哀地抬眼看着对面,那想象后的场景。

在那天,她绝望无助地看来,她看不见我们,看不见除凶手以外的任何人。

她肯定是想看到别人,看到能救她的人……看到,我们。

去迅速制止凶手对她的虐杀,安全地送她回到这里,让她放松地依偎在爱人的怀里。

告诉她:“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警察保护了我们哦。”

而我……我们……迟到地站在这里,站在这对夫妻已死去的遗居上。

站在她的尸体旁。

她们都看不到我们,看不到啊,永远看不到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能在一切结束之后,才能看到她们呢……

她,她,她们!她们!!——已死去了啊!已经,死了啊……

“我们赶到的时候,室顶上正滴着她的血,四面的墙上,是她的血染成的‘涂鸦’,她本人……”

男人没看青年,自顾自讲起话,忽然又话语顿住。

他似乎是边讲边不觉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他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愈发冷静道:

“就滩在地上,不是‘瘫倒’的样子,是‘滩’,像条破抹布一样滩着。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人原来可以被毁成那样。”

“……那样……是?”

“那也是她与之前的受害者的尸体唯一的不同——没有留下被性侵的痕迹,或许是反抗到最后,她伤到了凶手,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只有结果是确确实实的。

春目枫,她被伤害到了‘不敢相信原来是人’——这样的程度。”

“!!!!!”

青年呼吸一滞,那画面,甚至使他无法想象。

“那种程度该不会……”

“嗯,她全身的骨头都受到相当严重的伤害,结果上,就是得救后也是很难愈合的……或者说,是都碎了的。所以她,是滩在地上的。”

“……”

青年沉默,对男人的描述沉默,对亲历现场的男人沉默。

他屏着呼吸,像具尸体似的笔直伫在地上。

“不仅如此,她同时也被毁得面目全非,面部扭曲内陷,眼球,鼻骨,牙齿这些脆弱的人体组织都分散在地上,混着脑浆的血污里。

她的头骨几乎完全碎裂,手臂关节,腿骨,腰胯那些人体较坚硬的地方都有钝器留下的伤害,调查显示那些伤口较晚形成,至少较拳击膝击类的肢体伤害晚。所以,‘格斗家’可能是将春目枫重伤,失去反抗能力的状态下使用了钝器。”

“就我而言,那时候的春目枫已基本失去意识,‘格斗家’可能是想在她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继续施虐才那样做的。”

男人说完便沉默,紧跟着是一道怒喝。

“…………疯子,他是真他妈的该死啊!该死的畜牲!”青年怒目圆睁,再忍不住,愤然高声骂道。

“是啊,杀人犯都该死。但这不是我们该说的话,至少现在不行,后辈。”

“……是。”

“然后,春目枫……她的下体破裂,摆在地上的四肢完全被蛮力扭曲,全身的好肉几乎没剩下一点,就像从小孩头发里找白发一样,入眼尽是淤青。”

“…………”

“而在这之前,她还是位极美的女性……嘛,虽说之前的受害者也都属于‘美丽的女性’这一范畴就是了。”

“…………”

“……”

“前辈……”

“怎么…果然被吓到了吗?虽然我能理解,但你还是有很多该学的啊。”

“……嗯,我确实被吓到了。但是,前辈,我还想知道,秋小姐她……”

“如你所想。雪下秋与春目枫小姐她们两位是经法律认可的夫妻,我们无权干涉她任何正当的要求。”

“所以见面什么的……”

“……嗯,她们见面了。”

“……唔……”

“……”

“………………”

“……”

“…………对不起………秋小姐,枫小姐……真的,非常对不起……”

青年忽然弯腰,弯得很低,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话,活像个淋雨的哈巴狗,又被人随意踢上一脚。

“……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后辈。但是,抬起头!”

厚实的手掌猛然用力拍在那耸拉的肩上,让受惊的狗再次抬头。

“前辈?”

“看着我,看着她,看看你身上的制服。”

“……”

“我们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是苍白的,所以,铭记在心吧,将此刻心中的感受牢牢铭记。它会支持你在以后能坚定地走下去,记住。并且,我在此,向您!”

男人向雪下秋的尸体深深弯腰。

“诚挚地表示歉意!不求您原谅,但这份对犯人的仇恨与愤怒我们同样拥有,我不否认您的做法,但我会选择将它转化成守护幸福的动力,努力避免更多可能的不幸。如果您能听到的话,那么,还请安息。”

“……前辈……”

“……”

夕阳愈发巨大,从高处坠落,暗沉的绯红逐渐笼罩城市的角角落落,加急了行人的行程,于是嘈杂声愈嘈杂起来,连蝉鸣都低下了。

窗帘将阴影拉到两人身后,青年看不清男人的任何表情,他也低下头,屋里只能听到呼吸,平静的呼吸。

和自己时短时粗的呼吸。

“好了,后辈。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啊,啊啊,已经基本完成了!前辈要看看吗?”

“不用了。只是,时间过得好快啊。”男人伸了伸腰,闭眼道。

“嗯,是哦?”

青年直直看向夕阳,他忽然觉得,日落时的景色美得渗人。

“好,那我们再稍停停,等那些喜欢冷人的家伙来了,就自由了。”

男人转身,将本子放入随身的挎包中,朝外直走。青年跟在身后。

“前辈很期待下班吗?”

“你喜欢加班?”

“不,不是!谁会喜欢加班啊!”

“啊,话说,你一直前辈前辈地叫,但你知道我是什么前辈吗?”

“前辈不是姓石原吗,只是最开始说石原前辈的时候前辈没搭理我罢了。”

“是吗?”

“石原前辈是不记得了吧?”

“哈,哈。”

“前辈的笑脸好僵硬!是很久没笑过了吗?”

“只是几个月没笑过而已。”

“那不是已经很久了吗?!”

……

公元2017年5月23日,下午的游乐场里人数渐渐少了,但依旧可观。

或许是接近六月份的节日了吧,我见到了许多孩子拉着父母们跑。

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游乐场是孩子们的乐园吧。

“喂喂,秋,秋!笨球!你听见没!”

啊,没错,是‘孩子们’的乐园,所以我身边有个稍微个子大点,年龄大点的‘孩子’也相当正常。

虽说这个大孩子正气呼呼的,像个松鼠一样鼓着小脸地拉着我的手,又软糯糯地小声挨近我,说出上面那话。

“枫啊,你真该担心我一下啊。”

我说着,在握紧她,也就是我可爱的妻子的手同时,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诶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头疼,还是头晕?站着受不住吧?快点快点,枕到我肩膀上,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好不好?”

说着,她不容我反抗地拉着我枕在她肩上,明明她是属于娇小的一方,但她硬让比她高过一头的我处于弱势了。

说起来,她小时候就是这样了,那时我还以为她是男孩。

常常就是我被欺负了,我一找她,她就替我出头,三拳两脚就把那些熊孩子们揍得哭爹找娘。

那时候,她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是好高大好高大的,像山,不,比山还高大,还要厚实。

她是我的英雄,我的骑士,属于我的,宇宙超人奥特曼。

只要她站在我身前,风雨都过不来,那身影会阻挡向我靠近的一切恶意与伤害。

即使我是只小怪兽,她也会保护我。

因为,她可是正义的奥特曼啊!

不过,现在的她既是我的奥特曼,也是我的妻子,世界第一可爱的妻子。

“啊啊,抱歉啊枫,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我其实没有事的,你看。”我活动双手,摇摇头又原地蹦了蹦,告诉她我话语的真实性。

“……啊?”

果不其然,她露出了一幅危险的,赤裸裸告诉我‘不说清楚有你好果子吃’的表情……话说,枫啊,你是不是有把话写在脸上的能力?

“那个,但我也没有说谎哦!”

“?”继续说。

“你确定?”

“嗯。”确定,肯定,以及十分肯定。

“那要离近一点哦?”

“嗯,你是不是想逗我?我告诉你,你这招——咦!~你想……”

“因为,我会被枫可爱死的啦。”

“…………”

“……怎么了?”我故意问道,愉悦地看着妻子低下羞红的脸,白净的肌肤上染上胭脂似的绯红,那绸缎般柔顺明亮的黑发还特意显衬了妻子通红的耳尖。

如果有动漫效果的话,想必她头顶已经“呜呜”地冒烟了吧?

“……多,多多多大的仁乐,还还还说这种画,不知道羞啊你!!果然说你笨球没说错!!”

“还辣么肉麻,你是大叔吗?还是到了中年期,从网上找的专门用来恶心我的话,油腻哟!沙瓜!”

啊……枫,虽然你说这些话时有些气势,但是,你大着舌头又结巴的模样真的,毫无说服力啊。

……不过挺有杀伤力的。

“是,我错了!我一定改正!”

“……哦,哦,知道就算了。”

“所以,下次被枫可爱死后,我会努力复活的!”

“啊啊啊!你这家伙!!”

枫一下子炸毛了,啊的一声露出虎牙,两只手掌内聚成拳状,眼里燃烧着羞怒的焰火。

胸前凶猛的波涛随之汹涌,多么凶残……喂喂,别人都看来了,看什么看!她是我的枫!我老婆!都得晓得!

我挡住枫,一个个冷然回瞪向那些色眯眯的目光。

“嘿呀,我挠!”

嗯,似乎枫说话了?

“嘿嘿!看招看招!”

“……”我扭头,低头,与枫四目相对。

“痒吧?”枫眨巴眼问。

“……痒。”

“骗鬼啦你!”枫柳眉一竖。

“啊……啊啊!好痒啊!好痒啊!痒死我了!”

“……嗯,我是不是该把手放在你腋窝里,再这样说比较好?”

“嗯……可以。来吧!”

“果然是在骗鬼啊你!你这家伙!说起谎来敢不敢再……”

“咳咳。”

“诶?”枫扭过脸去,看见一个我们都熟悉的男人身影。

“啊,是石原啊,几天不见。有什么事吗?”我问。

“几天不见。”石原点头,“我没有事,只是想告诉两位,周围已经有观众了。”

“嗯?”

环视一周,嗯,确实有一些饶有兴趣地看向我们。

“……枫?”我的左手被她拉了拉。

“走吧。”她低头闷闷道。

“去哪儿?”

“先离开这儿再说!”枫怯怒地抬眸瞪我。

“好吧,别害怕。”

“谁害怕了,只是丢人啊。”她又悄悄握紧我手,眼神飘忽,“你脸皮真厚。”

真可爱。

“你说的对。”我点头。

……

“啊,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坐摩天轮吗?”石原看着我们,那被头发遮了不少的眼睛显得很没精神,他从右边的口袋里摸出硬糖。

递给我们的同时,自己也吃进嘴里了。

今天的是苹果味啊。

见到他时,他总会给我们糖,口味完全随机,所以吃到喜欢的口味时,会有种惊喜感。

“……嗯,是的……”枫小声说,但语气稍微欢快。她还在悠悠摇着我的手。

嘛,毕竟她之前喊我就是想坐这个了吧,来这里后没少看摩天轮,而且也差不多就剩这个没试过了。

不刺激的运动是最好的。

“你今天还在工作?”我问。

“不,只是习惯性的巡逻。所以今天做的是便服。”

“附近是出什么事了吗?”枫好奇问道。

“事情的话……倒是有一点。”

“是什么啊?”

“嗯,你想知道?”

“不能说吗?”

“不是,只是……算了,没什么必要,只是这附近最近有人失踪了,你们知道后小心点就好。”

“失踪……小孩子?”我问。

“不,是年轻的女性。”石原认真道,“所以,你们还请小心。”

“好的,好的。”枫相当乖巧地点了几个头。

“不过也不用担心太久,我们很快就会解决这事的。对了,还用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吗?我随身带着相机的。”

“诶,太麻烦你了吧?”枫微微皱眉。

话这么说,身子却悄悄与我并排站着,眼角逐渐上翘。

“明明之前就让你拍了不少照片了啊。”

“没事的,给美人拍照宜心也宜倩,更别提我们以前是同学了。哈哈,准备一下吧。”石原爽快地笑了几下,单手举起相机。

“……”

虽然你话是那么说,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枫是你的初恋吧。

嘛,只要你不来捣乱,我也不会找你事。

毕竟……

我看着身旁与我单手相握,微笑起来的女孩,也面对镜头——

舒展笑颜。

我的生命里,已有一个重要至极的存在了。

“咔嚓”。

这是美女的记忆从人生长廊中裁剪的声音,相当悦耳的声音。

“枫,这是我们的第几张合照了?”

坐在高处,目送石原的背影远去,我靠在摩天轮座中观详着手中新出的照片。

枫和我牵手微笑的画面,真是美好。

“你说呢?”枫没有扭头,她几将脸贴在玻璃上,很是好奇地从数十米高的角度看向近与远处的风景。

啊,话说奥特曼的角度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吧。

我轻轻蹭到枫背后,将头探在她脸侧左侧。

既打算看着风景,也想吓她一跳,让她扑我怀里——虽然我很清楚她拧我腰与腹肉的可能更大。

但就是忍不住。

所以我不忍。来吧,枫!扭来你的头吧!

然后枫一直没扭头,我就傻呆呆探着脑袋,她终于扭头后,也是朝右转的。

嘛,虽说她转头发现我在后面探着脑袋时也吓得一愣就是了。

不过被揪耳朵了。

“有点疼。”

“只是有点疼?”

“对不起,是很疼!所以枫你松手吧,耳朵要被揪掉了!~”我忍不住疼痛,终于向枫求饶。

她的手平时柔软得很,也就这种时侯像台冰冷的台钳。

“哼~知道疼了?”枫一挑眉毛,乐呵呵地松开了……一下后又捏住了。

“噫,枫,枫!我知道疼了啦!你松个手好不好?”我又登时呲牙咧嘴起来。

此乃谎话。其实枫这时根本没有动力,只是两根手指头在轻轻摩擦着我耳朵。

她还是心疼我的,因为耳朵是我的敏感点,她每次就是心里有点怨气揪我时也不敢用力,只是她这人好面子,知道每次揪我耳朵时我会装作疼得受不了,就会说“这次就饶了你,但是没有下次了!”这样的话,然后乐呵呵地顺着台阶下了。

这次……

“哼,这次就饶了你,但是没有下次了!”

也不出所料。

枫乐呵呵地露出两轮弯月,背后的夕阳燎了一片的天,衬得她脸桃红非常,搭在两肩前绸缎般的黑发随她动作的幅度悠悠摇颤。

然后便附住我的脸。

她扑来,抱住了我。

“诶,诶?怎么了,这么突然?”

“有没有人说你痴汉笑的样子很吓人?”

小说相关章节:

猜你喜欢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