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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傘

[db:作者] 2025-08-16 21:17 5hhhhh 5360 ℃

 陸渢做了個夢,在深淵的須臾之間。

 他回到了北方基地,回到了審判日那天。在染得冷綠的極光之下,人類弱小得像是銀河裡看不清的星屑──而或許在大部分人看來,那便是審判者如何看待自己的。他行使作為審判者的最高權力,而他們只是待宰的蟲子,在他碧綠冷然的眼裡絲毫沒有作為人類的價值和尊嚴。

 城門一聲聲槍響,密集地打在每個人的鼓膜上,像是從天降下了雷電滂薄的傾盆大雨。雨聲無絕,把眼前一切都染上了濛濛的灰,帶著絕望和恐懼,把無邊的寒意緩緩滲進在場每個人本不縝密的理智裡。

 任何人都知道下一個死的可能是自己,人類的恐懼在這種時刻最是會放大。他們把向著自己的火藥味轉向開槍的人,一陣陣示威的喊聲混在風裡,夾著一些低鳴的啜泣和哭聲,彷彿成了一首淒厲慘絕的安魂曲。審判者卻是沒有半點動靜,只是倚在壁上。

 沒有人知道審判者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想過,審判者會否和他們一樣,也在期望著這場風雨的消停。畢竟在許多人眼中,他只是個嗜殺成性的罪犯,披著以人類利益為名的虛假外皮。

 但沒有人知道,審判者也為這場審判──和過去每一場審判痛苦著。他背靠城牆,沒有嘆氣,眼神裡也看不出半點悲傷和動搖。他只是淡淡地放下開得滾燙的槍,在低頭的瞬間卻聽見有人喊他。

 「陸渢?」

 他抬頭,見到安折朝他走來。他們不在那灰色的城市裡,而是身處記不清第幾次一同來訪的深淵裡。這裡爬滿了藤蔓和各式各樣的蘑菇,色彩鮮豔,和總是灰濛濛的基地很不一樣。他霎時便從夢裡醒了過來,但不知怎的,那淅瀝的雨聲似乎還迴盪在每一寸聽覺裡。

 他看見安折微微抬起一根指尖,雪白的菌絲纏繞著爬行。他們一絲絲地捆成一束又一束,一齊往空中蔓延,在他們兩人的頭上撐出了一朵蘑菇的菌蓋,像是一把小傘。安折靠他近了些,那瓣傘花把打濕他的雨給隔絕在外,就連周遭那些刮得陰冷的風似乎也小了點聲。

 「下雨了。」他聽安折安靜地問道:「回車裡嗎?」 

 陸渢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回望他。

 這個人似乎總是如此。在審判日時如此,在荒漠上救了他時如此,在辛普森籠前如此。他總是那樣靜然,彷彿一切紛擾都和他無關。在許多時候,在末日之前,他是有選擇的。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卻每每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朝他走來,朝他伸出手。

 有時只是哭,有時只是笑。有時只是很淡然地告訴他,他是個好人。而現在,他又出現在他面前,替他開了朵擋雨的花。

 「為什麼?」陸渢問。

 「什麼為什麼?」安折不懂陸渢在問什麼,也不知道他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他只知道,人類不像蘑菇。蘑菇喜歡雨,聚居在雨季。但人類不同,人類裡也有討厭雨的。他們有的很嬌貴,在淋了雨的土壤裡會寸步難行,不像他能在濕潤的泥土裡獲得蘑菇該需要的營養。甚至有的人會抱怨水氣打濕頭髮,他從前在伊甸園教幼崽時就聽說有些女孩子特別不喜歡下雨天。

 而從前他在基地見到上校時,他總是衣著整齊,一頭黑髮梳得好看,軍靴踏出的步履從無一絲紊亂。於是他暗自猜想,或許陸渢也是那類的。不喜歡被雨打濕頭髮那種,有些嬌氣的人類。

 所以他出了裝甲車,到滿是怪物和異種的深淵裡,伸出手來給他擋雨了。

 「你明明只是一個小蘑菇。」陸渢的前髮綴滿了晶瑩的水珠,他微微俯身,和安折對眼:「你怎麼會懂?」

 聞言,安折沒來由地有些生氣,總覺得自己和自己對人類的理解正被陸渢暗戳戳地譏諷。他生出了些好心沒好報的怨憤,微微噘起嘴,連看都沒看陸渢一眼,便迅速收起了那些開成花的菌絲,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他不明白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陸渢還能是這麼壞的一個人。要不是看他可憐,他才不願意給他遮風擋雨呢。菌絲是他的東西。就好比那株他曾經比自己生命還珍視的孢子一樣,要不是他以為陸渢養得好,他才不會願意留給他呢。

 不管結局如何,安折第八百次在心裡認定,陸渢就是個得寸進尺的壞東西。並且在心中暗自盤算,下次發生這種事,自己不應該是用菌絲給他擋雨,而是強行塞到他嘴裡讓他昏迷,讓他自己倒在山洞邊淋成落湯雞,再也不管他了。

 他的確只是個小蘑菇,但與此同時,他還是株有毒的小蘑菇。他希望陸渢記牢這件事,不要只知道欺負他。

 陸渢被留在原地,深淵豆大的雨水咚地一滴滴打下來,讓人有些吃疼,還讓人不知怎的想起了方才那稍縱即逝,關於審判日的夢。看著安折稍稍遠去的背影,他又一邊開始想,自己在安折心裡究竟是個好人,又或者純粹是個壞東西。

 如果他如安折所說,是個好人,那麼他有絕對的立場說,他的仁慈從來都並非只對安折一人。但,他卻只有在看著他的時候,才不會感到那麼孤獨。他每每朝自己走來,他都認為或許,或許就算是看似立在萬人之上的審判者也能被人所理解,被人所信任。

 但他曾經把審判者的槍口對向許多人,安折也曾是那其中一個。這都是事實。基地裡也會刮風下雨,他不記得自己是否曾經試圖用那一場場雨去沖刷乾淨那些煙硝味,或者用刮得人疼的風去麻痺那些打在他身上不輕不重,殺戮的反作用力。他不記得,也不應該記得,因為那是身為審判者最無用也最無意義的掙扎。

 他有不隨意動搖的信念,而為了那易碎得如水中圓月的願景,他站上了無人之巔。他捨棄了很多,丟失了很多。那裡的風刺骨凜冽,無數個日月過去,他如願成了萬人眼中的罪人。也許會不得善終的那種。

 但安折出現了,每當他望進那彷彿藏著白日銀河的眼裡,陸渢好像都能聽見他對自己說──你不必洗刷自己的罪過。

 他回過神,發現安折又走了回來,那頂傘蓋又出現在他頭上。 

 安折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甘,深深裡卻像是被雪覆蓋的溫柔。那眼裡的一切像他伸出的那些雪白菌絲一樣,柔軟地包裹著他,彷彿他所有痛苦和正確的錯誤都能被默許,都能被原諒。

 在響徹深淵的鐘聲下,他審判萬人的槍落了地,又被安折一人織成的,如他一般柔軟的網給接住。在微光的照耀下,那墜落的暗影被折出像冬日裡雪花的形狀。剎那間,他記憶裡那一聲聲槍響彷彿和深淵裡那低鳴呼嘯的風聲共鳴,在世上最無人在意的一隅譜成了頻率和諧的交響曲──或許從始至終,他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億萬年的時空裡,最微小不起眼的一秒罷了。而不同於他母親說的,他得到了。

 他重新站在了安折為他開的傘下,想起很久以前,他對他說:「你沒有錯。」

 於是在那之後,他更為堅定地對別人說:「我沒有罪。」

 他後來才明白那是愛。

 但他明明就只是一個小蘑菇。

 就像此刻,深淵的滂沱大雨之下,他依然拿出部分的自己為他撐風遮雨──雖然看起來有那麼些不樂意。但在陸渢眼裡,這大蓋也是安折最可愛的地方之一了。

 安折沒說話,徑直朝他們在深淵期間賴以為家的裝甲車走去。

 「你討厭下雨嗎?」陸渢一步便走近他身側。

 「不討厭,」安折繼續往前走,努力往身後撂下一句:「……我討厭你。」

 在這個萬物畸變融合的時代,總有人會將你的仁慈誤認是生根交錯且難除的罪孽。

 但沒事的──愛便是愛。至少在這個人,在安折面前,所有生命和價值都是那麼單純,很多事物都能在宇宙長流裡保持瞬息間的亙古不變。就像在他眼裡,陸渢便是陸渢,不是別的誰。在他面前,他從來都不需要扛著什麼罪名,也不曾有過任何罪名。

 除了愛欺負他之外。

 「討厭我,」陸渢的語氣有些往上揚:「還給我撐傘?」

 安折覺得委屈,撇過頭道:「那你出去。」

 聞言,陸渢輕哼了一聲笑,是有些溫暖的那種。

 「你又撒嬌。」

 事已至此,安折再也不想理他了,把腳步加快起來,就要自己往前走。陸渢見狀,拉住了他,把他整個人轉過來面向自己。然後雙手貼上安折的耳邊,微微俯身。

 於是鼓響般的雨聲在陸渢寬大的掌心裡被隔絕在外,安折什麼都聽不見了。閉起雙眼時,只能感覺到陸渢加速的脈搏,和溫熱的呼吸。

 他果然還是很討厭他。安折默默地想。

 他們的傘就這樣開在這廣大世界裡微小的一隅。而今時今日,極光依舊照徹深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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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後記。

昨天剛看完小蘑菇,心裡很激動又很空虛,真的很想替他們寫些什麼,於是有了這篇。

第一次這麼快就寫同人,有點驚訝自己寫得出來。可能是因為他們真的太好了(嗚嗚)

其實我一直很喜歡SF,但從來沒有想過要主動翻開這種小說...但是真是太好了,我沒有錯過。

希望大家喜歡,希望大家都去看小蘑菇!

阿我其實不知道深淵會不會下雨啦,如果有OOC也請大家多多包容,感激不盡。

下次見!

♪BGM推奨:Egoist/この世界で見つけたもの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Kq5MAUQW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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