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的创业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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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耶历20xx年，我住的42区，被评为全地狱最糟糕街区。破产的恶魔，无业亡魂，东方佛教体系的修罗帮充斥其间，而这，也只是整个地狱经济下行的缩影。

自从最早的恶魔路西法（那时候他还是大天使）诱骗亚当吃下智慧果以来，用计谋与智慧骗取人类的灵魂就是我们的工作。有一段时间，比起死后看不见的天国，恶魔给出的诱惑更直接也更有吸引力，那时候所有恶魔都能吃饱，有的恶魔甚至愿意设下跨度几十年的骗局只为了一享最高洁的灵魂。那阵子我在天堂没参加叛乱的亲戚都羡慕我有眼力，有的天使甚至主动做下大恶作为投名状来地狱，只为能够三餐饱食。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随着文字被发明，书籍被创造，被我们骗走灵魂的受害者可以大书特书，骗人的难度指数级上升，更要命的是，一些狡诈的家伙比恶魔更坏，咬文嚼字在契约里做手脚，因为许愿失控导致恶魔负担不起熵增的代价而破产的例子，近几个世纪越来越多。现在，每个恶魔入境人间之前，都会听到出入境管理局的大喇叭在不间断地循环播放「允许人类自由提出愿望有重大风险，诸位恶魔谨防契约诈骗！」

而我此时正准备收拾出门，沿街都是举着牌子的乞丐和卖艺同族，

「我已经饿三十五年了先生，行行好，给点吧！」

「契约合同审查，法律文书写作，一律三盎司灵魂一份！」

「绝活：满清十大酷刑表演，不看可惜一辈子！」

或许很多人以为死了就是解脱之道，毕竟死人不会再死，不吃饭不喝水甚至被车裂凌迟都不会死，但是，一些事情人类如果没有死过就不能理解，亡灵与恶魔在地狱不摄入灵魂，也会饿，非常的饿，而饿到极致的时候你会惊恐地发现，死人不会再死……

我在别西卜银行取了一点点灵魂，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在银行门口不能东张西望，也不能走的虎虎生风，面容苦闷为佳，否则那些青面獠牙的东方混混就会打你的主意。饿极了就抢，抢了就吃，没灵魂吃的时候就去打群架忘掉饥饿，被抓去火刑也不怕，这些阿修罗做事没有底线，甚至让我有点怀念两个世纪前被他们打跑的无头骑士团。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是天堂驻地狱大使馆，熟练地填写了表格，在窗口缴纳了珍贵的灵魂，我拿到了自己的号。

「下一位，66号」

「来了来了，小姐您好，能帮我查一下我的天堂落户积分到什么程度了吗，是不是已经达标了？」

看着眼前稚嫩的六翅火鸡，有求于人的我也只能看着她慢吞吞地用二指禅打字，帮我查询积分。恶魔要申请去天堂落户可能会让人觉得很奇怪，或许以前是，天使们的灵魂来自于统一分配，不管是去跑业务还是宅在伊甸发水果，拿的灵魂不会有太大差异，这种死工资让部分外勤天使（包括那时候的我）非常不满，掀起了叛乱集体逃窜到那时候还是火海的地狱自力更生。但现在，大萧条让我们这些奋斗者看到了死工资的好。而且，政策还恰好留了一条缝隙，当年叛乱之后天堂陷入了长时间的歇业停摆，上帝为了吸引我们回去，发布了666号命令，只要恶魔愿意悔改，积累功德值，就可以回到天堂重新当天使。那时候所有恶魔都嗤之以鼻，但这条命令还是由于各种原因保存了下来，如今，想要回天堂的恶魔实在太多，名额又太少，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行侠仗义，行善积德，为了能重新到天堂入籍大家无善不做，最近一个世纪反英雄、黑暗英雄、正义恶魔越来越多也是受了这个命令的影响。

「墨菲斯先生，您的积分排名在17621位，按照现在的积累功德值速度还需要396年就会有落户资格啦!」

「396年？我为那么多人解决失眠问题，只收一点微不足道的灵魂，你和我说排在一万多位？你知不知道《超自然》（《UNNATURE》）和《刮胡刀》(《RAZOR》)期刊已经把失眠列为21世纪人类最大的问题？」

「先生，现在天堂每年的落户名额太少了，排在你们这些恶，不对，前天使前面的，还有地上的圣人，圣子，为了让天国的灵魂足够分配，以后名额恐怕会越来越少，啊，不过，既然是为了功德值，为什么不干脆免费帮他们解决失眠问题呢，只要不收取灵魂，您的排名一定会进步的!」

看着眼前的白火鸡，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做天使传教布道，对着索多玛浇天火的时候你在哪，你也有资格对我说教？

「让我饿三百多年？你做梦!」

---

承

「所以你还要三百多年才能去天堂？」老胡一边和我吞云吐雾一边听着我复述早些时候所受的羞辱。

「甚至可能三百年也去不了，落户指标每年都在减少，又那么多恶魔、人类在抢，也许我到了排名1%的时候，要求已经是前0.1%了，」

「我懂我懂，这不就是我司的产品吗，一开始你以为离免费领手机差一块钱，后面你会发现还差0.00000001块钱，就像那个笑话说的，地平线是看得到去不了的地方，老墨，知足吧，至少你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是的，在这个萧条年代，有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不容易，我的能力在古时候掀不起什么波澜，不能催眠美人对你芳心暗许，也不能引发飓风摧毁国家，只有最简单最简单的，让人睡个好觉做个好梦。过去这个能力要么是被我包装为预知梦，要么是收取灵魂让你的对手夜夜噩梦惊厥而死，毕竟，以前哪里有那么多失眠的人。但到了这个世纪，失眠成了人类共同的难题，结构异常复杂的分子式和跳起来会折断腰椎的保健操风靡全球，恰好那时我打算行善积德落户天堂，从此开始用略高于成本价的灵魂与人交换好睡眠。老胡就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高中生，但那个时候他就是老胡了，萎靡的眼神，高高的发际线，18岁和38岁差不多。我在午夜对他提出契约交涉的时候，他高兴的很，「不可思议，这次褪黑素真的有效了，我甚至做梦梦到了恶魔!」

一开始知道要拿灵魂交换奇迹，人类总是会踌躇一下，但老胡数学不错，算了下失眠对脑细胞的危害，还有花在咖啡与药物的钱，那一点点灵魂可太划算了。你说灵魂的浓度降低会短命？也许吧，但长寿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概念。

老胡作为顾客是可爱的，作为朋友是可敬的，我那时候丝毫不懂互联网，对于传播威名和契约的理解还只有在路边贴小广告，呼唤我的密咒就印在莆田医院门口电线杆上五颜六色的不孕不育增粗增长里。老胡帮我在各种匿名论坛上发帖，在学校里传播关于我的都市传说。

“睡不着的时候只要喊催眠人救救我，就能有一夕安寝。”

这么一想，嗯，我也算一款反英雄。

总之，靠着安眠魔法积少成多的微薄收入，萧条年代以来我还没有挨饿过。

「老胡，你现在工作咋样？」我又抽完了一根煊赫门，然后新开了瓶罗斯福十号。

「今天刚被优化，我35咯，下份工作悬了，」沉默了半晌，他也开了一瓶新的酒，和我碰了一下。

「去他妈的地狱！」

「去他妈的人间！」

我俩闷了一大口，老胡等着气泡涌上来打了一个大嗝

「老墨，你能力不止让人睡觉吧？」

「你想干嘛？」

「一想到35了我还没牵过女孩的手，憋的难受，让我晚上做个清明梦吧。」

「……这要的灵魂可不少啊。」

「要多少，你尽管拿去。」

说实话这不太合规矩，签订契约还能拿功德值的前提是不伤害到契约者或其他人，我不太清楚老胡是想在梦里大开杀戒还是大开淫戒，但应该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我打算再劝劝他。

「你想清楚了，睡个好觉还算是模糊地带，要是和我契约做清明梦在里面玩罪恶都市，那可就要丧失进天堂的资格了……」

「连你这种天使都去不了，我又怎么排的到资格？」他见我没有答应的意思，凄然地笑了笑「那再陪我喝点吧，喝完了明天再投简历去。」

「躺下，我给你上法印，还有，下次别这么叫我，这就像喊河北人京爷一样恶心。」扣点就扣点吧，都排名一万多了，也不差扣这一点，我让欣喜的老胡洗漱好了上床，为他构筑了环境，教授了一点梦中操作指南，离开前还贴心地帮他收拾了烟灰和酒瓶。

第二天，老胡因为过量的刺激，在梦中惊厥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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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的酒吧不错啊，怎么每次都来找我喝？」老胡，或者说亡灵形态的老胡现在正和我在42区的酒吧喝酒，酒保用着各色火焰烤化了金属，液态的汞合金一口闷，确实是活人体验不到的享受，只不过，我今天一点喝酒的心情都没有。

「你他妈害死我了!」让人做清明梦只不过是小小的违规，但要是因为契约害死了人，那可就是大罪了，我都不敢再去查现在落户排名掉了多少。

「我的错，谁也没想到做个清明梦会那么爽，那不然你把我的灵魂全拿走吧，也许能弥补一点损失。」老胡看起来面色比在人间的时候好的多，兴许是死了不用上班了，他若无其事地喝着铟合金，一边说着要把灵魂全送我这种胡话。

「你做梦呢，我要亡灵的灵魂有何用？死人的灵魂没法吃!还有，你是不是以为把灵魂全给我就能解脱了？你最好早点放下幻想，死人是不会再死的!」

老胡看我这是倒大霉了，也不再多言语，继续享受着他的死后GAP，蜈蚣模样的酒保一边调酒一边和我打趣「老墨，早和你说了，那个安眠魔法应该用卖麻药的办法卖，前几次卖的低，之后卖的越来越高，要不是你的契约这么便宜，早发财搬出42区了。」

「去去去，那我不上天堂啦？这么搞，我迟早和路西法大人一样上他们黑名单。」

喝完了接风酒，我和老胡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酒吧，清凉魔法失效的地方，地狱的火气铺面而来，乞丐，黑道，站街的男女亡灵，让我们没有丝毫在大街上滞留的想法。

「没想到吧，地狱的样子你早见过了，顺便啊，你最好赶紧想想怎么赚灵魂，在我们这，死人饿不死也渴不死。」我发觉老胡已经呆了，又补充了一句

「别指望我借灵魂给你哈!再见咯。」

走了一会，我听到老胡还跟着「别想着我家给你住，我也没灵魂借你，自个找个凉快地方睡去!」

我发觉老胡还不想走似乎有话要说，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

「我说老墨，你想不想创业？」

当看完老胡的计划书以后，我对他描述的商业前景深表怀疑，那是一个被我附了魔法能做清明梦的枕头，只要支付一定的灵魂，就可以在梦里为所欲为，老胡还贴心地做了个简易的ui、模组编辑器还有捏人界面。

「这真能大赚？我看不出来这和你们的电子游戏有什么差别。」

「每个脑子健全的人都能做梦，不需要显卡，不需要处理器，更不用交电费!」

「我记得人类的云游戏企业已经破产好几家了……还有，你创业成功过吗？」

老胡露出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撇了撇嘴

「我们可以为你的奇迹加上互联网精神，第一个月免费，之后的每一天收一天的生命，给好友介绍枕头，免费领三天使用时间。」

我实在不敢确定有多少人会用一天的命换一场精彩的梦，但不得不说，老胡的PPT做的有点过于好，我被说服了，连夜做了一个试用品，寄给了老胡以前的同事。

第二天，那位前同事直接把枕头丢进了垃圾桶里，扔的还是有害垃圾那一类。

「不应该啊，怎么会在免费使用期就扔了呢？」老胡很诧异，我也很诧异，梦都能自己调节了，不喜欢换新的就是了，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我觉得，应该盘一下他的操作记录。」

「我同意。」

于是我们打开了第一个客户使用梦枕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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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发现自己收回来的快递中有一件来自老胡时，可把他吓坏了，老胡的猝死就像一场雨，司空见惯的雨，不幸的是他死在家里，死在被辞退后，这意味着他的家人拿不到一分钱。他在听闻消息的那天早上默哀了1.024秒才开始工作，算是一些对前同事的祭奠。

“我可没得罪你， 不要吓我啊！”他不知道为什么打过几把游戏的老胡临死前还给自己寄了东西，他下定决心，要是录像带就马上扔到垃圾桶里，不对，万一真能钻出大胸幽灵呢？他心情复杂地打开了包裹，花哨的logo写着“梦枕Inc.”。为什么是枕头？他不能理解，也许是托梦？算了，这个乳胶枕看着蛮高档的，小王决定，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

刚入眠，那个简陋的ui就把他逗乐了，真有你的风格啊老胡。他随便操弄了一下设置，开始按着用户指引一步步操作，这啥，galgame吗？看着自由享受好梦的文字提示，小王稍加思索就捏出来了一位糅合多种刻板印象的女高中生，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梦境之中。

A子与小王是在社团纳新时认识的，她们填写表格时只剩下了一支圆珠笔，二人的手不经意间触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当注意到她的眼眸与天使般的笑颜时，王就觉得，非她莫属了，这就是自己罗曼史的起点。

在社团活动中，王渐渐熟悉了对方。他发现A子她不仅可爱，而且才华横溢，有着非凡的艺术天赋。渐渐地，他对她爱的不可自拔。他决定以真诚和坦率去接近她。他们一起参加社团的比赛和演出，经历了许多艰辛和困难，但他们从来都不曾放弃。

二年级的一个下午，他们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独自漫步於校园。微风拂过，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笑容更加灿烂。聊着有趣的话题，彼此之间的心灵似乎变得越来越贴近。当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不自觉地停在了一个草坪旁。

她有些害羞地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觉得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探索更深入的感情吗？」王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我也一直在想同样的事情。我愿意，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

从那一天起，他们的感情越发炽热。他们悄悄地约会，互相扶持，面对学业的压力和成长的困惑。他们一起经历了高中的喜怒哀乐，一起收获了更多的成就和成绩。

终于，他们走到了最接近彼此的那一步——开房。在他们决定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二人的心灵早已感到飞扬。这并不是出于肉体上的需求，而是出于对彼此更进一步了解的渴望。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惊喜，等我一会」A子面色潮红，拿起袋子就往厕所走去，小王的心以160次每分钟的速度跳动，涡轮增压的每次做工都把鲜血里的养分烧成灰烬轮候下一批受害者，排出的灼热废气让他的呼吸爷开始加快，「来了，大的马上来了……」

「我出来了哦学长……」A子娇羞地穿着短的不像样的水手服，娇羞地爬到床上，小王的双手终于颤巍着脱下那轻薄的布料时，眼睛瞪得浑圆，就像自己曾见过的石狮子。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出现在小王眼前的，是精美脸庞下的凄惨空白，不是变得透明，不是皮肤的白皙，而更像是人体模特，从A子的脖颈到肚脐，大腿往下，中间的部分犹如还未渲染一般，是光滑的空白，仿若伪装不完全的终结者持续着恐怖的呓语。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王，我们来做羞羞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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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大吼着从床上醒来时，被子和床单已经被汗水，精液，还有其他的体液弄得到处都是，脱水和恐惧带来的虚弱让他双目失神，恢复了力气之后，他一边咒骂着老王无缘无故要害自己，一边狠狠地把枕头丢进了垃圾桶。到了上班的时候，面对键盘，小王想，自己是要先把刚刚的经历发到新怪谈网站，还是周末去找个靠谱的法师给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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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可怕了……老胡你有什么头绪吗？」饶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我也没想到自己创建的梦里会出现渲染失败的终结者。

「我猜是他没见过真正的三次元裸体，到了关键剧情素材缺失，哎，老墨，出师不利啊。」

比起商业上的失败，此刻我有个更想问的问题，思虑再三，我还是开了口「老胡啊，你应该不是这样吓死的吧……」

「啊？怎么会呢。」

「哈哈，我就说……」

「我刚牵到学姐手的时候就心情激动，醒来就到这了。」

算了，当我没说，下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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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要找谁？」老胡不明白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找我们的合伙人。」我坐在没开空调的老爷车里，不耐烦地抽着铀—348风味的电子烟，观察着从42区警局里陆续出入的人们。

「你是说我们要找个黑警给我们的事业开绿灯？拜托，生意都还没开张欸。还是说，这里有很厉害的程序员？」

「唔，我在找一个熟人，啊，她来了。快，开过去。」

当我们开到警局门口，摇下车窗迎接卡特琳娜的时候，她正在和穿着警服的牛头对骂「下次别再犯了！每次扫荡都能抓到你！以前的大恶魔现在做软色情表演很有意思吗！」

「去你的阿sir ，什么年代了还大恶魔，你们工资几年没有足额发了？我不下海赚钱，难道要活活挨饿？」

「你是谁？」当卡特琳娜走下台阶看到我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会是她的幸运日。「我叫的uber不是这个车牌号。」

「我不是网约车司机，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哈？行啊，地狱的客人还真是罕见，20盎司一次，100包夜。」

「额，我们是来谈长期生意的，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到了酒吧之后，老胡有些拘禁地转移视线，确实，紫色皮肤穿着暴露的魅魔对他而言还早了点。卡特琳娜喝着冰茶，不耐烦地玩着手机等着听我的商业计划。你可以的墨菲斯，拿出你当初去索多玛做田野调查的勇气来。

「那，我们先互相介绍一下，卡特琳娜，这位是老胡，他活着的时候是拼少少的P7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你们算是拉皮条的？」卡特琳娜玩着手机，眼睛一秒也没往我们这里看过来。「地狱经济早就崩溃了，打算做这行还是省省吧，从恶魔身上赚不到灵魂的。」

「当然不是，我们要做的是互联网产业！互联网懂吗！老胡，这位是卡特琳娜，过去毁灭了美索不达米亚还有奥尔良王国的魅魔，现在，嗯，在利用魔法通道做管……做视频主播」

「大体上没错，如果你没看过一点，那理解成跳艳舞和讲黄段子的就好。哦，又有人打赏了，关注卡特琳娜喵，关注卡特琳娜谢谢喵~」我不能评价是前半句那没有感情的声音更吓人还是后半那种吊诡的夹子音更可怕一点。

「嗯，大概认识了吧，那我和你说下我们的计划。」

终于听到了正题，卡特琳娜放下手机听完了我们俩的创业计划，酒吧里没有地方放PPT，我讲的干巴巴的。不过，她的眼神稍微明亮了一点，有戏。

「所以你们要通过梦把我传送到他们脑子里？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可以和你们分三成收入作为房管和服务器维护的费用。」

「嘿，你一个恶魔能够给多少人提供服务？二十人？一百人？我们要做的是更宏大的，让人沉浸在梦里，而你，会是他们的向导，同时，你既然能变形，也可以顺便完善一下客户们的素材缺失，意下如何？」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生意，你们赚到了钱再来找我吧。」卡特琳娜犹豫了一会，缓缓地站起身想走。

「嘿，你是想一辈子跳脱衣舞，还是和我们改变世界？」曾经也有一个名字是三个字的恶魔用这句话诱惑无数人，从决定创业开始的那天，我把他的传记都翻烂了，没想到真有一句话是有用的。

「我再想想吧……说真的，现在真不是适合创业的季节……也许你可以问问别的魅魔……」

「第一个月我们不盈利，但工资照发！」

「成交，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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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枕头数量是一百个，为了所需的法术，我已经一周没有开展助眠业务，

「我说，老板，现在是第二十九天，要是明天付费转化率不够60%，那……」

「那你，还有老胡全部从我家滚蛋！然后我就要像那些小混混一样把奇迹当作安眠药卖，一辈子苟延残喘赚个辛苦钱。」

「老胡认为，有了卡特小姐的指导，每天的梦境满意率几乎达到100%，这必然是划时代的发明，梦枕会是真正的奇迹。」

「希望你的嘴没开光。」，我拿出了家里的最后一瓶原子威士忌，要是成功了，这就当作庆功酒，不成功，我就要用这瓶子碎了他俩的脑袋，嗯，我就是不讲道理。

第三十天结束的时候，我们三人都在我复试公寓的一层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谁能想到，作为掌管梦的恶魔，我居然失眠了。

「喂，醒醒，有人复购了！」当我看到那个刺眼的0变成1的时候，我快速晃醒我的合伙人们，当卡特琳娜睁开眼的时候她大声喊着「现在是5个！」，「10个了！」当数量突破20的时候，我猛地摇晃放射性酒精想要来个高能礼炮，然后突然想到这不是香槟，当我出门买酒的时候，他俩已经在喊「一半了一半了！」

随着第一批次派送的试做品全部收到反馈，复购率达到100%时，我们已经干了十瓶原子威士忌，核裂变香槟喷的满墙都是，隔壁的邻居让我们小声点，去他妈的，我马上就能把这栋楼买下来了！

「第，第一阶段，圆圆满满完成任务，再干一杯！」

「干杯！」

喝完最后一杯，我下定了决心，明天把所有的灵魂取出来投入生产，营销策略也要加入纳新获得免费时长，以及，或许我们可以和宜家合作一下，在他们的店里卖梦枕Inc.的产品？但那都是明天的事了，今晚，是狂欢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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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B34567反馈体验感不佳，卡特琳娜，怎么回事，十倍速快放他的操作记录看看。」

「是的老板！让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啊，额，那个，他需要男性素材包，但，你知道的，我不是跨性别恶魔。」

「荒唐，他自己就是男的，这也能素材缺失？」

「嘛，就像也不是所有女人胸都和我一样大不是……再说了，他不太行……」

「……给你三个小时，现在去巴风特街上找一位男的引导员来，试用期30天，工资只要在你之下随便开，股权激励定你的1/3。」

「是的老板！」

「喂，老胡，B52341怎么掉线了？」

「额，我看看新闻，他住在敖德萨，刚刚火箭弹打过来了……」

「哦，战争真不是好东西，节哀兄弟。」我假模假式地画了个五芒星，考虑着之后梦枕投放要怎么避开战区。如你所见，我们的客户人数在三个月后突破了10万人，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复购率如今已到不了100%，但我们的现金流已经是正向的，虽然有的梦让见多识广的我来评价也有点猎奇，但，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提供梦，我们只提供筑梦的工具。影响产业进一步扩大的，除了我的魔法容量，还有就是向导的单一，只靠卡特琳娜，我们只能去扩展那些最朴素的市场，也许需要招点新员工？

还没等我列出新的计划书，公寓的门就被敲得呼呼作响，脆弱的铜板已经开始扭曲变形，老胡打开们的时候被外面青面獠牙的家伙们吓了一大跳「抢，抢劫啊！」饥肠辘辘的阿修罗们就那么看着我们，手里的武器举得老高，「墨老板听说发财了呀，兄弟们饿了好几个月，接济点呗？」

我放下了圆珠笔，走到了领头的那个面前，他的狼牙棒举得很高，但他稀疏的头发和明显的肋骨显然表明已经很久滴魂未进了「喂，你们愿不愿意当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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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个月，梦枕Inc.的业务扩展到了每个大洲，付费人数达到百万，负责运输的阿修罗们驰骋于太平洋的两端（为了节约魔法，在人间设立一个统一仓库再从仓库分发意外的比用传送门便宜，特别是开始走量的时候），感谢东莞的廉价纺织工，流水线画符封装魔法可以让成本降得足够低，我们从口耳相传的扩散，到现在有了国际性的新怪谈论坛进行销售，只要在评论里留言，阿修罗们就会在一个小时内把梦枕丢到你床上，之后的一切支付都在梦中完成，无需再登陆任何系统也不需要你有一张双币VISA卡。

随着市场的扩大，我本以为路会越来越好走，没想到新的麻烦们却接踵而至。

“科学研究表明，四小时以上睡眠有害身心健康”

“梦枕是境外势力脑控国民的阴谋，为了国家安全，请积极举报身边的推荐者和使用者。”

“清明梦对大脑有害，专家认为做清明梦会导致脑癌发生的概率提升100%。”

“使用梦枕会被恶魔吸走精血，请选购无梦牌乳胶枕，畅享一夜无梦。”

「emm，这都啥啊，四条里面只有一条是靠谱的？」当老胡把互联网上收集的简报交给我的时候，实在让恶魔大惑不解，虽然我们确实收取了一点点灵魂，大概也就是如果你每天使用梦枕的话，会减少一半寿命，但在平均寿命90岁的忧郁时代，每天开开心心活到60（按照一个人从成年后开始使用计算）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是我从各国著名报纸搜集的头条，换言之，我们的产品，在人间界被一级禁售了……」老胡忧心忡忡地和我汇报，用户才刚刚破亿，我们刚刚签下第一千名艺术家作为梦枕Inc.的造梦顾问，敌人的反击就如此凶残，这是创业之初没有想到的。

「违禁品就违禁品吧，我们在东莞的代工厂怎么样了？」舆论攻击确实很猛烈，但只要不影响出货就没有关系，我相信人类的逆反心理，如果某些游戏能越骂卖的越好，梦枕为什么不行？

「不妙，违禁品的意思可不只是禁止出口禁止进口，G20国家全都宣布枕头作为一级军需品，禁止私人生产，同时禁止向没有签订《禁止清明梦公约》的国家供应棉花和纺纱，就算考虑现有的存货，我们恐怕也会在下个月卖光所有库存，事情大条了。」

「该死……联系所有的代工厂，从现在开始我们制作枕套！」只能见招拆招了，我相信这不会是人类的最后手段。老胡听了我的命令，马上联系设计部门，力求在今天做出草图发出订单。

事实也确实如我所料，第二个月，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四个小时以上的睡眠对大脑有不可逆伤害，世界劳工组织则把工作时间十八个小时以内的劳动宣布为罔顾工人生命健康的非法劳动，各国政府要求企业严格执行新劳动法，谁敢给工人早早下班减少加班就会收到巨额罚单。一天后，梦枕Inc.加入时间流速自定义功能，支持用户选择以1倍到10倍的膨胀倍率来执行梦境时间，如果愿意支付更多灵魂，甚至可以享有100倍的至尊时间膨胀。

第三个月，各国宣布监控国民睡眠质量，开展新睡眠运动，并且将枕头作为一级监管物品，执法机关有权力在无搜查令的情况下进入可疑的工厂，住宅，以及任何可能正在制造，生产梦枕的地方。隔天，我们开始生产可携带的充气枕头，既然可以入梦，睡眠质量早就不成问题，你说颈椎病？活在一个连睡觉都要被监视的世界，人们还要害怕颈椎病？

第二年，反睡眠战争的烈度远超毒品战争，酒精战争，甚至超过了发生在外太空殖民地side4与地球圈爆发的星际战争，不管是什么政治光谱，什么人种，什么宗教信仰，为了对抗造梦的恶魔，人类里最龌龊的那些渣滓们，新宗教的三位一体领袖，化身为AI的数字集权形帝王，超进化阵线的生化人庄园奴隶主，环太平洋铁幕国的秘密警察，组成了统一战线。植入耳蜗的机器无间断地放送教典圣言，监控身体数据的不可拆卸电子设备植入每个人眼中，改造人类大脑剥夺睡眠需求的手术正在研发，统一工作与住宿互相监控睡眠时间的新型工厂体制愈发普遍，他们的想象力远在我之上，不过这只是徒劳，一场梦，一场人们可以自由操控的清明梦，依然游荡在名为地球的行星之上。感谢他们的折腾，为我工作的艺术家不断从凡间死去，不断在地狱被我招募，人类与梦枕的战争，胜利就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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