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me or Grant/罪行还是准予

　　如果说我不怀念山涧清风中的鲜鱼，那都是骗龙的。我肚子咕咕直叫，醒来后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地抬起头。

　　『睡得真香啊』

　　万里无云的蓝天，在别的什么都看不到的晴空之下，夏加尔大人用一只眼睛偷看着这边。

　　『睡觉的时候，心灵就能休息下来。据说古龙是不睡觉的，夏加尔大人也是吗？』

　　过了一会儿，夏加尔大人含糊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那么想过，但该睡的时候还是睡了的。疲劳积累的时候，睡觉休息的话身体恢复的速度比较快。但是，我是唯一能保护自己的龙，没你睡得那么安稳』

　　或许是突然被自己的话给说中了，夏加尔大人眯起了眼睛。

　　『你该不会以为，因为这是我的地盘，所以就算有外敌来袭我也会保护你，让你可以安心熟睡吧？』

　　被责备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来到这里以后，太阳升起又落下了四次。夏加尔殿下居住的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说有什么的话，顶多也就是一块适合磨指甲的石头而已。

　　但这也表明，没有龙想伤害我。

　　只有干燥的风吹过的偏僻之地，寒气逼龙，奇迹般地找到的小溪被淤泥涂得深不见底，里面的鱼当然也只能闻到肚子里堆满了腐烂的难吃的东西。

　　说实话，这里根本不适合居住。但是，我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感到了安宁，不用四处逃窜，安然地入睡。

　　『……真是的，你这家伙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还没来得及否认，就被眼尖地指出来，脸上的鳍已经耷拉下来了。

　　『我很抱歉』

　　感觉到被责备了，道歉。

　　『不，是我叫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的，也不用谢我』

　　眯着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样，夏加尔殿下叹了口气。

　　『但是，我不认为这里是安全的』

　　『……诶？』

　　夏加尔大人抬头望着天空，仿佛在眺望远方，我对他的话感到纳闷。「真是无忧无虑啊」，禁地的主人嘴角松动，静静地说着。

　　『很快就会知道了，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谁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啊”。恕我直言，我实在无法理解夏加尔大人给出的警告。再说，即使有外敌来袭，也不可能会有能敌得过夏加尔大人的对手。

　　没错，自大的我对此深信不疑。然后，我得到了相信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实在是……太悲惨了。

　　的确，光吃泥鱼的话，是无法维持身体的。虽说是为了死才走到这一步，但我还是一个不敢主动选择死去的胆小鬼。而且，我在和夏加尔大人的无聊对话中，逐渐充满了喜悦、平静，以及其他一切难以言说的感情。正因为如此，我对结束自己的一生产生了更大的犹豫。

　　对我而言，这就像眼前这条浑浊的小河一样，让我深感苦恼。

　　我想死在这个腐朽的身体里，这样的心情到现在也没变。但是，我也想要更长久地享受与夏加尔大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么，该怎么办呢？

　　答案显而易见。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自从与夏加尔大人相遇以来，已经有七个太阳升起和落下了。我虽然没有感染狂龙病毒，但只要在夏加尔大人身边，发病也不奇怪。

　　明知自私，我还是选择了为了死而继续待在夏加尔大人身边。

　　与此同时，我还是想和夏加尔大人多聊聊天。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有亲密的关系。

　　我想知道他那充满悲伤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些感情在我脑海中翻腾，脑海里渐渐充满了泡沫，我叹了口气。

　　自己的心仿佛乱成一团，坐立不安。

　　总之，我已经厌倦了吃难吃的鱼，于是，我穿过禁地，来到山岳的半山腰。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花草的芳香摩擦着我的鼻孔，我对久违的生命之气感到了些许的安心和恐惧。

　　这一带的龙都是强者。经常出现在溪流里，经常和我的种族争夺地盘的雷狼龙，在这溪流中的实力也是和那里相差甚远。

　　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龙，当然力量和智慧都很优秀，最重要的是，如果是为了维系自己的生命战斗的话，他们会毫不留情地袭击我们。

　　对于习惯了四处逃窜的我来说，一旦遭到起伏不定的溪谷刺客袭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必须要小心地留意周围……正当我这么想时，我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在下崖道的途中停了下来。

　　浓烈的黑色杀气。不，也不确定能不能称之为杀气，只是乌黑的瘴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动静，出现在我面前，向我扑来。

　　速度快得我看不见，我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炸飞，撞上了岸壁。

　　『呜……』

　　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新的冲击又来了，视野也随之晃动。即使想抵抗，也敌不过那股过于强大的杀气。

　　这条龙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呢？我做了什么被他怨恨的事吗？

　　我不知道。

　　只是，真不尽兴啊……自嘲扭曲了我的脸庞。

　　很多龙都会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中丧生。这是理所当然的，失败者没有理由抱怨。想要堂堂正正战斗之类的稀奇古怪的想法的才是真正疯狂的龙。

　　但是，啊啊，如果流离至此的结局是极为理所应当的死亡的话，那么我真想和夏加尔大人再多说一会儿话啊。

　　真不尽兴啊。

　　真的很——

　　『那条龙和我们之间的事无关』

　　就在那时，钟声响起，站在眼前的黑色巨龙停止了动作。

　　『来杀了我啊。你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杀我吗？既然如此，就不要做那种浪费力气减少胜算的蠢事了。还是说，你很嫉妒？嫉妒这种我们永远无法得到的生活方式？所以才要不断杀戮吗？』

　　徒劳的，冗长的，回荡的，声音。

　　『不，不是啊。如果我们不杀死自己，我们就无法创造出下一个自己。因此，你才是正确的，我才是扭曲的。戈尔·马加拉，我的兄弟啊』

　　一阵耀眼的爆炸，发出痛苦叫声的掠食者离开了我的身边。

　　多亏如此，我终于可以观察周围的情况，白龙与黑龙相对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了我的眼中。

　　戈尔·马加拉的样子与夏加尔·马加拉截然不同，非常不详：漆黑的外皮覆盖着全身，仿佛盖着一整个蚕茧，张开的两翼上飘撒着紫色的鳞粉。

　　或许是没有发育吧，紧闭的双眸里什么也没有映照出来，但他的视线却死死地盯着天廻龙，浑身散发着连旁边的我都害怕与之一战的混沌憎恶。

　　不过，骨骼确实与夏加尔大人相似。最重要的是，在身体各个关节上都能看到的白金斑点，证明了他就是天廻龙的幼体——黑蚀龙。

　　从黑蚀龙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咆哮，沙尘在风压下呼啸而过。如同呼应般扩散的沉淀鳞粉扩散开来，让我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感。我生出泡沫，艰难地保护自己不受鳞粉的伤害。

　　『……是吗。你想中途停下来，却没能做到啊』

　　夏加尔大人毫不畏惧地接受了黑蚀龙的咆哮，用怜悯的声音回应道。

　　『一定很痛苦吧。既不能沉溺于安宁的茧中，也不能摆脱带来痛苦的茧。被不断的痛苦折磨着，即使这样也没有放弃活下去，正因为如此，你这个自己才会比其他的自己更加强大吧』

　　如同遮住月亮的乌云一般，那黄玉的眼眸染上了阴霾。

　　『所以啊，我欢迎你。欢迎，回到这里——我们出生的故乡』

　　然后，一切感情的波浪，从那古龙的脸上消失了。

　　『——来吧，让我们互相残杀吧』

　　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夏加尔大人与怒气冲冲的黑蚀龙打在了一起。

　　展开翅膀，在空中互相搏斗的两只动物，全力摧残着同种族的对方的身体，想要杀死对方。

　　黑蚀龙的獠牙咬住了夏加尔大人的脖子，六条腿的长爪撕裂了整个身体，夏加尔大人的爪牙也进一步伤害了黑蚀龙在战斗之前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

　　在这一幕中，我只能袖手旁观。

　　（为什么，要这样……）

　　白色和黑色中，夹杂着红色。

　　（这不是很痛苦吗）

　　即使是同类，争夺地盘往往也会演变成厮杀。这一点，我这个温厚的种族也能理解。但是，眼前正在展开的战斗却并非如此。

　　可以肯定的是，戈尔·马加拉只是出于杀戮的渴望想要取夏加尔大人的性命。如果要让别龙离开自己的地盘，只要让他们狠狠吃痛就能解决，丢掉性命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但如果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战斗的话，敌人也会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出更多的力量。

　　所以，互相残杀对双方来说都是恶招，也是最终手段。

　　（难道说目的只是为了杀死夏加尔大人吗……）

　　被抓住脖子的夏加尔大人甩开敌人的手臂，向后方退避。黑蚀龙在他背后吐出了追击的不祥气息，也被夏加尔大人闪避开了。

　　然后，回旋着的那个口腔里，积蓄了回旋的吐息。

　　是领悟到了死期将至吗，还是拼死的狂舞？黑蚀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逃也不逃地冲向夏加尔大人。

　　面对漆黑野兽不断发出的最后挣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黄金色古龙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嘴里放出了白金的光波。

　　命中的吐息一边掀起波涛一边爆炸，耀眼的光芒染白了视野。

　　戈尔·马加拉的叫声、身影、祸害的毒鳞粉，所有的一切都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当光线消失的时候，毒的残渣像雪一样深深地落下来——尽管那雪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雪。

　　『夏加尔大人……』

　　在映照得甚至有些神秘的黑雪之中，夏加尔殿下遥望着下方的溪谷深渊。

　　『你这想死的白痴也明白了吧』

　　夏加尔大人一动不动，只是凝视着一点，用毫无抑扬顿挫的钝色钟声对我说道。

　　『你在我身边的话，迟早都会被另一个来杀我的自己杀死的。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离开吧……不，这也不对。你是因为想死才来这里的，这样反而方便了吗』

　　冷漠中夹杂着嘲弄，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的同时，夏加尔大人的话深深刺进了我的心。那是比因为饥饿难忍而吃了毒蘑菇腹泻时的，还要更加剧烈的疼痛。

　　无言以对，缩成一团，“呼”的一声，夏加尔大人把视线转向了我。

　　『对，就是这样，一直战战兢兢地颤抖到死就好了』

　　『啊……』

　　“我得说点什么”，我这样想着，正要开口，却看到夏加尔大人吐出这样一句话，移开视线，飞向高空。

　　在我看来，那展现出压倒性力量、获得胜利的背影，却是如此渺小，承载着不相称的悲哀。

　　夏加尔大人伤得很重。

　　如果是在和夏加尔殿下交谈之前，我一定不会对古龙的背影产生这种感情。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那凝固得像石头一样的身体开始动了起来。

　　“咻！”满地的狂龙病毒和毒鳞粉粘在我的四肢和肚子上，但这没有关系。

　　目的地只有一个。

　　给我提供一时安宁的禁足之地。夏加尔大人一定是回到那里去了。我不会让现在的夏加尔大人孤身一龙。

　　想到这里，我不顾死亡的危险，全神贯注地在原来的悬崖路上疾驰。扩散的鳞粉堆积在各处，染红了我的身体。也许是因为担心，每一次，我都感到呼吸困难。

　　——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为了寻找死亡之地而来到这里的，现在却连死亡的危险都在所不惜，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反正要死的话，至少也想报答给予了我一时的帮助的夏加尔大人的恩情吧。 明明知道自己很自私，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到了夏加尔大人的身边该做些什么。

　　尽管如此，还是得去。被这种想法所驱使，我一边喘着气，一边到达了枯燥无味的禁足地的旁边，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夏加尔殿下的身影。

　　因为有那么显眼的外貌，所以找不到才很奇怪。

　　不可能，难道已经离开了吗……正当我失魂落魄的时候，我的眼睛突然被禁足地中间的一块大石头吸引住了。

　　『嗯？』

　　从那块巨岩的角落里，尾巴孤零零地伸出来。因为是金色的尾巴，所以不会弄错的。

　　我轻轻地靠近，向躲在岩石后面的夏加尔大人搭话。

　　『待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心情也会变得阴暗吧』

　　什么啊，不是能简单明了地开口吗？

　　夏加尔大人像披着一双大翅膀似的蹲在那里，脸也低垂着，没有任何反应。

　　『对，对了，我再给你看一下五颜六色的泡泡』

　　说到这里，为了取悦夏加尔大人而挤出泡沫的我却说不出话来了。那个黑蚀龙喷洒的鳞粉染红了我的身体，从我身上产生的泡沫也变成了半透明的混浊钝色。

　　然后，我发现自己露出了无言以对的表情，同时，我也注意到了夏加尔殿下的视线。

　　夏加尔大人早就期待着了，否则，他就不会抬起头来。然而，我却辜负了他的期望。

　　『是吗，我的颜色有那么难看吗』

　　『不、不是这样的！』

　　『闭嘴！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我是不同的生物！只有我自己才能理解我的悲伤！你拿什么理解我！刚才那条龙就是我自己！就是个失败者！说不定，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从那把黑蚀龙连一块肉都不剩地化为灰尘的嘴里，吐出了与先前的闪光无法相比的庞大感情。

　　『是很搞笑的杂耍吧？和你高雅的技艺相比，简直就是一场用丑陋的血、肉和骨头做成的狂乱吧？』

　　『……』

　　『只有那样，我们才能互相理解』

　　『唔！』

　　『同一代的自己必须杀死自己，直到自己成为最后一个。然后，最后剩下的自己又生下下一个自己，重复同样的事情。因此，只有互相残杀才能互相共鸣。如果不是以敌人的身份相遇，就连同伴是伙伴这件事都无法认识』

　　不间断地发出的悲叹洪流，比起悲哀，激昂更胜一筹。夏加尔大人在责备自己、折磨自己，对自己感到愤怒。

　　对于我来说，黑蚀龙和天廻龙。我不能认可这种生态，虽然还没有十分了解，但那种生存方式实在太扭曲了。

　　『——但是，夏加尔大人不一样』

　　『什么？』

　　被夏加尔殿下燃烧的激情所吞噬的，好不容易编织出来的思绪。

　　『和没有死去的我一起玩耍，不是互相残杀，而是这样尝试着对话。这样的，一点都不丑陋』

　　『……』

　　『的确，与黑蚀龙战斗的夏加尔大人的样子很可怕。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认为夏加尔大人疯了』

　　『…………』

　　『如果你疯了，为什么还要为杀死同伴而伤心呢』

　　『………………』

　　我说的话，夏加尔大人只是默默地听着。在我吐露心声之后，沉默笼罩了好一阵子。

　　『……哈哈，是吗。你是在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个我吗？你是觉得，其他的我和这个我不一样吗？』

　　就像退潮变成了涨潮一样，打破沉默的只能是颤抖着的无尽憎恶。

　　『现在，我允许你收回前言。我和其他的自己都一样，不然的话，我自己是得不到回报的。所以，如果自己疯了的话，就尽情地责备自己吧！恐惧、厌恶、体无完肤地否定自己的存在吧！否则、』

　　『不，夏加尔大人还是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但是，和你所贬低的自己（他们）也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

　　冷冰冰的最后通牒。我抑制住颤抖的心，直面夏加尔大人。

　　『夏加尔大人很温柔。多亏如此，我才得以暂时安宁。就这样，再次得到了与他龙交谈的满足。而最重要的是，夏加尔大人让我找回了一颗想再多活一会儿的心』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无止境地溢出来。

　　『我……认为夏加尔大人是不可替代的朋友。即使我不能理解夏加尔大人的无数痛苦，我也只想依偎在你身边。虽然我和夏加尔大人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但对于被以前的同伴驱逐的我来说，我能够理解无法与任何龙亲近的痛苦』

　　『这样啊，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啊』

　　回应我的话语，不是拒绝，而是嘲笑。不久，嘲笑变成了扭曲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想，好啊，那就和我在一起吧』

　　充满恶意与憎恶，以及深不可测的欲望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夏加尔大人露出如此残酷的笑容。所以，我在惊愕之余，无法做出任何抵抗，被扑飞了出去。

　　『唔，咕！？』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我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拼命地扭动身体抵抗。然后，被夏加尔大人用六条腿踢了好几次，拉了下来，以仰卧姿势摔在地上。然后，双翼交叉，被他用沉重的身体压住。

　　『怎……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力，我不禁悲叹，自己触碰到了夏加尔大人的逆鳞。我的话没有传答到夏加尔大人那里，会这样被古龙之力轻易地杀死吧。不，惹怒到这种地步，说不定不会轻易死掉，也许会被慢慢地玩弄致死吧。

　　想到这一点，全身都因死亡和疼痛的恐惧而敲响警钟，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生孩子的本能让雌性的生殖器痉挛起来。

　　近在咫尺的夏加尔殿下，口鼻呼出的滚烫气息，落在我的脸上。

　　『我隐约注意到，你好像既是雄性又是雌性』

　　舌头舔着我的脸颊，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夏加尔大人的脸紧紧贴在我脸上，异样的兴奋以热度的形式传达出来。

　　『这就是你被驱逐出族群的原因吗？算了，怎样都无所谓』

　　『夏加尔大人……不、不要……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向想要侵犯我的夏加尔殿下恳求。连同类都没有交往过的我，当然不可能有与他龙交往的经验。第一次被以体格庞大的天廻龙——而且还是一头激荡着滂沱仇恨的雄性侵犯，只有恐惧。

　　『是你说想要依偎在我身边的。即使我不和谁融为一体，也能靠自己生孩子。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却具备了可以侵犯其他龙的东西』

　　我拼命抵抗夏加尔大人从下腹沟里露出来的又大又红的肉矛。然而，翅膀的束缚并没有解除，反倒是我的这种抵抗让他很高兴，夏加尔大人的雄性象征更加怒张，一拉就开始滴下淫荡的雨滴。

　　其中一滴落在我的腹部，雄物垂下的汁液热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被赐予地狱般的生命，毫无快乐地度过一生，那么只能先发疯而死对吧。因此，我们中的一些龙会通过侵犯其他龙来获得暂时的安慰。对我而言……这还是第一次呢』

　　被那双炯炯有神的邪恶眼睛盯住，我想把目光移开，但是那个眼力无法抗拒。

　　『你的容貌在我看来很美，即使在我这个不同的物种看来也是如此。为了吸引异性、求爱，泡狐龙会特意摆出引人注目的姿态吗？嘛嘛，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复杂……』

　　仿佛在享受最初的瞬间一般，夏加尔殿下的雄物慢慢触碰着我尚未交付给任何龙的花瓣尖端。

　　肉棒前端传来的刺激，让我发出无声的悲鸣。

　　『不过呢，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你知道被黑蚀龙侵犯的龙的下场吗？就像直接向体内注入浓度非常高的狂龙病毒一样，这种痛苦是巨大的，但如果疯狂充斥着大脑，它就会被最大的快乐所取代，而这种快乐又助长了疯狂。最终，就会成为除了生孩子的本能和快乐以外，什么都无法思考的废龙，直到死去让新的我自己诞生。与其说是怀孕，倒不如说是植入呢』

　　夏加尔大人只顾着将雄性和雌性的前端摩擦在一起，向我讲述了性交的末路。

　　『不、不要……不要……』

　　我不喜欢这样的死法。我颤抖的声音让夏加尔大人眼中的憎恨暂时淡去，又恢复了理智。

　　『泡狐龙，你不想死吗？』

　　我无法回答，脑子转不过来。

　　『那么，连你之前说的，“想和我在一起”这句话，也是虚假的吗？』

　　这个悲痛的问题，让我瞠目结舌。夏加尔大人面带痛苦地凝视着我，无声地恳求着。

　　『你也要，留下我一个人吗？』

　　『……我…………我……』

　　只有彼此粗重呼吸的声音，充斥着禁足之地。

　　没错，即使只有一小会，我也体验到了在夏加尔殿下帮助下生活的乐趣。直到临死前，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我并非想再活一段时间，而是想寻找一个能让我再活一段时间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非是夏加尔大人。

　　那么，把这条命献给夏加尔大人，短暂的交合，成为一体，不也很好吗？

　　不仅仅是因为同情夏加尔大人，而是希望自己被身为雄性的夏加尔大人侵犯。

　　证据就是，只有尖端接触到的花瓣，因为过度兴奋而湿漉漉地开始逐渐张开，我的心中也充满期待，在狂暴的呼吸中，吐出淫荡的欲望，作为吸引雄性的蜜糖。

　　『我明白了。我的……我这样丑陋的身体，如果可以的话，请尽情地把我当作用来泄欲的工具吧。然后，要是厌倦了，就像戳破泡泡一样，请一下子抛弃我吧……』

　　明明讨厌像这样作为性欲的发泄对象被侵犯，但我内心深处却渴望这样。我讨厌这个与生俱来的身体。比起因为忌讳我而将我放逐的同伴们，比起流离失所时无数次受到的厌恶和丑恶感情，最重要的是，我更讨厌自己。

　　但是夏加尔大人并没有把我当作异物对待。他笑过，他怒过，现在还这样需要我。

　　即使这只是因为，身边偶然有适合侵犯的存在而产生的冲动，我还是很高兴。

　　更加讨厌自己这样的内心，我闭上了眼睛。

　　颤抖的我的脚尖，咬进了夏加尔大人坚硬的甲壳里。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我的身体已经被这么多狂龙病毒污染了吧。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

　　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感觉好漫长，也许是因为我害怕失去第一次。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间仍在流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证明时间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一直在前进。

　　『……对不起』

　　压在我身上的压力减轻了，我睁开眼睛。原本打算进行性交的夏加尔殿下摇摇晃晃地移到一旁，用深海般无底的哀伤眼眸望着我。

　　他的表情十分狼狈，丝毫感觉不到刚才的憎恶，甚至让人觉得可怜。在他的下腹部，可以看到与他的心一起逐渐萎缩的肉棒。

　　暴露在外部空气中，从弯曲的雄物上垂下来的先走汁弄湿了荒地。

　　『我……差点做了可怕的事……』

　　曾经毫不犹豫地撕裂黑蚀龙身体的前肢爪子，如今却在颤抖。大概是用羽翼勒住的时候弄伤了吧，上面沾满了我的血。

　　没有了平时那种冗长的声调，夏加尔大人一句话也没说，我也对紧要关头改变主意的夏加尔大人一言不发。

　　伴随着无言的空白，夜空中的新月也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沉入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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