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散尽，蔚蓝色的天空在薇尔莉特蔚蓝色的瞳仁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尽管只有一窗大小。

位于塔顶的女帝寝宫占地并不大，一个百人浴池就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剩下的空间只能摆放一些简单的家具。玄武岩筑成的僧帽穹顶上开着几个形状诡异的天窗，可以透入一点点阳光。可怜的女骑士在水牢中度过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对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适当的比例感；即便将整个宇宙的质量全都压迫在她的身上，也不会让她产生比针刺阴蒂更大的反应。

那轻巧的、纯银打造的细针，在蜡烛上炙烤片刻后，再点在薇尔莉特未经人事的处女阴蒂上。不需要刺出血来，就能让女骑士为之疯狂——久居暗室，骤见强光，唯气绝耳。

世人用光明形容女帝的统治，虽稍有谄媚的成分，却也极为恰当地描述了她无所不在的监控。全视水晶的发明，使得塔内的所有角落都处在女帝的即时监控之下，一切潜在的反对女帝统治的密谋都无处遁形。有趣的是，女帝对于光照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以至于高高的塔内到处都是昼夜不熄的巨型烛台，将深入地下的半截塔身也照得内外俱明——既然，塔顶的白色火焰是靠焚烧人矿维持，那么这些蜡烛的原材料是如何熬制的，恐怕也就不言自明了。

现在，身心疲惫的基尔恨死了这些形如阳具的大烛台，不仅是因为自己在强光下更容易暴露，更是因为这些蜡烛自身的熔点奇高、若不慎被蜡油滴到就会全身起火。他躲在两根烛台之间的空隙中，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女侍牵着奴隶从烛台下经过、却对如此巨大的风险视若无睹，基尔不仅心生困惑：难道这些黑皮恶魔都是防火材料制成的么？

片刻之间，一滴皮球大小的蜡油呼啸着从烛台上滴下去，正好砸中了一个奴隶赤裸的后背。

“呼——差点就被滴到了。” 拴着奴隶的女侍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漠然看着受害者辗转呻吟。

可怜的少男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作了一团火球，竭力挣扎却无法挣脱拴在脖子上的狗绳；直到大火吞没了他的身体，将他的残躯彻底化成一块焦炭，狗绳表面都没有丝毫损毁的迹象。而拴着奴隶的女侍全程冷眼旁观，丝毫不担心自己，火焰似乎在有意识的规避着她。

“可惜了，上好的人矿就这么被浪费在了台阶上。” 全程目睹了少男惨死的女帝面露惋惜之色，用手指轻敲着全视水晶光滑的表面，“看来，我应该增加一条法律：凡是导致自己配下的奴隶无故死亡的女侍，都不得在塔内继续任职，三代之内不得参加侍从选拔，不得出入国境。”

目睹了全过程的薇尔莉特，对女帝只有深深的憎恶。原来她只是觉得，女帝实在荒淫无道、滥用公权力以满足私欲，现在看来她不但草菅人命，甚至纵容下属虐杀奴隶，对生者全无怜悯。

“哟？这就心疼啦？” 女帝饶有兴致地看着薇尔莉特，脸上满是嘲弄的意味，“烫死一个了阉割过的奴隶，你就觉得朕残忍无道；而你自己在北境杀人如麻，可曾感到过一丝愧疚呢？”

薇尔莉特摇了摇头，对这种混淆是非的无力指控不屑一顾。

“我在战场之上多有杀戮，实非所愿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残害无辜的异族少年、哪怕他们在长大后会成为我的敌人；我更不会以虐杀为乐，对着他人悲惨的结局拍手称快。”

“悲惨？你了解过真正的悲惨么？” 女帝的脸上依然挂着狡黠的笑容，语气却变得寒意逼人，“你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熟悉的环境，作为年少成名的英雌受人敬仰，从不忧虑若干年后突然降临的死亡、甚至不必思考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外的东西。在自己的认知体系崩塌前死去，实在是一种幸福——哪怕死法并不那么舒服，也好过在自我认知的迷途中痛苦徘徊、被超出自己认识的巨大存在逼到精神错乱，永远不得解脱。”

薇尔莉特显然不知道女帝到底在说什么，只当她是在诡辩。然而，强大的人从来不会撒谎，也只有弱者才需要诡辩。短暂的发泄过后，女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好在，这并不影响她悲惨的处境——已经够惨了，再怎样也不会更惨了。

作为宇宙中所有已知文明的共主，因为飞行器故障被困在这小小的蛮荒星球上艰难度日，不得不将心爱的座驾改造成临时行宫，已经是弥足悲惨了；为了让这些科技水平刚到中世纪早期的原住民理解各种黑科技、而不得不编出一系列弱智神话，陪着几代人玩古典民主的角色扮演，用自己在落地后的第一年胡诌出来的法律管理一百年后法制意识觉醒的刁民、甚至引发了严重的宪法危机，更是惨不可言——天天扮演动物园长的角色，换了旁人估计早就自杀了。

更何况，这个边缘星球上人种极为单一、根本没有符合河洛人长相的原住民族，除了虚构一个名为丝族的古代文明、将一堆浮雕经卷春宫图悄悄埋入地下再大张旗鼓地挖出来，至高至善的外来统治者根本编不出一点文明的延续性。每天画着极为夸张的浓妆、顶着一张五官极为立体的假脸见人，更是情非得已——谁还记得，她本来的名字是苏玖，是黑发黑瞳的河洛人？

除了不停地找乐子，深陷异域的苏玖再没有什么理由能欺骗自己笑着活下去。

“罢了。残忍也好，仁慈也罢，只消百年就会被人们忘得干干净净，” 女帝无所谓地向后仰去，让自己舒服地沉浸在天鹅绒的织物中，“能留下的只会是一个又一个爱侣的故事、英雌的传说以及……永远公正的律法。”

即使是像宇宙共和国这般、以清廉和高效著称的法治国家，在立国之初也是允许比武审判的。在纠纷的双方各执一词、不肯私了的情况下，治安官会发给双方开过刃的青铜短剑与葡萄酒桶改成的圆盾，允许双方在公众面前进行决斗、而在决斗中活下来的一方将会自动胜诉。

在都城率先废除了这条充满着蛮族部落色彩的法律之后，共和国内绝大部分区域也随之废止了比武审判；只有白熊山因为犯罪率太高，况且北地边民的文明程度尚不足以理解说着丝族语言的法学家们的条条框框，比武审判才不得不被保留了下来。薇尔莉特在十六岁之后，由于父亲忙着将奴隶贸易做大做强、她在领内代行过几次治安官权力，主持过极为血腥的比武审判。

那时的薇尔莉特绝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站在被告席上，被要求用剑与鲜血证明自己无罪。

“嗯……这样如何，我娇嫩的紫罗兰？” 女帝将半裸的美妙身躯横卧在软乎乎的卧榻之上，妩媚的异瞳中闪烁着同样灼热的欲望，“倘若，你能在比武审判中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就赦免你和你弟弟的一切罪行——当然了，如果你现在就反悔了、自愿与我云雨一番，也是来得及的。”

“我接受比武审判。“

“真爽快，符合我对你的一贯看法。” 看着猎物心急如焚地跳入陷阱，猎人却没有欣喜若狂，“等你休息好了，你可以去我的收藏室挑一件武器，倘若你能胜诉就送给你。”

“无所谓的，只有不要给我西海双手剑。否则我一定把你的头切下来。”

薇尔莉特一边活动着腕关节，一边用语言威胁着握有自己生杀大权的暴君。如同久经沙场的战马、一听到号角就会骄傲的仰起头来，面临审判的薇尔莉特立刻进入了热身状态。

“别傻了，朕又不会亲自下场。” 宽仁的暴君对女骑士所发出的死亡威胁毫不在意，轻佻的眉眼之间甚至还有些赞许的意味，“朕从来不喜欢欺凌弱小，负责审判的自是与你实力相称之人。”

话音未落，房间深处的玄武石大门便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动。薇尔莉特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从幽暗浓郁的数重阴影下诞生的一团烈火，粗重的军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饱含着深重的压迫感。即便是惯饮风雪的女骑士，面对这样的对手，还是会感到一丝丝不安。

——瓦莲京娜。

赤红与紫罗兰恰好占据了频谱的两端，这样和谐的对称，并非出自女帝的有意安排。她的目的仅仅是全身心地征服清冷高傲的薇尔莉特、把她的作为骑士的尊严彻底粉碎，而再没有比瓦莲京娜更适合的人选来执行这种侮辱性极强的任务了。怎么说呢，人不能被剥夺本来就没有过的东西，摧毁一个骑士的精神，比虐杀一万名奴隶更快乐——至少对女帝而言是这样的。

随着女帝一声令下，四个水泵同时开始运转，房间中央的百人大浴池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排水，露出的池底刚好可以作为一个简易角斗场。薇尔莉特无心赞叹整个机械系统设计的精巧、或者塔内水循环系统的高度环保性，只是单纯地觉得，在泳池里决斗未免太过儿戏了。作为对手的瓦莲京娜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想到能在心爱的女帝面前狠狠地惩罚这个敢于拒绝女帝恩宠的小婊子，忠心耿耿的海军元帅就开始止不住的分泌爱液，连奶水都快要涨出来了。

——这女人不是海军系统的么，现在眼看着水都要没了，她还能有什么作为？

薇尔莉特的疑惑不无道理。显然，在瓦莲京娜带队凯旋的时候，薇尔莉特忙着在水牢深处练习换气，没有机会见到旱地行舟的壮举。迟疑之间，极度亢奋的红发女人已经选好了决斗所需要的装备，开始有条不紊的补充体能了——哪怕是在苦寒之地，执法官也会在比武审判前为双方提供足量的鲜肉甚至少量的烧酒，不会出现空腹决斗的情况。当然，女帝的慷慨远胜边境小城的领主，塔内提供专门补充体能的药剂，足以让刚刚得胜还朝的瓦莲京娜恢复体力。

虽然如此 ，看着赤身裸体的奴隶在面前跪爬着、背后的木制托盘里面是装满药剂的酒杯，薇尔莉特还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像瓦莲京娜那样，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亲爱的紫罗兰，倘若我想谋害你的话，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是么？”

女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自己的右侧锁骨上跳动，显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明白。”

薇尔莉特不再犹豫，饮下杯中那份猩红色的药剂。在冰凉黏滑的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以前的种种往事——即便是在水牢里备受折磨的时刻，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闪回。

无论能不能活着离开塔，至少要再见到基尔，哪怕只有一次。

“昂方短剑。”

瓦莲京娜为自己挑选了一对极为轻盈的武器，状如韭叶的短剑看起来小巧可爱，却足以致命。尽管她的祖辈世代使用大剑，但是瓦莲京娜在与海盗的多次缠斗中发现了短剑的优势，尤其是在晃动的船体上进行白刃战的时刻，连维持自己的重心都很困难，过于粗大的武器只会让自己在风浪中陷入更大的困境。

“西海双手剑——我是说，我要的是我自己的佩剑。”

女帝暗笑这个傻女人不识货、看不起自己的藏品，却也没有直接驳回薇尔莉特拿回自己武器的请求，当即命令下属将她进塔时收走的佩剑还给她。当看着折磨过自己的两个黑皮少女朝着自己跪爬过来、战战兢兢地将佩剑举过头顶时，薇尔莉特的心中涌现出强烈的杀意。

大剑出鞘，要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杀死这两个黑皮、然后冲刺到女帝面前将其斩首，对薇尔莉特而言并非难事，哪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毕竟，比这凶险百倍的场面她都见过了，黑杉城叛乱时她所面对的敌人要多得多。只是，倘若在这里与女帝同归于尽的话，就——

“想清楚，你弟弟还在等着你呢。”

女帝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着她将佩剑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两个黑皮如蒙大赦地跑开了。

基尔。她唯一的亲人。

自从记事起，父亲对她的教育便极其苛刻，在黑杉城的女孩子们还在学习纺织和刺绣的年纪，薇尔莉特已经要跟随父亲的军队出猎了，用小小的肩膀背负一个成年人的装备，在齐膝厚的积雪中连续走上一天一夜。接下来的日子则是无穷无尽的近战训练，黑杉城的教师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像揍一个成年男子一样揍她；可怜的女孩根本没工夫思考怎么才能打赢对手，从雨点般的拳击中活下来才是值得考虑的事情。或许是天赋惊人、抑或是薇尔莉特真是白熊山民间传说中的圣女降世，在一场几乎危及生命的高烧之后，薇尔莉特近乎完美地掌握了高原部族的那些极为复杂的格斗技巧。此后无论面对多么强壮的对手，薇尔莉特都可以轻易躲过对方的攻击、在短时间内压制对方的关节，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宣告自己的胜利。

即便如此，薇尔莉特的青春期仍然是在苦闷中度过的。比起性格凶残的父亲，癫狂的母亲往往会给薇尔莉特带来更大的痛苦。记忆中那个满头白发的女人，从未离开过黑杉城的东部角楼，她把自己锁在小小的瞭望台上，一年四季穿着一件脏兮兮的修女袍，无时无刻不在哼唱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旋律。对于薇尔莉特而言，每天给母亲送饭的时间，是一天当中最难熬的。她完全无法理解母亲的疯话，却要忍受她无端的指责。

“快过来，我的好女儿……看着妈妈，是你、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蓬头垢面的女人凄然笑着，一口残缺的牙齿显得格外狰狞，“好在，总有一天，你会落到和我一模一样的下场……你逃不掉的，哈哈哈哈……你逃不掉，永远都逃不掉！”

这种情况下，薇尔莉特只能在母亲尖叫着朝自己扑来、试图将指甲插进自己胸口之前逃走，把她一个人留在角楼里大喊大叫、用指甲插砖缝直到十指鲜血淋漓、最后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薇尔莉特在给母亲送早饭的时候，发现她被冻死在铺着草席的铁床上——直到死去的时候，她的神态才是宁静祥和的。薇尔莉特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从衣物箱底的空心夹层中发现了一本血迹斑斑的日记，已经被书虫啃掉了好几页。显然，她才不想让丈夫发现这本日记，而她也如愿达到了目的。事实上，父亲对母亲的死亡表现得极为冷酷——在得到爱妻的死讯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嘱咐薇尔莉特照顾尚在牙牙学语的基尔。

薇尔莉特始终无法理解，一个男人如何能对相伴终生的爱侣如此残酷、如此绝情——直到她读完了母亲的日记，从四岁到四十岁的漫长岁月，才明白这段痛苦的人生而母亲而言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坚持说是女儿毁了她，也明白了她所谓的逃不掉是什么意思。

“今天下雪了。黑杉城很美。”

“……乳母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我多了一个弟弟。我跟着她走进了妈妈的卧室，看到了弟弟。他的样子不好看，眼睛紧紧地闭着。我试着摸他的脸蛋，他哭了。”

“……今天很暖和，我带着弟弟去看了白熊山，看到了山顶上的杉树，据说那是我们家的守护神。弟弟摘下一片树叶来，交到我的手里，说他永远喜欢我。我想我也喜欢他。”

“……从马上摔下来，很痛，我想我的左腿大概是断了。弟弟一路背着我回家，从溪谷到黑杉城。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他的侧脸真好看，完全不像小时候。”

“……我一定也不想结婚，不想和不喜欢的陌生人度过余生。可弟弟一直在求我，他告诉我他需要很多钱，如果我嫁给占据矿山的小领主，就可以帮他筹到许多剁钱。他想让黑杉家变得强大。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他难过的时候我也在难过。“

“……弟弟的腰间拴着人头，红着眼睛挥动着西海双手剑，当着我的面，将我的未婚夫劈成了两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血溅到我的裙摆上，我想我不认识这个残忍的男人。”

“血，到处都是血——我可怜的未婚夫，虽然我从未爱过他，但我也不愿看到他如此悲惨的下场。他并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不应该像流浪狗一样蜷缩着死在祭坛的台阶之下。愿他安息。”

“他拿到了许多的钱，我帮助他达成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好累，累到无法再爱上任何人。明天我就动身去修道院，这座令人恶心的黑杉城里没有我的位置。愿他安好。”

“他怎么能这样做！我是他的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是抱着他长大的那个人！天哪！！！”

“……他说永远爱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

“……真可悲 。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不想苟活在世界上，就这么让我死去吧。”

“……真可笑。一个新生命，因罪恶而诞生的新生命，居然成了让我活下去的接口。我不会为她取名字，哪怕是我的骨肉。我不想让它来到这个丑恶的世界上，我怕它会恨我。”

“好痛。比摔断了腿还要痛。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我的女儿被夺走了。他为女儿取了好听的名字，然后从我身边抢走了她。我的女儿注定会变成一个杀人机器，一个冷血的怪物，和他一样凶狠残暴。我好后悔，没有在怀孕时自杀。”

“……他自己也瞧不起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他对我说，倘若……倘若我能光明正大的做他合法的妻子，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他根本不需要这么残忍的手段。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我，他的残忍、狡诈 、冷酷与专断都是为了占有我。是我把他变成现在了的样子。我，我不知道。”

“……我该相信他么？我居然还会相信他的冲动？为什么？”

“……事情再一次发生了，一切都是老样子。我希望这次是个男孩，至少，能少吃一些苦头。”

“……医生告诉我活不过六个月了，如果愿意尝试一些奇怪的治疗，或许可以活得久一些……即便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我还是爱着他的，我快要死了，我不想再骗自己了。薇尔莉特，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也没有机会可以补偿你了。对不起。”

日记的内容到此为止，薇尔莉特哭了整整一夜，然后将它烧成了灰烬。

渴求母爱的小女孩在夜里死去。破晓之后，她只能是北境第一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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