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一晚，金獨子沒有等到劉衆赫到床上一起睡覺。

　　隔日一早看著空蕩的床鋪，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金獨子一陣疲勞。他將手背靠在額頭上遮蔽了大部分光線，按照前陣子的模式，他現在之所以醒來，代表劉衆赫已經醒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在廚房裡做早餐。

　　但如果他現在一直沒有離開房間，那會發生什麼事？

　　金獨子停頓了兩秒。一直以來自己的行動都是圍繞著劉衆赫打轉，或者說必須要繞著劉衆赫才有辦法進行，而劉衆赫也理所當然地出現在自己身旁。但如果他們分開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思考尚未進行到下一步，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思緒。金獨子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裡，沒一會他感覺被子外頭的光線被遮蔽了一部分，現在的他就像是個在玩躲貓貓怕被找到的孩子一樣，心跳不自覺加快。

　　「獨子哥。」

　　劉衆赫的聲音隔著棉被傳了過來。雖然離劉衆赫變聲後也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了，但心裡那股微妙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他認知中的那個劉衆赫就是這個聲音，而現在對方叫他哥⋯⋯

　　「早飯好了，該起來了。」劉衆赫再次開口。

　　心跳的聲音比金獨子想像的大聲，明明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裝傻起床吃早餐也不是什麼難事，但這時候他不知為何就是想先躲在這個一點保護作用都沒有的空間，暫時躲避一下現實。

　　棉被外沒有動靜，金獨子想了一下劉衆赫到底會不會真的丟下他不管無情走掉，但現在這個劉衆赫又不完全是他知道的那個，根本無從預測對方的行動。如果是他知道的那個劉衆赫，說不定還真的會放著不管就走，不過這孩子的話⋯⋯

　　被子被一把掀了起來，刺眼的陽光讓金獨子一時無法睜開眼睛。正當他還在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呻吟時，床鋪下陷的感覺讓他停下掙扎的動作。金獨子皺著眉小心翼翼睜開眼睛，那張俊美的臉出現在一臂之遙處。他眨了眨眼，只是要叫他起床的話沒必要像這樣撐在他身上吧，劉衆赫打算做什麼？

　　兩人對視了一會，只見劉衆赫那張冷峻的臉似乎開始出現別的顏色，金獨子一愣，伸出手一把弄亂了對方的頭髮。

　　「你做什麼！」劉衆赫嚇了一大跳，迅速坐到一邊床上躲避金獨子的突襲。

　　看到對方露出孩子氣的反應，金獨子笑著追擊，反撲到對方身上，在這個劉衆赫還小的時候他們很常這樣一起玩耍，但現在對方已經大了，他連要抓著他都困難。金獨子放棄捉弄劉衆赫，一口氣放鬆了力氣趴在對方身上，感慨和懷念的複雜思緒在心頭縈繞，他笑著閉上了眼睛。

　　劉衆赫劇烈的心跳聲自耳邊傳來，不知為何地讓他有點想哭。

　　「你再不起來我要遲到了。」像是有穿透力一般的聲音自對方的胸板傳來，金獨子有些不捨地起身，要對方趕緊準備不用管他，但劉衆赫顯然不滿意這個回應，他一把抓住那個還翹著幾根亂髮的人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他抓到餐桌前。

　　今天的早餐是培根太陽蛋吐司、德式香腸拼盤附烤馬鈴薯和生菜沙拉，還有一小盤汆燙雞胸肉。金獨子被按在椅子上，看著眼前豪華到簡直可以開店的早餐後再次笑了出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點去吧，遲到就不好了。」

　　按在他肩上的手沒有離開，金獨子困惑地回過頭，只見劉衆赫專注地盯著他，而後抬手替他整理頭髮，將他把頭髮整齊地順到耳後。

　　「全部吃完。」劉衆赫摸了摸對方泛紅的耳根，轉身離開。

　　✴︎

　　早上那麼一鬧，金獨子錯過了問劉衆赫為什麼沒進房睡覺的時機，等下午劉衆赫回來了，對方卻馬上跑出門運動，晚上他回來了，劉衆赫用要準備升學的理由要求金獨子讓他有個人時間，不要太常跟他講話讓他分心。

　　就這樣，劉衆赫拒絕他的搭話，甚至連晚餐也刻意迴避一起用餐，但至少對方吃完飯後還有向他道謝替他準備晚餐。這沒什麼好謝的吧，金獨子想這麼說，只是劉衆赫連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給他。

　　眼見時間又來到大半夜，金獨子獨自躺在床上，睜著眼卻感覺不到疲憊和睡意。他決定停止進行腦內的任何想像，起身尋找劉衆赫。少年沒有在書桌前，在這個不算大的房子裡，那麼大個人也沒地方躲。

　　他走到客廳發現劉衆赫正躺在沙發上，還準備了件毯子，十足打算在沙發上度過漫漫長夜。

　　「衆赫。」

　　深邃的雙眼緩緩睜開，劉衆赫濃眉一皺，直接背過身子無視金獨子。一把無名火瞬間在金獨子心中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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