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皮尔斯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已经被罗联官方认定死亡的人，不会有人闲着没事打他的电话。所以，不是电话那头的人知道机主的真实下落，就是有个冒失鬼输错了号码。

杰森理所应当地认为肯定是第二种情况，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眼睛都懒得眨一下，等着对面的人自知没趣乖乖挂掉。他的午睡时间太宝贵了，宝贵到他亲自动手挂断电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的预料，来电者似乎很有耐心，好像是今天一定要打通这趟电话一样死活不肯挂断。振动模式的手机就放在旁边临时充当桌子的一摞空弹药箱上，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与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去你的……”

睡意被搅得七零八碎的杰森不得已去拿他响个不停的手机，但由于是背对着桌子再加上睡迷糊了方向感缺失，他好几下都没能把那小小的电子产品摸到。虽然他依然连眼皮都不想动一下，但还只能赌着起床气狠狠翻身面向另一侧，直接用双眼确定手机的位置。

结果这一下翻身用的力气有点太大了，加上这张供他容身的沙发并不是很宽敞，他一骨碌直接滚下了沙发摔在了地上，砸的艾莫号指挥室的金属地面空空地响。

而他的手机还在尽职尽责地提醒他快接电话。杰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过手机，连来电人是谁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接了起来。不管打来的是谁，现在已经不需要挂断了，因为他要对另一头扰人安眠的蠢货施以“最诚挚的问候”。

还没等他口吐芬芳，电话那头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先发话了，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乐不可支。

“你终于肯接电话啦，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你是不是真死在荒郊野外了。”

睡懵了的杰森一下子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但又觉得分外熟悉，把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一看，来电人姓名一栏赫然写着“玛姬·庞兹”。

这下他有再大的火也没处发了。

“要干什么就快说，这条线路不安全。”

他没好气地搭理着电话对面的老情人，顺便爬回沙发上接着躺下。

“别对我这么冷淡好吗，毕竟除了我以外也没几个人知道你还活的好好的了。”

“很好，我现在就挂，下次别挑我的午睡时间打过来。”

“别别别，有正事的！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现在困的要死，你最好废话少说。”

“是这样，我这边有个单子，但难度有点高我接不了，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直接转让给你。”

“说具体点，我要任务细节，我可不要不明不白地帮你收拾烂摊子。”

“……”

电话那头的骗术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听筒里传来了深呼吸的声音，似乎是在做心理准备。

“国安局的档案室里有份文件，你把它带出来就行。”

杰森皮尔斯听完差点又滚到沙发底下去。

“我想神通广大的皮尔斯指挥官一定有办法吧？”

这次轮到杰森当哑巴了。

“喂？信号不好吗？说话啊你。”

他揉搓着太阳穴竭力平复心情构思措辞，最终决定还是骂出来比较好。

“庞兹小姐你tm疯了？！你把国安局当成宜家了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我还以为你会很擅长干这种脏活呢。这不像你啊。”

“那是他妈的国·安·局！你以为我是谁？山姆·费雪还是伊森·亨特？我姓皮尔斯不姓伯恩！现在我没钱没团队没技术支援，你让我拿头渗透进去？！”

“我记得你在那边有熟人来着，让她们通融一下呗。”

“那就是几个在那打工的人形，不是手眼通天无远弗届的高官。”

玛姬没想到会在他这碰一鼻子灰，但她不死心，这网大鱼不能被放跑了，她换了个角度继续试探对面的赏金猎人。

“……你当真不干？”

“风险和回报不成正比的活我向来不干。”

“你，确，定？你还没看报酬是多少呢。”

“那就快说。别浪费时间。”

玛姬随即发来了委托方的报价，本来张牙舞爪的杰森一下子成了撒气的皮球。

这火坑他是非跳不可了。

但是，为什么？

一段时间以前，杰森皮尔斯挪用了艾莫号上几乎所有的资金，给他的车库里新添了一辆1969年款的银灰色Ford Mustang （福特野马） Boss 429，就摆在他的1970年款雪佛兰 Chevelle SS 369和1977年款保时捷 Turbo 911中间。

任性而为的代价就是他差不多搞断了艾莫号的资金链，杰森不要命的接了快一个月的活，但依然填不上越漏越大的窟窿。业务涉及到偷车，暗杀，倒卖军火，窃取机密，走私违禁品等等等等，就差没去抢银行了，种种罪名加起来够他在监狱里住到四战开打。但钱从来不分好坏，想要不饿死，有的时候你就是得把良心和法律观念先抛到一边去。高强度在黄白绿三区之间来回玩命奔波搞的杰森身心俱疲，这就是他争分夺秒补觉的原因 。

而玛姬带来的天价订单刚好能解燃眉之急，他粗略算了一下，这单活如果干成的话，不仅能填上所有的亏空，剩下的钱就算艾莫号趴窝一动不动全车人员（其实就他和美玲两个人）坐吃山空也够花三四个月。

他实在没办法拒绝这种条件，当即就松了口。

“艹……我入伙行了吧？”

电话那边登时传来玛姬短促爽朗的笑声，他都能想象得到她脸上的表情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钱不赚。”

“我有条件，你来当我的技术人员，所有的黑客工作全都你来。别说你搞不定。”

“别小看了我新买的素体，黑掉军方的间谍卫星都是小菜，那钱怎么分？”

“二八，我八你二”

“太低了，起码六四”

“三七，这是最低限度，上国安局去玩命的是我，你敲敲键盘就能拿三成已经赚疯了。”

“……成交，什么时候开工。”

“等我联系你，保持电话畅通。”

这下杰森皮尔斯算是彻底坐不住了。他直奔作战会议室，拉出一张白板来开始制定计划。

摆在他面前的有三种方式：气势汹汹，影迹潜踪，和兵不厌诈。

气势汹汹，顾名思义，武装到牙齿直接从国安局的正门一路杀到档案室，用铝热炸药轰开大门，拿走文件然后扬长而去，背后留下的只有毁灭与混乱的痕迹。

这个方案当即就被他毙掉了。根据他估计，就算自己穿上重型防弹护甲拎着直升机上用的加特林机枪，一个人要对付国安局里几百号人也绝非明智之举，更别提无穷无尽的援兵和跑路时大概率会遇到的追车战。他实在是没必要把本该能零伤亡完成的完美犯罪给搞成一场屠杀。

而且就算他真的能杀出血路逃出生天，颜面尽失的罗联政府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到时候估计把整个黄区红区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他给找出来。

综上，气势汹汹，pass。

其次，隐迹潜踪。趁着夜色用重型货运无人机把他空投到国安局的楼顶，从通风管或电梯井里悄悄摸进去拿走文件，神不知鬼不觉。他压箱底的三眼夜视仪和光学迷彩作战服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但是，这套方案的风险极高，一旦暴露，他就得用一把消音手枪来和全楼的警卫硬碰硬了。对行动人员也就是杰森本人的心理素质更是极大的考验，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要去爬通风管。

于是，隐迹潜踪将作为备用方案。

最后，也是最经典的兵不厌诈。只需要一番乔装打扮，杰森皮尔斯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另外一个人，搭配上伪造的天衣无缝的身份，国安局的大门正在向他敞开。

这简直就是最理想的方式，现在摆在杰森面前的只有两个问题：身份和门禁。远在黄区的他自然不可能清楚国安局的会客安排，挑选伪装身份自然也无从下手。其次，他需要一张高级别的通行证才能在国安局里畅通无阻。想搞到这些东西，只能让内部人员来助他一臂之力了。

所以，这个内部人员，既得知道杰森皮尔斯没有死，还能不惜违规帮他搞到这一堆东西，还不会转头把他的计划全捅给泽林斯基。

三个条件苛刻程度不相上下，而杰森皮尔斯心里已经有了全部符合的完美人选。

但需要联系她的话，自然不可能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因为这些国安局员工的通讯都被7/24小时严密监听，贸然联系只会是自寻死路。看来是时候登门拜访一下了。国安局的人再变态也不至于在员工的私人住宅里塞一堆监控探头，就算真的有，他也有本事全都黑掉。

“ISAC，激活莫斯科的C1安全屋，设定导航坐标”

杰森坐上了那辆新买的野马，把一大包可能用的上的装备塞进了副驾驶位，7.0升的V8引擎发出阵阵轰鸣，银灰色的珠光漆在车库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艾莫号的舱门缓缓打开，一眼望不到头的广袤平原映入眼帘。

「坐标已确定，已规划出最佳路线」

人工智能无机质的提示音成了发令枪，他一脚油门冲出了艾莫号，直奔莫斯科城区。

地广人稀的净化区正是肌肉车尽情展现性能的绝佳舞台。杰森油门踩到底，车载电台里放着八十年代的经典摇滚，狠狠过了一把飙车的瘾。

杰森的歌单还没放到一半，人就已经在莫斯科的安全屋门外了，可见他一路上飚的有多快。身份认证完毕，安全屋坚固的金属门应声弹开。这是间不大的公寓，房内虽然长期无人居住有点落灰，但各种陈设全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厚重的遮光帘把几扇窗子盖的严严实实，任何人都别想从外面窥探到这间屋子里的状况。电视幕墙后面的暗格里，各种各样的军火擦的一尘不染，按型号排列的齐齐整整。现在，装备与行动基地的问题都已经搞定，是时候去亲自见一见那位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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