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作声，只是从衣带里拿出笔来，“你叫什么？”

伊力特有礼貌地笑了笑，“我是替我的朋友要的签名，她是你的粉丝，她叫莱登，贝曼·莱登。”

“哦。那她还挺害羞……贝曼·莱……”

签到一半，凯文的手停住了。

“怎么了？”伊力特问。

“哈，可能是巧合吧，贝曼·莱登……她现在人在这里吗？”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请带我过去。”

“嗯！”伊力特连连点头。

凯文踏着忐忑的步子慢慢走去，不远处的就是莱登的背影。

这怎么可能，也太巧了……

“请问是贝曼·莱登吗？”他轻轻拍了拍肩膀，莱登回过头去，只是看着。

她戴着眼镜，青色的眸子，修长的白发，而这白发的末梢还有着诡异的红，高雅的穿衣品味和白手套。

“抱歉，我还以为……”凯文点了点头表示歉意，“这是你的签名。”

莱登只是点了点头收下，凯文就这么走了。

莱登只是远远目送他回到座位，她又看了看身边的伊力特。

“你坐下吧。”

莱登曾经也是凯文的乐队的一员，那时候，乐队还叫“机械杀手”。

为什么不玩了，又为什么离开，何时离开。莱登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还是认得凯文，而凯文已经不认得她了。

和凯文一起来这里的还有当时的贝斯手，如果那家伙也跟过来大概也认不出吧。

但是无论如何，莱登也不想要直面那一段历史，这与她现在的形象都太不配了。

没有认出来，说不定是个好事。

“我为你要到了签名了哦！”伊力特兴奋地把签名递过来。莱登只是一笑，欣然接受，看了一眼，趁着伊力特不注意，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等待期间，伊力特只是看着这边，向她傻笑着。

“呵，你笑什么？”莱登也差点绷不住要被逗笑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能遇见前辈，真是太好了。”

“是吗？”莱登看着对方，又闭上眼睛想了想，“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这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莱登也只是微笑着发问，伊力特也不以为意。

“前辈说什么呢？肯定是好人啊——前辈是个大好人，对我来说，更是大恩人！”

莱登稍微想了想，扯开了话题。

“确切的说，我不喜欢摇滚。”

大概是察觉到莱登要开始长篇大论了，伊力特身体前倾，连连点头认同，开始倾听。

“目前我们的社会有太多的问题，虽然男女平权这一问题才被解决不久，但是还要更多的问题等待着我们：社会科研积极性、社会欲望、少数民族人权问题、投票公平、税收平等、社会福利不均衡、贫富差距、教育资源垄断、纪委的腐败、突破经济危机的周期性的可能方案……

我们面临了太多问题，而每解决一个问题都有可能成为时代的分岔口。

但是摇滚？这让我想起了‘滋润’的248年，那一年光金城就发生了29起恐怖袭击，那一年也是摇滚乐队最多的一年。年轻人只是想要沉浸在那些聒噪的音乐和嘶吼里，用LDS-52和酒精麻痹自己，没人想着解决问题，他们搞游行，搞罢工来威胁市政府，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市政府造成的。”

“前辈喝什么酒？”

“香槟就好。”她回答。

伊力特见状便招呼服务员过来，莱登又继续说。

“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一年执政党提前3年就下了台，摇滚作为一个足够颓废的娱乐方式吸引走了太多的务工人，社会阶级也乱了套，众议院一致决定将执政党换下去……”

“女士，您的香槟。”服务员端酒过来。

“好的，谢谢……”莱登点头，看向伊力特，“说到哪里了？”

“说到……啊，上菜了。”伊力特连连招呼服务员过来。

前辈说的话完全听不懂。

我也只好装懂点点头——前辈真是见多识广又有远见。

前辈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她终于可以闭嘴了。

前辈还是不说话的时候讨人喜欢。

食完，莱登用手帕擦了擦嘴，又用手池洗了洗手指。

伊力特还有大半草料没吃下去——这东西她真的吃不下去，只好鼓着嘴巴，努力让自己咽下去。

“实在吃不了就吐在盘子里，让服务员收拾。”莱登道。

然而伊力特抬头看了看对方，鼓起勇气，还是吞了下去。

“唔——呃……”

“你不适应是自然的，这种要循序渐进，谁都不能一次就到嗓子眼。”

“前辈——”她捂着鼻子不让自己吐出来，“前辈又在讲荤段子了。”

“哼，有长进——这鬼地方的菜真不是人吃的，走吧。”莱登说着就起身，伊力特也随后跟上。

两人站在店外，看着来往的车流。

“去我家坐坐？”莱登提议，“明天星期天，今晚陪陪我？”

这番恳求的话语在莱登嘴里说出来变得冠冕堂皇。

这时，街边的路灯方才亮起，一道黄光打在莱登身后，伊力特毫不犹豫，“好啊，今天就……啊——”

伊力特忽地想起什么一般，低头沉思起来。

“怎么了？”莱登两步向前。

“抱歉！”伊力特双手合十，弯腰鞠躬，“这个周末，我真的走不开！”

看着伊力特诚恳的样子，莱登忽地想到什么，她已经猜到理由了。

“让我猜猜——你的未婚妻？”莱登歪着脑袋看着她。

“对！这个周末我真的要去陪她了！”她只是闭着眼睛，不敢看莱登一眼。

该来的终于来了。

伊力特也是个声名显赫的家族之女，莱登早有耳闻，更是知道她的未婚妻之事。

“你就不能稍微争取一下？像是——婚姻自由？”莱登问。

“真的——很抱歉！”她继续低头道歉着，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你才39岁！这个年纪你就要孩子，将来可怎么办？”莱登反问，“三千年的寿命，你把自己就捆在那里了！”

“前辈！”她忽地喊了出来，震住了莱登。“请听我说！

我已经，58岁了！”

“什……你在大学里过了四十多年吗？”莱登只是觉得惊讶。

自接钟者的16岁之后便会步入大学学习基本知识，达到可以步入社会的程度需要学习11年，而其中因为成绩优异获得奖学金的则可以在大学中继续学习。

接钟者并非步入社会就告别了大学，只是学费相当高昂，若不工作一段时间便会负担极大的债务，而奖学金制度则可以让部分接钟者不间断地在大学中过活。

但是……40年，这个数字太恐怖了。

“我很害怕！父母告诉我，如果在60岁之前做不出一番事业的话就要回到家族，继承家产。

但是我太弱小了，我是为了不踏入社会才一直待在大学里的，去年大学告诉我，已经没有专业可以让我读的了。我被大学赶了出来，我才发现我只剩下两年了……

一切都太迟了！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就算说了，前辈也帮不上我的忙！前辈真的是很好的人，但是我真的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到，我连后悔都来不及了！”她终于睁开了眼，看着莱登。

“你……”

莱登只是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愤怒，恨铁不成钢，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家伙。

活他妈的该！

“起身！别鞠躬了。”莱登骂道。

“前辈……”她看向对方。

家族的事情太大了，自己个人是绝无办法插手的——况且插手也是多余的，自己没必要为她的婚姻操心。

还能怎么办呢？听说她的未婚妻是她的表妹……该死的世袭佬。

“你真的今天就要走了？”莱登问。“今后还有可能再见吗？”

伊力特不说，只是低头，又悄悄看了一眼莱登。

哼——今后就是陌路人了。

想到这里，莱登从兜里抽出一只雪茄，点燃了抽了起来。

“你的家族，可在‘极城’里面？”莱登吐了一口烟，问。

“嗯。”她点了点头。

“呀——”莱登长叹一声，“那里太远了，我可追不上。”

同天而不同月，那里的月亮要圆的多。

“和前辈相处的半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她又鞠躬感谢。

“你以后就是独传的大小姐，该别人给你鞠躬了。”莱登笑道。

“我想要报答前辈！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她喊道。

“哦。”莱登摸着下巴，稍微思索。

伊力特在不安地等待处罚。

“给我内裤。”

“欸？”

如此炸裂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回响，她看向莱登，一时间觉得有些晕头转向。

“欸？可……可是——”

“听不懂世界语吗？[[rb:内裤 > Pants]]啊。”她叉着腰。

她的脑袋如挨了一记重锤，嗡嗡发响，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流，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为……为什么——那是我的……”

“是你说‘什么事情都可以’的。”

“对——为什么……”

“我想留个纪念，不行吗？”莱登道，“你现在穿的是新的那一套吧？旧的给我。”

“可是……”

“给我。”她打断了伊力特的犹豫，再说一遍。伊力特只好看向自己的购物袋。

她蹲下身子翻找起来，脸涨的通红，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是穿过的。

她把内衣用塑料袋包了起来，本来准备今天回去洗掉的，如今要转手送人……她有些难以理解了。

“前辈？”她手里拿着那透明小塑料包，里面是自己的白色内衣，“你真的要这……东西？”

“嗯哼？”她不以为意，就好像递过来的是个不起眼的纸片。

她看了看前辈，又看了看内裤，她顿时觉得糟糕极了，她以为这一幕至少应该浪漫一些。

“给……给你。”她看了看周围没人看着，便包在手里，递了过去。

“这么偷偷摸摸，搞得和交易违禁药物一样神神秘秘的。”她笑道。“你走了？我送你？”

“不了……”她摇了摇头，不敢看前辈一眼，“我可以叫车回去。”

“哦。”莱登点了点头，把内裤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就像放一张手帕一样。

一时间静的出奇，不知不觉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氛围也越来越尴尬。

“前辈？”

“怎么了？”

“我身上的这件，还要吗？”

连衣裙下的她躁动不安。

莱登不语，只是看了看左右无人，便两步逼近了伊力特。

“当然要。”

伊力特被持续逼退，直到退无可退，靠在了一面墙壁上。

“这里是街道上啊……”她闭上眼来，娇羞欲滴。

“路灯照不到这里，没人看得清。”她劝诱道，手已经穿过她的裙子，摸上了她的臀部，“安全裤也给我吧。”

“唔……”她默认，炙热的鼻息扑面而来，莱登的茶香味的体香也飘了过来。

“让我来帮你吧。”

话音刚落，莱登的玉手已经穿了进去，她拨开安全裤的牛筋，身体愈发向前，只是单手的，不断在她腰肢上滑动，安全裤也自然脱落了。

“前……辈？”

“嘘——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莱登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一手紧紧搂住伊力特，一手继续褪下安全裤，伊力特顺从地抬腿，让安全裤取出。

她没有罢休，反而直接穿过内裤，附魔着伊力特的臀部，伊力特要出声，却被莱登继续吻着。

“你都湿透了。”

莱登向前面摸去，私处蜜液满溢，独特的荷尔蒙香气也刺激着两人的鼻腔。

“前辈——咕唔……”

莱登松开了嘴，看着因为这刺激而眼神缭乱的伊力特，伊力特呼着热气，莱登继续爱抚着，她强忍着刺激，不让自己叫出来。

隔着内裤的布料，莱登的指尖做出着恰到好处的刺激，她轻捏着那小豆，任由那爱液湿满她的下身。

“要去了——要去了——”

仅仅是莱登纯熟的指艺，她片刻就高潮。莱登抱住了她，没让她在这高潮之中坐倒在地，她的内裤已经浸透了她的爱液，莱登熟练的取下，装入塑料袋中，放进口袋。

“谢谢你。”莱登轻声答谢，“有缘再见。”

“不——前辈！”她强行从那高潮的眩晕中挣脱，抓住了莱登的衣袖，她饱含热泪，依偎着她的前辈，“请收下我的一切，前辈！”

“你疯了。”莱登看向她，挥袖挣脱，“你不清醒了。我叫车把你送回去，辞职相关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

“前辈——”高潮过后的她满头大汗，平日里梳妆的长发也凌乱不堪，“你不要我了吗？”

“关于……那个问题，我是不是好人的问题。”莱登低头说。

“我不是好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只是个会让人失望的坏人。”

“所以……是的，我不要你了，你要因此记恨我一辈子也罢，我没良心，我不在乎。”

“前辈？”她又抓住了莱登的衣袖，而这一次，她立刻挣脱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她背过身去，慢走离开，消失在这夜色中。

而伊力特也知道追赶无望了，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道，她靠着墙壁，泪如雨下。

这一次，她难得的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的事情。

她拿出了自己的翻盖手机，开始呼叫自己的专职司机。

“对，现在就过来接我，我在新伦敦街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不久，驶来一辆加长的黑色卡宾，莱登孤自坐了进去，拉上了车窗。

“送您回家吗？小姐？”司机问。

“去‘蓝街’。”她郁郁地看着窗外。

“遵命。”

司机看着后视镜，没人注意到这这个时间点，莱登的长发愈发猩红，百日里那些红色的发梢如今染红了一半，莱登那郁郁寡欢的眼神也更加犀利，车内氤氲着某种异样的血腥味来。

这世界有魔钟，有“接钟者”，更有一群没有接钟的人类，用官方的语言说，“无法者”。

我更喜欢叫他们，“贱民”。

汽车驶出了新伦敦街，进入了一层昏暗与淫靡里。

将贱民和接钟者归为一类，甚至于归为同族的观念我是十分反对的，相比于优秀而完美的接钟者，贱民就是单纯的垃圾。

他们像是蚂蚁一样到处都是，害虫。

对比接钟者，贱民没有一点点的优势。

他们生命脆弱，会生病，会死，样貌丑陋，需要睡觉和进食，精力有限，体能接近于没有，出身肮脏，整日为生存之事操心，地球政府接纳了一些贱民进入接钟者的领地完全出于好心——没有将这些人抹杀干净就是最大的好心了。

这些贱民偷渡到我们的殖民城市，没有户口地在金城的最阴暗的角落里苟活下来，他们的微薄薪水不会让他们接种魔钟，更不会成为接钟者。

哦，我言过了，他们并不是没有丝毫价值，他们还有被接钟者奴役的价值。

蓝街，金城最发达的服务业街道，红灯区。

在这里，无法者以绝对的价格优势垄断了性交易服务，这也是绝大多数女性无法者赖以生存的唯一途径。

她们或者站街单干，或者随了青楼，有机会筛选顾客。

而在这些妓女里，最幸运的便是有一日被某个阔绰的接钟者看上，在21岁之前得到引荐信，成为接钟者。

轮到这样好结局的人少之又少，但是每年都在发生——这也是阶级跃升的渠道。

到了蓝街，如莱登一般豪华的汽车不计其数，在粉红的灯火之下是无数拉客的少女，当然也有在街边穿着暴露等待收留的人。

车子慢了下来，莱登也拉下了车窗，开始挑选起来。

“左边那个穿着抹胸的蓝发的，开那边去。”

那是个长发披肩的少女，满头的深蓝色直发，热裤与文胸，穿的十分清凉，那皮肤还算稚嫩，至少看不出伤痕，在这下着毛毛雨的夜里，她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空虚地看着过往的车辆。

廉价的衣物，一次性的妆容，青涩的胴体和生活的重压，莱登最中意的就是这样的女性。

加长卡宾在少女面前停下，莱登拉下车窗，没有看向那少女。

“掐了烟上车。”她命令道。

那少女的烟还在两指之间，她低头看了看莱登，不禁嘲笑道，“呵，我也有一天会碰到女流氓。”

莱登没有说话，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沓20的钞票，用那捆钞票拍了拍车窗。

那少女这才来了兴趣，伸手要拿，莱登一下收手，又趴在车窗上看着那少女。

“掐了烟，上车，这是你今晚的报酬。”她微笑着，平光眼镜反射出那少女疑惑的脸庞来。

少女看了看周围，又看向莱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接待女性顾客。她又抽了一口烟，吐了出来，掐掉。

“只服务你一个。”她淡淡的说。

“当然。”她打开了车门，“我很怜香惜玉的。”

她先接过那一沓钞票才上了车，关上车门，车内的一股清香才冲入她的鼻腔。

眼前的人或许与其他的客人不同，或许这个少女足够绅士，出手也大方，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十分明确。

接过那一笔钱，今晚她就是莱登的人了，无论被怎样对待都不能有怨言。

“回家。”莱登对着司机说。

一路上，那少女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目前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有可能触怒今天的客人，谁又会知道眼前这个穿衣得体，一幅斯文相的人，被欲望驱使的时候会不会是个足够的野兽？

而事实上，莱登也没有搭理这个今晚的伴侣一句，一路上她只是看着车景，就好像车中没有载着一只妓女一般，又好像在为后续的静静等待。

那少女从未碰到过如此奇怪的顾客，直到到达目的地，下了车，少女才听到莱登今晚的第四句话。

“手给我。”她命令到。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被她带下了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像是个贵宾一样被她礼待着接下车，一路牵着莱登的手，走入了公寓大楼。

她竟然这么有钱？这可是金城最豪华的公寓……

少女只觉得惊讶默不作声，她知道今天接待的是自己有生以来最贵的客人。

公寓大厅静的出奇，只有一个前台在值班，莱登只是朝着她微笑点头，前台也无声回应，两人就这么上了电梯。

进的电梯，两人的手才松开，莱登按下了楼层，很快便到站。

这里的豪华公寓是一层独一户的，出了电梯便是房门。

进了公寓豁然开朗，仅仅是大理石地板和全景玻璃窗户就可以看出屋主人的奢侈，开灯之后，尽头的大钢琴熠熠生辉。

“我住在这里。”莱登说，将她领了进去，“鞋子脱掉，你去左边客厅随便坐下，我马上就来。”

少女先行走了，莱登这才脱掉外衣，取下平光镜和美瞳，露出原本猩红的眸子来，磁吸耳钉也被取下放入小盒，她脱掉了鞋子，走入右边的房间。

那少女坐在左边的房间的餐桌旁，这是个长方的六人餐桌，顶上是豪华的水晶吊灯，铺上了一层蓝色的桌布。即使少女不懂家具，她也能看出来这木制方桌与座椅价值不菲，表面光滑透亮的油漆就如崭新一般。

她不安地抓住自己裙子的一角，另一手只是放在自己腿上，不敢触碰那桌布，生怕惹得莱登生气。

她因为这无所事事而开始有些焦虑，若是往常的客人，她已经被按在床上了。

“请问……”她终于选择了开口。

“你有什么忌口吗？”莱登打断了，反问。

忌口？我没听错吧？为什么？

那少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在原地，思考那是否是自己走神了。

见一直不应，莱登又问了一遍，“听得到吗？”她更加大声了一些，声音也拖得更长了，“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就是有什么不能吃。”

“我……”她只好如实回答，“没有什么忌口，我什么都可以吃。”

“好的。”她应到。

少女这才明白自己接到了一个相当奇怪的客人，对面传来菜刀“哒哒”的声响——她是在做菜吗？

“小姐——请问……”她终于按耐不住了，“有什么我应该做的吗？”

“不要叫我小姐。”厨房那边的她喊着，“今晚，你要叫我‘姐姐’……不不不，你要叫我‘前辈’。”那边传来她的命令。

“今晚你的名字是‘伊力特’，你只叫这个名字，我用这个名字叫你，你便要答应，你可明白？”

“是的，姐……前辈。”她回答道。

“接下来你的每一句话都要加上敬语。你我不能同时站着，当我站着的时候你必须坐下，你只能仰视我，你可明白。”

“我……小人明白了。”

“说敬语的时候不要贬低自己。”

“好的，丫头明白了。”

“不错，现在自己去浴室洗澡，肥皂和洗发水都要用上，全身都要用。浴室在你那边一直往里走两个房间，左手边的是客人的浴室，你用那一间。洗澡的时间至少二十分钟，洗完了就喊我，我会来检查。浴霸之类你就随意使用，不用询问我。要是有不懂的便喊我，我会过去手把手教你。”

“嗯……”，她慢慢站了起来。

“把你的妆都卸了，我不喜欢。卸妆水在浴室的梳妆台的左手架子的第二层。你可识字？”

“我……丫头不识字……”她低着头，惭愧的说。

“那卸妆水是磨砂瓶子，液体和瓶子是透明的。把卸妆水涂在脸上就行了，等妆化开之后用水冲掉。接着你需要用热水洗澡，水龙头往右边拧便会出热水，你要先洗一遍淋浴，再过一遍汤浴，记得仔细擦拭身子。你要把你身体的每一寸都洗干净，可明白？”

“是的。”

“你想要洗的久一些也没关系，洗到舒服了再出来，只要不在里面睡着了就行，你可明白？”

“嗯……”她只是点头。

她被下了这么多吗，命令，但是说到底，还是让自己洗个澡。

“好，去吧。”她说完便无言了，厨房那里传来切菜板的声音，若是仔细听，还有留声机的音乐声，那是悠扬的音乐，让人放松。

“伊力特”也只好一路走到浴室，她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厕所的浴室。浴室四方都是白色的瓷砖，左面是靠着墙壁的玻璃淋浴间，右边则是一个方型浴池。

按着莱登所说，她先卸了妆，再是淋浴，她洗的极仔细，浑身都用沐浴露过了一遍，那长发也最麻烦。等一切都结了，她这才进了汤浴。

她难得能洗一次汤浴，况且这次她还是单人入浴，太过惬意，浴池漂着几片玫瑰，她也险些在这浴池里睡着过

去。

“好了吗，伊力特？”

浴室外传来敲门声，喊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她也急忙起身。

“好……好了！”她猛地起身，吸水的头发沥出水流来。

“那就擦干身子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她也就照做，不久便开了门。

伊力特慢慢走出去，那胴体相当瘦削，全身白皙，甚至是有些病态。她体格单薄，头发还滴着水珠，或许是沐浴的缘故，那双棕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慢慢走出，立正在莱登面前。

此时的莱登躺坐在木椅上，正对着她，但是没有看她一眼。

“跪下。”她命令道，赤色的眸子不怒自威。

“丫头知道了。”她便跪坐在地板上，看着莱登。而莱登这才站起来，看向对方。

她慢慢走来，如同审问犯人的检察官，她俯视着伊力特，那是奇妙而渴求的眼神，就像厨师看着一块鲜肉。

她先微微低头，朝着她的头发嗅了嗅，又抬着她的下巴，端详了一番面容，最后用食指划过小腹，伊力特没敢动弹，只是微微发颤。

“还不错。”她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只是……也罢，忘了‘伊力特’吧，你的真名叫什么？”她问。

“丫头叫……‘伊斯’，我的名字大概就是伊斯。”她抬头说。

“你不知你的真名？”莱登忽地来了兴趣，“你可正为什么组织工作否，伊斯？”

“不……”她摇了摇头，“我从小……”

“够了。”莱登挥手止住，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去卫生间，就在南面那扇门。寻开塞露，做灌肠，排泄干净了再去冲洗一遍身子，穿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然后上桌。”

“上……上桌？”她有些疑惑。

“有哪里不明白？需要我帮你灌肠？”她反问，“我喜欢干净的。”

“没……没有……”她否定道，“丫头这就去做。”

她说着要站起来，却被莱登一把按住肩膀，“跪着去。”

“遵命……”

卫生间里，伊斯只是坐在马桶上，盯着天花板。

毫无疑问，今天的客人也没那么奇怪——或许她只是想要自己的性爱对象干净一些，有点洁癖也说不定。

她也遇到过爱干净的客人，只是像这样想要手把手教自己的，还是头一个。

但是——果然还是个怪人。

灌肠完，她再去冲浴，完毕走出浴室，浴室门旁便有一身衣物。

那是一身内衣，黑色的轻薄蕾丝，透视至于散发着一股清香，她也穿了上去，意外地合身。

“丫头好了，姐姐——”

“过来吧。”声音从客厅传来。

走过去，莱登已经于餐桌落座，桌上摆着几碟菜肴，走近看却都是大盘装的小菜，有些盘子里装的是抹着酱汁的某种植物茎叶。

“坐吧。”莱登指着对面的座位，她已经为伊斯准备好了餐具。

她只点头示意便坐下，看着那几盘菜，她不知如何开始。

植物茎叶和酱汁、某种块状方冻和酱汁、八角和酱汁、植物茎叶和酱汁、看着很像肉的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怎么了？不会用刀叉？”莱登问。

“丫头会用——”她又看着那些菜，“真的要我吃东西么？”

“你认为我为什么问你有没有忌口？”她反问。

她咽了口口水，看着莱登真诚的眼神。

这么看来——她比我矮。

我一直都没注意，她大概是1米55？我比她要高一些。怪不得她不让我和她同时站着。如今一同坐着才发现，我的视线比她要高。

想到这里，伊斯不禁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娇小的客人还蛮可爱的。

但是那份奇怪的威压……

她还是没感继续直视莱登，只是低头，拿起刀叉，先叉来那植物茎叶。

“放心吧，我没必要给你下毒——这些都是最新鲜的食材，是伊娃餐厅的行政主厨的手艺。”

她只是点头，将那茎叶整个吃下，她没听说过什么伊娃餐厅，更不清楚什么是行政主厨。

“这是由……”她看向伊斯，见她吃相实在不入流，便也放弃了介绍菜品的想法，“罢了，你先吃，都吃干净，不许浪费。我去洗澡，期间若是无聊，随意逛逛，东西不要乱碰。”

她说着便起身。

“还有，不要去厨房。”她说，“那里的狗会咬人。”

她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的离去。

这菜，意外的好吃。

直到饭毕，她都没搞清楚那些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

她吃完还是觉得肚子空空——那些都是植物，香的出奇，尤其是那方冻，咬碎开来似乎有细小的颗粒，她现在还满嘴留香。

她自觉无聊，站起了身，看着这豪华公寓，自己大概继续干几辈子也买不起。

她去找来那一沓钞票——一共是一千美金，这的确是自己接过最阔绰的客人。

这么阔绰，就不能分我一点么？

她看向莱登换下的外套，摸向那口袋，翻出一块小湿布来，她没在意，放在一旁，又摸出一个塑料包，里面依旧是一块布，她也放了回去。最终在裤子中摸到另一沓钞票，也是一千。

看着这些钱只是欣喜，她的贪婪也越发强烈，她打开了旁边的衣柜，尽是衣服，相当奢华，但是自己也带不走，她又在客厅里搜索，一旁的茶几上竟然躺着一只手表，便也顺走了。

这时，一个想法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脑子，她可以带着这些赃物直接逃跑。

她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穿上一件莱登衣柜里的衣服，带着自己的包，正要走，又忽地想起了什么。

她的厨房里，有狗？

我应该没听错——她说的的确是狗，但是……狗不是已经在金城里绝迹了么？

自来这里，她从未听过狗叫，但是她说那里有狗的——她这样的人，养的狗绝对不一般，若是带走一条，也绝对够我挥霍了。

贪心上脑的她毫不犹豫地走入了厨房，然而里面只有尚未处理的厨余垃圾和排列规整的厨具——狗又在哪里？

这厨房可真大，规模要和酒店的差不多了。她自觉莱登洗浴还要一段时间，便在那厨房里逛了起来。

这些厨具都是不锈钢啊……这刀看着可真重，她能拿得起来吗？

这是咖啡机吧？莫克的，很贵的啊。

满房的厨具让她眼花缭乱，她甚至也有要欣赏的意思，忘记了狗的事情。

忽地，在那厨房的地砖旁，自脚边的阴影之中，一只五指的爪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伊斯的脚。

冰冷、刺痛、束缚。

她被绊倒，受了惊吓，想要抽脚却抽不开，如被夹子抓住的兔子一般乱踹着，那手的力量大的惊人，这厨房里竟然藏着一只怪物。

她看向自己的右脚，那是一只白皙的人类的手，却又有着某种暗红的痕迹，那指甲长的惊人，正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脚踝，自己随时要被扭断一般，她不禁尖叫起来，只想逃离。

外面的尖叫引起了莱登的注意。

“伊斯——伊斯？”她喊道，来不及擦拭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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