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

　　她凑近，逐渐占据我的全部视野。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飘香，有柠檬的清爽。和她活泼的性格好像。

　　这并非我们第一次这么做，紧扣的十指与炙热的凝视，都在诉说两人不断上升的情欲。

【交换温度，交换心】

　　“Soyorin！Live顺利真是太好啦～”

　　粉发的女孩绽放大大的笑容，露出两边标志性的虎牙，并且毫不顾忌地用前不久修改的昵称叫我。

　　“请快点把这个奇怪的称呼改掉。”

　　我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表示反对。这样的对话已在我们间上演了不知几次，我想“Soyorin”这个叫法大概是不会变了。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反感这个称呼，或许是显得太幼稚，或许只是讨厌被她这么叫吧。

　　“诶？因为Soyorin叫起来很可爱嘛。”

　　她用纤长的食指敲敲脸，露出苦恼的表情。但我很清楚，这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爱音，庆功宴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来找我呢？”

　　此刻，爱音正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母亲照常忙着工作，没有回家。宽敞的房子里，只有我们二人。

　　也许让这家伙知道我的住处，是最不该犯的错误。

　　为什么会来找我呢？她却给出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Soyorin，会一直一直待在乐队里吧？”

　　问出了和那孩子一样的话呢。

　　爱音的声音变得自然。果然，是只有我们两人时的相处模式——我们彼此都无需再带上面具了。

　　“……”

　　“谁知道呢。”短暂的沉默后，我给出似曾相识的答案，“我想，我还是不会忘记Crychic吧。”

　　“Soyorin真是个怀旧的人呢。”

　　是我的回答不叫人满意吗？爱音又用粉饰的声音和语气隐藏起她真正的反应。

　　“也许吧。”

　　我简短回应。起身看向窗外的夜景。

　　客厅里的灯有些昏暗，反而是落地窗外闪烁的都市霓虹，有种教人跳入回忆幻海的错觉。

　　爱音也站起身来，看向我刚刚看的方向。

　　……

　　仿佛让时间停止流动的沉默。

　　“Soyorin，其实我很讨厌你喔？”爱音先开口了。她看着窗外，眼里映着夜与灯火，微笑下的真心让人难以捉摸。

　　我的心同这句话一齐落入谷底。明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在之前就想象到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被当面说会这么难受。是啊，因为我的幻梦已经破灭了；因为眼前的被我利用和伤害的人，反而原谅和接纳了我。

　　所以当被现在的爱音这么说时，我能做的也只剩沉默了。

　　可悲的我，连道歉也做不到。却还要对她说沉湎于过去的话。刚刚的答复，想必也在伤害她吧。

　　换作以前，我大概会拼命否认和辩解，但在她面前，我不能也不会这么做了。

　　满脑子只想着自己。

　　之前被人这么说了。

　　如果这就是惩罚的话，那就请便吧。对当初那个“只想着自己”而伤害了她的我，降下惩罚。

　　“所以，当做赎罪，Soyorin要一直待在Mygo哦！”

　　她加重了Mygo一词，好像要把五个感叹号的效果也念出来。

　　“嗯……一直待一辈子。不对，这样就变得和Tomorin一样沉重了。”她一脸认真地纠正，“那么，要待到我原谅Soyorin为止喔！”

　　爱音面向我，她的微笑仿佛融化一切冻土的春风，使我不能自已。

　　“谢谢……”

　　我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多久没有说出如此坦率的话了呢？尽管只是简单的感谢，眼眶却感觉有些有些湿润，鼻子也开始变酸了。

　　被自尊束缚的歉意、被保护色遮蔽的言语，能否传达给她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肯定不像平时那样镇定自若了吧。

　　不知何时起披着的厚厚的伪装，被爱音轻易撕破了。我知道，她还会继续做出让我措手不及的事、说出使我慌乱的话，她就是这样一个乱来的人。

　　“还有，讨厌着你，也喜欢着你。”

　　她将双手放在胸前，毫无保留地吐露真心。她的脸染上晚霞的红晕，凝视着我的眼神，一瞬像窗外的灯光般闪耀。

　　喜欢。

　　听到这两个遥远的字，我的胸中溢满了难以言说、初次体验的情感。脑袋里排山倒海，各种字词从黑暗中涌现，却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却只是任由这股温暖的、酸涩的、喜悦的、胆怯的情绪乱窜，流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意识到嘴角的咸涩感之前，泪水已经流得不成样子了。

　　“Soyorin哭了呢。”爱音走到我身前，用手指轻抚我的眼角，另一只手捧起我的侧脸，“像小孩子一样。”

　　泪大概滴落到她白皙的手指上了吧。

　　自己哽咽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呢？会很难堪吗？会很奇怪吗？

　　我没有余裕思考这些问题，甚至连平时提醒自己冷静的习惯也忘却了。我能感到她手心的温暖——构成了此刻的全世界，驱散了我心中的一切不安。

　　对了，人有“心”这种东西。我在那一刻才真正体会到这一点。

　　“谢谢”——宕机的大脑，只能拼凑出这个已经说过的词，这次却没有说出。

　　费劲心力地挽留，好笨。

　　沉浸在“被需要”编织的美梦里，好笨。

　　被过去与伪装束缚，被虚幻的尊严束缚，无法通过言语传达的我，好笨。

　　所以，这次就采取不用语言的方式。

　　我伸手抓住爱音的手腕，她瞪大双眼，露出还未反应过来的表情。

　　原来爱音的身体这么轻，只是稍微拉向这边，就几乎整个贴了过来。

　　原来她惊讶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原来无论什么表情的爱音，我都会由衷地向往。

　　原来爱音的唇这么柔软，这么温暖。我贴上她的唇，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充斥全身的，是让我担忧会破碎的幻梦般的幸福感，以及驱散了一切不安的她的嘴唇的温度。

　　太好了，她并没有抗拒。

　　爱音迎上我的吻。

　　一起迷失过的我们，一起曾活在面具下的我们，用交换嘴唇温度的方式，试探着、触碰彼此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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