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此時突然如夢初醒般的發現——自己重蹈了在月島家的覆轍，依然沒有換洗衣物的他，難道又要不穿內褲過夜？更甚者，他連及川是否願意借他睡衣都不曉得。

——沒穿內褲真的好不習慣，下面好像少了什麼的不安全感以及被棉被摩擦到的性器，讓影山十分不舒服。

對影山而言，在及川家過夜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一通電話跟家裡告知一下就行，但他想穿內褲啊！

雖然看不出來，影山雖然看似大剌剌，不會在意內褲穿兩天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自身敏感的肌膚，禁不起這種濕悶。

及川和影山現在是坐在地板，書、文具等放矮桌上讀書，在及川注意到影山的分心後，繞到影山背後。

及川的胸貼上影山的後背，此舉惹得後者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掙扎著想讓及川遠離他。

「別動，飛雄。」

及川將手伸向前方，順著影山的手臂輕撫到手腕，再摸上對方的手背。啊！這就是能把球托得這麼精準的手指吧！及川在心裡輕嘆，將自己的五指自對方的手背透過指縫伸向手心，十指緊扣的動作讓影山握筆的手鬆了開來。

「小飛雄在分心嗎？是不是需要一點『懲罰』？」及川在影山的耳邊壓低聲音輕聲道「話說，飛雄不讀我訊息和偷偷跑去別人家住這件事我還沒原諒你喔。」

及川低沉的嗓音讓影山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從腳底升起到頭皮的麻癢令影山起了雞皮疙瘩。

影山透過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了對方的心跳、體溫。

——及川前輩好溫暖。這樣的想法充斥著影山的腦袋。

十指緊扣、從背後的擁抱，讓影山不自覺心跳加速，耳根徹底紅透了。

「放心，我『今天』什麼也不會做的。」及川鬆開手，影山的內心莫名有些空虛，但他沒聽出及川的弦外之音。

「呃…那個…及川學長，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影山僵硬的起身準備離開。

「欸？為什麼？不在這邊過夜嗎？」及川故意的露出失望的神色，揪住影山的手想將人挽留。

「我沒有換洗衣物。」

及川沒忍住大笑出來「哈哈哈飛雄你穿我的就好，為什麼這麼死板？」看影山的臉皺成一團，看似十分猶豫，忽然恍然大悟。

及川瞇起眼，笑意自眼角擴散「飛雄的內褲，也、可、以、穿、我、的、喔～」

「蛤啊啊啊啊？內褲怎、怎麼可以跟及川學長穿同一件？！」

「欸～飛雄以前明明已經跟我交媾過了，穿同一件內褲沒什麼的吧？」及川邊說邊翻找著衣物，拿了件內褲塞到影山手裡。

「交媾是什麼？」這句話影山並沒有脫口而出，但困惑的眼神也讓及川發覺了。

待影山走進浴室，及川大大的鬆了口氣，剛才的餘裕都是表面功夫罷了，怕被影山討厭的心情像枷鎖般勒著他。

剛才忍不住擁抱他的衝動舉動，此時讓及川後悔莫及，會不會被飛雄討厭了呢？及川拖著腮厭世的想著，如果飛雄就這樣離自己而去，他大概死也不會原諒今天的自己。但是，真的忍不住啊……

「及川學長我好了。」出浴後的影山身上散發著熱氣。

及川看了一眼便暗道「不知道眼鏡小鬼是不是已經看過這樣的飛雄了…」但他沒想到的是，月島看到的，遠比他現在看到的刺激。

「及川學長要睡覺了嗎？」影山在及川洗完澡後打著哈欠問道。今天離開學校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又被及川逼著讀書，弄得影山渾身疲憊。昨晚已經「晚睡」了，難道今天又要熬夜嗎？

影山對於「熬夜」的定義或許與其他人大相逕庭，不到十一點，他就累得近乎連手指頭都抬不了，只能靠著意志硬撐。

「小飛雄平時都這麼早睡嗎？好像老頭子一樣。」及川輕笑道「這樣以後晚上會沒體力喔？」

及川看似嘲諷實則調戲的語氣沒有讓影山聽出來，但他對及川的嘲笑也累到無從回覆，迷迷糊糊的瞪視及川後反駁了幾句就趴回桌上。

「好啦那小飛雄你先去床上。」

「其實我睡地板也沒關係的。」影山想到今天一早起床就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月島，除了震驚以外沒別的形容詞能形容自己的情緒，而此時的及川是打算跟他一起睡、還是要讓他睡床上，自己睡地板？

不管哪個影山都覺得自己得拒絕。

「竟然要拒絕及川先生的好意嗎？我真是大傷心了～」又一招情緒勒索，讓影山只好妥協。

不久，眼前的燈光從浪漫的鵝黃轉為暗沉的黑色，背後的床墊凹陷，向右傾斜的不和諧感令影山了猜到了答案。及川上了床，正解明擺在自己眼前，看來猜想第一個選項是正確的。

「吶、小飛雄轉過來嘛～」背對著及川的影山不耐的正想轉過頭時，及川的手伸向影山的腰側，最後像抱抱枕一般環抱住了影山。

「及川前輩你在做什麼？」

「借我抱一下。」及川理所當然的做著這些似戀人一般的行為。噢不對、他們的關係應早在國中時就變質了，但影山竟傻到以為這只不過是對前輩的憧憬以及對後輩的照顧，但是，或許影山真正希望的「學長對學弟的觀切」才是從頭到尾不存在的東西。

及川畏懼著天才「影山飛雄」、影山卻崇拜著「及川徹」這一個努力家，甚至認為自己一輩子贏不了對方。

及川的呼吸聲在影山耳邊，像隻見到花兒的蜜蜂般徘徊著。

「呼……」

「及川學長？」聽到呼氣聲的影山輕喊了聲學長的名字，但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老頭子…明明是及川學長…」賭氣的影山並沒有推開及川的擁抱，任憑他的體溫、氣味與自己的混合成獨一無二的、只屬於他倆的曖昧氣息。

「及川前輩，晚安。」

**

偌大的體育館內，排球散落一地，好幾個排球網像守衛般矗立在四周，放眼所及皆是如出一轍的景象，影山赫然發現及川站在球網對面。

「及川前輩！請教我發球！」影山說出了那句及川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我才不教笨蛋發球。」

冷冰冰的字句自及川的口腔如利劍一般吐出，一點一點的往影山的心臟裡推進。不如以往輕浮的語氣，此刻，用著無感情的平淡語氣說出了影山最常聽到的一句話。

這成了壓垮影山的最後一根稻草。

像被千刀萬剮般的疼痛自胸口擴散，淚水奪框而出，斗大的淚滴掛在眼角，影山抿起唇，自模糊的視線看到的，是及川頭也不回的離去。

——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啊。

「及川學長…請你回來。」顫抖的語音帶著哭腔，是多麼惹人憐愛，但及川卻漸漸消失在影山的眼裡。

——拜託…及川學長……不要…不要再拋下我了……

影山繞過排球網，向前狂奔，在這個看不到出口的球場尋找著那個一次又一次拋下他的人。

**　　

「及川學…長…」

及川已經醒了，但他不打算吵起影山，畢竟…他的小學弟，竟在囈語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仔細觀察後，及川發現事情不太對勁。淚珠掛在眼角、蹙緊的眉頭看起來十分痛苦。

「作惡夢嗎…」及川低語「但說著我的名字竟然哭了？小飛雄什麼意思啊？！」及川鼓起臉頰，使勁的盯著對方的睡顏。最後受不了的戳了戳影山的臉。

「嗯…及川學長？」慵懶的聲音傳出，半夢半醒的音調特別柔軟可愛。

「不要…不要拋下我…拜託……」

「蛤阿？」及川對於影山突然說出的不明所以的句子感到十分困惑，所以發自內心的問了句「飛雄你再說一次？」

多虧如此，影山徹底清醒了。「沒…沒事……」

「真的沒事嗎？你還在哭哦。」及川伸出手抹去影山的淚水。

影山睜大雙眼，然後在驚愕中感受到了自舌尖散開的鹹味，才發覺自己的臉濕濕的。「我…哭了？」

「嗯…飛雄你夢到什麼了？」

「及川學長。」影山如實答道。

「夢到我做了什麼？」

「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夢，是說也不干及川學長的事吧？」

「飛雄好過分！」

看影山不想的搭理他，及川轉移話題問：「今天是假日喔，飛雄要留下來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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