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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星矢LC同人】铭肌镂骨/Sur ma peau,4

[db:作者] 2025-08-17 11:58 5hhhhh 8570 ℃

  

 

05.

  “请您在此稍作休息,陛下吩咐今晨不用您陪同早餐。”用餐厅外的侍女拦住了雅柏菲卡的脚步,将他引领到议事厅外的休息室中,送上热茶。

  王室成员陪同国王王后用餐是凡尔赛的传统,并不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是为国王斟酒和传菜这些必须由王室其他男性成员完成。

  大概是因为他在场会没胃口吧。国王的早餐通常要持续一小时左右,包括后面的茶点,只是陪同这个职责从查理转移到他手上后,路易每次都在半小时内就能起身离场。

  注入杯中的琥珀色茶水带着一点红,在玻璃窗透进的光照下,似乎比往常要浅上几分。

  “感谢您的辛劳,女士。”雅柏菲卡掂起茶杯,往杯内添了一块方糖,银质的茶匙缓缓地顺时针搅拌,没有变色。

  “我的荣幸。”女官红了脸,慌乱地退下。

  雅柏菲卡挑起茶匙,舌尖轻点尝试,甜味之下不是毒物,只是安神舒缓的香料。

  无害,但是令人厌烦。他放下杯子,拿出怀表,空旷的会客室里指针走动的声音带来奇异的宁静感。没几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就在门外响起。

  “陛下。”非正式场合亲兄弟之间的礼节并不需要那么繁复,雅柏菲卡还是给一个正式的礼节。

  “雅柏。”夜宿巴黎的消息一早就递到了路易面前,从七月中旬就开始传播于凡尔赛的流言,昨天算是被本人正式证实,想到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指染了兄弟,连原本的冷战都顾不上,匆匆来质问一个结果:“就非他不可吗?”

  “嗯。”

  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一个巴黎的穷小子,有几分手段,姓名之中连血统都无法体现。这种当面指责对方情人的话语不符合礼仪,也无法开口,毕竟是自己的决定造成的后果。

  “你要是真喜欢,把人接回凡尔赛吧。”路易只能妥协,往来两地不是办法,也不是没有王室包养不合乎身份的情人的先例,他们的祖父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不方便,他留在法院更有用。”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进议事厅,雅柏菲卡示意周围的侍女和守卫退下,拿出行政的文件。

  看这个数量一时也说不完,路易便召唤女官送上茶水,这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保护的小男孩,不会再因为女爵们失礼的亲吻而羞涩。他们曾由同一位教师授课,一起去森林里猎鹿,他曾亲手为他受爵,誓约之剑从左肩到右肩。

  问候的信件从凡尔赛寄往普罗旺斯,收到回复时已经是遥远的时日,久到路易自己都忘却当初寄出的信件内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唯一能确定的是,每一封信的最后都会邀请对方早日归来。

  这样的通信持续了十余年,直到两年前的贵族骚乱反对王室决策时,来自普罗旺斯的马车首次驶入了凡尔赛,十多年未见的兄弟,长成了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若不是依稀还是昔日的轮廓,路易都要怀疑从马车中走下的是山野间的精灵。

  “我回来帮你。”

  路易当时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吩咐侍从们打扫他们还是王子时的宫室,又亲自带着人在凡尔赛转了整整一圈,告诉他离开后建筑的变化。在普罗旺斯那样乡下的地方静养的兄弟并没有得到好的照顾,才会如此单薄。

  隔天闹事的贵族和教士们就被雅柏菲卡邀请参加茶会,友好的会见和交谈后,一部分同意妥协和解;对于剩下的顽固分子,伯爵脱下白色的丝绢手套往地上一掷,以蔑视王室的理由要求决斗,不使用火枪,不伤及性命,输的那方可以用赎金来抵消惩罚。

  收到消息的路易匆匆从小特里亚农宫赶回来,重新上任的财务大臣内克尔正带人在小宴会厅门口登记和收纳赎金,而雅柏菲卡戴着女官送过来的新手套扶剑而立,对每一个鼻青脸肿的被赎者礼节性微笑。

  法兰西玫瑰的名号自此而起,不是指凡尔赛里那种改良后娇艳少刺的红玫瑰,而是生长于法兰西山地中的野玫瑰,锋利的荆棘丛中盛开的孤傲之花。

  这导致路易有时候莫名地害怕他这位漂亮的兄弟,像是接近一把没有防护措施的利刃,战栗的寒意穿透皮肤侵入,他相信那次作为陪同的查理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每次面对雅柏都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具有攻击力。

  两下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将路易从回忆中唤醒,提醒他集中精神。

  “两天前,英国和西班牙秘密地结成了同盟。”雅柏菲卡说。龙骑兵除了表面上的轻重骑兵之外,还有暗地里监视重要的贵族官员以及周边国家的间谍。从传回来的财政的明细,资金动向以及人员调动来看,都暗藏着战争的意图。

  “如果不能尽快稳定国内的局势,我们的友好邻居英国人,就要报美国战场上的一箭之仇了。”就像他们不能忘记七年战争的耻辱一样,英国也不会忘记他们对美国起义者的支援。

  所以财政必须要能支撑起双线作战,兵役也需要改革,否则就目前的武装力量来看,胜利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四号的议会开幕我不能陪同您去。”他还要约见地方官员重新划分行政区,各自管理和设防,非重大事件和决策就不用上交来批复,简化行政管理能节省不少时间。

  “雅柏。”路易伸出手,平摊着手掌,掌心向上。

  他们年幼时玩过的游戏,路易疲于他的功课时,用自制的小玩意,狩猎的机会,甚至是零零碎碎的小条件来交换雅柏菲卡的帮助。如果同意条件,那么就附上手掌,掌心相贴翻转,路易掌心向下,雅柏掌心向上。代表责任交换,雅柏帮路易完成功课,路易给雅柏想要的条件。

  第二个儿子总是容易被忽略,不像长子那样担负希望,不像幼子那样嗷嗷待哺,尽管雅柏菲卡从小都是乖巧努力,却默默无闻不受宠爱。只有路易才知道他那被夸奖和期望的乖巧之下,是活泼叛逆的灵魂,所以每次交换,都是互利互惠的皆大欢喜。

  但这次路易遭到了雅柏菲卡的拒绝,“这是您的责任,我帮不了您太久,路易,您需要自己做决定。”

  口吻和语气,还有刚才敲桌子的动作,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

  像父亲一样。

  像父亲那样。

  “啪嚓。”路易反射性的动作撞翻手边的茶杯,精美的瓷器变成地板上四散的碎片。十五年前的噩梦骤然闪现,从他们父辈传下来的悲剧,如巫术般附着,凡尔赛的阴影在眼前复活。

  “是因为巴士底狱吗?是因为巴士底狱——”路易听见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不是,不用自责。”雅柏菲卡试图安抚,但他刚抬手,路易猛地向后退去,撞上椅背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不要害怕我,我不是怪物。

  “龙骑兵团团长雅柏菲卡向您效忠。”雅柏菲卡离开座位,默默退后三步,单膝落地低下头颅。

  放弃荣耀的姓氏,和王位继承权。

  他也不会有子嗣,那条受诅咒的血脉会在他这里断绝。“继任人已经在培养中,考核通过后会接任我的位置,为您服务。”

  “原谅我不能陪同午餐了,请允许我告退。”说完,未等到路易答复,便起身大步离开。

 

 

06.

米诺斯下班到家,发现府邸前院的大门处笔直地站着两个近卫军人,看来雅柏菲卡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这样仓促的往返,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否打算一次将三天的份额用完。

  马车从整齐的前院驶过,停在六柱式爱奥尼门廊前,管家已经等候在门阶下。因为独居,米诺斯在巴黎的府邸并不大,三层式的古典主义建筑,中心对称式的布局,被前主人所厌弃的风格买回来时也没花多少价钱,比起目前巴黎流行的娇柔造作的曲线造型,他更满意这种古罗马风格的柱式建筑,严谨而理性。

  高耸的石质建筑内厅隔去了夏日的暑气,从并排的竖向直拉窗里透进的微风清凉袭人,但伯爵并不在矩形的大客厅里。首层除去会客和用餐的公共区域,基本都是些功能用房和仆从居住的卧室,现在也不是用餐时间。  

  米诺斯脱下黑色的法官服递给管家,顺口问道:“人在楼上?” 

  “在您卧室休息。”管家回答。

  客厅的落地钟显示还差一刻四点,也不是午休的时间,但联系到对方今日的行程,情有可原。

  “什么时候回来的?”米诺斯问。

  “下午一时半,似乎没有用午饭,叫了一份茶点。”管家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上的黑袍交给浣洗的女仆。

  “嗯。”米诺斯走上客厅一侧的螺旋大楼梯,厚重的法袍在夏季里过于炎热,他正好需要回房间沐浴并换下这身工作服。

  主卧室设置在二楼南侧,正对前院的花园,阳光和风从成排的柳叶窗穿过房间,带走室内沉滞的空气。雅柏菲卡窝在大落地窗前的躺椅里,连米诺斯开门进来也没有惊醒他,大概是觉得热解开了衣领和袖扣,小半张脸都埋进了敞开的立领中,右手随意地搭着扶手,卷起的袖口露出半截洁白的小臂,虚握的怀表将落未落,表端的细链绕在手腕上,一圈一圈,更衬得腕骨纤细。

  骨架纤细会给人瘦弱的错觉,其实脱了衣服还是很有料的,米诺斯想起今早的所见,附着于骨骼之上的肌肉,像是受了美神的眷顾,每一分线条都恰到好处。

  有这样的美人在家中等候,就像养了只毛皮华美的宠物般让人喜爱。他没有放轻脚步,径直走向对方,靠近时那人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厉得不像是刚睡醒,只是看清来人后又恢复成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锐利只是错觉。

  躺椅旁的茶桌上放着管家所说的茶点,家中的厨师不擅长甜点,也没敢在伯爵大人面前卖弄厨艺,而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肉派,王宫内不一定能见到的平民食物,此刻只剩一小块和半杯没有喝完的茶水。

  “我这里不像凡尔赛那样守卫森严。”米诺斯若无其事地说。警觉不够,眼下难免会有人铤而走险选择刺杀。

  “明天我会搬到巴黎皇宫去。”雅柏菲卡坐起身,看过时间后将怀表收入口袋。

  “为什么要搬去那?”巴黎皇宫大部分主体早已被王室出租,只剩下王室居住过的后殿,周围鱼龙混杂,算起来还不如他这里安全。

  “我需要在巴黎住一段时间。”雅柏菲卡放下卷起的衣袖,扣上袖扣,随意地回答。

  一股怒气冲散了之前的愉快,联想到王室的作风,米诺斯冷声道:“是把我当做你包养的情人,还是不满意我这里的居住条件?”

  “都不是。”大概是不明白米诺斯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雅柏菲卡抬起头看向他,带着些迷惑。

  “那为什么?”米诺斯追问道。

  “会打扰你休息。”这个答案很诚实。

  的确有点,但是比起任务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人在眼前更便于监视和控制。

  “我不介意。”米诺斯说。巴黎皇宫还是整个巴黎最大的猎艳场所,夜夜不休的舞会与沙龙,连王后和她的情人都是在那里认识和相会。“留下来,别忘了,你只属于我一人,这个居所也有一部分属于你。”

  “谢谢。”蓝色的眼睛微眯,嘴角上翘起弧度,带着惊讶的开心神情莫名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温柔以待。

  “不再睡一会?晚饭前叫你。”米诺斯问。光是骑马往来凡尔赛和巴黎之间,就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

  “半点约了巴黎市长谈公务。”雅柏菲卡又拿出怀表看了一次时间,表壳边缘的花纹都磨到光滑,应该是很喜爱的随身常用品。

  既然有其他安排,米诺斯也不再多言,只是替他扣上领扣,抚平有些压皱的衬衣。

  “起居室在北翼,顺着走廊到尽头的房间。”按照贵族生活习惯设计的起居室,比起楼下用来舞会的大厅更适合于正式会谈。米诺斯自己倒是没怎么用过,他在家的大部分活动时间都在三楼的书房和工作室,将二楼北翼划分给雅柏菲卡,正好能将两人的活动范围分开。

  “晚一些我的总管会过来和你交接一下共同财产问题。”雅柏菲卡说。

  只有法定夫妻才有共同财产的定义,伯爵大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意乱情迷而做出昏头决定的模样,比起在政治立场上的精明,在私人生活中却是意外的好骗,简单到令人没什么成就感,反而有一丝心虚。

  “殿下,凡尔赛有客人来拜访您。”管家在这时敲门,及时地遏止了米诺斯想要吻他的冲动。

  “抱歉。”雅柏菲卡侧身从他身边穿过,向外走去。

  目送人离开房间,米诺斯招手让管家进来。警觉性太低,如果不是对环境的过于信任,就是其他外界因素的影响。

  未喝完的茶早已冷透,米诺斯拿起杯子嗅了嗅,沾了一点茶水品尝,含有些安神的药物,加上雅柏菲卡本身的困顿,能起到很好的催眠作用。他便问道:“茶是谁准备的?”

  “伯爵大人的侍官。”管家回答。

  是侍官的背叛,还是雅柏菲卡本人的要求?一时间米诺斯难以下定论,对方并不像是失眠到需要药物帮助的程度。

  “你先下去吧。”对一个人投入太多的注意力,难免会陷入,米诺斯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他扯下领结,从衣柜中拿出替换的衣物,给浴缸放上热水。正打算拉上窗帘,却看见花园中那个同雅柏菲卡交谈的人,是之前往来巴士底狱的王室医生。

  从米诺斯的角度正好能看清对方嘴唇的翕动,职业的习惯让他模拟着将看到的那句话读出来。

  “……巴黎的事情和凡尔赛的生活会让您的情况变得更糟。”

  

07.

  有别于前晚仓促随意的简餐,管家对伯爵首次在府邸的正餐安排得非常尽心,米诺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家餐桌上的菜式还能如此丰富。按照礼仪依次而上的餐盘,每种餐品雅柏菲卡都是不急不缓地吃掉同样比例的分量,也看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出于礼节。巴士底狱内贵族的餐饮和个人物品由王室直接负责和补贴,米诺斯从没注意过所谓的身份应有待遇是什么,但能肯定的是,幸好他不是只靠薪水生活,不然那点单薄的工资,还不够伯爵大人的伙食费。

  过于名贵的宠物,不是想养就能养得起的。看向对方晚餐礼服上的丝绸和宝石,米诺斯默默地重新估算自己的资产。

  这种缺钱的危机感在拿到对方财务总管带来的财产清单后更加严重了,总管和侍从们带来的文件堆了半张桌子,三位公证人和几位律师及协助的侍从们几乎占满长桌的另一侧。一份份文件从两人手中轮流而过,落上各自的签名,和指印。伯爵大人名下的东西是不少,但账面上只能维持勉强的平衡,没多少活动的资金。这样没破产真是上天眷顾,不,是国王的眷顾,每年拨往伯爵名下的赏赐金额算得上丰厚。

  米诺斯停了笔,屈伸麻木的手指,连续将自己名字写上数百次,他都快要不认识那几个字母了。

  “我希望卖掉这几处庄园,用来投资。”他抽出几处亏损多又没有什么实用的房产说。

  “你有处置权。”雅柏菲卡看起来并不太在意他名下的固定资产,轻易地将权力让出。  

  还有一些没用的珠宝,维持贵族排场的马匹和猎苑,一一确认和处理。雅柏菲卡应该开除他的财务总管,愚蠢而且守旧,米诺斯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错决定,将一个巨大的麻烦放进了门。

  花了近两小时解决完雅柏菲卡那份,米诺斯打开自己的账册,虽然没有伯爵的家产那么丰厚,至少流动资金那块比对方好看的多。

  “不用了,签字吧。”公证的律师已经拟好文件,雅柏菲卡先签下了姓名,繁复的花体字,收笔处又有几分锐利,他真实的笔迹一如米诺斯最早的定论。

  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米诺斯拿起笔后停顿了片刻,才在那个名字后写下自己的姓名。火漆烧热的味道散开,伯爵的印章和格尔芬家族的印章依次落下,最后被王室公证人的印章连在一起。

  一式三份的证书分别交给三方,米诺斯随手夹进自己的账册中,伯爵的那份交与财务总管,公证人带走最后那份回凡尔赛。

  这晚上发生的事情如一场幻境,直到睡前那种不真实感都还未散去。对方换了香水,新选的味道柔软而温暖,令人感觉亲近和放松,掩盖了身上危险的刺。这次没有排斥,不一会儿米诺斯就意识恍惚陷入沉眠。

  一夜无梦。

  再次睁开眼时,阳光已经透过卧室的玻璃窗,在房间内划出金色的斜线。不同的是,身侧的人还没有离开。

  “今天没有安排?”米诺斯懒洋洋地问,大概是信任,才会睡得这么沉,连对方何时醒来都没有感觉。 

  “不想错过与你共度的清晨。”雅柏菲卡回答,语气平淡。

  听到自己床上的美人这么说应该是感动的,但此刻米诺斯更想把人踹下去。

  “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说情话至少需要看着对方?”米诺斯翻身将人笼罩于身下,抽走对方手中那本破坏气氛的纸册,“我怀疑你是更想与工作共度清晨。”

  “看着我。”手抚上对方的侧脸,拇指慢慢蹭过眼角的泪痣。那双蓝色的眼睛,瞳孔微微放大的反应特别可爱,漂亮得想要挖出来独占才好。 

  巴士底狱的四个诈骗犯,其中有两人就是因为玩转情场哄骗多人的钱财而获罪,米诺斯和他们打了两年交道,甜言蜜语不过信手掂来的事情。

  “你的眼睛里像是有整片天空。”

  企望飞翔。

  理性、激情和欲望组成灵魂,眼前之人却没有物欲的需求,没有偶发性的情感,仅余理性的完美。并不是灵魂缺失,而是用理智和节制抑止了激情和欲望,宛如被钉住翅膀的天使,背负着十字前行。

  自我禁锢,又渴望自由,这样矛盾的美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想要替他打碎桎梏,看看这副躯壳中灵魂真正的姿态。

  “谢谢您的赞美。”短暂地愣神后,雅柏菲卡渐渐笑眯了眼,捉住停在脸侧的手,将吻印在手背,不紧不慢地让每一个音节清晰地滚过舌尖,“我将憎恨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分开,您就要迟到了,法官大人。”

  一声低咒,米诺斯瞬间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奔向卫生间,他怎么就忘了这是个过界就要挨扎的仙人掌。

  等到米诺斯抓着外套风风火火冲出房间,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雅柏菲卡才对进来协助更换礼服的侍官说:“换回之前的香水和精油。”

  用来安抚情绪的香,带着催眠的功效,日复一日逐渐加深的剂量,他在领地时早已经习惯,起不了太大作用,突然换上,却对枕边之人影响颇深。

  常年踩在临界线上班的米诺斯,首次摔过界,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迟到。

  

注:柏拉图把人的灵魂分为三部分,理性、激情和欲望。

  

  

08.

  8月4日,立宪议会正式开幕。

  虽然米诺斯和雅柏菲卡都不用直接参与,但生活也瞬间紧凑起来。法院开始整理新的法律大纲,以未公示的宪法总则为中心,参考既往的旧法,和其他国家的法律体系,还需要有案例事实作为依据,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因工作需要,现将最高法院的工作时段调整为早上九点至下午五点,每周一至每周五工作,在特殊情况下,各职位有义务按需加班,增加的上班时间按照各职位的小时酬劳增补三倍薪资。

行政法令第131号文

又及:

  致最高法院的朋友们:

  很抱歉修改旧有的工作时间对你们带来的不便与困扰,希望你们体谅王室的决定,在刚刚将权力交与议会和民众手中之时,还有大量的转型和立法工作等待完成,在此王室向各位的辛苦与付出致敬与感谢。

  王室会提供工作时段的午餐。

  公告栏里新张贴的文件,米诺斯的私人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即便在一个屋檐下,两人每天见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除了夜晚的同床共枕,和偶尔餐桌上不言语的会面,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有时候米诺斯下班回来,也不见人在家,或是院子里停了马车,北翼的会谈直至深夜,会客室周边的房间和休息室也被征用,成了伯爵私人居所和办公的书房,近卫或侍官守在门外,米诺斯也不会主动越界。哪怕是周末,两人也各有事务,王室的轻骑兵来往于凡尔赛和巴黎,上递各种行政文件和下传新的政令,雅柏菲卡的书房里挂着王国的行政地图,和军事沙盘,米诺斯也有所耳闻。他并不关心,因为他的桌上堆满伯爵的财务报表,数十年的烂账几乎占用了他所有的私人时间,看到烦躁时就恨不能把人拖出来揍一顿才解气。

  反正在言语上也胜不过对方,每日清晨作为调剂的情话,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让米诺斯认清这个事实。尽管使用起来还有些生疏,但法兰西玫瑰所知晓的句子足以编制一部修饰语词典,贵族们的吹捧怕是听得不少,只是过去没有机会实践而已,身为王国的伯爵,也用不上奉承谁。 

  巴士底狱原有的一百多名守卫入了宪兵团的编制,这些识字甚至会点拉丁语的骑士们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军服就被临时征用作为法院的文书,披上黑袍分派到各个法官手下整理文献,至于维持治安,还需近卫军及巴黎的守卫军再代劳一阵。

  即便如此还是人手不够,凡尔赛为此又出了新的行政法令,开放原本只招收贵族的职位,让有能力的第三阶级也能被聘用进来,一些老派的特权阶级颇有微词,又忌惮着街道上不时策马而过的轻骑兵,不敢造次。

  “伯爵大人操起来爽吗?他那张女人般漂亮的脸孔,在床上哭着求饶的样子一定特别带劲吧?”但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跑到米诺斯面前来逞能。

  “还有吗?”法院的招聘条件还是太宽松了点,米诺斯将看完的卷宗归还入库,抱起新的一摞,让跟在一旁的路尼在借阅册上登记。

  “听说大人府邸上每天伯爵的入幕之宾往来不绝,如果你不能满足他,我也不介意代劳。”

  “侮辱王族怎么判?”等路尼写完,米诺斯淡淡地问。

  “按王室法,罚款,鞭刑,监禁,情节严重者没收家产,上断头台。”路尼一丝不苟地回答,眼观鼻,鼻观心。

  “嗯。”银发的法官面上似笑非笑,紫色的眼睛里燃起兴奋而冰冷的光,“逮捕他。在新法没有推行之前,旧法依然有效。”

  还没等对方反驳,年轻的副官上前轻易地将人揍翻在地。

  大概是这样的行为太过招摇,当天下班的路上,米诺斯的车架就遭遇了袭击。

  急促的马蹄声停在门外,雅柏菲卡匆忙的举止完全不似往日的镇定,收到消息后不知道从哪里赶回来,发丝贴着脸颊,汗水浸透了军服,背上一片深色。

  “没事。”米诺斯没有上楼,而是在楼下大厅等他。倒不是刺杀,而是警告和试探,街道旁的建筑外窗扔下来的火把惊了马,撞进一家面包铺,车夫受了些刮伤,在马车内的米诺斯反应及时,没什么大碍。

  “是我的疏忽,轻骑兵——”

  “伯爵大人,我可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贵族小姐。”伯爵大人急切的语气引得米诺斯一股无名之火骤然而起,带着讥讽的称呼,将话打断。算起来,所有源头都是因为伯爵大人的算计和利用。

  以雅柏菲卡的敏锐,又怎么猜不到米诺斯未出口的话语,确实是他的决定将原本隐藏在幕后的米诺斯推到了风口浪尖,承担所有敌视和恶意。这样的指责让他无从反驳,好一会儿,才呐呐开口:“抱歉。”

  “去收拾,真难看。” 沉默了半晌,理智让怒火渐渐冷却,米诺斯开口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他们不该在此刻起争执,不过是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情,也不该将火气丢在对方头上。

  等雅柏菲卡上了楼,米诺斯慢吞吞地喝过两轮茶,摸约着对方差不多该整理好了,才跟上去。

  侍官没有跟回来,伯爵的自理能力有点欠缺,洗浴完毕后,也不擦干头发,湿淋淋地站在房间里发呆。

  “别糟蹋我最喜欢的地毯。”米诺斯翻出浴巾,抛在对方头上。

  伯爵夏季的浴衫是细腻的纱制品,被还在滴水的长发沾湿后,胸膛上的两点几乎清晰可见,赤足踩在卧室的毛毯上,土耳其艳红的织物衬得肤色洁白胜雪。

  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些下流的诋毁话语,不合时宜地在此刻引起旖旎的心思。

  若此时退开,难免不被看出些端倪。眼见雅柏菲卡胡乱地裹起头发,米诺斯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按住他的手,将人牵引到扶手椅前,“坐下。”

  他解开浴巾熟练地包住湿发轻拭,将过多的水分吸去。习惯被服侍的伯爵大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特别乖巧。

  待发丝七八分干,米诺斯将浴巾抛进脏衣篮中,俯身从对方唇上夺走一个吻作为自己的报酬,才低声说道:“不要插手,我能解决。”网已经撒开,诱饵也下了,只等着收集完证据一网打尽,要是被雅柏菲卡打乱了布局,得不偿失。

  “嗯。”

  有些问题点到即止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默契。

  揭过刚才的事情,雅柏菲卡又问道:“新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米诺斯的火气又重新冒起,尽管法院的告示署着国王的名讳和纹章,国王大概也就签了个名而已,内容的措辞和笔迹,别人也许认不出来,但米诺斯怎么不知道那出于谁手,日常工作时间被强行延长,以及占据私人时间的财务报表,简直是,旧恨新仇。

  事实证明,遇上办事拖沓的乙方,这世上就没有不催稿的甲方。

  以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米诺斯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拳揍下。

  雅柏菲卡横臂上挡反手擒拿,两人拆了几招,又同时收手。顾及到当前的情况,不便于留下伤痕,更不能出手过狠两败俱伤,让敌人们白白得了便宜。

  但留手又不够尽兴。米诺斯立刻转向床铺抓起枕头,扔给对方,“各凭本事。”

  “好。”雅柏菲卡起身一把捞住,咔哒一阵关节活动的轻响,微微压低重心,摆出战斗的姿态。

  米诺斯掂掂手中的枕头,扯开领结。

  “失礼了。”雅柏菲卡扬起枕头,决斗中的起剑式,米诺斯猜测如果他手中是剑的话,还会挽个剑花先。

  这可不是决斗。米诺斯趁机快攻,雅柏菲卡却全然不避,径直迎上接下一击,腿上一勾一送,手起枕落。

  米诺斯单手撑地稳住身形,侧空翻反攻后背,一得手便迅速拉开距离,腰侧刚刚被枕头扫的地方隐隐作痛,想起在巴士底狱时雅柏菲卡对疼痛的忍耐力,瞬间明白了他的策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被击中,而是能揍到自己才是唯一目的。

  很好,看起来他们两人对彼此都积怨颇深。

  硬碰硬是不可取的,要么让对方失去行动力,要么让对方失去武器。

  一轮试探下来,两人均调整策略而盘旋了半圈,雅柏菲卡便直攻而上,米诺斯错身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掼倒在地, 哧啦一声,手中的布料失了牵制,抹过精油的皮肤光滑弹韧得落不住力,瞬间雅柏菲卡就逃出压制,轻盈地翻滚起身,绞上来的手臂差点让米诺斯丢了自己的武器,若不是换手及时——对于一个左手比右手更灵活的人来说轻而易举,米诺斯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这点。

  稍一停顿枕头就迎脸砸来,米诺斯避身贴上直攻手腕,雅柏菲卡察觉意图回防略晚,他随即改变策略去抢米诺斯手里的枕头,但米诺斯怎么会让他得逞,抛开多余的那个,举起枕头就往下揍。

  雅柏菲卡一矮身避开攻击,弯臂上顶,另一手揽腰抱摔,米诺斯不得不收势稳住下盘,上顶的手臂虚晃变招抓住了枕头另一端,米诺斯一肘攻向对方前胸,攥住枕头的手猛地一抽,撕裂声伴随着纷纷扬扬的细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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