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菲茨杰拉德先生送给侦探社的船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呢。”

中岛敦躺在床上，盯着未点亮的顶灯喃喃自语，窗外的逐渐淡下的火光给昏暗的房间刷上一层沉闷的茜色。芥川龙之介打开房间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他按下照明开关，瞥了眼被扔在浴室门口地上的衣服，惊讶于先到的人并没有把这套满是血迹和尘土、被撕裂到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破布带上床，甚至还认真地洗了个澡。

“你回来了，芥川。”敦坐起来面向他，没擦干的头发被压得杂乱，右侧过长的鬓发张牙舞爪地几乎要遮住眼睛，“情况如何？”

“首领说，只是一些皮肉伤和轻微的骨折，并没有伤到什么重要的脏器。”

“那就好。”

芥川有些不可思议地察觉到面前的人松了一口气，他的肩膀松垮下去，这下更像一只落水的猫了。人虎狼狈的模样芥川已见过许多次，像这样毫无攻击性和防备的却是头一回。芥川摘下头盔时不可避免地与敦的目光交汇了一瞬，随即两人都刻意移开了视线。芥川垂下眼审视床上那人未被浴巾掩盖的赤裸上身，他看到淤青和烧伤的皮肤，因骨折凹陷的胸壁……在看到自肩延伸到对侧肋下、深可见骨的砍伤时，他终于皱起了眉。

“倒是你，不去那位女医生那里检查一下吗？”

“你是说与谢野医生？她现在应该很忙吧，虎的力量足够治愈我身上的伤了。再说她的治疗方式……还是饶了我吧。”

敦露出苦笑。芥川这才想起女医生异能力发动的条件，心下了然。他的目光在敦腹部那道疤痕上没有停留太久，然后转向半掩的客房门。

“那么，在下告辞了。”

“等一下。”敦拉住他的外套，“能让我看下你的伤吗？”

“你不相信首领——森医生的判断？”

“森医生能看的，我就不能看吗？”敦反问道，芥川觉得他的要求简直莫名其妙，而且这话说得理不直气也不壮，甚至还带点委屈。

“没有这个必要。”

“芥川，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敦叹了口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毕竟这次我们共同作战了那么久……”

芥川扯了一下外套，敦不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还是说你觉得在这里还不如福地面前安全？明明那个时候你把罗生门全部托付给了我，现在却连解除它都不愿意。”

“那是——”芥川本想争论，一瞬间意识到这件事其实毫无意义——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在这里退让能省下很多事。

“好吧，人虎，在下答应你的要求。但是，”芥川如愿拿回了外套的的所有权，“如果你再多说一句废话，在下可以直接跳过吵架这个环节，让你至少今晚再也动不了一根指头。”

“总觉得芥川你这个样子跟缠满绷带的太宰先生有点像……啊好痛！”

“这是警告。你的记性就这么差劲吗？”

敦捂着被罗生门抽出一道血痕的手臂，有些愤懑地瞪着即便已经脱下外套、全身还是被黑布包裹的芥川。后者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无法完全将敦的话视作想象力超群的结果。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在敦说出那个名字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的脸了。那个人永远在他前面，他无论怎样追赶都无法触及，偶然向他投来的光束是那样刺眼，而他用被强光刺激得流泪的双眼注视着那个身影，徒劳地想要引起高耸灯塔的注意。如今，似乎有些讽刺的是，从高塔爬下、一手提灯一手拽着他前行的人，居然说迷路的他就像灯塔一样。沉眠的旅人苏醒时，第一个寻找的并非长久以来的道标，而是一旁的同伴，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芥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解除了用于保护肉体的异能。新伤和旧疤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交织，显出触目惊心的斑驳，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正如他所说的，那些新伤其实都不重，对于黑手党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敦的视线让芥川感到莫名的熟悉，过了一会儿他才记起来，前段时间敦在河边拉住他做所谓的“不杀检查”的时候，也是这样把他从头到脚看个遍的。

“检查完毕！看来这次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敦满意地点点头。芥川又看了一眼敦身上那些缓慢恢复的伤口，突然琢磨出了一件事。

“人虎，这次有罗生门作为防御，照理说你不应该伤这么重。为什么你总是冲在在下前面？”

敦满不在乎地说：“这很正常，我是前锋啊。”

“不，在下说的不是进攻的时候，而是那些在下本可以用罗生门挡下攻击，你非要过来横插一脚的时候。”

“有吗？”

“别装傻，在下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是受虐狂？”

“怎么可能！”

“那么，是你不信任在下，认为那样的攻击就能把在下打倒。”

芥川宣布这个结论的时候，敦的脸色跟腐烂的蚕豆一样难看。

“不是这样的，芥川，我很相信你，但是——”

“是在下拖你的后腿了么？”

“芥川！”

敦一下子站了起来，被叫到名字的人有一种错觉，他似乎比上一次在船上见到时要高了一些，但这不重要。芥川不明白的是，他只是在阐述一种可能，对方为什么要生气呢？

敦做了几个深呼吸，直到肩膀不再颤抖，他才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一厢情愿。”

“抬起头来，看着在下的眼睛说话。”芥川的逼问更进一步，语气反倒缓和了一些。

“芥川。”那双眼睛像是要熔化的黄昏一般，滚烫到芥川怀疑鼓膜是否早已被灼烧穿孔、因此错误地接收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未曾设想会听到的话语：“我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去了。”

“……是吗。”芥川只是如此回答。他扯下最后一条用于遮挡颈部的绷带，然后抓起敦的手放在那块皮肤上。

“你摸到了什么？”

“刀疤。”

“还有呢？”

“……动脉的搏动。”

“没错。”芥川走近一步，“在下曾经死过一次，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现在你所感受到的，不正是在下仍存在于世的证明吗？纠结于过去的错误是愚蠢也是无意义的，这一次是我们赢了，这就足够了。在下并不是要责怪你。只是，你也应当重视你自己的生命。”

“真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敦小声嘟囔了一句，芥川想要召唤罗生门，但他现在赤身裸体，只好作罢。

“不过，这次你做的很好，在下十分感激。”

芥川学着之前太宰的样子摸了摸敦的头，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压平了些。毕竟敦可以算作是他的师弟，偶尔给后辈一点奖励也未尝不可。敦像是大脑宕了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瞪大的双眼里一下子涌出泪珠来。

芥川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眼泪它自己就……”敦一边吸鼻子一边抹眼泪，“那个芥川居然对我道谢，我是在做梦吗？”

“你想再尝一次罗生门的滋味？”

“那还是免了。”

芥川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敦翻了个白眼。

“镜花比你小好几岁，她都没这么哭过，你这个人真是——”

“那个，芥川，我可以撒娇吗？”敦打断他，眼睛红红的，哪里还有威风凛凛的老虎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条小狗。芥川啧了一声，腹诽道今天这人怎么要求这么多，而且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就已经在撒娇了吗。

“在下从来没听到过这种问法。你想要什么？”

敦迟疑了一下。

“我可以抱你吗？”

“无妨。”芥川只是站着，任由另一人的肌肤贴上来。被除了银以外的人拥抱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更何况还是男人，他对这种感觉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然而，当这个动作持续到将近一分钟的时候，芥川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

“人虎，你硬了。”芥川一针见血地指出，白发少年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指的抱是那个意思的？”

“不是，我一开始没有往那个方向想！”敦结结巴巴地解释，“你看，很多搭档之间都会拥抱对吧？有些是共同行动之前，大部份是合力完成某件事后。我只是想效仿他们，好歹我们也合作了那么多次……”

“但是你硬了。”

“你说得对，我硬了。”敦放弃了辩解，“这可能是因为我们俩都光着身子，不对，搭档之间也不也不至于这样坦诚相待吧……”

“你现在在想什么？在下要听实话。”

“在想我们和那个怪物战斗的时候，你实际上除了外套和那个奇怪的头盔以外什么都没穿。”敦老老实实地回答，芥川可悲地发现他甚至无法反驳这一点。

“那是无奈之举。”

“我知道，当时你刚刚清醒过来，你留给我的黑外套早被我当作遗物交给黑手党了，现场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我们都只顾着解决眼前的敌人，能作为罗生门的媒介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他都无所谓。我也是抱了你之后才想起这件事来，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敦有几次想要放开芥川，却发现年长者毫无抗拒的意思，遂心怀鬼胎地继续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芥川才往后退了一步，敦立马松开手。

“时间够长了吧。在下要走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那个，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哈？”

芥川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把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知道你现在处在勃起的状态吧？”

“这、这当然知道啊！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先生给我们上过生理课。”敦的脸更红了，“但是，他说这种生理现象只要不去管就会自然消退，擅自去碰的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取消那天的晚餐。”

院长的解释倒也没有问题……

“那你还真是听话。”

“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一路上也见过一些色情广告，但我没管过这个。再后来，小镜花跟我同住一间宿舍，我怎么能在房间里做这种事情……”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听到自己的前部下居然跟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异性住在一起，芥川的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要在这个同居人的身上开个洞，好在他忍住了。第二件事是武装侦探社比他想象中还要拮据，不过前部下本人在那里过的很开心，那就算了。

芥川瞟了一眼面前人无处安放的手，以叹气作为开头，说：

“在下倒也可以帮你，手或者嘴，随便选一个吧。”

“诶？！”

现在轮到敦大吃一惊了，今天晚上他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布拉德把主导权还给芥川的时候，是不是漏掉了大脑中尖锐刻薄的那一部分。

“收起你的大惊小怪，在下也是男人，以前在贫民窟见过的事跟你这个从小被圈养在孤儿院的人相比简直太多了。”芥川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在下再问你一遍：手，还是嘴？早点完成然后去休息了。”

“手吧。”敦小声说完便别过头去，另外一种方式在视觉上的刺激太大了，他也想要快点结束这个局面。

意外地还挺保守。芥川在心里给出这样的评价。他示意敦在床边坐下，自己则重新穿上了外套，走到水池边洗了一遍手。回来时他看见敦已经解开了原本围在腰上的的浴巾，但还是欲盖弥彰地盖在双腿之间，被下面的东西顶起一个尖。

芥川蹲下来直接掀起碍事的布料。耸立的阴茎在灯光下呈现比主人面上更加深沉的暗红色，彰显出与年龄相符的活力。该说不愧是流淌着兽的血液的异能者吗，器官的大小虽称不上天赋异禀，但还是能让大多数男人羞愧的，更何况这家伙还是未成年……等等，他居然在对未成年做这种事？不，黑手党也不需要这么高的道德标准吧。

芥川面无表情地剥下包皮，一手握住柱身，另一只手的指腹抹过完全暴露的龟头，正中的小口非常诚实地吐出了透明的前液。说实话，芥川自己也不常做这档子事，而且每次都是草草了事，效率大于体验——不过，对像人虎这样初心者来说，这点经验还是够用的。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说任何话，芥川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专心地做着手头的工作。随着他双手在阴茎上的摩擦，从头顶传来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他便知道另一个人快到了。芥川松了一口气，看来很快他就能结束这场闹剧，虽然他心情是不错，但今晚他已经纵容了敦太多——

“……芥川。”

芥川猛然抬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今晚他被叫到名字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如同电流从脊柱穿过一般浑身发麻。那家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喊他的名字？怎么还用这样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敦低头注视着芥川，他的眼睛在阴影中几乎就是紫色。其中所蕴含的绝非是快感那样简单的东西，在重力的作用下滴落入不透光的乌黑，从中心辐散开来一圈圈涟漪，最后推着浪潮淹没了芥川自以为竖立在高地的那颗心上。芥川像是真的沉入了水中似的透不过气，他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又感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安心与温暖。

“啊。”

脸上一股潮湿的感觉将芥川拉回了现实，他这才发现敦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而自己手中握着的阳具已经软了下去，刚刚发生了什么便不言而喻了。罪魁祸首仍处于神游状态，不过在看到芥川的脸时，他一下子就被吓个清醒。

“对不起芥川！我马上帮你弄干净！”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浴室，片刻便捧了一条用水打湿的毛巾回来。他在芥川的身边跪下，仔仔细细地将飞溅到后者脸上的白浊擦掉。黑发青年在此期间一声不吭，敦敢肯定他一定是生气了，并且看到了自己成了虎皮地毯被他踩在脚下的未来。

“我再去拿条干毛巾——”敦刚准备站起来，就被芥川牢牢抓住了手。他不敢回头看。

“人虎。”

预想中的怒火和咒骂并没有到来，接下来的话则是让敦直接睁大了眼睛。

“要做完全套吗。”

“芥川，你在说什——”

“要做完全套吗？在下指的是有插入的性行为，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还不明白的话，你可以滚了。”

敦仍是神色木然。

“可是我们没有避孕套吧，还有什么，呃，润滑剂？再说把那种东西塞到那个地方真的可行么……哇啊！”

芥川突然站起来，借势把敦直接摔在床上。敦揉着屁股，不解地看到芥川开始拉开了床头柜。

“这是在干什么？”

“你之前说过吧，这艘船原先是菲茨杰拉德的财产。”芥川头也不抬地在抽屉里翻找，“按照那个暴发户的个性，怎么可能不在客房里备齐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

芥川把一个瓶子和一盒避孕套在敦面前晃了晃，两样都是全新的。

“你看，这不就有了吗。”

“芥川，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敦一脸担忧，“你又看不到后面吧。”

“蠢货，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手是什么样的。”芥川的回答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现在他和敦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第一次给自己做扩张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敦举起自己的手，这才发现十根指头上的指甲都歪歪扭扭，有的被削掉一半，有的中间横过一条裂缝、外面翘起部分堪堪挂在剩下的甲盖上。纵使月下兽的再生能力能让受损的指甲长回来，但也仅限于与肌肉相连的部分，再往外的耗损就无法恢复了。于是敦转向另一样必需品。他撕开包装，按照说明书上的图示把里面的薄膜取出套在阴茎上，总觉得有点紧，希望不是他搞错了。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芥川趴在床上，掀起外套后侧下摆，敦看到他湿淋淋的臀缝不禁有些头晕。

“我刚才就想问了，芥川。”敦掰开臀肉，把阴茎抵在翕张的穴口，“为什么你还穿着这件外套？”

芥川没答话，敦决定暂且不管这件事。

“那，我要进去了。”

“别磨磨蹭蹭——呜！”

“你稍微放松一点。”敦疼得冒汗，身下的人肯定更不好受吧。他俯下身，发现芥川整个脸都埋进了枕头，只能听到细微而急促的吸气声。希望他不是要把自己闷死。敦不清楚吸血鬼的治愈能力和虎相比如何，但再好的园丁也无法改变树木的根系，在获得能力之前所受的伤害并不会因此消失，院长在他腹部留下的暴力的印记也好，芥川长久以来比常人脆弱得多的肺也好。

“芥川，不要紧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提出来，我会马上停下。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深呼吸，来，吸气……呼气……对，就是这样。”

随着呼吸的步调逐渐一致，敦很明显地感受到包裹着阳具的软肉松弛了些。他握着芥川的腰继续往里面一点点挺进，等到整根阴茎都没入肠道，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疼吗？”芥川摇摇头，“我开始动了。”

交配大概是所有动物的天性，而人类更是站在追求快感的队伍前列。几分钟前敦还在苦恼如何打破生理构造的隔阂，现在已经无师自通地一次又一次将阴茎捅到最深处，再丝毫不顾肠壁的热情挽留全部退出。芥川的外套巧妙地掩盖住过于瘦削的上半身，露出部分则是柔软的屁股和大腿，苍白的皮肤因为频繁的撞击已经泛红。外套长长的下摆随着抽插的动作起伏，像是黑凤蝶扑动的翅尾。

好美。敦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只能想到这句话。并非是他抓住了飞舞的蝴蝶，而是蝴蝶主动停在他的掌心，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肉刃碾过皱襞上的某一点时，一直只发出最低限度气音的人终于忍不住漏出一句变了调的呻吟。敦觉得很新奇，便又往那个方向顶了几下，肠肉将阴茎包裹得紧了几分。

“差不多、哈啊，适可而止…！”

芥川扭过头瞪了身上的人一眼，只不过因为异物的入侵，这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再加上被生理性泪水所浸润的潮湿双眼，显得毫无气势。不过很快他的双眼就完全被另一个人的脸占据了——

敦凑上来吻了他。

芥川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们靠得太近了，以至于睫毛都要碰在一起。两个人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完全停止，这个轻柔到不真实的吻反而成为扔下的一颗的原子弹，炸得芥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敦是什么时候退开的。

芥川还沉浸在这个献给蝴蝶的吻中，突然被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叫回了魂。

“你在干什么，白痴！”

“这是以牙还牙。”敦舔了舔嘴巴，然后直起身来继续挺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爆炸后的废墟被狂风骤雨袭击，芥川的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团浆糊，快感的水位不断上涨，最后冲破堤坝将他仅存的理智哗啦一声压碎。

敦看见白色的体液顺着另一人发抖的大腿流下，于是在软瘫的身体里加速冲刺了几下，终于也射了精。他将软下的阳具抽出来，在发现芥川的身体因高潮后的再度刺激而不断痉挛时，面颊和耳根一下子变得滚烫。

芥川缓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是：

“人虎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你别仗着受了轻伤就在那边挑衅。”敦喘着气把避孕套摘下来，打完结丢进垃圾桶，再拆开一个新的套上。芥川眯起眼睛看着他不甚熟练的一串动作，于是翻了个身，用罗生门将敦仰面固定在床上后就后直接坐了上去。

“在下认为对能在三十秒内断肢再生的人来说，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芥川的目光扫过敦的身体——那上面已看不出任何一道在数小时前鏖战中留下的伤痕，反倒因为刚才的交合蒙上一层汗水，显出健康的肌色——然后露出今晚的第一个微笑。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像这样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芥川，正是他最熟悉的，也是他所爱慕的。就算被罗生门刺穿、被当成坐骑和垫脚的也没关系，可能他确实是有点受虐倾向。

“人虎——不，中岛敦，让在下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

敦也笑了：“悉听尊便。”

“芥川。”

“……”

“芥川龙之介。”

“你想说什么？”

“我们这样是不是算……开始交往了？”

“……”事到如今才说这个吗？

“当然，我们之间的约定仍旧有效。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和你的关系更进一步。芥川怎么想？”

“……也不坏吧。”

“哦，那就是同意了。”

“……”

“……”

“……”

“芥川。”

“还有什么事。”

“你不洗澡吗，芥川？”

“不。”其实是不想动，但芥川不会承认这点。

“那我带你去吧……喂，你这不是还有力气吗！不要乱动啊，我们两个都会摔倒的！”

“闭嘴！把在下放下来！”

“芥川真的说到做到了啊。”两人并排在床上躺下后，敦突然这么说。

芥川下意识地想问“什么”，却发现完全挤不出声音，只能尴尬地清了下嗓子。

“就是之前你说的'让我今晚再也动不了一根指头'啊，我现在真的超级累，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不，其实刚才和你一起洗澡的时候我就差点睡着了……不过呢，”敦翻了个身，即便是芥川都能在黑暗中看见他亮得过分的眼睛，“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却没能说出口，而现在我终于有这个勇气了。”

芥川安静地听着。

“谢谢你。”

“这句话我对很多人都说过，太宰先生，小镜花，侦探社的大家，蒙哥马利，甚至菲茨杰拉德先生……但我从未向你道谢。”

“我们第一次在船上与福地交战后，我一直不明白那时候你救我的原因。我向安吾先生请教，他没能给出答案。我向你问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你还是被布拉德控制的状态，你本人当然也没办法回答。再之后，我根本没有问这件事的机会。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时此刻，你就在我身边。”

“谢谢你，芥川，有你的陪伴真是太好了。”

敦小心翼翼地环住芥川的背，像是在寻求拥抱的许可。意料之外地，他感受到从背上传来了另一人掌心的温度。

“蠢货，快睡吧。”

芥川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作为回应的是粗糙发丝拂过颈侧的痒意，以及稍慢但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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