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我太渴望見到太陽了…一直到了晚上結束的時候，都還在柏德之門的街上逗留著，沒打算要回去我親愛的吸血鬼主人的宮殿宅第。」

「我當然是藏在可愛情人相伴的房間陰影裡面，他們可難以拒絕我到天亮之後還繼續留著，我可以在他們臥房裡的窗簾之後欣賞想像太陽在屋頂上亮起的樣子，幻想著我也許可以走出去稍微忍耐…不過有天早上，我只是忍不住打開窗戶探去看了一眼，那些清晨的光芒，就幾乎燒毀了我照到黯淡太陽的眼睛。」

「它們只差一點就沒有復原了。」阿斯代倫說，他用兩根手指夾住吊在指尖搖動的金色護身符鍊墜，歪頭端詳並露著微笑。「但那是…嗯，那沒什麼，我想說那幾乎是值得的。」

「…值得？」

「值得我見到的那麼一小點太陽。」吸血鬼衍體答道，偏身看向一旁的蓋爾垂著額頭，用他那心不在焉的表情皺著眉毛，假裝辛苦而專心地拖開一疊沈重的板條箱子，只為了察看清楚翻倒的桌椅旁，往活板門下方延伸的數條乾涸血跡。「啊，蜜糖，這完全不是你預期會聽見的答案呢，是不是？」

深水城巫師拉下嘴角地咕噥一聲，之後他們腦中都有輕微揚起的顫動，顯示他們由變種寄生蟲融合的心靈感知，又開始共鳴著某種大腦觸及情緒。

「噢噢噢，天哪…」

「什麼？…夠了，停下、停下…」

當蝌蚪自動發揮牠們作用的時候，阿斯代倫及蓋爾同時停下手裡動作並壓頭呻吟抱怨。

最近的他們幾乎每天都會這樣。

自從吸血鬼衍體讓自己黑暗的身分曝光，開始在戰鬥裡拿出獠牙來作為武器，他吸吮敵人血液之後的外表開懷神情，讓同一隊伍裡的巫師看了就臉上輕微扭曲。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阿斯代倫在瞄見那臉色轉變的時候總是問他，對著蓋爾掉頭捏住鼻子換氣的不自在舉動加以質問。「我肚子餓。我是在你的火球烤乾他們之前，稍微地物盡其用而已，對吧？…用不著那麼浪費，是都已經快要燒焦嚥氣的可憐東西…」

「但他們是人，阿斯代倫，他們不是…」

「啊，的確。」瞇起紅色眼珠的精靈如此回道，用著矯飾的調笑口吻。「他們是人，是對我們揮著正義大劍攻擊的一群好人，遠比我們營地裡每晚飢餓受苦痛哭的吸血鬼朋友還更適合舒服活命…」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深水城的巫師嘆氣，他抬手試著拉動腳邊活板門在橫軸上卡死的鏽蝕鉸鏈。「這與他們是否是攻擊我們的壞人無關…重點是你，是你的…選擇，阿斯代倫，你想你是個什麼人？…你完全可以選擇不那麼做的，你知道吧？」

「是吧，我可以選擇當個好吸血鬼，要在心裡滿懷誠意地祈禱懺悔道歉，再開始攻擊人類，吸乾他們，然後溺死在自己滿滿良心氾濫的善意苛責裡面？」

隊伍裡，塔夫及影心已經先返回營地去休息了。

剛剛才使用復活卷軸召回隊友的莎爾牧師，以及從瀕死中挽回生命的吟遊詩人都還十分疲倦。

戰鬥中施法爆燃的小屋殘存現場，火頭漸漸熄滅。

他們先從屋裡破損的各種箱子著手，陸續從裡頭搜出完好的貨品或補給食物，之後的蓋爾很慢才伸手配合阿斯代倫搜取地板倒臥遺骸身上的物品。

拿取東西之時，阿斯代倫知道他為何避眼未看向地板上燒成灰燼的零碎肢體殘塊。

他們或許言語不合，或許臉上表情帶著嘲諷或不以為然地保持交談，似乎很容易彼此厭煩，偶爾發表著一些關於道德觀感的意見辯駁，也已經持續好一陣子。

不過就連奪心魔蝌蚪都知道的…他們的大腦確實能好好理解彼此的困難及一些身體處境。

而且是比他們能承認的要多了很多。

「嘿！看看我找到的這是什麼？」從地面布袋旁直起身子的阿斯代倫忽然說。

「什…喂喂，我說過不要這樣突然就丟過來的，我又接不住…哦，你故意的對吧？…深水城乳酪？…這又沒很稀奇，這不是到處都能找到？…你昨天才扔給我兩塊的…」

「然後是誰昨天把它們切進燉菜裡頭的時候超開心的呢？」

「是啊，就是感謝和開心吧——禮貌上的。」

「是嗎？但腦袋裡蟲子小朋友們可不是這麼跟我講的，牠們的意思是你真的覺得高興，而我也喜歡你懷念家裡高檔廚房畫面時候，臉上傻呼呼討喜的笑容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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