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墙壁、带铁栏杆的窗、破旧的陈设，这里是牢房，离开阿库尔珀大图书馆前，战斗中胜利恶魔将我带到他们阴暗的牢房。

从这破旧的床上坐起来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我的背部现在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手腕上，一对沉重的手铐也限制着我的行动，之前挨的那记重拳一定注入了彼列书中的恶魔力量。

从大图书馆前挨了这一拳之后，我究竟失去意识了多久呢？抬头看向墙上被铁栅格所切割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少数几缕光线飘进室内，我的眼睛只能勉强适应这种反常的黑暗。

布兰特先生通常是七点半叫我起床的，新闻节目播放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的事情，走到大图书馆前大概花了半个小时——也可能更久，人那么多那么挤，会走得慢一些也是正常的；接着是在大门口等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我放弃了，这里连月亮都看不见，分不清东西南北，我的头更是没有可能从栏杆之间的间隙中伸出去观察，根本没有不可能估算时间。而且我的心又咯噔了一下：这么黑、又没有月亮，也许我已经被抓到了月亮永远不会升起的地狱？

“你醒了？”这个声音，来自之前在背后给我那一记重拳的女人。

牢房门外黑色的影子被铁栅切割成条，她留着留着披肩的长发，身子中央向两侧伸展出一对大概只比手掌大一点的蝙蝠翅膀。

原来打倒我的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恶魔……

“跟我过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那个恶魔收起牢房的钥匙，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拽起了我手上的手铐。

“告诉我！索克尔特先生，他怎么样了？还有布兰特和他妹妹？”

“皇家学会的会长大人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至于凡人，我们对他们没有兴趣。”

“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恶魔拽着我一步都没有慢下来，她回头看着我撇了撇嘴：“如此智慧而完美无缺的灵魂，不论是专断而自私的神，还是勇敢的我们，都是想要的吧？”

“不许对主无礼！”主的仁慈企是恶魔所能随意污蔑的？

「应当称谢主，因他本为善，他的慈爱永远长存！」

——《象牙圣经·编年史上》16:34

“我们到了。”恶魔小姐根本不接我的话茬，她来到带到一扇房门前，把我推了进去。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但是屋内却不需要适应就能看得清，光线来自桌上的魔法灯——有点像普通的蜡烛，发出的不算明亮的白色偏蓝的淡光，形状则像是小灯笼，球形但是稍扁。房间内的景象可以也看个大概：一张四个角分别有铁铐的床、墙边是几个紧闭的柜子、床的四周还有零散的摆着两三只椅子，其中一只倒在地上，也没有人肯把它扶起来。

“进去，躺到那张床上。”恶魔小姐的话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她指了指房间中央那扇显眼的大床。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用多说，这分明是张刑床，是恶魔的杰作。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应该也没有什么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们不想你说什么。”恶魔小姐翻了翻白眼，把我摁在刑床上，然后开始将我的手脚一一塞进床四角的镣铐里：“我们想要你的人。繁汀小姐，有没有兴趣来加入我们？”

随着咔哒一声，我最后一只自由的手也被卡进刑床角落的那个铁铐里了。完成这一切后，恶魔小姐也就拖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的尾部，伸手捏住了我的脚。

“呜！”尖锐的痒感从我的脚上传来，恶魔小姐的指甲留得尖尖的，她一手捏着我的脚，另一手伸出食指径直在我的脚底勾了一下。

“果然是有用的啊。”恶魔小姐的实验非常成功，她张开五根手指，直接在这只脚上用指尖肆意的抓挠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尽管比起在展馆地下室那次，恶魔小姐的手法和道具没有那么多变，但只是这尖尖的指甲在脚底快速的游走，带给我的就是纯粹而又激烈的痒！

她的指甲先是在前脚掌上抓挠几下，转而向下，一溜直线迅速滑过脚心，停在脚后跟，开始快速的胡乱抓挠。

“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这样哈哈哈哈哈！”手指有如战场上锐利的枪尖，在我名为脚底的破旧盾牌上发起猛烈的冲锋，一次强力的直击将这痒感在上面径直插入，痒感立刻就劈进我的大脑里。

可是恶魔小姐却饶有兴趣地实验起了新的动作，片刻的喘息像是冲锋后撤离战场的骑士部队，只稍作休整，就换了个角度，重新向着我的阵地奔袭而来。

像是第一次学习骑自行车的孩子尝试把平衡身体用的腿抬离地面，她试着松开那只捏着我的脚的手，改而用手的虎口夹住我的脚，拇指按着脚背、四指一齐在脚心上开始了挖掘。尽管少了一根手指，可是这痒感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减少的，而且不同于刚刚竖直向下一次一次的挠动，这样的动作使挠的方向换成了横向的，而且是指甲在上面来回抓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我的脚不自觉的尝试扭动逃离，可不论如何逃跑，她的手总能牢牢钳在我的脚上，把那梦魇般的四根手指锁在我的足心，这便是这个姿势最有利的一点。我只能继续边笑着边去求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魔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求你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最起码脚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亲爱的繁汀小姐，你答应为我们服务吗？”她的手一刻都没有减缓下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答应啊！

见我没有回应，她抓挠的频率更快了，于此同时发挥起了这个手法的第二个优势：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另一只脚，以相同的姿势开始了折磨。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两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左右同时受敌，我感觉我的肺都笑到开始疼了，恶魔没有怜悯之心，象牙圣经中是这样说的，但她的进攻可比布洛塔小姐那时候凶猛多了。

像是夹杂着狂风的阵雨下过一般，她的手停下了，可我身体的虚弱感还如同雨后湿滑的地面一样没有散去。喘着粗气，我抬了一下身体上少数能够自由活动的颈部。床尾是刚刚折磨我的恶魔小姐，身子有点歪，手扶着脑袋，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果然这样的工作交给我还是太难了一点。”她耷拉下脑袋，像是一只脚略短、有些歪的桌子。

看起来她很沮丧诶……要不要安慰一下她呢？或者说，这种烦恼对她来说很痛苦……

尽管手被铐住了，可是手指还是可以动的。我伸平手掌，努力把手腕抬高一点，想把匣子唤出来，可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种主所赐予的神器，在这里唤醒不就立刻让恶魔给夺走了吗？

嗯，盒子没有出现，还好我反应及时。

可是恶魔小姐好像想到什么了……

「我们所领受的，并不是世上的灵，乃是从神来的灵，叫我们能知道神开恩赐给我们的事。」

——《象牙圣经·柯林书》2:12

“刚刚的姿势，是上身也可以的意思吗？”她突然站了起来，拖着椅子就朝我早已被脱下上衣的赤裸上身走来。

“不……不是哇！你……你说工作太难了一点，是指什么！”我赶紧岔开话题，也许这只恶魔小姐，是我能够尝试说服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到新的方法了～”恶魔小姐带着一脸坏笑坐在了我的身子旁边，她抽出两只手——这次可以看得很清晰：洁白的手在屋里淡蓝色的光照耀下略失血色，也可能恶魔的手本身就没有什么颜色；手背上指骨反向的延伸处，是几颗微凸的瘦小关节和筋脉，而向指尖的方向延伸，则是细葱一般的手指和微长的指甲，这指甲的威力我刚刚已经见识过了……

说是看的清晰，不如说是她故意将这副简单的刑具在我面前展示了一番，从手心到手背，接着是手指，最后是抓挠的动作。接着两只手便精准地落在了我两侧手臂，向着腋下的中心开始了它们的征程。

“痒！呜呜！”

恶魔小姐没有阻拦我的视线，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十根手指穿过臂弯，向下滑动。这给我带来的不仅是微痒，还有一种恐惧，像是在护士手上的针尖逐渐靠近你的血管，将我的呼吸给暂停，简直是要攥住我的心跳。

20厘米、10厘米、5厘米……指甲越来越近，我的身体颤抖也就越厉害，深吸气也越来越重，仿佛要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给吸进身体里，并在处刑开始的那一刻爆发如炮弹，把屋顶给掀飞。

可是那两只手却停下了，松开捏着我心脏的绳结，他们轻佻的离开，像是岸边的海鸟一样，扑扑翅膀便飞走了。悬着的心落到地面，接着又提起：手指又回到了一开始他们所在的起点——向下了一点？或者没有？如果向下了一点，继续刚刚的推进方式会不会触及我的腋下？不知道，但是手指重新开始了这样的缓慢推进，20厘米、10厘米、5厘米……

要死。

我的心这样告诉我，一旦这些手指落到我的腋窝上，我就会笑得满床打滚，继而把所有秘密给吐露出去，然后接受她提出的一切条件吧！莫名的感觉告诉我：我的腋下会比我的脚心怕痒十倍……不，一百倍！

我干脆不去看她这优柔寡断的手指，闭上眼睛去想我自己的事情，可是那指尖在我大臂上撩起的水花，洒下点点水滴，使我我闭上眼睛后却更难忍了好几重。她的几只手指像是蚂蚁，在蜜糖的海洋边贪婪的吸食，吸的最后一节身体滚圆还不停歇，不知何时就会把整个肚子给撑爆，而撑爆的那一刹那，爆出来的不是蜜，而是地狱的业火，是痒。

终于，她决定发动攻势，就像长久居于树顶决定开始飞翔的幼鸟，手指一口气划过我的大臂，微微有点痛，却立即被扑面而来的痒感所淹没。狂暴的指尖像是没有目标的苍蝇，在我的腋窝里来回乱撞着——而且是两侧一起；猛烈的奇痒像是滔天巨浪，将我整个人拍碎在这刑床上，用名为痒的海水灌满我的鼻子、我的嘴巴，使我不能再吐出一颗完整的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羽毛，她一手继续用指尖在腋窝里肆意的摆动着，另一手则一口气持起五六根羽毛，将我的大臂、腋下、肋骨上方覆盖了个遍。她是一位肆意在画布上挥洒着水彩的印象派画家，把这最轻柔羽毛变成最锋利的刀锋，刮过皮肤，留下大串大串成熟葡萄一样密集而饱满的痒，硬硬地将这感受刻在我的心上。

魔法灯的魔力储备有点下降，房间稍稍有些暗了，像是魔鬼回到了她最熟悉的黑暗中，恶魔小姐的攻击愈发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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