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计策非常成功。集团方也清楚她们不能去别的方向，必须走这边的边境，所以在边境处埋伏了很多人；而周载鹏也联系了国内的接应，他们也随时备战，此时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渐渐走来，战斗一触即发。

小沫看到那帮派分子已经走过去，立马让徐明和自己赶紧回车上，然后迅速开车。没过多久，集团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吸引到边境线上，和国内警方严酷对峙着。双方不敢贸然开火，集团方直接二话不说抓住了穿着警服的帮派分子，还把他的嘴堵上，开始挟“人质”与对方谈判；警方事前也不知道实情，以为真的是猎鹰队员被擒，双方争斗愈演愈烈，大战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小沫趁着边检站兵力空虚的时间，指挥陈刚趁着前面放行，直接撞杆闯卡，一路狂奔。大概开出五公里才敢停下。

“你还真是有本事啊，沫大小姐！”周载鹏笑着说。

第四幕 难题

车开到元阳县内后，大家基本都放下了戒备。周载鹏联络边境的兄弟抓紧撤，幸亏没有发生重大人员伤亡，不然的话，他行动前未沟通，还把同事们置于险地，回去高低得吃完处分吃官司。他没有急着联系当地的警局派车护送，一来是相信国内的治安秩序，二来是感到一阵憋闷的乌云压上心头。在越南，他是行动队的队长，全权决定一切；但回到国内，他毕竟还是个稚嫩的小角色。他应允下沫书曦的事情，估计还免不了经过公、检、法三者反复讨论周旋，如果此时被大众舆论关注上的话，则免不了增加更多麻烦。

经历了残酷的战斗，他们不再让沫书曦坐到后面的囚禁区域，而是坐在周载鹏旁边。沫书曦可是绝色的集团千金，一双美足又那么诱人，周载鹏也不想错过最后一点跟她独处的时光。之前的激战让他的注意力过于集中，现在情势放松下来，他就假装跟小沫聊天，实际上眼睛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乱瞟。

沫书曦感觉到他的目光，就提出给他解开包扎上点药，毕竟已经包上一段时间了，也要做做清污。周载鹏欣然同意，把腿放在座位上，解开止血带，看着伤口附近的皮肤。小沫拿来急救包，戴上手套，用纱布沾上酒精，开始清理附近的血污，酒精碰到伤口的痛觉让周载鹏的腿不由得抖了抖，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他仿佛要执着于自己的形象，所以抑制着身体的反应。

“都是自己人，疼就叫出来，不影响你装硬汉。”小沫笑盈盈地说。

“啊！这个是真疼！酒精沾伤口，撒盐一样啊！”周载鹏立马绷不住了，其他三人也大笑起来。小沫把伤口旁的血痂都清理干净，看了看伤口没有化脓，也就没涂消炎药，把伤口放在那里晾一下透透气。

又行驶了几个小时，大概九点多，车开到了元阳县城的公安局。猎鹰行动队一行终于安全到达了第一个“据点”，他亮明身份，要求先把沫书曦脚上那副断开的脚镣解开，然后帮忙解决一下暂住问题，明天一早再出发。

“周队，那这边给您开两个标间？”副局长说。

“我们三男一女，不合适，开三个吧。”周载鹏说。

“啊？女的不是嫌疑人嘛，我直接铐到拘室里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一起从那边逃过来的，送到高院是嫌疑人，送去之前是我的朋友。开两个标间，一个大床房，大床给她住，你们安排两个人在门口守一下，辛苦了。”周载鹏递上一包中华烟，大概他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完全合规。

副局长无奈，只好赶紧去拦住两个准备把沫书曦押进拘室的小干警，让他们把开车引四人去酒店。

到了酒店，警察直接接管，也就不用登记了，沫书曦正想着自己晚上又要被谁看守一夜，没想到服务员给了三张房卡，周载鹏直接刷开大床房：

“你好好睡一觉吧，这几天都太特种兵了。明天我们晚些出发，晚上能到建水就行，我约的明晚汇合。”小沫感激地点点头，抓紧时间简单洗漱一下，然后美美睡了一觉。

“周队，我感觉你……”陈刚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我有分寸的，任务就是任务，我照顾她也仅限于这路上，你们也是她救下的，要努力帮她。”周载鹏坐在床边，把一粒布洛芬放进嘴里，拿起杯子，一口服下。

“嗯，但是明天可能还得先去领上一副新镣。”陈刚不识趣地说。

“你是不是有病？她如果要跑，如果要杀我们，还需要等到现在吗？就咱仨，打得过那么多帮派喽啰吗？”周载鹏有些生气。

“周队，陈哥说的也没错，明天到建水就要跟总部的人交代了，如果什么都不给她戴，咱们没法交代。”徐明在一旁想要缓和一下事态。

“嗯……也没有办法吧。明早再说，你们也先睡吧，这两天不得累死了。陈哥和我睡，徐明自己去睡一间，”周载鹏身上带着伤也没法洗澡，干脆脱了衣服就直接躺下，准备睡了。

第二天一早，徐明和陈刚睡到九点多，醒来后发现周队给他们带了早饭放在桌上，但人没在。两人不太好意思，想着周队腿上刚挂了彩，自己俩人睡到这个点，竟然让一个伤员出去买饭。

另一边……

“沫小姐，起来了没？”周载鹏在门口敲了敲门。

“来啦来啦。”小沫打开门，脸上敷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面膜，吓了周队一跳。

“嗯，给你带了早饭。还有一双鞋子，”周载鹏把早饭放在桌上，把鞋盒放在地下打开，里面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还有两双白棉袜。“真的很对不起啊，就，可能今天要送你去总部那边了，所以还是得给你戴镣，但是既然都回来了，也不好让你再光脚或者穿高跟鞋，我给你买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你穿上会舒服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码的？”小沫一下就意识到这其中的漏洞，坏坏地说。

“嗯……猜的，猜的，目测也可以目测出来。”周载鹏一时间找不到借口，只好搪塞过去。小沫换上鞋子试了试，虽然码数合适，但跟自己这一套西装也太不搭配，不得不感慨周队的直男审美。不过，西装配运动鞋也很难好看，皮鞋又不适合戴镣。她摇摇头，还是说：

“啊呀，周队，谢谢你了，但是这个我还是不穿了吧，我还是穿高跟鞋。毕竟你看我这身衣服，穿这个不搭配。你趁着没买多久赶紧去退了吧，不然我也没钱付给你呀，我眼看就是要上法庭的罪犯了。”

“啊……那也没事，我先给你收着吧。”周载鹏有点失落。

没过一会儿，大家都收拾好了，准备继续出发。他们先去公安局感谢了当地的警察，然后领了一副押解镣给小沫戴上。

吃饱睡足的沫书曦精神比较饱满，戴上镣之后还反复打量了一下。这次的镣比起上次的，显然年头更久一点，已经明显看出有些掉漆了，斑斑驳驳的镣环还别有一番风味。她晃了晃戴着镣穿着高跟鞋的脚，问周队：

“你感觉它好看么？”

“嗯……挺好看的，主要还是配你才好看。”周载鹏的心砰砰跳着，轻轻地说。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国内山水好看，刑具也都像饰品呢。”沫书曦完全放松的心态反而让周载鹏有些担忧，怕她不好接受后面的事情。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负责这一切，后面还有逮捕、审讯、审判、入狱服刑……

两座小县城间的距离没有多远，尽管周载鹏让慢些开车，也是刚到下午就到了建水县城。猎鹰行动队的主要任务在这里即将结束，总部亲自来人将他们迎至昆明。在那里，小队的三位英雄将受到嘉奖，而沫书曦也会迎来审判。

迎接的阵势十分宏大，三辆警务车停在公安局门口，一堆穿着警服的人在此迎接。看到自己的同事们，周载鹏心中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回到了家里一样，而沫书曦却觉得有些压抑，押解一个小女生，何必用这么大的阵仗呢？

周载鹏本来想好，以自己需要养伤的名义，最起码在建水多待一晚。但总部那边显然是心急火燎，前来交接的人也表示，如果需要休养，可以直接就地住院，剩下的案情由他们接管，让周队带薪病休一段时间。周载鹏一听，连连表示自己没事，可以跟着一起去昆明。尽管如此，总部的人还是接管了他们，小队的三人被迎上第一辆舒适的警车，两个法警按住了沫书曦，拿出手铐铐住她的双手，把她押上了囚车。周载鹏想要解释，但交接的人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用场面话全部搪塞回去，周载鹏担心地看了看小沫，只好上了车。

周载鹏一路上装作疲惫的样子，不怎么说话，听着交接人跟徐明的客套攀谈，觉得十分无聊，偶尔徐明夸一夸他，他也就商业微笑一下，不怎么理会。沫书曦这边就没这么好过，两个荷枪实弹的法警坐在她两旁，任她说什么话也不出声，也不允许她有任何动作。到了昆明，车直接开到公安局旁边，这边人山人海，站满了警局同事、受害人家属和海量的群众。周载鹏被迎下警车，警局的同时为他围上红绸，庆祝他得胜归来；群众们议论着他腿上的枪伤，称赞他不愧为英勇无畏的人民警察；远处好多个摄像头各个角度拍着，看来这件事在国内已经有了些舆论热度，还没走出几步，几个话筒就伸了过来。可这一切都没法让周载鹏轻松，他更希望这件事无声无息地过去，而不是成为大众讨论的焦点啊……

紧接着，沫书曦也被押下囚车，送进警局。这时候周载鹏还在外面被记者缠着，没有人替她说话。四个围着她的警察事前并没想到这个“女魔头”竟然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但也多少有些胆怯，把她的左右两侧和后方都围得密不透风。警察给了她一双纯色的拖鞋让她换上，然后给她戴上了一个手环，是用来定位和检测生命体征的。戴好手环，签字按手印之后，作为国际重犯，她自然是受到了最顶级的招待，两个女警把她推到墙边，让她双手举高放在墙上，然后一寸一寸地搜身，她的钥匙、发夹、项链、耳环、纽扣，甚至是有钢圈的胸衣，全都被摘了下来。这个过程虽然不粗暴，但也让沫书曦感到十分反感，毕竟自己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只有被别人集中精力照料的经验，可没有被集中精力收押的经验。搜完身，拍完照，她被要求穿上一件红色的马甲，上面没有任何字样，因为这种级别的重犯几个月也不见得收进来一个，所以这个马甲也就只有两件。穿好马甲，戴上手铐，沫书曦坐在一旁等候发落，一屋子警察还在等待领导的指示，但领导还在外面陪着周载鹏。

“希望大家减少对这件事的关注和对我本人的过誉，这只是一件非常小的国际案件，也是我的分内工作，不应该占用大家的舆论资源，谢谢大家……我们距离破大案还任重道远……好了好了，记者朋友们，我负了伤，以后再回答你们的问题，总部也会有新闻发布会专门回答的，谢谢你们……”客套了一阵，周载鹏终于推开了这些烦人的媒体，进门径直走向警局的会议室，没有注意到旁边已经被拘押的小沫，小沫也撇了撇嘴，仿佛自己受到了欺骗。

“胡局，这个事情是在这里办还是移交到北京去办？”周载鹏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开始交涉。

“周队，北京那边的意思是在咱们这办，但是视情况可能会派督察组。”公安局长胡兴龙说道。

“嗯，咱们这边办的话，我觉得得特事特办，给总部和中央一个又快又好的交待。我这么想，这个女犯咱们就不送看守所了，毕竟看守所特犯监室也都离这里有距离。我跟案犯算是在路上协调好了很多事了，她也愿意配合，你们单独拿出一间拘室，条件搞好一点，我们争取十天内把口供做好，案件的证据链和指认记录都做好，这样您看可以不？”

“周队立功心切啊。好，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也希望周队把我们的加紧工作都如实的呈报上去哈。”

“那是自然，您老是我的前辈，也是警校的老学长，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肯定不能忘了你啊。”周载鹏谄媚地笑了笑，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最起码不用让小沫在看守所里受苦。刚放松一些，腿上的疼痛又袭来，他知道药劲儿过了，赶紧掏出一粒布洛芬吃上。

周载鹏在里面交流着案情，和同事们互通这几天的情况，然后整理一下最近收集到的证据，弄完之后还得陪胡局闲聊两句，一直聊到天黑。在外面的沫书曦不知道内中博弈，只知道天色越来越晚，也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去。这里几个警察木木的站着，她百无聊赖地数着地砖，数着数着都饿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出来。到了七八点钟，外面来了两个人，提着四大包盒饭进来，也给她发了一份，剩下的都送进会议室了。呵，你们也吃这个啊，沫书曦想着，打开盒饭，看菜色还不错，辣椒小炒肉、红烧鸡腿、炝拌腐竹、番茄炒蛋，虽然是大锅菜，但味道还不赖。戴着手铐吃饭很不方便，但这几天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周载鹏吃完出来，想跟沫书曦说些什么，但傻乎乎的忘记了这边还有一大堆警察看着，想好的话基本都落回了肚子里。他慌张地比了几个自己也没想好的手势给她，她也大概会意地点点头，无非是让她安心的意思，但如今连通畅的沟通都做不到了，怎么能安心呢？没由她多想，几个警察把她押进了警局的暂拘室。拘室的门是一块隔音的大玻璃加一个铁栅栏门，里面三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对着，四周是一圈可以坐的金属台子，墙面类似于蓝色隔音棉。中间临时搭了一张钢丝床，上面一个略显陈旧的棕榈床垫，铺着一张白床单，其余也没什么东西。沫书曦要求他们给自己打开手铐，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但拘室的灯是不关的，因为24小时要有人看监控防止被嫌疑人自杀自残，这让她有些恼火。

徐明和陈刚都是当地人，当天就回了家，而周载鹏怕出事，拒绝了胡局预定的酒店，就说干脆铺个垫子，睡在警局的座位上好了。

第一场审讯，胡局没有通知周载鹏，而是趁着他还睡着，早早来了警局，私自开始了。倒不是不信任周队，只是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还只是个市局的局长，如果这次捞不到一个天大的功劳，自己在之后的事业上就很难再进一步，只能以一个小官退休，也就没法好好照顾自己同在系统的儿子。

早晨8点，沫书曦被押出拘室，戴上银白色的手铐和脚铐，送到审讯室。审讯椅的座位坚硬冰凉，坐上去以后，警察把她胸前的板子压下，喝令她坐正。沫书曦不卑不亢，只是按照命令行事，但没有回一句话。

“沫书曦，你是否清楚你的罪行？”

“希望你们遵守法律程序，我没见到律师之前是不会说的。”

“你要清楚，这里和你们那里的法律程序不一样，你配合一点！”

“或者你叫周队过来，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嘴硬是吧，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手里的人证和物证都十分充足，就算你不招认，想定你的罪也十分容易了。”

“……”

“你不要有侥幸心理，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为什么给你戴脚铐？”

“你不要骗我了，无非就是你们想给我戴就给我戴……”

胡局逐渐提高声调，但沫书曦依然一动不动。她知道，手铐、脚铐和审讯椅无非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手段，压低她的自尊心和抵抗欲，希望用形式上的东西把她按进罪犯的身份里。上面还有摄像头拍着着，旁边还有录音机录着，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关注，所有事情都必须走正当的法律程序，如果这边的程序违规，越南方面也就有了挑毛病施压的由头，所以胡局肯定不敢乱动。更何况，她从小见到父亲审讯帮派奸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具体什么样的人难缠，什么样的人好对付，她还是很清楚的；面对审讯，一定不要被对方的思路诱导，也不要说出一些可以被延伸理解的话，用词一定要妥当。

身心俱疲的周载鹏醒来的比较晚，洗漱一下就直接吃中饭了，没注意到胡局没在场的情况，还以为他今天出任务了。直到吃完饭回来，看到胡局走出来，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他看到胡局阴沉着脸，直到他肯定在小沫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同时也担心小沫吃了苦。他迎过去握住胡局的手：“胡局上午辛苦了，我昨天太累了醒得比较晚，下午我和徐明接管一下审讯。”胡局冷冷地笑了笑，没说话，就径直走出去吃饭了。

周载鹏走进审讯室，看到小沫戴着手铐、脚铐趴在审讯椅上睡着了，也就没有惊醒她，让徐明走到旁边的密间去，自己在这里看着小沫。大概到两点多钟，小沫醒了，周载鹏给摄像头比了个时间的手势，意思是案犯戴铐时间太长，解开一下。他走过去打开小沫的手铐和脚铐，然后轻声细语地用粤语偷偷跟她说：“这两天你配合一下，我尽量在我的审讯时间里把躲不过去的案子录完，剩下的案子你全都不说话就好了。”

小沫不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但看到他的大黑眼圈和凌乱的发型，也知道他用尽了全力。他偷偷用手机恶补法律知识，找自己以前的朋友取经，发现小沫的国籍和主要涉案地点都在越南，属人管辖和属地管辖都管不到；而集团的一些能被牵连的大案上，沫岱勋又没有让她插手，自然也就没被牵连。所以小沫完全可以规避大案，只承认小案，这样刑期也不会很长。现在问题就是舆论的压力太大，民众已然认为她是抓捕回国的女魔头，如果不重判，大家会觉得上面收了钱。

“沫书曦，现在对你进行审讯，希望你配合。”周载鹏故作阴沉地说。

小沫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于你涉嫌的跨境运输、贩卖毒品一案，我们已掌握多件物证，结合对四名已抓获的犯罪分子的口供笔录，现在基本确定你在案件中参与了毒品的检验和分发工作，具体参与情况现在我们逐条向你核实：……”

小沫对周载鹏说出的每一条都点头承认，但是这份核实名录显然是做过手脚的，最大的三宗交易都因为“物证不足”而被去掉，整个牵涉到的货物只有150克。不过这150克也相当重了，后面还是得想办法规避掉。此外，还有故意伤害罪3宗，不过这些也都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有小沫参与或指使。至于参与黑社会性质活动罪，那根本也管不到别国的黑社会，所以审来审去也就没什么很重的罪，笔录做起来也相当容易。

大部分的工作其实都在第一天完成了，但是这边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不可以落下一天的审讯，问过的问题还要反复问了再反复问，幸亏沫书曦的心理防线比较厚，不然后面几天高低还得审出几项新罪来。第七天的深夜，周载鹏买了一杯双份的美式咖啡，趴在堆积如山的笔录里，开始重新回顾这几天笔录里有什么问题，准备这两天就结案。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寂静，抬了抬头发现，好像值班干警受不了他和胡局这几天的强度，看到他还在这里看笔录，就合伙出去吃夜宵了。于是他喊了喊，发现没人回应，就拿着咖啡去拘室看望小沫。小沫也没睡着，这会儿坐在床上想着什么。

“小沫？”周载鹏轻轻叫了一声，然后立马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小沫不要出声。小沫走到拘室的铁栅栏门前，看着偷偷摸过来的周队，因为这些天几乎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心里还是憋着一些委屈在的。

“你还好吗？我有时候进不去密间，他们审讯还规矩吧？”周载鹏抓紧时间关心着。

“没事的，就是有点烦。诶，好香的味道啊~什么东西？”

“我在熬夜看你的笔录，买了点咖啡。你就别喝了吧，不然你晚上睡不着了。”

“没事，让我喝点吧，最近什么饮料都喝不到，挺馋的。白天审讯我也不讲话的，晚上睡不着也没事。”这个时候，小沫才注意到周队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看来这几天连轴转的时间里，他没享受到什么睡眠。

周队把咖啡递给小沫，又拆开一根吸管拿给她，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他这几天的计划，关于哪个案子能躲过去，哪个案子证据不足，哪个案子完全没办法，每个案子在国内的量刑最高是多少，最低是多少，入狱之后怎么给她争取减刑等等……小沫听不进这么多信息，只能专注于听自己需要做什么，听下来发现自己好像也不需要做什么。

“嗯……谢谢你。不过这几天我也听到胡局说了一些，我知道大概拿不到你当时承诺我的那个刑期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没关系的，这几天我也听了很多普法教育，也确实理解国内这边禁毒的决心，我不会怪你的。但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铲除这个被腐化了的金峰集团，为我父亲报仇，好吗？”小沫的眼睛闪闪发亮，让周队看着十分心疼。

“你有这个心理准备是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不管是救你，还是铲除金峰集团，我都会尽全力的。”周队深深地点头。他们攀谈过这一阵，时间也差不太多了，周队便走出去继续看笔录。

第二天一早，周载鹏从笔录堆里被拽起来：

“起了起了，快去洗个头，中央督察组到了。”“督察组？”周载鹏心里一慌，抓紧洗了头收拾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走进办公室。督察组的专员看上去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

“你就是周载鹏是吧。我来这里，主要传达一下上面的意思，最好死刑。”

“不可以的，程序上就不行。”

“这是你的事情，我只告诉你，最好死刑，最差也要无期。”

“沫书曦不是沫岱勋，我们猎鹰小队三个人的命都是她救的，后面铲除整个金峰集团，荡平南亚来源的所有毒品输入，还要靠她的下一步配合。”

“配合？她在监狱里配合你们吗？”

“我们可以将她单独关押，她更熟悉那边的情况，可以为我们提供情报和指导，而且关键时刻还是跟金峰集团旧部谈判的筹码。她一个人，至少可以在未来我们的反恐扫毒活动中救下十几条性命。这是一条长线，还望专员理解。”

“嗯，看你腿上的伤，你也确实出了力。我会向上汇报的，但是上面和群众的意思，我也表达清楚了，不要让我失望。”

“好的，专员，谢谢您。”

督察组的人没有给出什么余地，让周载鹏有些不知所措。他明白，中央的人掌握着更多的证据，如果最后的结果让中央不满意，最高检抗诉重审的话，沫书曦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可他昨晚还说要尽力的……

第10天，小沫迎来了第一次开庭。周队给她买了身新的衣服让她可以换洗，但开庭的时候她还是穿着西装、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待审的罪犯。控方席上放着厚厚的笔录，律师和法官都有些紧张，大概是他们各自都收到了一些指令，这庭上显然是多方势力的博弈。沫书曦的辩护律师是警方指派的，也算认真负责，但他也清楚，这是事关自己前程的事情，何况庭审还在直播，他的每一句话都不知道要带来多少句私信辱骂。

指控和辩护的时间持续了足足两个半小时，公诉的控方总共提出了18款罪责，涉及贩毒、故意伤害、抢劫等多个罪名。辩护律师犹豫不决的语气虽然输了气势，但也结结实实地通过证据不足和取证不规范等理由驳回了其中许多条，最终只留下总共5次120克检验和贩卖毒品的罪责。

第一次开庭后，督察组又发来了一些意见，大概总体上是同意无期，但是坚决不能判有期，后面可以优先减刑/保外就医，但是坚决不能判成有期，不然跟群众们没法交代。

回到昆明的第15天，沫书曦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二次开庭。这次开庭各方气氛都比较轻松融洽，仿佛事情已经完全落定，而周载鹏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坐在旁听席上。他尽力了，也相信自己会对得起小沫，只是现在还无法对她言明，希望她不要过于绝望伤心怪罪自己。

第二次开庭主要针对了上次没有拿下来的三宗故意伤害案，其中一宗涉及到这边派过去的一名警员，人证物证俱全，辩护方也无话可说。这次的庭审只持续了两个小时，随着法官落锤，全体起立，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

“被告人沫书曦，女，22岁，越南籍，犯故意伤害罪，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犯贩卖、运输毒品罪，按照《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判处无期徒刑；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被告人如不服本判决，可于15日内向本院提出上诉。”

沫书曦回过头望了望周载鹏，回过头去对法官说：

“谢谢政府，我不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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