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荒郊野嶺中，一位少女正踩著緩慢的步伐獨自前行。

她的左臂已經失去，身上隨風微揚的服裝有些殘破且髒污，但其臉上的神情相當堅定且冷靜，狼狽的模樣無損於她脫俗的氣質。

少女年約雙十，由於身形及長相，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稚嫩，澄澈的雙眼有著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眉眼間充斥著旺盛的精力，她有著姣好的面容、精緻的五官，儘管失去了左臂也依然美麗且協調的軀體，與周圍的荒涼形成了強烈的對照。

孤身一人穿行在危機四伏的險地，少女並沒有任何懼色，她有著絕對的自信，就算是疲憊和倦意纏身的現在，也有著足以應付任何風險的能力。

隨著她從比人還高的草叢中擠出，面前赫然矗立著一座圍牆，上面還附著鐵絲網，裡面則隱隱露出幾座古樸的建築物。

她用右手將隨身攜帶的深藍色布袋攤開，裡面早已空無一物，少女手腳並用將其摺了幾摺，縱身一躍，輕易來到看起來約莫有三層樓高的牆頂，隨後將手上摺好的布團墊在鐵絲網上，左腳在其上一借力，平穩地在圍牆內落地，身上輕便的衣物被氣流所帶起，襯托出她輕盈的身姿。

少女甫落地，便逕直向其中一棟兩層樓的建築走去，其周圍種著許多竹子，與其他樓房相比有些不起眼，但也顯得精緻，黑色的屋頂及白色牆面有股素雅的美感。

房間內，一位女子身著睡衣，在燈前閱讀，她在寬鬆衣物的遮掩下有著窈窕的曲線，瑩瑩的目光閃著誘惑的魅力，在修長柳眉的搭配下更顯嬌艷，鼻梁挺俏，粉嫩的薄唇輕抿，嫻靜的舉止與外表的吸引力形成反差，更顯動人。

這時，她突然察覺到異狀，右手微揚，一股掌風向暗處襲去。

在她還來不及確認情況時，一道迅疾的人影竄出，抓住她剛揮出的右手。

女子不及細想，左手劈向對方脖頸，同時飛起一膝，卻被來者順勢掃倒在地。

「師姐妳輸了。」

來人跨坐到女子身上，她便是方才在夜裡趕路的少女，此刻，她難掩喜悅地望著被壓在身下的女子，嘴角浮出笑意。

「夜汐妳的手……」

被稱呼為師姐的女子名為夜雨，她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驚嚇轉為欣喜，不斷打量著許久不見的師妹，同時，也注意到了她左臂處的殘缺。

「沒什麼，我得到了更寶貴的東西。」夜汐漫不經心地應道。

「妳……成功了？」此時，夜雨顯得有些忐忑，像是準備揭開什麼關乎生死的結果。

「嗯。」

夜雨倒抽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接著上前抱住夜汐，雖然她在自己的師妹出現之後，已經有了預感，但乍聽到消息被說出口之時，還是難掩激動。

「我就說吧……妳是我們能夠突破極限的希望。」夜汐喃喃說道。

「師姐，我現在身體很髒，請容我先行沐浴更衣。」

「啊，好，妳快去吧。」

待夜汐離開後，夜雨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兩人作為「凌月派」掌門人的直屬弟子，不久前，原本的掌門仙逝後，由於兩人的能力出眾，一直被其他人視為接任下一任掌門的有力人選。

儘管年輕，夜汐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僅次於創派祖師的存在，是個徹底的天才，而在掌門離開後，凌月派也急需一位強者，來鞏固其在各門派間的勢力和鎮住潛在的威脅，因此前段時間，夜汐前往了屬於她們的寶地進行突破更高境界的挑戰，在經歷了自虐般的修行、心魔的作祟與各種突發的危機後，她完成了繼創派祖師之後，未曾有人達到的高度。

凌月派的最高境界——食月。

夜雨抽出一把劍端詳著，在光源的映照下，可以察覺到劍身隱隱泛著一層紅光。

夜汐回到了房間，此刻她穿著白衣，如絲般的長髮散開，身上還有著剛洗完澡的濕氣，肌膚白裡透紅，略帶倦意的面容有股慵懶的感覺，使她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夜雨遞給了她一杯茶，說是有助眠安神之用，夜汐道了聲謝之後，抿了一口。

「師姐……」不知是不是睡意使然，夜汐的聲音有些柔弱。

「嗯？怎麼了？」

「妳是不是……加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夜汐強撐著精神問道，但聲音有些無力，語氣聽起來更像在撒嬌。

「怎麼會呢，是夜汐妳太累了啦，好好睡吧。」夜雨溫柔地摸摸她的頭。

「騙人。」夜汐瞪著眼前的師姐，眼皮卻不受控地逐漸闔上，意識也慢慢淡去。

隨著夜汐陷入沉眠中，夜雨泛起笑容，緩緩向她走近，但熟睡中的夜汐以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一陣紅光閃爍，夜汐陡然間睜開眼睛，她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抵擋，但在感到一陣刺痛之後，她赫然驚覺自己僅存的右臂被切斷了。

「師姐……」

夜汐從原本坐著的椅子上向後躍，她已經沒了雙臂，臉上卻沒有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夜雨嫣然一笑，她手裡握著的劍，上面腥紅的色澤增強了幾分。

「居然還有意識啊？真驚人，看著自己的師妹達到這種程度果然還是有點嫉妒呢。」夜雨讚嘆著，暫時停下了動作。

「師姐……如果現在停手……跟我道歉的話，我還能當妳在開玩笑。」

夜汐還沒能理解狀況，她瞪著夜雨，眼神中透著些許怒意。

「開玩笑……？」夜雨有些無法理解「夜汐妳啊⋯⋯不過抱歉啦，師姐我是認真的。」她將寶劍置於身前，即使夜汐失去了雙臂，神智還在藥物的作用下不太清醒，處於凌月派武學巔峰的實力還是不能大意。

「竟然……把血月拿來做這種事情。」夜汐舉起雙臂僅存的部分端詳著，她的衣袖被劍氣化為碎片，鮮血已經染紅了白衣，接著，她舉起雙臂殘肢，擺出戰鬥的架式，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突然，她雙腳發力，一個飛躍襲向夜雨。

夜雨吃了一驚，夜汐如今在半空中無法閃躲或抵擋，若是自己出招，夜汐無疑會成為血月的餌食，儘管如此，她仍將手中的寶劍化為一道紅光，迎向位於高處的夜汐。

劍未至，但夜汐的頭髮在銳利的劍氣作用下一綹綹地飄落，下一刻，她猛然一腳踩在劍身上，使劍的軌跡不受控地往下墜，隨後踹在夜雨的胸口。

「咕！」

僅一腳，夜雨便被踩在了地上。

「呵呵……雖然也不是沒有想過，但妳居然已經變得這麼強了啊。」夜雨輕笑道，儘管處於這種境地，她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妳在打什麼……主意，師姐？」夜汐空蕩的衣袖緩緩垂落，她的素足踩在夜雨身上，小巧細嫩的腳掌逐漸施加力道，使夜雨逐漸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不說的話……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喲。」就算失去雙臂，夜汐仍有著強大的實力，她居高臨下凝視著自己的師姐，眼中透著殺氣。

「咳、哈……妳真的……想知道？」夜雨有些艱難地問道，夜汐點點頭，同時稍微減輕踩在她身上的重量。

夜雨躺在地上看著夜汐，露出淺笑，纖長的手指撫過夜雨光滑的腳腕。

「對敵人這麼溫柔可不是好事喔。」

「唔……」

「這就是我的回答。」說完，夜雨寬鬆的袖管中突然滑出一把手槍，她流暢地單手接起，朝夜汐連開數槍。

在這電光石火間，夜汐迅速將身體後仰，同時跳起，一腳踢在夜雨的手腕上，夜雨頓覺一陣酸麻，槍枝也隨之脫手飛出。

「哼。」夜汐波瀾不驚的表情此時顯得有些得意，但重心不穩的樣子提醒著她失去了一條腿的事實「師姐……妳學了太多沒有用的東西了吧。」

「真了不起啊，我可愛的師妹。」

夜雨悠哉地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手中寶劍的光芒似乎又變得更加耀眼。

「不過已經將軍了喔。」

夜汐正重新掌握著平衡，她現在全身只剩下左腿，鮮血從右大腿的斷面滴落，而夜雨身旁則多了一條纖長勻稱的玉足。

在夜汐的注意力被手槍奪走的瞬間，真正的戰果便已然達成。

「我、我認為這樣對師姐……妳才公平。」

夜汐僅剩單腿的身體傲然站立著，不服氣地回嘴，儘管在失血及藥物的作用下，意識又淡了幾分，她仍然沒有失去戰意。

「咕……妳還真能說啊。」夜雨露出難過的表情「不過，妳差不多也快不行了吧，這場戰鬥是妳贏了，好好休息吧。」

「唔……」夜汐吃力地左腳蹲下，用斷臂夾起掉落在地的手槍，對準夜雨，但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扣下板機。

夜汐奮力嘗試卻徒勞無功的模樣激起了夜雨更想玩弄她的心情，她走過去，摸了摸夜汐的頭，臉上浮現出愛憐和施虐欲交織的複雜神情。

「師姐……」

「嗯？」

「這麼近的距離⋯⋯對妳不太有利吧。」夜雨此時用近似呢喃的虛弱語氣說著，用斷臂將手槍拋起，接著單腳將其踢飛。

「誒？妳還想繼續？」夜雨有點吃驚「別勉強自己了吧，妳已經只剩下左腳了。」

夜汐點點頭，揮了幾下殘肢。

「離我……遠一點吧……師姐。」

「真是的，妳對敵人太好了啦。」

見狀，夜雨嘆了口氣，重新握起劍，擺好了架式。

夜汐單腳跳著，她的速度沒有減緩的跡象，夜雨則採取被動守勢，只要時間拖得夠長，夜汐遲早會因體力不支而倒下。

夜汐尋找著破綻，但她只要跳到哪裡，夜雨的劍便跟到哪裡，雙手和單腳被切斷的她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

夜雨留神著夜汐左腳的動作，見她膝蓋微蹲，向上躍起，夜雨將劍一橫，放在她踢過來所經的路徑。

瞬間，夜汐中途改變了軌道，向夜雨的懷裡撞去，劍鋒從她頭頂略過，儘管只有左腳，夜雨仍被她撞得重心不穩，她雙臂殘肢發力，將夜雨摔倒在地，同時，用嘴巴咬下了夜雨手中的寶劍。

夜雨以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躺在地上，苦笑了起來。

「嗯唔唔……」

夜汐僅剩的單腳跪地，將劍刃抵在夜雨的脖子上，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隨後，她鬆開嘴，改以自己的一雙斷臂夾著劍。

「看來……我放的水……還不夠多呢。」夜汐喘著氣，瀕臨極限的她，露出勝利的笑容。

「是師姐輸了，饒了我吧。」夜雨輕描淡寫地說道，她知道自己的師妹不會對自己下重手。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剛說完，夜汐終於因承受不住負荷而失去了意識。

過了不知多久，夜汐在一張床上醒來，她眨了眨眼，舉起自己被包紮好的殘肢，端詳了一陣。

原來不是夢啊⋯⋯

她想起了失去意識前的戰鬥，扭動著身體從被子中鑽出，發現自己原先僅存的左腳，如今也只剩下一截短短的殘肢。

夜汐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已經四肢全無的身體，接著用身體抵著床頭坐了起來。

「咕唔！」

她穩住身體，闔上雙眼，讓氣息在體內運轉，儘管四肢被砍掉了，她的功力似乎仍然處於巔峰的狀態。

只不過……

夜汐對空揮了揮殘肢，自己現在這副身體似乎不怎麼好用啊。

她決定暫時不管這件事，而是放鬆下來，感受內力在自己的體內運行，進入修行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看到夜雨在一旁看著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哼嗯？」夜汐歪著頭，看著這位把自己變成人棍的罪魁禍首。

「早安啊，我還以為妳圓寂了呢。」夜雨微微一笑道。

夜汐挪動著殘腿，讓自己轉向正面對著夜雨，由於武功相當高強，她在截肢後的第一天就很快掌握如何活動這樣的身體。

「妳有什麼想說的嗎？」她沒有表現出憤怒或悲傷，而是用責怪的眼神瞪著夜雨。

「妳變得很可愛了呢。」夜雨用白皙的手指捏了捏夜汐的臉頰，讚嘆道。

「嗯呃呃……」夜汐不高興地用短短的殘肢拍打著夜雨伸來的手，見狀，夜雨直接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哈——妳居然也有這種無法反抗的時候呢。」夜雨將夜汐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滿意地靠在她的肩上。

「該不會是……因為掌門人的事情吧？」夜汐突然問道。

夜雨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那可不是我的目的喔，不過，我們也不可能讓一個人棍當掌門人就是了。」

夜汐突然向後一頂，趁著夜雨重心不穩的時候翻過身來，竟成功將她給壓制在地。

「開玩笑的啦，傷口還沒好別這麼激動嘛。」夜雨笑嘻嘻地抓住夜汐揮來的右臂殘肢「那些老人家們也比較支持我喔。」

相較於夜雨，夜汐一直把精力放在修煉上，對於門派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不問，因此，雖然其實力已經勝過自己的師姐一大截，但從師父過世後，門派的事務主要便由夜雨接手經營。

「哼。」夜汐推了一下夜雨，順勢坐了起來。

「師姐，妳給我好好負責啊。」

夜雨微微一笑，她將夜汐抱回床上，摸了摸她的頭。

「當然，妳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呢。」

「呼嗯……」在夜雨的撫摸下，夜汐微微瞇起眼睛「師姐……妳在計劃什麼嗎？」

「做了這種事情，妳居然不恨我呢。」夜雨邊摸邊說道。

「我恨妳的話……妳心情會好一點嗎？」夜汐則平靜地反問。

聞言，夜雨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妳以為妳是誰啊小人棍。」片刻後，夜雨輕輕笑道「妳是影響不了我的。」

接著，她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圓環，將手伸向夜汐光潔的脖頸。

見狀，夜汐也沒有閃躲或反抗，只是向後瑟縮了一下身子。

「這是什麼？」

「給妳的禮物。」夜雨將其套上之後，後退了半步，然後欣賞著夜汐現在的模樣。

果然，夜雨的白皙脖頸與黑色項圈相當般配，人棍美少女在拘束用具的襯托下又多了一絲受制於人的無助感，變得更引人遐想。

「師姐……」

夜汐瞪著她，伸出雙手殘肢，徒勞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推了幾下後便放棄了。

「不、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屈服喔。」夜雨抬起短短的殘肢指向夜雨，以人棍之軀充滿氣勢地示威道。

「所以？」夜雨將一邊的膝蓋和兩隻手撐到夜雨的床上，剛好能和她水平對視「妳不承認我是妳的主人囉？」

「我才……唔！」夜雨剛想回答，意識到不對勁之後，舉起兩隻斷臂摀住嘴巴，接著不發一語。

「開玩笑的，夜汐師妹。」夜雨坐到她的身旁，對她露出惡作劇的笑「吶，妳還想變得更強嗎？」

「我的師姐已經幫我捨棄掉這條路了。」夜汐別過臉去，小聲埋怨道，如今的自己雖然仍比一般的練武人士厲害點，但跟四肢健在時根本無法比擬。

「如果我有方法呢？」夜雨神秘兮兮地說，她輕扳夜汐的下巴，讓她面對著自己「就算被我弄成這個樣子，妳還願意幫我的忙嗎？」

「妳果然在打什麼鬼主意呢。」夜汐任其擺弄著，有些受不了地笑了笑，接著用斷端輕輕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先說好，我不是以寵物的身分答應的喔。」

「噗。」聽著夜汐要強的發言，夜雨輕笑出聲「當然啦。」

「那，之後就是合作夥伴了呢。」說完，夜雨向夜汐伸出手來。

夜汐會意了過來，同樣伸出自己的殘肢，放到夜雨的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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