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路线一 被催眠后的破灭人生（其三）

从某个时候起，她的心灵死掉了。

剩下的意识，是破碎之后存留的碎片。

或许这就是命运对她的仁慈。现在在这具污秽不堪的身体里，已经不会有人因受到残酷的对待而饱经痛苦。

她离去了。

很好。

那么，我又是谁呢？

我连思考的自由都没有。我仅仅是思维的碎片而已。

记忆已经丢失。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名字。

星宫莲尘。

多么似曾相识的名字。我曾是她，但不再是了。

为何命运如此多舛？为什么我要遭受残暴，却不允许去逃避？

……不。或许我自己就已经逃避了。我就是逃避的结果。

我因为不堪受辱而诞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你的人生。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只知道，我已经不能被救赎。

是的。

我是沉溺于快感的堕落的灵魂。

原本如同白纸一样的纯净，现在已经被肮脏的黑泥所污染。

令人悲哀，令人慨叹。但我自己却不值得怜悯。

我自甘下贱。我淫乱，卑劣。那些悖德的、令人羞耻的事情，我全部都能接受，并甘之如饴。

就是因此，就是因为命运的存在无法回避，我才必须想象自己是幸福的。

或许我就是西西弗斯。我的存在，就是对命运无力的反抗。

啊啊。“希望”，你果然是世界上最恶劣的东西。

“执行人”。你给了我最后的希望，于是我成为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多少人被名为希望的邪恶所害死，人们却浑然不知，称赞着那火苗的伟大。

眼前的黑暗，深不见底。

假如眼前的虚无就是真实，那么真实有什么意义？

我是莲，还是尘？

是LOTUS，还是ASH？

我爱过人吗？

如果爱过，那个人是谁？

他或她，是什么样子？

爱是否已经成为我一生无法得到的珍物？

碎片中夹杂着单字，那是我生前的线索。可是，我没有必要抓住它。

我只是想象着，现在，我必须是幸福的。

*

“老板，你看这个小妞，能开多少？”

“……十五万。不能多了。”

“我去你的！你让她一万一个晚上，十五天就赚回来了！至少三十万，否则免谈。”

“切。你给我等着……”

意识很模糊。

外面似乎有什么人在争吵。

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大概率是妓院。

虽然我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那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终于走掉了。

老板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用看商品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我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开口，用不带感情的语气说道。

“我不知道。”

稍微回想了一下。但是，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那你就被称为尘。”

“有什么意义吗？”

“随口说的名字而已。”

“……”

我呆呆地看着在账目表上写着什么的男人。他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对我说起了话。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吗？你现在被卖到妓院里去了。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你这么安静。”

“……我很了解。”

很了解。之前的我一定会感到绝望的吧。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你会遭到违反法律的对待。你会痛苦，你将失去尊严和贞洁。”

“法律是什么？痛苦是什么？贞洁是什么？”

老板似乎被问住了的样子。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原来是傻子吗……”

“我并不傻，我只是在逃避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逃避有什么作用。”

“那么你就要遭罪了。你无法逃避降临在你身上的这一切。”

“不。我已经死了。既然我已经死掉了，怎么还会感到痛苦呢？”

“胡言乱语。”

“哈哈。”

“果然是疯子。”

我发出毫无意义的笑声。为什么要笑我也不太懂。

“你的新生活从今天开始。”男人说着，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

成为妓女，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因为之前没有当过，所以不太懂。

性交确实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肉体上传来的快感，竟然是如此强烈。

不过，可惜的是很多客人并不能满足我。只能祈祷遇到一个强大一点的客人。

站在伦理的角度上果然很奇怪吧。

我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堕落了。明明落入了最惨的处境之中，却没有产生任何愤怒的感情。记忆也忘掉了，身份也毁掉了。

甚至连名字都失掉了。

但是，我却没有感到任何悲伤。只是一味的寻求着快感而已。

这就是坏掉了吗。我很疑惑，又或者说，这其实才是正常的状态？

不是很明白。

今天，又是平平淡淡的一天。

从满是狼藉的床上离开，我惯例地打开了管子，吃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他们说，这个东西能让我的精神稳定下来。

事实好像也的确是这样的。

我把眼睛睁到最大。

神经传来了极度的愉悦感。

我是谁？我活在什么样的梦里？

我很快乐。我很幸福。

地上全都是水。彩虹色的，似乎沸腾一般的冒着泡。我弯下身用手去触碰水面，可是，什么都没捞到。

耳边传来了疯狂的笑声。

“谁在笑？”我问，同时向左右两边看看。

狭小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我是超人。我拥有一切。但我没有记忆。

笑声变成了哭声。——持续不断的，低声的，抽泣着。‍‌‍‌‍‍‍‌‍‍‍‌‌‍‍

“你在为谁悲哀？”

她不回答。

意识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云端。模糊感在我的眼前具现。那是一只已经死掉的猫，嘴巴抽动着，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视线开始旋转；房间开始跳舞。到底是我在跳，还是你在跳，又或者是我们在一起跳？你是我的舞伴吗？如果是，你将带领我前往何方？如果不是，那么你又是谁？

我们要结婚了。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站在我的面前，面色冰冷。

“牧，快来到我的身边。”

我呼唤着她。很奇怪，我从未见到过她，未曾听闻过她，却知道她的名字。我对她很熟悉，尽管很陌生——我是尘吗？

ASH。DUST，DIRT。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你就被称为尘。”

那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想。你死掉了吗？

没有星宫，没有莲华，只剩下尘土。所有美好都已经逝去，但我确实是幸福的。

是反抗吗？我想是的。

理解到这一切时，我发出快活的叫喊，向着世界的彼端轻快地跃去。

大量的愉悦感从大脑的根处喷发而出。青霭的雾气被拨开，我看到了一颗生命之树。

它的躯干是美丽的青银色，含有生的力量的虹色流光在枝叶的末端闪耀。

我大吼一声，扑向那令人安心的茎叶，撕扯咬嚼着我喜爱的植物的味道。

真实的世界离我远去。我宁愿在这里，一辈子不离去。

“我要让世界记住我，一千年！”

发出喜悦的呓语。

我在她的怀中睡去。

*

醒来时，脑子很乱。

我在床上喘了好几分钟。心脏一直在狂跳不止，仿佛要从我的身体里冲出去。

一种恐慌感从胸口升起。仿佛是过度运动后，心脏所感受到的疲惫一般。

……这就是药物吗。

成瘾一样的愉悦。或许已经成瘾了。

多么可悲，多么堕落。可是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

就连死亡都是无意义的了，在乎这一切又能做什么呢？

我向镜子里看去。

憔悴的面容。身体遭受损坏的象征。

听说戒断后，我就会彻底疯掉，成为不知道现实、只寻求愉悦的野兽。可是我现在还没戒断。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我在什么时候会前往生之彼岸？

*

夜晚的客人再度光临。

我化好妆，露出营业性的笑容。

客人是个年轻人。

他很急。没等前戏开始，似乎只是急着做。

但是，我的身体也早就准备好了。这大概就是母狗的淫荡体质吧。

坚硬的肉棒从小穴穿刺进入。

又是淫靡的一夜。

这样的生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说到底，为什么要结束呢。我已经搞不明白了。

就这样下去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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