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修行者的味道！東西也不見了！

孫隖帶著孫朮走到半路，立刻攔下他，抓住孫朮的衣領藏進樹叢。

四周卻飛來神箭！

孫朮和孫隖各自跳開，他們憑藉自己戰鬥的本領躲避攻擊！孫隖抓住每支要穿過他身軀的神箭，一一在攻擊者面前折斷！孫朮抓住其中兩支箭，用神明加持過的細木，揮舞擋下攻擊，然後面不改色放下讓他雙手起泡化膿的神箭。

冰柱從天空降下，同時從地面竄出！孫隖在腳下覆蓋法力，輕鬆穿梭於障礙間，而孫朮散落成濃霧將樹叢整區包覆！一個又一個不能承受汙穢的神佛痛苦倒下！

接著是龍的落雷！

那道閃電突然就毀壞孫朮的一隻手臂！

「這是…」孫朮摀住斷臂，不敢置信望著天空，那個時常跑去地獄釣魚的菩薩，站在神龍之上，指揮大軍！

又劈下一道閃電！

「那是神佛擁有的新力量，能夠渡化鬼怪的力量，地藏王菩薩跑去地獄並不是想要耽誤正業，天領自從我倆墮入地獄之後，就一直在研究人類承受不了因緣而產生的黑暗。」

孫隖將童身惡鬼抱在懷裡，孫隖受傷沸騰的身軀緩慢聚合，一顆浮在空中的眼珠，回歸大腦該有的位置。

「請你逃跑！不管發生甚麼事你都不要回來！請你逃到山腳下一處廢棄的城隍廟！那裏有棟倉庫，桃木做的門口畫著一幅地獄十八層圖，請你躲到裡面，等我過去接你！」

「我不要…」

雷電再度劈擊！

孫隖更用力抱著孫朮！他身軀焦黑，始終沒有放手！

他燒毀的肌膚和器官努力癒合，但血液傾倒在孫朮身上！

「朮啊！我這副肉身雖是菩薩給的，但是也有壽命的極限！而這個世界上只有身為半身的我能夠保護你！」

「讓我用力量讓神佛輪迴轉世！」

又一道落雷！這次孫隖斷了上身，在神明創造的肉身裡冒出一團漆黑！

「那可不行，他們越是輪迴，神力就越加強大，再說他們只要被人類信仰著就殺不死…」孫隖利用正在復原的雙手捧起孫朮的臉，但他的頭部是孫朮過去嚮往…那團乘載銀河的黑暗：「你得活下去，我為了拯救閻王和你約定了！」

「等我去找你的時候，閻王就得救了，並且我會吃了你，把你懷胎生下，這樣一來你就擁有你夢想的血脈，我就擁有我想要的半身。」

「你創造出來的因緣詛咒就由我一個人來接受吧！」

「隖…」孫朮想要彈指，卻被一股力量抓住了，孫朮一看，孫隖居然封印他的力量：「隖！」

「帶他走！」孫隖說完孫朮的力量封印完成，四面八方來了帶著面具的各種人物，悄聲現形，背走童身惡鬼！

孫朮大吼大叫，但沒人應答，即使他聞出了城隍們的味道，一一喊出城隍們的名字，依然沒有任何神佛回答！

在孫朮的視線之外，孫隖那片漆黑順著雷擊，反折回到神龍頭頂！戳瞎了神龍的雙目！

「放肆。」孫隖勾嘴淺笑，即使他的頭部還沒有嘴唇，但雙目神采奕奕。

「你才放肆…」地藏王菩薩從痛苦的神龍頭頂下降到地面：「拿著神明的肉身做出敗壞天律的惡行，你當知罪？」

「這不就是成為人柱的交易嗎？由真神來創造世界？」

菩薩挑眉。

「誰對你胡說八道？」

「我不在意對方是誰，但我可是信守諾言，而且我…相信我做得可以讓世界更好。」

「藉由食鬼斬佛的犧牲能帶給你甚麼？」

「我在創造屬於這世界的新生命，超越因緣之外的真理，你們神佛無權干涉，妖魔鬼怪無法殺害，這世界真正的人類，他們有能力自己決定未來。」

「由第一個殺人者，孫隖，你嗎？」菩薩目光銳利，表情嚴肅。

「那可不行，菩薩，孫隖必須在此地喪命！」招淥拿著一支短小的桃木劍走來，他表情陰晦，渾身充滿殺氣，比起孫隖更像個異端！

「我去了孫隖製造他所謂生命的地方，那裡比地獄更加殘暴！」

「他所創造的，肯定會為人間帶來災難。」

「是嗎？在你眼中是這樣子嗎？」

孫隖淺笑，那樣溫和冷靜，他的大腦癒合慢了，但他還在思考。

「我還以為你一直很想解除孫朮的因緣詛咒。」

「那種詛咒我自己可以修行打破，但是認識你的詛咒，我會永恆抹滅！」

招淥向孫隖揮劍。

孫隖卻前進了幾步，讓桃木劍劃破他的喉嚨。

雖然換了神明的肉身，但是這裡被孫朮攻擊過後，一直是他的弱點。

孫隖在倒下之前嘗試擁抱招淥，但最後食指劃過了招淥的雙唇。

「由我來達成你這個願望，梁仁。」

招淥不敢置信殺死孫隖如此容易！

他蹲下身，搖晃孫隖的軀體，但是那副毀損破裂的樣子沒有復原，地上的鮮血卻喚來了其他棲身於人間的地獄惡鬼！

「真沒想到啊！天領和地獄要在人間開戰！」菩薩無奈聳肩，瞄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招淥回神吧！快跟其他修行者逃去觀山！惡鬼由我們神佛來處理！」

「但是…孫隖他…」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副身體是神佛要誕下神子的軀體，雖然借孫隖用了，但那身軀壽命短暫，是孫隖靈魂強大才能占用到此。」

「你也辦了一樁好事，接下來的由我們神佛來收尾！」

「但是…」

「走吧！招淥，天領已經決定好下任人間的人柱，我們得去觀山。」觀世音菩薩穿著僧服，他默默目睹一切，才來到弟子面前。

「那人柱是誰？」

「是我。」觀世音菩薩微笑：「自從梁仁的後代消失匿跡，就是我了，只是孫隖頂替多年罷了！」

「菩薩…那梁仁是誰？」

「招淥，你可不能記起來。」觀世音菩薩難得露出殘酷卻美艷的微笑，掌心遮蓋弟子的雙目，招淥順時眼前一片光暈，一片空白無暇，像是剛從人間誕生那般，毫無善惡之觀，毫無美夢理想，但是她腦海卻存在一個祝福！

她要得到伊人純粹的愛，而她已經得到了，從很久以前。

2.

雲上鱺捧著古甕走進了破廟，城隍們站在屋內等他。

「辛苦了，天帝。」眾神握拳報禮。

「這個甕還沒完成，除非有人餵食孫朮的體液，否則他沒有殺佛的力量。」雲上鱺用著不屬於他的聲音開口。

「你打算如何呢，天帝？」

「給他一副身體，我新創造的肉身。」

「我不懂天帝，你為何要如此相信孫隖的承諾？」子寋提出疑問。

天帝笑而不語。

他是回憶起了一些往事感到懷古，但是眾神卻認為子寋惹怒了天帝投注責備的眼光。

「就當我對人類的憐惜吧！我們神明在眾多萬物之中就是對人類特別慈悲。」雲上鱺知曉了天帝的心情，拋棄族人活至今日的心情，居然跟人類一樣僥倖、感激、欣喜並充滿獨活的罪惡愧疚！

身為族人遺物的隖和朮啊！希望你們能擺脫族人賦予給你們的任務，活出自己的命運！

天綱不該只有一種命運和一條結局，希望你們能滿足他的期待，他看著，一直為拯救你們看著。

3.

孫朮被丟進畫有十八層地獄圖的桃木門之內。

這座城隍廟裡裡外外殘破不堪，卻唯獨這間倉庫是新的、是高手彩繪的！孫朮進入與無間地獄一致的環境，他就明白了，這種地方只有孫隖能創造，是孫隖安排了一切！所以，才不讓孫朮把佛神輪迴轉世！

但是孫隖究竟計畫著甚麼，他一點都不了解！他根本不了解孫隖！

就連他們看見的無間地獄都十分不同，為何要曲解成彼此最舒適的陪伴！

但是這裡，確實讓他十分平靜，讓他想起衾燕，還有眾惡鬼！

明明地獄該是一生一滅，為何他沒發現衾燕的真意，而打算創造永不滅亡的地獄？如果沒有認同衾燕的理想，他會不會跟以前一樣殘忍？

孫朮待在此處第10年，他才發現自己可以藉由這片黑暗創造出東西，這片黑暗是孫隖的部分靈魂，他讓黑暗有了海濱沙灘，有了各種記憶中的動植物和妖魔鬼怪，有了神靈。

但在第100年，無間朮膩了，這些生命剛開始會附和討好他，但是相處久了居然彼此憎恨，甚至想離開海濱之外，撞到倉庫的封印潰散！

無間朮又讓倉庫陷入有著耀眼星空的黑暗。

然後又創造別的生命，又讓世界回歸黑暗。

不知道第幾年，黑暗也漸漸消失了，都被孫朮慢慢吞進腹內，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像個人一樣飢餓，他只好分配時間吞食孫隖給他的部分靈魂。

終於，孫朮身邊只剩下畫著符咒的土牆，而他也飢餓虛弱，無法叫喊，甚至碰不到桃木門破壞抵抗，孫隖在人世間居然得到了一股超越惡鬼的強大力量！

但是那天，不知怎麼的，孫朮聽見了鳥語花香。

比孫隖更加香氣四溢的味道！

孫朮用盡體力大喊！

打開打開打開打開───

但是欣喜落空，沒人將桃木門打開。

拜託…來人啊！

他要衾燕安好！他要孫隖安好！他要地獄安好！

即使他將承受詛咒人類彼此因緣折磨的報應！

拜託…

孫朮像個真正的孩童哭泣，然後他發現小指頭連著一條紅線！

這條紅線是連結到桃木門外頭的，並且那絲線，傳遞了令人舒服無比的能量，彷彿真的在無間地獄之中與孫隖相伴。

孫朮睡了一覺好眠。

他不曾如此安穩睡眠，並且持續了好幾個月。

那無比的力量，讓他想起被人類稱做『咒生佛母』的時候。

孫朮突然想起一個念頭，為何他在人間擁有誇張的名號，孫隖卻被稱作『第一個殺人者』？也許孫隖發現自己的異常所以在人世十分低調，而孫朮用那份異常想要毀滅人類。

孫朮唯獨沒想到的事，自己竟然也受到那份詛咒牽制。

這個世界究竟如何了呢？

好想知道！好想瞧瞧！

孫朮又閉上眼，享受那條絲線帶來的力量。

然後絲線扯動了，在那香氣裡頭，有著比孫隖更龐大的食鬼之力！

來了！

不管來者何方神聖？

他這一次絕對會把握住！

把握唯一機會！

終於，桃木門開了。

前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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