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棒 沙视角

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街边，一对谈恋爱的年轻情侣，男孩子正在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纠缠着，女孩一脸幸福和期待地静静站在他身后。路口处，一个小孩子正在从商贩手中小心地抓过气球，脸上洋溢着快乐和欢笑，抱着小孩子的大人则正在有些紧张地和商贩讨价还价。街边饭店的橱窗里，食客们正在满足地大快朵颐，传菜员和厨师则忙得满头大汗。商场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着化妆品的广告，而来来去去的男女们很少有驻足观看的，他们或者她们大多在和身边的伙伴或者伴侣说说笑笑，提着刚从商场里买来的战利品，商量着一会要去哪里大吃一顿。马路中央的车辆忙碌地来来回回，一辆公交车靠站了，人们一拥而上，其他的人则焦急地期待着属于他们的那一辆车的到来。人们似乎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也许，还有想陪伴的人。

但这一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过街天桥下面的阴影里，藏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她的脸黑黑的，衣服也是黑黑的，赤裸着踩在地面的小脚也是黑黑的，她坐在天桥下的角落里，漠然地望着来往的人群。我站在她的面前，默默地望着她，她也在默默地回望着我。她的眼神深邃，空洞，似乎包含着一切的虚无，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那一片虚无吸引，吞噬……

“哔——————”

我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我在哪里。

我全身赤裸着，被铁链锁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本来是应该在家里温暖且柔软的被窝里的啊。

究竟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地从草垫子上爬起来，靠坐在墙边，忍受着那枯燥的噪声。

噪声消失了。我不关心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我只想继续睡下去。

“吱——————”

又是噪声。

我知道，他在观察着我。虽然周围一点光线也没有，但四周不远处，几个红色的小光点出卖了他。

不让我睡觉，这他妈也太损了。我狠狠瞪了一下红色光点的方向。

也许是因为这一瞪，我听到了不远处铁门开启的声音。“啪唧”一声，他把什么东西扔到了我前面的水洼里。

“饿了再吃，这是你三天的口粮，那半瓶水也是。喝光了就挺着吧。“

我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这跟之前说的根本不一样。

就算不请我吃顿饭，至少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啊。

我大声表达出我的不满。但在我说完以前，铁门就重重地关上了。我恨恨地骂了一句。

等等，我刚才是在表达不满吗，怎么说出来之后和我想的不一样，听起来像是在求饶。

我不会求饶的，不会再求饶了。

大不了死在这里，我已经无所谓了。

至于他扔给我的食物是什么，我根本不关心，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蜷缩在草垫上，昏昏欲睡，然后噪声又来了。这次是狼嚎，吓了我一跳。我压抑住突突跳的心，又睡下，然后是乌鸦叫。

操你妈，我看你到底还能有多少花样。

身体的疲劳像黑洞一样吸引着我的意识，但每次我意识消失的刹那，就会有噪声来把我拉回现实。睡下，噪声。睡下，噪声。我不知道噪声到底吵醒了我多少次，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感觉就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砰！“

雪亮的灯光透过眼皮刺激着我的双眼，让我无处可躲。我下意识地把身子趴过来，撅起屁股，摆出了一个很不雅的姿势，将头钻进了草垫子下面。我现在脑子里想的，除了睡觉，就是在他下次出现的时候，将手边第一个能抓到的东西狠狠糊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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