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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一个早晨。天气晴朗清新,模大校园里的阳光灿烂的照在街道上,路边的树枝上还留着隔夜露珠,微风柔和凉爽的轻拂着,天空蓝得澄清,蓝得透明,是个十分美好的早上。在模拟大学的中庭内,最上龙马正踽踽独行。
他是个身材颀长的漂亮青年,穿着平时最常穿的服装:一身微微泛蓝的黑西服、同色紧身西裤、黑皮靴。背着个对他而言似乎大了一些的绿书包。银色短发整齐的向后梳,几缕碎发不听话的或翘或垂,使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多了几分阴柔。两道清朗的眉毛,一对幽深的绿眼眸,鼻子高高挺挺。薄薄的嘴唇上扬着,带着几分自信的笑意。双耳佩戴着银质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给他本就帅气的外表下又平添了一丝不羁。
小径上,那些细细高高的伯灵顿花树,都低垂着无花的枝丫,仿佛一个个庄重的老学究。龙马望向那些树木,忍不住就抬头踮起脚来,去摘取枝头的那片绿意。这一抬头的工夫,就可以看到那穿过密叶的阳光,像一缕缕闪亮的金线。
于是,忍不住,他再踮起脚尖,对那些金线抓了一把,似乎已掬牢了一把阳光。
紧握着这把阳光,就像紧握着光明未来一般,他心中的喜悦就从四肢百骸往外扩散。于是,他哼起歌来。从模大的校歌,到经常练习的钢琴曲目,再到他曾经用口琴吹着玩的流行歌曲,哼了个过瘾。
哼着哼着,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再一想,那又有什么不好呢?似乎每一个刚进大学的学生,都是这样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他笑了笑,继续哼着、憧憬着。
校园里,有两个女生经过。她们注意到了他,嬉笑着悄悄谈论他。“看看,又有新学弟来了,还是个美型帅哥呢!”“不用看,不用想!看他的打扮和气质,应该是托马斯艺术学院的。啧啧,这家伙多半是个gay!”“哎哎,可惜可惜!不过,看两个帅哥一起才带劲呢!”
两个女生抿嘴笑着离开了。龙马听到了部分谈话内容,但他佯装不知,满不在乎的把头抬得更高,背挺得更直……离开了中庭,穿过圣约翰管理中心,前面是空敞的草坪,没有伯灵顿花树了。他仰望着那无垠的蓝天,和那些白得诱人的云朵,他就真想一直飞跃上去,和那些白云肩并肩。早在高中时,他就逛过模大的校园论坛,听说了模大的学子们有上天入地的勇气和豪气,甚至实际行动。那时候,他还和他的伙伴——洲崎爱琉、户张莲等人笑话这些同学,觉得真是岂有此理。难怪,模大总是有学生意外身亡!
奔过草坪,霍华德纪念图书馆正耸立在那儿,雄赳赳,气昂昂的!每年每年,多少学子进来,多少人才出去。他呢?才进来第三天,是大学一年级的freshman。没错,fresh,新鲜!大一,大一,大一有无限大的可能性!
走进了多媒体教室。糟了,竟是最后一个到!机位已经被占满,他只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课了。心理学,这是属于他大学生涯的第一门选修课。其实,选修这门课的人并不多,但因着机位有限的缘故,教室看起来好像也热闹非凡。龙马坐下,东张西望的看是否有熟人,洲崎爱琉已跳了起来。“嗨!龙马,快来!我给你留了位子!”
空机位早已被瓜分殆尽。所谓空位子,只是一个距离爱琉所在机位较近的单人沙发。爱琉旁若无人,喊得好响,附近的同学就转过头来看他们。“不愧是爱琉!不过,你小声点,别吵着其他同学了!”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对她低声说着。“怎么搞的?龙马!经过一个暑假,你又瘦了!是学新乐器太拼命了吗?”“怎么不拼命?不比你和莲,我ACT考发挥失常,分数差了模大分数线两分!侥幸有张钢琴十级技能证书傍身,靠着它递补上去,我才能继续和你们在同一个学校。”龙马坐了下来,夏末的阳光使他有份好心情,一路走进学校的那种喜悦也尚未消失,又加上重逢故人,心情一开朗,他的话就特别多。
“明石激运气很不错。凭他的实力,最多去个社区学院。这次,他竟然考上了勒图学院,和麻美在一块!勒图学院,离天野悠所在模拟州立大学就隔了一条街!说起来,我还真羡慕悠。他竟然考上大器所在的学校。模州大是这里最顶尖的高校,悠真是了不起呢!”
“龙马!”听见天野悠的名字,爱琉的好胜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忍无可忍,脸涨得红红的,一直红到脖子上去了。“你少提模州大好不好?有人在对你瞪眼睛呢!”
能不瞪眼睛吗?有不少同学,就是因为没考上模州大,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现在这所模拟大学。经爱琉提醒,龙马这才注意到他犯了好一个忌讳。果然,他四周望望,瞪眼的人还真不少。有熟面孔,有生面孔,有男生,有女生……等会,有熟人!他猛的一怔,脑子“嗡”的一下,心思立即停顿了一秒钟!他接触到一对深幽的灰绿色大眼睛,那大眼睛正冒着火,对他狠狠的注视着。那眼睛的主人有着红色头发,浓而细的眉,挺拔的鼻梁,小巧的嘴,白里透红的皮肤。乍一看,不是悠的女友艾金斯薰(Atkins Kaoru)又是谁?等等,艾金斯薰明明和阳本明里考在狐陵学院,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定睛细瞧,果然不是薰,这个女同学长相比薰美多了。艾金斯薰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虽然也算漂亮,但她并不像眼前女同学一般沉静秀气,更没有眼前女同学那份夺人的美丽。这个女同学,她身形清瘦,穿着件修身的紫色短袖,短袖上面有着3D印花,三只骆马清晰可见。红色长发松松垮垮梳成一条单辫,随意垂在胸前。然后,女同学气势汹汹走到龙马跟前,说:“你看够了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人!”龙马被她这样一说,慌忙缩了缩脖子,一叠连声道起歉来。意识到这位女同学的身份后,他不自觉的颤栗起来。听说,艾金斯薰的堂姐艾金斯艾斯德(Atkins Esther为模大npc,有五个特征,为不幸、容易兴奋、园艺高手、喜爱户外、永不裸体。由于其在宅男宅女社交圈满级,因此本文中其带有一额外社交特征,为天才。)是一名超级学霸,但因为犯了事,被模州大拒之门外,迫不得已来到了模大。
艾斯德究竟犯了什么事呢?说起来,其实也不应该怪她。本来,像她那样的女子,就很容易受到异性的青睐。可惜的是,偏偏有个不知死活的男生,明知道艾斯德不喜欢他,却一厢情愿的死缠烂打着。大家都是同学,艾斯德自然要给他留点面子,不能让彼此太难看。然而,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终于,在他又一次尾随纠缠的过程中,艾斯德忍无可忍,爆发了起来。她一把抽出解剖实验动物用的刀具,对他连捅二十刀,刀刀避开要害。自此,艾斯德一战成名。不过,因着她的过激行为,模拟州立大学取消了她的入学资格。而模拟大学,却是个包容性极强、校风开放的高校。自此,她以免除该学年所有学杂费的代价就读模大的理化与医学系。甚至,模大还给了她高达五千模拟币的补贴。
“完了!爱琉,我得罪艾金斯同学了!”冷汗打湿了龙马的额头,他求救般望向爱琉。出乎意料的,他听到爱琉“哧”的一声轻笑。爱琉俯身对龙马说了句:“你不要担心!艾斯德不像男生嘴中那么可怕,她是个有思想有水准的好同学。那些男的,不用听他们多废话,他们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过,听悠说,她可是天野家的‘灾难女王’!她曾凭一己之力,把音音姐所在拍摄片场弄了个乱七八糟,那些拍摄用的道具瓷器全被她砸个稀巴烂!晶锥片场那边放话 ,叫音音姐和切羽姐夫再不许带她来!总之,艾斯德很有趣,她在我眼中非常可爱!”
说起艾斯德,爱琉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想到暑假时和艾斯德的初识,因为她试图通过艾斯德来接近悠,不过艾斯德似乎不以为意。
“爱琉,我跟你说,我其实有辆车!”爱琉接到视频聊天,艾斯德兴冲冲对爱琉说道:“来嘛,我带你去日落溪谷镇走走,去小科西嘉酒馆吃晚饭,我们叫点饮料,庆祝一下!今天是个很伟大的日子!”“哦,不行,”爱琉记挂着天野悠还有他那个女朋友艾金斯薰。“我有事!明天再和你一起玩!”“可是,明天不是我的生日!”艾斯德憋着气说。“额,这样啊?”爱琉望着手机屏幕,屏幕里艾斯德正皱眉头、皱着鼻子和嘴巴,她那幽绿的眸子中带着祈求。爱琉软化了。“好吧,让我先和家人打个招呼!”她欲结束通话,艾斯德出声打断。“不许挂电话!”她说:“你每次打电话回家,就会取消和我的约会。你家里人舌头上都有钩子,透过电话都会把你勾回家。我怕你家那些人,也怕你打电话!”
艾斯德说的有趣,爱琉笑了。“我家的人都很可爱。”她说。“我相信,”艾斯德回答。“能够出产你这种女孩的家庭一定不平凡!但是,你还是先和我去吃饭吧!至于家长那边呢,吃饭时再报备也不迟!不差这几十分钟!”“哼,拿你没办法!”爱琉笑着挂了通话。
收拾停当,不一会,走出家门,她就看到艾斯德的汽车,是一辆相当高档的车,似乎是双赢{超速}YL轿车。但是这车油漆斑驳,看着颜色白不像白,灰不像灰。前面安全杠是弯的,尾灯是破的,后车门进去一大块,天线,车轮已经磨到纹路都没有了。她愕然的望着这个“变形金刚”,说:“很好一辆车,你这是让它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好可怕。”
艾斯德走出去开车门,手放在门框上。她正视爱琉,很严肃,很认真,很受伤的说:“这是我艾斯德有生之年的第一辆车!你知道的,我能在这里学医,家境自然在外人眼里说得过去。但我家根本比不上薰妹家富有,和天野家更是没法比。爸是开农场的,年轻时是高中教师。我虽是独女,但我妈生病,没劳动能力,家里家外一点忙也帮不上,爸爸养活我们母女不容易。我十六岁就学会开车,一心一意想要辆车,爸就给了我八万模拟币,买来这个车。八万多元,买不到薰开的那种冰士阿舍巡田车,更买不到像天野悠家里那种飞速赛车,但是,我已经很知足。可惜,我虽常开车,但车技不佳,因此让你见笑了。”
爱琉收起了笑,有点心疼艾斯德。“对不起,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艾斯德点点头,很严肃的一拉车门,门柄立刻脱落。她抓着光秃秃的门柄,后退两步才站定。她举起那门柄来,不信任似的看着。爱琉瞪大眼睛,拼了命要忍住唇边的笑意。艾斯德低低叽咕了句听不清的诅咒,她走过去,总算打开了车门,让爱琉钻进车子。艾斯德坐上驾驶座,嘴巴里还在叽叽咕咕。爱琉怕伤她自尊,也怕增加自身恐惧(毕竟艾斯德“灾难女王”的称呼不是白来的!),努力不去注意车子的伤痕累累,也不去注意艾斯德的诅咒。艾斯德发动了车子,车子发出一阵咳嗽:“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车子在咳嗽中颠了几下屁股,就从咳嗽转为一声长长的埋怨:“气!气!气—气---!”一“气”之下,车子就不动了。艾斯德瞪着驾驶盘,急到飙出一句日文。“八格牙路!”她对驾驶盘说:“你给我争口气行不行?你主人在新朋友面前献宝呢!怎么耍起个性来?要闹脾气,单独冲我就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闹呀!”爱琉咬紧嘴唇,转眼去看窗外的街道,笑意已经压在齿缝中了。艾斯德再发动车子,车子又开始咳嗽,咳到人心惊胆战。经过一番又咳又叹又喘气之后,它又再度颠起屁股来,颠完屁股就从鼻子里喷气,好像兴奋的明石激似的……(如果艾斯德这会已经认识明石激的话)然后,终于,车子“呼”的一声往前冲去了。艾斯德欢呼了一声:“啊哈!会动了!会动了!”
爱琉如释重负,回头看她。艾斯德转着方向盘,忽然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的天,不骗你,急的我冷汗冒出来!”
被她这样一笑,爱琉也再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开了。两个女生在车子里不停的笑着,笑的什么忧愁烦恼和心事都忘了。车子平稳向前驾驶着,把她们安全送上了鲁溪公路。“你要开到哪里去?”艾斯德惊异的问。“日落镇啊,视频里不是说了么?我们先去小科西嘉酒馆吃海鲜,饭后去旧日码头海滩喝果汁,看灯塔,看沙滩海浪和岩石!”
“不会太远吗?”“远?什么意思?”艾斯德皱眉头。“从阿帕鲁撒平原开车到日落溪谷,车程也不过一个小时!”爱琉耸耸肩,心里想:“天灵灵,地灵灵,你这老爷车可别抛锚!否则,别说一小时,多少小时都没用!”车子往前驶去,似乎听到爱琉的祝祷,它平平安安的到达了日落溪谷。
艾斯德找好车位停车,和爱琉进入小科西嘉酒馆,在最顶楼的包间落座。倚着窗子,可以远远望见海滩。几艘渔船在遥远的海面飘荡,落日刚刚沉落,天空被彩霞染红了,连海水都是红的。有几只白色的海鸥,在岩石上低低的飞翔。“我开车不能喝酒,”艾斯德说,“我们用椰汁来代替酒好吗?毕竟,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爱琉点点头。椰子汁送来了,桌上还有新鲜的龙虾热舞、三角后腰肉牛排、烤天使蛋糕、浓味炖鱼、蔬菜酱意面。爱琉端起椰子壳,对艾斯德诚心诚意的说:“祝你生日快乐!”
“额?”艾斯德抿了一口椰汁,含笑看她:“谁告诉你今天是我生日?”爱琉大为惊讶。“你不是说,明天不就是你生日吗?”
“是呀,”艾斯德扬着眉毛。“明天不是我生日,并不代表今天是我生日呀!忘了和你说,我生日其实在8月23号,那会都接近开学了。之前我只是告诉你,今天是个伟大的、特殊的、不平凡的日子呀!”“哦,”爱琉瞪着她。“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纪念日。”“啊?”“我和你认识到今天,刚好是三十三天。”艾斯德看看智慧型手机。“严格说,是三十三天另四小时二十五分钟。”那天是六月二十四日,星期五下午两点半。高三的毕业舞会已经过去,记得你那天穿了件玫红的真丝衬衫,领子上滚着大荷叶边,一条同质料的裤子,看起来非常惹眼。那会你不见得熟悉我,但你给我狠狠加深了印象。我回到家里,鼓起勇气加了你的个人社交账号,还傻瓜兮兮的有样学样,拿了一把玫红色的伞。结果出门溜达时,被路上一匹野马冲撞的不知所以。从那天到现在,是三十三天四小时二十五分,不,二十七分钟了!”
爱琉听着艾斯德这篇话,惊奇,感动,而迷惑。“三十三天?”她喃喃的说:“为什么三十三天是纪念日?”“因为它不是三十二也不是三十四,正好是三十三!因为,每一个认识你以后的日子都是纪念日!明天我们庆祝三十四天,后天我们庆祝三十五天,大后天我们庆祝三十六天!”爱琉凝视艾斯德,眼眶湿润。
“你太会说话!”爱琉叹息的。“你这种女孩好可怕!请你坦白告诉我,你这套纪念日算法,到底和多少女生算过?”艾斯德啜了一口椰汁,紧盯着她,眼光炽烈,神情虔诚,虔诚得想面对自己宗教上的神只。
“我好友确实不多,自然对每个都用心对待。但用这样算法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哦!”爱琉轻叹,眼眶更湿了。她也一样,除了龙马和莲外,其他好友屈指可数。她也想敞开心扉,好好结交几个土生土长的当地女孩。奈何隔着人种,隔着地域文化,隔着她也不知道的许多隔膜,总之,从初三那年跟着家人移民美国直到现在,她一无所获。爱琉重重用椰壳和艾斯德碰杯。真的,这是个纪念日,纪念日一定要为友谊干一杯!这一刻,她忘了悠和薰,忘了龙马和莲,忘了父母和弟弟楚原,忘了很多很多人和东西。她心中只有面前这个女孩:艾金斯艾斯德!
接下来,是一个最最难忘的晚上。那真是个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激荡,充满了热情的夜,令人永难忘怀的夜。吃完了晚餐,爱琉已有些薄醉。她坚持称鱼虾和牛排中加了酒,这些酒就使她薰然而醉。艾斯德说她也醉了,她醉是因为爱琉醉了。“你为酒醉,我为友情而醉。”她说。
爱琉摇头叹气,对艾斯德的擅长言辞而感到惊讶。然后,两个女孩手挽着手,她们信步穿过旧日码头海滩,沿着滨海公路散起步来。海洋就在身边浩瀚的波动,浪花扑打岩石,发出汹涌澎湃的声浪,气魄万千。而天际,月亮只有一点小牙儿,还若影若现的。但星星呢,却满天满天的璀璨,在黑暗的穹苍里放射着迷人的光亮。水面,是黑色锦缎般的流动玻璃,仿佛有许多星星跌进了海里。跌碎了,就在海中也璀璨了起来,把海面点缀上无数无数闪光的光点。
她们终于在海边一块大岩石上坐下来了。海风扑面而来,有些凉意。艾斯德把她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披在爱琉身上。爱琉微微侧头,下巴就碰着外套的衣领,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艾斯德衣服上有种女性的味道,她第一次接触这种味道。像夏日里海风的韵味,像妈妈,像长姐,质朴而又温柔。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关我的一切?”艾斯德问。“从同学朋友口中陆续听过,你社交软件也明写过一些特性,你自己也和我讲起过。我想,我对你已经知道的不少了。”“哦不不!”艾斯德静静的说,“那是太少太少了,让我告诉你。我妈是中国台湾人,大伯母是日本人,我和薰实际上都是混血,并不是美国土著。爷爷去世很早,我和薰小时候经常陪奶奶住在月光瀑布,也就是奶奶小时候的家。不过奶奶比起我来,更疼爱薰,甚至完全达到溺爱的程度。尤其,当桥港市里所有酒吧都被大伯尤基收购经营后,奶奶就更疼她了。为此,我现在一年只探望奶奶两次。不过,我去世的爷爷,他那两个双胞胎妹妹,倒是对我更为偏爱。两个姑奶奶一辈子没结婚,一直相依为命。大姑奶奶生的小表姑,是个私人美容师,只比我大八九岁,和我杰特表哥年纪相仿。但她早早离世了,谣传被主顾所害,就是那黑心的政客,库克家夫妻俩。小姑奶奶单身生育了表叔,表叔还有个私生子,也就是我杰特大哥。两个姑奶奶去世后,竟然越过了爸和大伯,把桥港核心地段那套高层公寓直接让我继承。说起来,那个不务正业的瑞安表叔如果还活着,这套房想必也轮不到我,而是会被搭进去还他的赌债。大伯家有钱,又人多势众,表叔不敢招惹,他只敢跑到郊外我爸的农场来打秋风。爸爸仁善,时不时帮衬着点。我和妈都有劝说阻止,不过都被爸骂了回去。还好老天有眼,在我初三时,表叔因为一场街头斗殴横尸街头,总算填了这个无底洞。但是我可怜的杰特大哥,也在这场斗殴中丧生。他一点不像坏心肠的表叔,是个很友善的青年,真的很可惜。以前有段时间,小姑姑、杰特大哥、库克家女儿艾斯佩斯、还有我,我们四个经常在一起玩。只是小姑姑和杰特大哥死后,我和艾斯佩斯从此便疏远了。对了,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我其实是同性恋。这里必须先和你说清楚,免得之后的大学四年内,你我之间会边界不明,从而产生不必要的争端。说起来,父母中年得女,对我这么个女儿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其实也拿我无可奈何。外加我有时做事极端,他们并没少为我擦屁股摆平事端,就像之前那个男同学的事一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爱琉轻声打断她。这夜色,这海边,这星光,这醉人的海风轻拂下,谈这种家长里短恩怨情仇,未免有些扫兴。“因为你需要了解我的过去,”艾斯德清晰的说,抬起头直视爱琉。“还有,我计划在这几天内,让你去我家里做客。不是去到我在桥港一个人住着的高层公寓,而是我从小到大的家里。”她紧盯着爱琉的眼睛。“既然交定你这个朋友,那自该让我父母也好好认识下你。”爱琉听着这话,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有些不安。她转头去看海。
“你未免太急了吧!你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和弟兄,我也并没有准备好见你的父母。到底我们认识时间还短,来日方长。也许,我也真的不能说有多么了解你。”“你刚刚不是说,你对我知道的够多么?”“知道和了解是两回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知道薰是悠的爱人,不了解悠为什么爱薰。我知道悠对我无意,不了解他为何对我无意。我知道艾斯德和我对待朋友都不错,不了解我们俩为什么知心好友始终不多?”
艾斯德注视爱琉好一会。“因为我们以前没遇到彼此呀!”爱琉涨红了脸。“外交辞令!你知道吗?当你撒谎的时候,你讲的内容会完完全全不靠谱。而且,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在向你……向你求爱。你可别自作多情,回头竟然想追求我呵!”艾斯德凝视爱琉,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然后转头望向大海。“从前,我是个柔弱的女子。我被同学们欺负霸凌,却隐忍着没有告诉谁。家人帮不了我,师长对此也不耐烦。那时我的确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我敢于反抗,敢于动用金钱和权势,甚至还敢走极端。那时候,我伤春悲秋,我苦闷,我心痛,我幻想着有个谁抚慰我的心。虽然有从小到大的好友摩尔米卡、还有艾尔伯瑞尼可拉斯私下里一直力挺我,但是这远远不够。到底他俩不善交际,处境比我好不了多少。而且,我知道他俩对对方有意,我也必须注意彼此间的分寸。这时,有位隔壁班的女同学,她常常照顾我。有次我被班上同学言语羞辱,被气到浑身发抖,她居然冲进我们教室,给那帮贱货一人一个巴掌。于是,我对她大大倾倒起来。”
“哦,”爱琉喉中梗了梗:“果然,你那套纪念日还是和别人先度过了的!”
“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艾斯德低嚷,声音有些急促。“我知道自己交浅言深,其实我完全不用告诉你这些,但我不愿意对一个被我视为知己好友的女生有所隐瞒。你听我说,我一早知道自己对她并不是对朋友的感情,并尝试追求她。但是,我对她完全不了解。我空有满腔热血,我很嫩,很傻,很天真。她并不接受我的感情,并疏远了我,找上别人恋爱了。这让我痛不欲生,几欲寻死……”
艾斯德深抽口气,低垂下头去。“这是我的初恋,无疾而终的初恋。从此,我封心锁爱,也无法接受其他任何人的感情。我被伤怕了,害怕再次爱而不得。直到我最近才养好伤,决定到了模大后重整旗鼓,好好谈一场恋爱。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就像一只重生的火鸟。那么美好的一只火鸟,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配对呢?”
“火鸟?”“电脑游戏【英雄无敌】你玩过吧?要是玩过,你就知道火鸟凤凰能重生。西方神话中,就有这种火鸟,打不死灭不掉的火鸟。可惜她的生命只有五百年,五百年后,她得把自己投身到烈火中烧成灰烬,这灰烬再变做重生的火鸟,再活五百年。循环往复,直到她彻底死亡,再也无法重生。”“你真的要当这么一只火鸟?”“当然。我会向天再借五百年。”“你不怕又遇到第二次伤害?如果你和未来模大的她也无疾而终了,你就可以再烧一遍,变成第三次重生的火鸟。天啊!”爱琉略带伤感的低呼:“左烧一次,右烧一次,你确定自己经得起这样的苦痛吗?”
艾斯德捏住爱琉的手腕,把她用力拉向自己。艾斯德的眼睛深深看着她,里面冒着炽烈的火焰。“我知道自己在这点上确实没出息。不过,我向你诚心诚意的坦白,希望你之后不要为此嘲弄我吧。回忆一下看,咱们自从认识以来,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爱笑爱玩爱胡扯。至于这些,你只要知道就好,或许,这多少也能为你提供些参照。”
爱琉听到这里,又想到自身的情感纠葛,她大大喘口气,心中竟然被一种狂喜的浪潮所鼓动。不由自主的,她一把将艾斯德用力揽入怀中,用双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艾斯德在她耳畔低语:“你呢?高中三年,真的没有其他故事吗?没有其他人试图接近过你吗?”“唔,”爱琉轻哼,“不是说没有,但我并没有给他们机会。”爱琉答的言不由衷。事实上,她觉得她两个知心好友各方面还不错,虽说比不过悠,但比学校其他混小子强多了。只是,她并不认为龙马和莲对她真的有意。
爱琉松开艾斯德,艾斯德的眼神是那样专注而诚挚,那样热烈和温柔,又带着千万种细腻的真情。爱琉的心情轻松了,思想也轻松了,灵魂更是轻松了。耳边只听到夜风亲吻海洋的声音,幽柔如梦,美好如歌。这晚,对于爱琉来说,在她的生命中是崭新的一页。但,当她俩远在日落镇的海边谈心的时候,在模拟大学城,其实有很多埋伏已久的风浪正等着一一掀起。这点,她俩以及各位模大学子事后才知晓。
教室里一阵骚动,教授进来了。龙马坐正了身子,用水笔下意识敲着笔记本。他望着那颇为著名的罗吉斯教授。选修心理学,不仅仅是为了那不可或缺的两个学分,更是为了这位教授。听模大的学长学姐说,他是个最有魅力,而且最了解学生心理的一位教授。龙马审视着他。罗吉斯教授站在讲台上,两鬓微白,整整齐齐梳着大背头,很有一种洵洵儒雅的气质。
“今天,是本学期第一堂课,”罗吉斯教授微笑的扫视整个教室。“难得你们从不同的年级和学院来选修我这门课,希望你们把这门课学好了。希望男同学懂得女性心理,女同学懂得男性心理,且能善加利用,那就天下太平了!”
教室里一阵哄然大笑,洲崎爱琉笑得最响。她总是这样,活得随心,活得恣意,活得热烈,活得潇洒。用她的话说,就是“什么是规矩?我就是规矩!”这样的女孩,自然而然的,总是不那么讨人喜爱。因此,她身边朋友并不多,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龙马和莲,再加上后来因为数码狩猎认识的麻美她们。奇怪的是,薰作为她的“情敌”(从爱琉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似乎喜欢悠),却对她这份气度颇为欣赏。她俩的关系,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罗吉斯教授跟着大家笑。笑完了,他说:“我看,经过一个漫长的暑假,大家都没有上课的心情。尤其在座的各位大一新生,看得出来,你们还没有做好上课的准备。这样吧,为了让大家先适应课堂,我今天暂且不讲书,而说个有关心理影响的故事给我们同学听听!”
上课听故事?有点意思!龙马正了正坐姿,瞅着罗吉斯教授,竖起了耳朵。“首先声明,这是个真实的故事!”罗吉斯教授认真望着同学们。“这故事可以证明人类心理作用对人的影响力有多大!”
教授沉吟了一下,开始说故事:“有一个逃犯,被判了死刑,行刑的日子也快到了。于是,这逃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冒死越狱,翻墙逃走了。他这一跑,惊动了守夜警卫。顿时,警铃狂鸣,警犬也被放了出来,成群的警察,出来搜捕他。逃犯不住的奔跑,他听到警哨声、犬吠声、人声、呼喝声……他不要命的狂奔。他穿过了树林、荒野、山地,他一直跑,不停地跑,这样连跑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夜里,他已精疲力尽,终于跑到一个农庄,看到了一个草堆。他靠在草堆上,再也支持不住,睡着了。”
教授停了停,满教室静悄悄的,都在等着听下文。龙马专注的望着教授。“他睡着后,就开始做噩梦,”罗吉斯教授继续说:“他梦到自己正被成群的警察从四方包围了,高叫着要他投降,否则就要开枪。他仍然企图逃亡。就在举步要跑时,各方面的枪弹向他集中扫射,一枪正中心脏。他倒下来,死了。梦到这儿,他的人也真的从草堆上倒下来,死了。事实上,警察并未发现他,也没有任何枪弹击中他。他的死亡,完全是受心理影响。可见心理影响之大!”
故事完了,教授笑盈盈的站在那儿,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很好的故事!龙马想着,用笔在本子上记录。只是……只是……只是有点不对头,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儿。龙马停下笔,呆呆的怔了三秒。
显而易见,聪明如龙马,并不至于真的不明白问题所在。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能站出来说明呢?
爱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从座位上直跳起来,喊着:“教授,这故事不可能是真的!”“为什么?这位女同学,说说看你的理由。”“您说,他梦到自己被打死,就真的死了。”她站在那儿,直视着教授说:“他在死之前,并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梦讲给别人听,是不是?那么,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会知道那个梦。这个故事完全不能成立!除非……除非教授您就是那个逃犯,您现在已经死了,成为了鬼魂,然后把这个故事告诉给大家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爱琉这一番存心打脸教授的言论,同学们推波助澜的哈哈大笑起来,好让教授羞愧难当、下不来台。当然不会如大家所愿,罗吉斯教授微微一笑,他看起来开心又得意。
“你对了!”他说,直视着洲崎爱琉。“这其实是个智力测验,我说出来和大家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快!你叫什么名字?”“洲崎爱琉!”“洲崎爱琉么?”罗吉斯教授赞许的念着这名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用心记牢她的脸孔。“很好!洲崎同学,你相当聪明!你几年级的,在哪个学院,念的什么科?”“大学一年级。在布施科学学院,机械科。”“不错。你很有思想。”罗吉斯教授说。
爱琉坐了下去,有点沾沾自喜。被赞美永远能引起她的傲气,不过她知道自己的弱点。悠曾不止一次在龙马和莲面前说过,她虚荣而好胜。虽然,这确实是弱点,但她很享受这份弱点。坐在那,她向近处的龙马笑了笑,继续听起了课。
但是,龙马就在这次和爱琉眼光撞了个正着之后,开始不对劲起来。见鬼,今天是怎么了?爱琉一向随心随性,见解独到,他早已见怪不怪,没什么了不起!另外,比她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同学多得是,那边的红头发现成就是一个,他何曾动心过?坐正身子,他盯着罗吉斯教授,直着脖子。可是,教授又讲了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了。斜前方,总像有股庞大的力量,要把他的视线吸引过去。见鬼!他自言自语。又不是第一次在同一个教室听课,大学四年, 随着之后课业越来越繁重,这样的日子以后多了去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今天格外的令人怦然心动?他再度朝爱琉座位这边看看,却发现那位红头发的艾金斯同学到了爱琉旁边,在和她悄悄私语。准是在骂他!他想。然而,艾金斯同学“刀工”好,他害怕!无奈,他只能低下头思索,用笔在本子上乱划着。
坐在另一沙发上的狄恩杰弗瑞,他是龙马的同班同学兼室友。他用手肘戳了戳龙马:“最上,你在干嘛?怎么看着不大高兴?”“没什么。只是中饭吃的热狗烤得实在太焦。一盘子四只热狗,能吃的只有一只。我现在有些饿。”龙马心烦意乱用笔敲着书本,随意回答道。看了龙马一眼,杰弗瑞不满的嘟囔:“咱学校可没食堂,只能自己在宿舍烧饭。难得我今天第一次下厨,做了多人份的套餐,竟然被你这么嫌弃。嫌不好吃,你以后自己做!不然,就去外面下馆子,只要你有钱!”
下课了,大家一窝蜂的涌出教室。爱琉没有等龙马,却拉着艾斯德,争先恐后的往外冲,不一会就消失在龙马的视线里。杰弗瑞拍了拍龙马:“我告诉你,最上,你最好别打她主意!”龙马一把抓住杰弗瑞。“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大声说。“这位心气高着呢!”杰弗瑞同情的看向龙马。“你总不至于……”“慢点,慢点。”龙马回过神来,存心逗逗杰弗瑞。“朋友归朋友。追女孩子,我们只好各凭本事了!”“不行!”杰弗瑞脸涨成猪肝色:“艾金斯艾斯德是我看中的!你有你的青梅竹马,学校还有那么多女同学,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龙马站住了。“说了半天,咱俩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你?没看上艾斯德?”杰弗瑞不信任的看着龙马。“不然呢?”龙马洒脱的一摊手。“我可不想‘开刀’。‘救灾’那种事,我更做不了呢。”
一抹熟悉的桃红色出现在图书馆的方向,龙马劈手夺过之前塞在杰弗瑞书包边缘,用于营火派对焚烧的草药,转身就往回折返。杰弗瑞大叫着:“你到哪里去?”“图书馆!”“你……你……”杰弗瑞喊着:“你放鸽子!说话不算话……”“别急!说不定晚上能多迎来几个朋友参加派对!”龙马叫着,径自奔向了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龙马才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发神经。四面看看,并没有爱琉的身影,显然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在一排书架前站定,他心不在焉的拿了本书,也没管有没有拿反,胡乱的翻看起来。奇怪,奇怪!明明Simlish(模拟人生3里的通用语言,俗称模拟语)统共就那么几个词句,怎么今天一个字都看不懂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知道把书翻了多少页,忽然间,他觉得有人在向他走来。背后有衣服的摩擦声,空气中有淡淡的玫瑰香味……他蓦然回首,立即接触到了那抹熟悉的桃红色。由于他动作的突然,爱琉被吓了老大一跳,手里的《材料力学》差点掉到地上去。她怔怔的望着龙马,眼底有着惊惶和怀疑,和一层可爱与娇柔。龙马面对着这对熟悉的桃红色眼眸,竟又感到胸口被猛烈撞击了!怎么回事?怎么这对眼睛如此动人?他瞪视着她,一时间僵在那儿。奇怪!他一向是三人小组的首领,他从没在他们面前怯过场!
“你……你……”爱琉吃了一吓。她嗫嚅着,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你怎么了?”“我,我来看书。”他慌忙说。“爱琉,你,你,你也来看书啊?”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说出来就觉得不大得体。这算什么,问些废话!不来图书馆看书,难道来图书馆打球?今天……今天是怎么了?自己居然笨得如此厉害!想着想着,他竟忘形的对自己的脑袋敲了一下。龙马一向冷静自持,他这一敲,爱琉就咯咯笑了起来。看到她笑,龙马也忍不住笑了。两人相对一笑,刚才那种尴尬的感觉就从窗口飞走了。“不然呢?龙马,你坐!有事慢慢说!”爱琉说着,顺势拉开身边一张椅子,龙马坐下来了。
“今晚,我所住的兄弟会要开疯狂营火派对,但来人太少。主办方是我们班的狄恩杰弗瑞。他要我想办法多带几个朋友,热闹热闹。”“今晚么?我倒是没安排。不过,看样子要晚归。我得和艾斯德打声招呼,叫她事先留着门。对了,龙马!听说咱们学校的派对种类很丰富啊!你对此了解多少?”“之前在博客上看到过,有一种疯狂饮料派对。大约是这么个流程:准备一个超大号的果酒桶,桶里有一根长长的输送管,管上有开关。一个人倒提着另一个人,那个被倒提着的人,拿着管子,控制住开关,把果酒不停往嘴里灌。每个人都要倒提别人,每个人也要被人倒提,轮番往复。因此,参加派对的人多半大醉而归。是谓疯狂饮料派对。”“啊,听起来超GOOD。赶明儿我们宿舍也要开这种派对!不过,这个活动千万不能让明石激知道!否则……”
两人相谈甚欢。忽然间,有个男性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了起来:“嗨!爱琉!龙马!”爱琉抬起头来了,龙马也抬起头来了。于是,他们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英爽、挺拔、干净、愉快的站在阅览桌的对面。那年轻人充满笑意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采,眉毛粗而浓,鼻梁英挺。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待!他是户张莲,高中三年,在私立寄宿制运动棒体育学校的培养下,他成长为一个漂亮的、男性的、很有帅劲的男人!“你们两个,别念了!快六点了,龙马,爱琉,我们走,我请你们去模堡王吃晚饭去!”
“不行!”爱琉站起身来,收拾着书本,对莲甜甜的笑着。笑容里有信赖,有喜悦,也有久别重逢的惊讶。“我答应了龙马和他参加派对!”“那么,我送你们去!”“然后,你留下来参加派对!”龙马笑着,语气里有邀请,也有命令。“一言为定!”莲走过去,熟稔的把手搭在龙马肩膀上。久违的飞天骆马小组再次齐聚,三人并肩而行。
派对开始了。学生们从繁重的功课中逃出来,立刻都显示出他们活泼的、爱笑爱闹的天性,篝火堆旁充满了笑闹叫嚷的声音。户张莲班上的几个同学也来了,他们正缠着他,不许他呆呆的凑在火堆前,要他跳个舞。户张莲也一反先前的神秘和深沉,大概是明亮的火光和新同学的热情使他振奋,他的眼睛显得明亮而又有生气,那开朗的笑容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卢朵,”莲的同班同学江南依,对龙马的室友瓦柯卢朵说:“你知不知道,我们班长户张莲最会跳舞了!他跳起舞来,能惊艳整个模拟大学!只是,他不大肯跳!”“依依,你少往我脸上贴金吧!”莲说:“在这里跳什么舞呢。你去,叫托马斯艺术学院的最上龙马来,给大家唱支歌吧!”这一说,大家都叫了起来,龙马这边成为围攻的核心。龙马直对莲皱眉头,但莲还了他一个滑稽的鬼脸。于是,龙马说:“好吧,别闹,我唱就是了!”
龙马唱了起来,却是模拟大学的校歌:“我们来自四面八方,欢欢喜喜聚一堂,说不出来心里呀,心里呀多么欢畅!……”马上,部分同学合唱了起来,接着,整个派对的同学都加入了合唱。他们才唱了几句,立刻听到另一幢宿舍楼里也扬起了歌声,显然想压倒他们,唱得又高又响,唱的是另一首火遍大江南北,很耳熟能详的歌,《还珠格格》的片头曲《当》。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隔壁宿舍楼的人也提高了歌声,两栋楼的歌唱都比赛似的越唱越响,唱完一个歌马上又开始另一个歌,中间还夹杂着笑声。唱得路过的同学都驻足凝视,诧异着这些同学沸腾的热力。莲坐在火堆旁,往里扔着草药,火堆发出哔啵哔啵的声响。他欣赏的看着这些大唱着的同学和伙伴,却只是咧着嘴笑,并不加入。爱琉和龙马推着他,他那些同班同学起着哄强迫他唱,于是,他也张开嘴唱了。歌声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大吼大叫,声音高得不能再高了。结果,两栋楼都不约而同停止了比赛,爆发出一阵大笑和乱七八糟的鼓掌声。连一旁扫着地的清洁工阿姨也不禁感到轻飘飘的,好像自己也年轻了起来。
到了派对的用餐时间,同学们都不约而同的向莲所在方位集中起来,大家围着他坐成了一个包围圈。因为莲是临时决定要来的,他并未带食物,于是,同学们(大多是女同学)这个送来一个汉堡,那个递来一根热狗,这个要他尝一卷寿司,那个要他吃一块布朗尼。最终结果就是,莲的面前堆满了食物,像一座小山。吃完了夜宵,同学们提议做团体游戏。首先,他们玩了“石头剪刀布”,没一会大家都说没意思。接着,不知又是谁提议说玩模革游戏,结果,才玩没几分钟,一群人便为了模革游戏而争论得不可开交。甚至,传媒系的法兰克林贝提(Franklin Bettie,模3汉化组译为法兰克林比提)还和户张莲班上的江南依打成一团,即便有派对主办方狄恩杰弗瑞等人以及当班长的户张莲出面劝架,也无法完全制止这混乱的场面。
无奈,无奈,为了平息这混乱的场面,也为了给此次派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户张莲只得为大家表演一段舞蹈,由龙马吹着口琴为他伴奏。这下,全场同学都叫了起来,并且拼命鼓掌。只见袅袅的口琴声中,莲正激情四射的舞蹈而出。他的身姿,像一抹变换着的火焰,与那熊熊燃烧着的篝火相映成趣。他忽而疾如闪电,忽而柔如微风。一段普普通通的史密桃舞,竟被他演绎得如幻如梦。大家折服于莲的舞技,竟呆了片刻,这才不约而同,爆出如雷的掌声。
就这样,三人组来到模大的第一场派对结束了。龙马惊觉于莲的真才实学,他自叹弗如。爱琉也知道,莲一改从前的脾气,能做到让班上同学都喜爱他、服帖他,更是自有一套。经过这场派对,他们都有些佩服起他们的好伙伴来。
属于新生的游戏时光很快过去。以后的日子,是由一连串的忙碌堆积起来的。虽然,模大校风热情奔放,但作为名校的它,自然对学生专业成绩和技能的要求相当苛刻。稍有不慎,同学们便有被劝退回家的风险。是的,属于模大学子的游戏一直在继续,但游戏的地点却转移至自习教室,转移至霍华德纪念图书馆,转移至琴房,转移至体育馆,转移至无数无数能提升专业技能的去处。龙马、爱琉、莲,他们三个打死也想不到,跑图书馆和自习室最勤快的时间,居然在模拟大学!为了上图书馆占位置,莲耽误了型男靓女社交圈的聚会。为了抢自习教室,爱琉被高年级学生指着鼻子骂骆马。为了去琴房多练习几分钟,龙马有好久没有和室友杰弗瑞卢朵等人去学生会二楼的乒乓球桌投球拼酒,去其他同学开的疯狂饮料派对倒立狂欢,去校外的游戏厅打电动游戏……
星期四,那是考试的前一天。通常,专业课的考试会安排在每周五。就在这么个“黑色星期四”中,他们三人再一次在图书馆相遇,却已不像刚来模大时那么兴奋。莲叹口气说:“唉!明天要考《策略之风险研究101》了!”“明天教授要我们班每个同学交一幅风景画,可我这会根本无从下笔!”龙马说,润白的脸上堆起一片片愁云。
“哎?龙马?你明明是音乐系的,学各种音乐理论还来不及,竟有时间选修绘画?”爱琉不解。“还不是学校创始人约翰模士先生提倡的理念!说什么每一位文艺相关专业的学生,都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不,我们托马斯艺术学院的,不管是否主修绘画,都要强制性的学这个。因为,绘画最能培养一个人的审美!”龙马愤愤的说着。
难得见到龙马气鼓鼓的样子,这看起来滑稽又可爱,爱琉和莲见状都笑了起来,但笑得很短暂。只一会儿,阅览桌便安静下来。附近,有几个同学开始把头埋在书本里打瞌睡。龙马把纸张铺开来,彩笔摆在一旁,正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爱琉坐在他身旁,用手支着头,大约在思考某道难题。莲摊开书本,在上面写写划划,笔声唰唰作响。落日的光芒斜射开来,染红了他们的书本和纸张。但,没多久,太阳落下去了,黑暗正慢慢散布开来。
在模大第一次的结课考试很快结束,成绩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对于冰雪聪明的三人组来说,考试虽然有些疲于应付,但结果是好的。爱琉不用说,她有超级学霸艾斯德作为新朋友,在她的带领下,她原本不错的理科成绩更是冒尖起来,引得同科系的其他学生对她侧目而视。莲这边,也不算辜负努力,他也取得了较为理想的成绩。只有龙马略差一点。不似他在音乐方面做出的成绩,他的结课画作被美术教授评价为“鬼画符”。但教授了解他的真实情况,并不想为难他,还是放他通过了这门课程。
日子继续一天天的过着,大一新生的校园生活渐渐步入正轨。飞天骆马三人组与他们要好的室友和同学,依旧如往常一般,早上结伴上课,下午结伴回宿舍。时不时的,他们还会约上异校的老朋友们,比如明石激贵桥麻美之流,去石窟沙发闲聊酒吧畅聊人生,去中山保龄球馆挥洒热血,去腥八克喝两杯特制的草药茶。像艾斯德,她甚至因为线上电游和宅男宅女社交圈,与Xros Heart圈圈里的大姐头,工藤大器的女友——阳本明里结缘,从此成为玩友,节假日还能相约在家对战。模大学子们青春的生命里,充满了活力,充满了自信和理想。
然而,属于模大校园的生活,并不全是诗情画意。隐藏在其中的,还有无数无数未知的危险。他们三个永远不会忘记那特殊的一天。爱琉所在宿舍楼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这三位曾生活在危机重重中的数码猎人,也陷进空前的震惊与担心里。在模大,年年能听到有关学生意外身亡的事件,不过,他们却从没有亲眼看过真实的情形。这次,他们看到了浓烟滚滚,看到了火光冲天。各自做着实验的爱琉和艾斯德大震,连身在教学楼里的龙马和莲也大惊失色,看得惨不忍睹。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中午,爱琉的室友,也是艾斯德的发小好友,那位叫艾尔博瑞尼克拉斯的男同学,他一如往昔,为各位舍友准备中饭。艾斯德的另一位发小摩尔米卡翘了课,正留在宿舍打电玩。谁知,毫无征兆的,炉台突然间着起火来。两位同学,自然忙不迭的要扑灭火苗,甚至还给消防队打了电话。不幸的是,火越烧越旺,最后竟发展成一场大火灾。可怜的他们,还没等到消防员到来,就这样成为了火下的两缕亡魂。而爱琉和艾斯德,因着留在实验室的缘故,侥幸逃过一劫。
据说,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两个小时。模大的天空,被火光染得像血一般的红!自然而然,那两位同学的惨死,成了导火线,引起各位同学如火如荼的反应。学生们又气又急又害怕,抗议的思潮汹涌翻腾的卷向校园各个角落,爱琉和艾斯德作为那两位被烧死学生的室友,更是首当其冲。而爱琉,正是这些激昂慷慨、悲愤填膺的学生中,最激烈的一个。
“同学们!让我们站起来吧!救救模大!救救我们的同学!”爱琉站在学生会大楼门口的一个临时高台上,拿着扩音器,振臂高呼着。台下,聚集着数以千计的学生,龙马和莲也包括在内。因着共用一所科学实验室的关系,隔壁费斯塔科技大学的同学们也来了,善二郎得知消息,暂停手上的电绘工作,跟着其他费科大同学,凑在人群里看热闹。
“劣质炉台不防火,使得宿舍被烧毁。宿舍都如此危险,那我们就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了!失去安全,还有我们模大的立足之地吗?我最亲、最爱、最有思想的同学朋友们啊!这是我们的宿舍,这是我们第二个家,我们怎么能眼睁睁让劣质炉台毁了宿舍!让大火不断的、不断的伤害我们!吞噬我们……”台下的学生全疯狂了,他们吼着,叫着,群情激愤。
“换炉台!给我们换炉台,给所有宿舍换上安全的炉台!”爱琉更大声的叫着,热泪盈眶。举起扩音器,她大吼了一句:“模大宿舍可以小,可以脏乱,但不可以不安全!”“模大宿舍可以小,可以脏乱,但不可以不安全!”台下如雷响应,声震四野,人人都高举着手臂。
“为了安全,为了同学的未来,我们绝不低头!”艾斯德喊。“为了安全,为了同学的未来,我们绝不低头!”学生们狂喊着,许多人都哭了。艾斯德太激动了,一个冲动之下,脱掉外面专属于医学生的白大褂,当胸撕下一片来,咬破手指,用血写下三个大字“换炉台”。她举起血迹斑斑的白布条,含着泪高呼着:“我们的好同学好朋友没了!大家起来反抗啊!”
学生们更加群情激昂。有的哭了,有的痛喊,有的捶胸,有的顿足,更多更多人齐声大吼: “换炉台!换炉台!!换炉台!!!”
艾斯德跳下了高台,高举着白布条,向模大校管理委员会所在的圣约翰管理中心冲去。学生们全跟着艾斯德她们走,一路上,大家不断竖起新的标语,不断喊着口号。这支队伍竟越来越壮大,到了圣约翰管理中心门口,已经万头钻动。学生们愤慨的情绪,已经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各种口号,此起彼伏: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血可流,安全不能丢!” “模大,是我们所有同学的模大!” “打倒劣质炉台!还我安全宿舍!”
大家吼着、叫着!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愤怒,学生的激情已到达沸点。这样一吼一叫一闹,震惊了整个大学城。警察赶来了,枪械也拿出来了,开始拘捕肇事份子。警察的哨子狂鸣之下,学生更加怒不可遏。一时间,有的向警察掷石块,有的砸玻璃,有的撞门,有的烧标语……简直乱成了一团。大批警察蜂拥而至,用枪托和短棍揍打学生,许多学生负伤了,许多被捕了。最后的最后,学生终于被驱散了,主要带头的学生全数被捕——除去艾斯德以外,爱琉、龙马、莲三个人都在内。
听善二郎说了消息,那天的Xros Heart圈圈里简直翻了天。艾斯德的堂妹薰也赶来了。
“游行示威?”薰大吃一惊:“艾斯德领的头?”天野悠气冲冲,对艾金斯薰说:“艾斯德,我们都知道,她本就事多,灾难不断。可加上一个爱琉,能把事情闹这么大,实在是出乎预料!我现在全弄明白了!原来是爱琉撺掇的她!龙马也真是的,爱琉任性,他迁就爱琉一个人没关系,可现在还有其他同学牵涉在内!我真是没想到,他与莲竟然一起跟着爱琉和艾斯德胡闹!”
听悠说着对爱琉的偏见,善二郎有点看不过去,挺身而出。“悠,看你这话说的,你也不能全怪爱琉呀!如果你们见到当时的情形,你们也会被感动的!他们几个,也是一腔热血,满怀热情,才会这么做的!大家都是出于爱护同学呀!”
“爱护同学?”悠叫了起来。“拿着个大喇叭,在学校中庭乱吼乱叫就算爱护同学吗?喊上一帮同学朋友,到圣约翰管理中心聚众闹事就算爱护同学吗?她就是爱出风头爱捣蛋!艾斯德倒霉也就罢了,现在又连累到龙马和莲,怎生是好?被抓到警察局去,她还能爱护同学吗?”
麻美和爱琉关系不错。她一反对悠的和颜悦色,跺跺脚,生气的反驳悠,说:“悠大人!你不去怪模拟大学的管理层,却一个劲儿说爱琉不是。你实在太奇怪了!”
“你们都安静点!”大器眼看这等情势,忙站出来说话:“听我说!这次的火灾,与模大管理的疏忽密不可分。模大方面本就理亏,有关部门不会坐视不管的!虽然,我也不赞成同学闹事,但是,模大对事情处理的态度确实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愤怒!我相信,我们模州大、费科大、勒图学院和几个主要的学校,相关人士都会出来营救!你们几个,先不要急,我敢说,舆论会支持他们的!我敢说,所有学生都会被释放的!我也敢说,艾斯德和他们三个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大器的话没说错。第二天,模大的学生都被释放了,每个宿舍随后也换上了全新的炉台。一场风波,到此平息。但是,对龙马而言,这次事件就像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他心胸中燃烧起来。使他对整个模大、对人生、对自己,以至于对感情的看法、对生活的目标……全都“怀疑”了起来、这“怀疑”从小火苗一直扩大、扩大。终于像一盆烈火般,烧灼得他全心灵都疼痛起来。
“龙马”!在学期即将结束的一个周五,莲看见背着吉他从琴房出来的龙马,叫住他,说:“这学期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还去琴房练吉他?你真是越来越刻苦了!”
龙马耸耸肩,望着莲说:“多练习,有助于我增进学业表现。这没什么不好的。”他忽而想起前天在叛逆男女社团的集会上和爱琉、杰弗瑞的一场不愉快,失去了回宿舍的勇气。他跑到后面,搭住莲的肩膀一起走向校外的腥八克。莲被揽得紧紧的走着,嘴里还高兴的吹着口哨。莲审视了他几秒钟,说:“我发现你不大对头。”“你也是。”莲说。
“我吗?”龙马抬抬眉毛:“我觉得还可以。毕竟在大学学习了一个学期,肯定得有所改变。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说出来你会骂我,”莲说:“我在昨天的篝火晚会上,对体育学院一个好美丽的女孩子说她母亲是骆马。”“老天!你和那女同学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骆马虽说是我校的吉祥物,但它终究是狡诈又危险的猛兽!”龙马说,惊奇的看着莲。
“可是……”莲红了脸,避开龙马的眼光:“可是,班上同学起着哄。”“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情不自禁,”莲说,望着脚下的柏油马路,皱皱眉头:“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平日里学的社交技巧都忘了。我只想,只想让她记住我。”
龙马默然不语,半天后才说:“你使我想起毛姆的人性枷锁那本书,你大约已经被那女孩子锁住了。不过,你这种引起女同学注意的方法,只能说自求多福吧!” 莲不说话。他们走到腥八克的门前,龙马正想伸手拉开门,莲搭住他,说:“该我问问你了。你这两天老把自己关在琴房里,看到你时也神情恍惚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什么事都没有。”龙马说。
点了两杯嗡嗡莓茶,在腥八克的柜台前,莲说:“我们到窗边的沙发去坐。”龙马不置可否的走过去,他们在植物角的沙发上坐下来。莲从旁边的一株热带乔灌木盆景上摘下一片发黄的树叶,放在掌心中拨弄着。龙马整理起装吉他的包裹,一张折叠成四方形的花笺从里面落了下来,他立即拾起来。莲装作没有看见,走到窗边,捧着草药茶慢慢的嘬着。龙马紧紧的握着那张信笺,觉得心跳得反常。打开信笺,他看了下去:“龙马:”看了这个称呼,他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好半天,才继续看下去:“酒后提笔写这封道歉信,杂乱无章,不知所云。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愧疚了也很久。我知道,你是那么要强一个人。拿你的吉他技能和杰弗瑞相提并论,是我不对!无论你肯不肯原谅我,我还是得对你说这些。你是我们飞天骆马的核心,是我和莲最依赖最尊敬的人。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依旧是那位从小追随着你的小鬼!——爱琉”
龙马看完了信,呆呆的坐着,把手放在沙发边缘。这是一封非常简短的信,但他却感到一股汹涌的大浪潮,卷过了他,也淹没了他。他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苍白,绿眼珠里却闪耀着一层梦似的光辉,明亮得出奇。他把信再看了一遍。眼前似乎浮起了一抹梦幻般的桃红,那抹桃红色中,是一张令人迷惑的脸:弯弯的眉毛,尖小的下巴,那对如桃花般深奥而不可测的眼睛,带着智慧与高傲的神采,那可爱而饱满的嘴边,有着倔强自负的坚定。他垂下头,感到一份窒息的热情在他的心中燃烧。他用手指在花笺上轻轻抚摩过去,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爱琉,我真希望你对我有某种感情,绝不止于妹妹对哥哥般的爱。因为,我惊奇的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也绝不止于哥哥对妹妹的爱!”莲走了过来,把手放在龙马肩上说:“怎么样?看完没有?”
龙马抬起头来,注视着莲,他那燃烧着的绿眼睛明亮而湿润。莲坐到龙马身边,突然伸手捏了捏龙马的脸,乜斜着眼,轻佻的笑着说:“之前,爱琉也有怀疑过我是同性恋。现在,我还真有这种感情。看到你这种神情,我真想好好蹂躏你!”
龙马不动,继续呆呆望着莲。说:“莲,我有一个梦,梦里有个影子。几个月来,这个梦模模糊糊,这个影子也模模糊糊。可是,现在这个梦使我精神恍惚,这个影子使我神魂不定。莲,我该怎么办?”
莲一把推开龙马,像看怪物一般看了他一会儿,说:“在托马斯艺术学院混一学期,你真的长本事了!说话变得有艺术气息,文诌诌、酸溜溜的,梦啊影子的。你恋爱了!我真高兴,你原来不是同性恋,你也有喜欢的女孩!两个月前,你还被你们班那个gay,叫库汉德瑞克的,猛烈追求呢!结果,你没答应他,他转而追求你室友杰弗瑞去了。”“少说废话!告诉我怎么办?”
“怎么办?”莲轻松的说:“把影子抓住,把梦变成现实,不就行了?”“没有那么简单。假如那么简单,也不叫它做梦和影子了!”龙马叹着气说,望着膝上的信纸。
“难道,是爱琉?”莲拿起那张信笺问,龙马沉默的点了点头。于是,莲也沉默了。半天后,莲才自言自语的说:“我早料到这事的可能性了!听艾金斯同学说,你看爱琉的眼神很不对,像猫看见鱼!这份感情大概早就发生了,是吗?”“我不知道,”龙马苦恼的说,“既生天野悠,何生最上龙马!但愿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我!”
“又说丧气话了!”莲说,用力握了握龙马的手:“该来的一定会来,别逃避!‘爱’的本身是没有罪的,不是吗?爱,没有条件,没有年龄、金钱、地位、人种一切的限制!女朋友,要靠你自己去争取。她不会从天上掉下来!”龙马垂下头,望着那张信纸,突然笑起来说:“她还把我当‘大哥’呢!”莲拿起那张信纸:“我能看吗?”他问。龙马点点头,莲看完了,把它放回龙马手里,困惑的说:“这封信很奇妙,不是吗?大概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的感情。”
晚饭时间到。龙马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忽然间,所有的烦恼都离开了他,一种奇异的感觉渗透进他的血管中,他像被一股温暖的潮水所包围住,每个细胞和毛孔都像从睡梦中觉醒,在准备迎接一个新的,美好的外界。他的心脏是一片鼓满风的帆,涨满了温情。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把吉他和信纸收好,微笑的说:“我们去趟桥港吧!把爱琉和艾斯德叫出来,我们去桥港最有名的史蒂夫餐厅吃点东西,顺便试探一下爱琉的想法。”
这天晚上,和同伴们告别后,龙马一个人坐在宿舍自己的房内,银色的月光透过了绿色碎花的窗帘,婆娑的树叶投下了模糊的暗影,温柔的夜风轻扣着他的窗槛。四周充满了沉寂,这间小屋也仿佛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轻纱。他宁静的微笑着,拉开窗帘,他可以看到云层中的一弯明月,以及那满天闪烁的星辰。他觉得无数的柔情涨满了他的胸怀,在这一刻,在这神秘的夜色里,他愿意拥抱着整个的世界,欢呼出心内所有的感情!
狄恩杰弗瑞敲敲门走了进来,凛冽的风使他打了一个寒噤。他诧异的看着那开着的窗子,叫着说:“龙马,这么冷,你开窗子干什么?赶快关起来!”“好的。杰弗瑞。”龙马答应着,声音温柔得出奇。他懒洋洋的站起来,阖上窗子,又无限留恋的看了窗外一眼,再轻轻叹息一声,拉上了窗帘。窗外的世界又被摒绝在外面了。他坐下来,恍恍惚惚的拿出商务万能手提箱,开始整理起准备回家的行装来。
杰弗瑞深深的看了龙马一眼,这家伙那种懒洋洋的神态有些使他生气,“明天放寒假,宿舍清场。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他走到客厅里去放行李,行李放好了,再经过龙马的房间,发现他还呆在原地,正望着那个手提箱默默出神。杰弗瑞走过去,有点生气的说:“你要抓紧时间,快点收拾东西!看看现在,已经是23:30了!想睡醒再收拾,宿管可不等你!明天天一亮,他们就来宿舍赶我们回家!你这么大个人,难道还要我跟在后面催你?还不赶快收拾行李!”“好的,杰弗瑞。”龙马说,仍然是温温柔柔的。一面慢吞吞的打开了衣柜。
杰弗瑞奇怪的看看龙马,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那温柔的语调使人心里发毛。“是不是对这学期成绩单上的等级不满意?”他想,忽然萌出一份强烈的同情心,“以后要少责备他,他是个要强的家伙。”他柔和的望望他,走出了房间。
龙马目送室友走出房间。他伏下身来,从抽屉中拿出早已兽去机空的Xros Loader,悄悄的说:“迷幻兽,你知不知道我心中有份燃烧着的感情?你知不知道?”他叠好衣物塞进去,合上皮箱,把整理好的皮箱放在一边。一刹那间,一份淡淡的忧虑袭上了他的心头。他坐到书桌前,握紧那支绿机器,轻声说:“可是,现在还没到表白的合适时机!和她青梅竹马,又和她出生入死过,这是优势,更是劣势!她是我喜爱的人,不能和猎物等同,但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狩猎。对她,我轻不得,重不得!迷幻兽啊迷幻兽,我该怎么办呢?”
起风了,风正呼啸的穿过树梢,发出巨大的响声。龙马拉好窗帘,上床休息。窗外,月亮已隐进云层,星光也似乎暗淡了。
寒假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过去了。但对于龙马而言,这个寒假几乎是有名无实的。他得知,莲这边,已和那个叫寇莉诺马的女孩打得火热,而他对爱琉的“狩猎”却完全没进入状况!在晶界兽被打败之后的那段日子来,他总是对莲的处事方式颇有微词,认为他完全没必要把这份不择手段用在现实生活里。现在,看样子,莲的方法还真的相当实用。莲曾说:“只要有手段,什么都可以得到!”
说起来,莲打败情敌的方式下作又搞笑。他呢,假意与那位情敌交好,使得那可怜的男同学对他完全不设防。结果,在那场寇莉诺马主办的疯狂饮料派对上,莲灌了那同学很多酒,导致他一时憋不住,竟当着派对全体成员的面把自己给尿湿。当着他人的面尿裤子,这本就是一件尴尬又丢人的事。再加上,这副窘态让心爱女同学尽收眼底。那男同学,心里的羞愤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无奈之下,他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派对。可离开派对后,男同学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冠军湖旁。他想也没想,就气急败坏的纵身一跃,跃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莲成功打败了情敌,赢得体育系系花的芳心,但他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条人命。莲知道,那位男同学心理承受能力不算强。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同学竟会为了这么件小事而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
想到这里,龙马觉得自己仿佛被那同学的鬼魂附身一样,易怒、烦恼。真奇怪,他平日的洒脱呢?他平日的冷静呢?他之前那份眼里只有狩猎的执念呢?原来,原来……当意识到爱情来临时,竟会把人整个改变,整个征服啊!
好在,龙马就是龙马,他不同于那位玻璃心的男同学。无论心里有多么苦涩,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挨过去了。只是,爱琉对他的态度,却依旧朦朦胧胧的说不清楚。他们之间,依旧处在胶着状态。他想到了悠,那个女生眼里的万人迷。悠使他自惭形秽,还给他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又嫉又恨。龙马真不知道,在这种折磨中,他到底还能撑持多久。
总之,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努力隐藏着心中的秘密,一直不肯告诉Xros Heart圈圈里的任何一人。但,他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努力,竟瓦解在一次醉酒上面。
会喝醉酒,是因为莲。
这晚,龙马在一种彷徨无助的心情下,独自坐车到了桥港街道的运动酒吧。谁知,他在酒吧碰见了莲,莲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时间已晚,店即将打烊。莲独自拿着一杯“花键网”,看来十分落寞。“好极了!”莲已带几分酒意,看到龙马,精神一振。“我正在怀疑人生,同时又自我忏悔。你来了,我总算有个伴了!龙马,坐下!喝酒!我请客!”
龙马坐下来,开了酒就举杯。“为你来桥港喝酒不叫我,罚你三杯!”他激动的嚷着。“你有了寇莉诺马,情场上春风得意,竟然也怀疑起人生来?”
莲凄然一笑。“我们模大的任务挑战,让我收获了爱情不错,但它也让我莫名其妙失去了班上的两个同学。”“这,又是怎么回事?”龙马一怔,愣愣的看着莲。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前几天,我们班上举办篝火晚会。有两个哥们玩起任务挑战来,说要比赛吃薰衣草。这也没什么,本来我们模大就盛产药草。学生会那里还种了一大片呢,谁都可以采回去。放菜里调味,直接吃,从没见出事过。谁知道这次,吃着吃着,他俩就不对劲了。等我们反应过来,通知救护车时,人已经不行了。想想以前,我一直漠视他人的安危,现在来了模大,我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真是大错特错!原来,生命本身,竟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的!”
莲絮絮叨叨说完,忽然注意到龙马的萧索和凄苦了。“你和爱琉,难道还……” 龙马捏着酒杯,整个人痉挛了一下。莲又叫了一扎“火焰伟龙”,将醒酒器推向龙马面前。“喝酒!龙马,让我们什么话都不要说,就是喝酒吧!管它今天明天,管它有多少疑惑和悔恨,管他有多少无可奈何!我们就让它跟着这酒,一口咽进肚子里去!”“说得好!”龙马连干了三杯。
酒一下肚,要不说话是根本不可能的,龙马看着莲,真应了那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莲啊,我真的很疑惑,真的很痛苦!难道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原来,我对她的感情,是日日夜夜堆积成的,也许早在数码狩猎之前就已经产生了。可是,那时候还小,不确定那是什么。或者,根本就被我忽略了!那时,什么两小无猜,什么青梅竹马,遇到狩猎都得靠边站!可是,渐渐的,长大以后,我竟然感觉到,这个女孩,她在我心目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了!她的生命,竟然已经牢牢根植在我的生命里,没有办法分离了!”
莲震动的看龙马:“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她为什么吸引不了悠,却能够吸引你呢?”龙马涨红了眼圈,显然莲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悠这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至于我……也许是因为她狂傲任性的气质吸引了我,也许是因为她出类拔萃、卓然超群的才能吸引了我,也许……也许是因为她适合我,她能帮助我,也许……也许这什么什么都不是,只因为她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好伙伴爱琉啊!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先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喝酒吧!”说着,龙马又干了杯子。
“切!你只管说你自己,都不想了解我的苦啊!怎么说,我是不择手段,可从没想过要情敌的命!现在想想,我——真该死啊!” “我也想对爱琉不择手段,我才该死啊!”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杯,说着,喝着,然后就哭着,说着,最后是哭着,喝着。龙马酒量不深,终于大醉了。醉得又拍桌子,又跳又叫,又哭又笑的大闹起来:“什么样的人生嘛!太荒谬了!太可笑了!什么最上龙马,什么最强猎人!根本是个废物!废物!大废物!混蛋,虚伪,小人,骗子,懦夫!什么兄妹之情,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全是骗人!骗同学,骗室友,骗爱琉,骗自己!明明有满肚子的爱意和思念,却一个字不敢和当事人说!”
龙马踢开吧台凳,脚步踉跄的歪歪倒倒,振臂狂呼:“不,我不要当废物!我要去模拟州立大学!我要找天野悠决斗!天野悠,你给我滚出来!悠!我要揍扁你!揍到你原形毕露!”莲一急,酒醒了大半。“完了!这下麻烦了!”他随手抓了一把钱放在吧台,赶快去扶住龙马:“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趁你还走得动,我扶着你一起回学校吧!”
出了酒吧,却发现早已错过回模大的末班车。无奈,莲扶着龙马,就近走进模州大的宿舍楼。只是,无论莲怎样劝说和制止,龙马仍一路呐喝着,大吼大叫个不停:“嗬!这是模州大!模州大到了!快!莲!你快去给我把天野悠揪出来!我今天要为龙马和爱琉报仇!快呀……”
整个模州大,全体惊动了。大器、悠以及他们的同学朋友,还有一个暂时留宿在模州大的薰,纷纷从各个宿舍楼里奔来,惊愕的,震动的,不可思议的看着龙马和莲。“天啊!”悠面色如纸。“莲,你,你,你带着他喝酒!” “莲!”大器怒吼一声:“怎么回事?你怎么让他喝得这么醉?”“大器!对不起!”莲的酒,已经完完全全醒了。“真的没想到,他这样没酒量!是我的疏忽!”龙马站不稳,一个颠踬,差点跌倒。悠发出一声惊呼: “龙马!”他伸出手去,试图扶住龙马,但莲与模州大的一个同学,早就一边一个,架住了龙马。
这样一折腾,龙马看到悠了。这一下不得了,他对着悠,就大吼大叫了起来:“悠!还记得爱琉设陷阱,狩猎萌萌兽那次吗?那是她第一次用陷阱捕获人类!那个陷阱真有趣极了,绳索会自己运动,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等猎物被缠住,爱琉就把它们一收,收进她的怀抱里。”他抬头看天,又低头看地。“可是,为什么呢?你竟然有本事挣脱她的陷阱!为什么,为什么?你用的哪一套忍法,你教我一教啊……”
龙马说得颠三倒四,但悠明白了一切,他震动极了。抬着头,他呆呆看着龙马。怕龙马发疯伤到悠,薰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伸手挡在悠身前: “龙马君!快别闹了吧!看你把大器学长他们都闹得不能睡觉!走吧!快访客休息室休息去!”龙马一把抓住薰,忽然间热情奔放。 “我告诉你,艾斯德!你在爱琉面前为我美言,我好感谢好感谢你!你那么有思想,有见地,有深度,有水准,我和爱琉一样,欣赏你、敬佩你,绝不是说谎!”薰甩开了龙马,非常不悦的说: “我是薰!不是艾斯德!” 龙马怔怔的倾过去看薰:“你几时变成薰的?”他诧异的问。
大器实在气坏了,大步上前,他怒声说:“最上龙马!你给我收敛一点!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的,跑到别的学校来胡言乱语!你看看!你像什么?你这样不学好,让我痛心!你真气死我了!”龙马一见大器,顿时挣开了莲和陌生同学,直奔到大器面前去,东倒西歪,勉勉强强的想站稳,一面对自己怒喝: “大器来了!你还不站好!站好!立正!敬礼!鞠躬……”他一面喊着口令,一面对大器立正,行军礼,又鞠躬,头一弯,整个人就煞不住车,撞到大器身上去了。
“哎……”悠又扶额叹息。
莲、悠、薰、还有在场其他同学……大家七手八脚,扶住了龙马,各人嘴里喊各人的,要劝龙马去休息室休息。龙马本就天生神力,这点从他打捞“勇士夺取者”的表现可以看出。喝醉了的龙马,更是力大无穷的挣开了众人。他抓住大器,急切的、语无伦次的说:“大器,你不要生气,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是多么多么崇拜你的!虽然你不见得能了解我。你太强大,太有力量,太有人格魅力!即便,你造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可是,我还是崇拜你的!就因为太崇拜你,才把我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户张莲!”薰插进嘴来:“你,和他们几个,给我把他拖到休息室去!不许他再闹了!”“是!”大家应着,又去拉龙马:“走吧!走吧!” “我会走!”龙马忽然大声喊:“不要催!我比骆马走得还快!”
“这……”悠再低呼,把手指送到嘴边,用牙齿紧紧咬着,思考起对策来。龙马又大力一冲,莲等六七双手,都抓不住他,他紧紧缠着大器:“大器!你不要这样生气,你听我说,我不敢辜负你的!我真的不敢!我永远记得,当年你的团队打败巴古拉兽,你是大英雄,你救了我们大家!”他哭了起来:“后来,你还原谅接纳了被晶界兽蛊惑的我……你瞧,我不是统统记得吗?我怎么敢不感恩?你的恩重如山,即使要让我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饴!所以,让我去痛吧!让我痛死吧!是我欠你的!大器!谢谢!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一切!请再接受我郑重的一鞠躬……”
龙马弯腰鞠躬,这一弯,就整个软趴在地上,再也无力起来了。大器又惊又怒的看着地上的龙马,被龙马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心痛无比。醉后吐真言!他的话中,为什么对自己也有这么多的怨,这么多的嫉妒?看样子,龙马是特意来到模州大发泄的!大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抬头大声说:“悠,去给我提一桶水来!” “是!”悠领命而去。“等等!悠你先别去!”大器说,转身看向薰:“薰,你拿点解酒药!”
薰拿了几瓶解酒药过来。大器接过药,对着龙马就掰开嘴一顿灌。龙马当然不肯好好喝药,药洒了一身,洒到他浑身湿透。一直到灌下第五瓶药时,龙马整个人才清醒了过来。坐在地上,他满身滴着药水,惊痛的注视身边聚集着的人,知道自己闯了祸。大器瞪视龙马:“龙马,你跟我来!”
“你们几个,先回去休息!我不会放着龙马不管的!”大器向莲等人点点头,一把拉起龙马就往宿舍楼走。
意料之内的,在逼着龙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他以后,大器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好在,悠有先见之明。在大器拉着龙马谈心的间隙,他及时通知在邻镇狐陵学院就读的明里,这才为大器解了围。
机械科的学业繁重,再加上爱琉受到艾斯德的影响,又多选了几门与医学相关的选修课。等她听说龙马醉闹模州大这件事后,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盯着向她摊牌的莲,爱琉心里还是迷迷糊糊的,惊愕困惑的。然而,得知事情的所有经过时,她却深深被撼动了。
想想也是。她根本就忽略了龙马,仅仅是因为和他过于熟悉。他并没有像悠那样,引起过她那炽烈的热情,更没有让她打心眼里崇拜过,迷恋过。只是,这十几年来,她已经熟悉生活里有个他了。如果,她真的失去他,她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爱琉一夜无眠。整晚,她又捶床,又叹气,嘴里喃喃自语,不知所云,搅和得住在同一个房间的艾斯德也睡不着。艾斯德虽然一向时运不济,看着也貌似很不靠谱的样子,但她并不傻。她与爱琉和另两位飞天骆马成员相处日久,她对龙马的心事,早已体会,现在,看到爱琉的神情,就猜到真相已全部被揭穿了。
“你坦白告诉我,”她抓住爱琉:“你是不是动心了?我有点糊涂,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悠的,你总是对悠念念不忘。难道,你移情别恋了?那个龙马,不再是你的‘兄弟’了?”
“老实说,我想征服悠的念头远比爱情多。至于龙马么……在今晚以前,我真的一直把他看成‘兄弟’!”爱琉坦白的说。 “今晚以后呢?”艾斯德立即追问。爱琉脸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一股迷惘状。说: “之前,我有说过不高兴夹在悠和薰之间坐冷板凳,一定要找个属于自己的情有独钟。可是,现在我想也想不清楚,满脑子浆糊,给这家伙搞得昏头昏脑!”她又捶床,又叹气。寻思,回想,神情如醉:“我真的不明白,他怎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真想发生什么,早该在初中或高中时尝试,何必等到现在?另外,我是工科生,他是艺术生。我平常一直一直和各种工具和机械打交道。什么弹琴啊,唱歌啊,我是一样都不会!他们艺术院里有那么多有才情的美丽女同学,怎会舍近求远喜欢我呢?这家伙,一定是犯糊涂,酒后胡言乱语,不能认真的!或者,他根本是个gay,想靠这招骗我,好拿我当挡箭牌!我才不要去相信他!”
艾斯德见爱琉这种神情,心中了然,一喜。 “哈!我们的爱琉心动了!”
爱琉再捶床:“动什么动?我才不要心动,心动好可怕!那些陷入爱情的同学们我见得多了,就像你之前说那个什么火鸟,不把自己烧死不罢休!这帮人一会儿在学生会门前和情敌干仗,一会儿又有人去跳冠军湖,一会儿又听说把自己关宿舍里活活饿死!我才不要像他们这样!”她忽然盯着艾斯德,小小声的问:“你说,龙马会不会真的拿我开玩笑?他确定喜欢我吗?不是犯糊涂吗?”
艾斯德看着爱琉出神,半晌不语。“你发什么呆?你说话啊!” “现在,我才恍然大悟,那家伙之前那些不可理喻的行为出自什么原因!原来,你对他的看法和偏见,成了阻碍你们感情发展的大问题!他宁愿藏着掖着,也不肯把感情坦白告诉你,可见,这份偏见有多严重!他不见得是在犯糊涂,但喜欢你是他倒霉,这倒是真的!我冷眼观察,从来到模大到现在,他对你的心意和付出,绝对多于莲对寇莉诺马!但是,莲比他还幸福一点,因为寇莉诺马有相应的反馈。你呢?却错误揣测人家,还给他和他班上男同学乱牵线搭桥,在那儿玩‘乱点鸳鸯谱’的游戏!我就说,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把他班上的库汉德瑞克打到头破血流?原来是被你气的!你简直害死他了!”
爱琉睁大眼睛看了艾斯德好一会儿,坐起身子来,又“砰”的倒回床上去。 “你看吧,心动超可怕!不过被你这样一说,好像我很对不起他似的。我仿佛觉得自己欠了他,烦死了!那怎么办呢!”
爱琉满脸的烦恼,却又满脸陶醉的笑。 艾斯德看在眼里,会心一笑,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明天,依旧像往常一样,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但是,在模大的明天,注定是个未知数,注定是要出点事的。这是模大的特色,亘古不变的特色。
这天下午,杰弗瑞陪着龙马去校外花店买了一束粉玫瑰。既然事情已经穿帮,龙马决心要面对爱琉,勇敢对她表明自己的爱意。“这并不困难,”龙马看着那束娇艳的玫瑰,掉头对杰弗瑞笑笑。“我只要对爱琉说,我喜爱她,我崇拜她,我为她牵肠挂肚,我已经为她神魂颠倒。反正没办法……我只要对她坦白招认,然后,如果她无意于我,要骂要打要绝交,我一并随她处置……就这样了!这……并不困难,我所有要做的,就是去面对爱琉!只有先面对了爱琉,才能思考和进行其他的事!是的!我这就……面对爱琉去!”
杰弗瑞一语不发,只是用鼓励的目光的注视着他,眼中绽放着光彩。是的,应该是不困难的!龙马如是想。但是,接下来的一个乌龙事件,却生生打破了他的猜想,使他简直没有招架的余地。
他走向爱琉所在班级常做实验的地点,想去约她出来。才走到康奈斯学生会大楼附近,就看到有两个人影,闪到大楼里面去了。龙马没有太当回事,只以为是两个同学要上学生会二楼的休闲区,准备打乒乓球去,或是去上面的照相亭拍几张大头贴玩玩。
龙马继续前进着。才经过大门处,他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再倾耳细听,竟是爱琉和莲!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竟谈得如此开心。而且,爱琉手中,正拿着一大捧黄玫瑰。而这捧黄玫瑰,不用多想,必然是莲买来送给她的。
可能吗?可能吗?知道整件事情的莲,他最好的朋友莲,交了女朋友的莲,竟然对爱琉动了心思?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发现了这么件事,龙马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在害怕、焦虑、担心、难过……各种情绪的压力下,他变得无法思考。他太震动了,再也无法稳定自己了。他不敢回宿舍,怕室友杰弗瑞他们看见他的窘态。冲出校门,冲进野地,他踢石头,捶树干,对着四顾无人的旷野和云天,仰首狂呼: “龙马!你完了!你没出息!你懦弱!你混蛋!你敢爱而不敢争取……你之前为什么不早点和天野悠竞争!你这个孬种!这下好了!现在,又多了个莲……”
喊完了,踢完了,发泄完了……他筋疲力尽的垂着头,像个战败的公鸡。不想回宿舍,他也不敢去实验室,怕见到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孔。于是,他混入了一个疯狂饮料派对。他是那么彷徨,那么无助。在派对上,他没有和陌生同学交谊,没有随他们一起玩“倒立狂饮”,只是拿起旁边的吉他,开始弹唱着一首他最近新写的歌曲,歌名叫“走向孤独”:
“欢乐的时光容易消逝,童年的笑影已成追忆。那些放怀高歌的日子,那那那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堆积成今日的一片,啊……孤寂!且!且!且 !策马独行走向黄昏,走向孤独。走!走!走!走向那苍茫的大地,找寻那失落的自己。啊……自己!欢乐的时光容易消逝,童年的笑影已成追忆。那些放怀高歌的日子,那那那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堆积成今日的一片,啊……孤寂!”
他唱着,唱着,唱着,不止用他的声音唱,更是用他的感情唱。眼泪和着哀愁咽向肚里,声音带着悲怨散向四方。依稀仿佛,他又看到数码晶界,以及和伙伴们齐心协力狩猎数码兽的场景。他唱着,一句“那些放怀高歌的日子,那那那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堆积成今日的一片,啊……孤寂!”是从内心深处和泪而出,他的心撕裂般痛楚。唱完了,派对上笑闹依然,并没人注意他的歌声。
想想也是。那些春风得意的同学们,想必不了解什么是“失意”。不,他们决不知道什么叫“失意”!放下吉他,他来到疯狂饮料桶跟前,打开饮料开关,开始拼命拼命给自己灌疯狂果酒。很快的,他又醉醺醺了。派对结束后,他一步一挪的来到德安娜大楼门前。在这世上,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就是艾斯德了!艾斯德!救命吧!艾斯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德安娜宿舍大楼的门已经关了,连门上挂的度假屋檐灯也已经熄灭了。龙马推推门,里面已经上了锁。他扑在门上,开始疯狂般的捶门,大嚷大叫着:“艾金斯同学!开门哪!不得了!有人受重伤!艾金斯同学!救命哪!艾金斯同学!快来呵!救命哪……”
此时,宿舍里空无一人。艾斯德在宿舍外的苗圃里,正热心的整着地。植株一排排的排列着,上面的生命果已经长出来了,像一个个小灯泡。她用锄头弄松泥土,身边那些洋甘菊种子,正一袋一袋的放着,等待播种。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全被龙马的突然造访生生打断。(注:上述植物特指模拟人生3的同名植物,与现实中植物无关。另,模3大学城npc艾金斯艾斯德有“园艺高手”的特征。)
一阵乱嚷乱叫以后,艾斯德终于出现。门锁“豁啦”一响,大门打开。还没等艾斯德反应过来,龙马就往宿舍直冲了进去。他冲向宿舍门厅的沙发,自顾自往里一躺。“龙马,你是掉进疯狂饮料桶里了么?竟然醉成这个样子!”艾斯德惊呼:“你不是醉糊涂了,错把我宿舍当成你宿舍了吧?” 艾斯德走到门边,把门重新锁好,奔过来,继续招呼龙马。“爱琉去自习教室画图纸去了,应该很晚才回宿舍。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拿条热毛巾给你。”
龙马瞪视着忙里忙外的艾斯德,心绪如麻。刹那间,他眼前浮现了今天在学生会看到的那一幕,那一幕,震碎了龙马的神志。一时间,他分不清自己的思想是怎样的,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糊糊涂涂的径直奔向艾斯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艾斯德,你别忙!我没醉,没醉!”他急促的说:“我……我千真万确是来找你的!我喝酒,只为了要壮胆……我,我来向你表白……”
“龙马?”艾斯德被这番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她怔了怔,眉头一皱,吸口气说:“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龙马继续抓着她,急切的说:“艾斯德,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见龙马说的荒唐,艾斯德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龙马,急奔而去。龙马滚到地上,口中仍喋喋不休:“艾斯德!不,艾金斯同学,你不要走!你回来,你听我说,听我说啊……我是认真的!艾金斯同学,你快回来啊!”
看龙马这一神态,艾斯德心中已有所觉。她走进浴室,打了盆热水出来,对着龙马就哗啦啦的一淋。被热水劈头盖脸一浇,龙马浑身湿透,连打了两个喷嚏,整个人这才安静下来。“你发的哪门子疯,居然跑来和我求爱!”艾斯德一把揪住龙马,恨铁不成钢的喊着:“你这个人,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甚至每一片指甲盖上,都清清楚楚写着‘我爱洲崎爱琉’!你居然跑来和我求爱?真是气死我了!”她对着湿淋淋的龙马,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喊,声音震耳欲聋:“你哪根筋搭错了,竟会以为我对你有意思?你以为我暗恋你,然后会像肥皂剧里演的一样,给你作为爱琉的替身?拜托,你放过我吧!我没这么无聊!我告诉你!我宁愿把青春和热血全部耗在医学实验室和农田里,也不可能把感情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被艾斯德吼叫着说了一通,龙马的酒完全醒了。知道自己又闯了祸,他站起身子,一叠连声道起歉来:“对不起,艾金斯同学!请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好吗?我不该这样借酒装疯,冒犯你,侮辱你!艾金斯同学,我真的好抱歉!”艾斯德看他一眼,不语。龙马垂下睫毛,深深一叹。“我……怎么会有这种行为?我一定是要崩溃了吧,无法控制自己。可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你就想随便找个人处对象,好断了对爱琉的念想是吧?”艾斯德生气的说:“呵!难怪能从小玩到大,你们真是物以类聚!爱琉已经在感情上犯过错误,但她至少没去欺骗追求过她的男生,也没有试图破坏薰和悠的感情来当第三者。你呢?你最近的所作所为,简直叫人吐血!先是去模州大骚扰悠,接着又到我这来耍酒疯。你醉闹模州大的事情,模州大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真是丢人现眼!丢自己的脸还不算,还连带着整个模大陪你一起丢脸!”
龙马震动了,仔细的看着艾斯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想了片刻,他问:“那么。快教教我吧!教教我怎样才能做点不让人吐血的事情吧!”艾斯德诚恳的点了点头,坦白的说:“陷入爱情中的人,容易变得疯狂。我能够理解你。那么,下面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条路,继续疯狂下去,然后伤心的做个天涯孤苦人。等到爱琉哪一天和其他人在一起后,你只有更伤心,更疯狂。然后,你就等着一辈子尽做些让人吐血的事情吧!第二条路,去追求爱琉,去向其他和你竞争爱琉的人竞争!”
“什么?”龙马一震,抬头看艾斯德一眼。艾斯德对他微微一笑:“没错!去和悠,或是其他竞争者竞争!趁爱琉还是单身,趁你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大胆追求她吧!”龙马怔怔的看着艾斯德。不知怎的,想到家境优越的悠,想到女人缘旺盛的悠,他感到一阵隐隐的自卑。又想到今日学生会那一幕,爱琉手里拿的一大捧黄玫瑰……他打了一个冷战。
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开艾斯德的眼睛。她盯着龙马,急急地说:“我是说真的!问问你的爱情吧,它能不能给你勇气去竞争?”艾斯德声音很大,只是,龙马仍一脸迷茫,若有所思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龙马慌忙答道:“我能!可是,现在……”
“行,行,行!”看着龙马的态度,艾斯德大怒起来:“不如再给你指条路!出门,右拐,穿过停车场,就到冠军湖了!你就向传媒科那个男生学习,往湖里一跳算了!”
被艾斯德一激,龙马终于被激起了斗志。他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艾斯德,说道:“那年,我受晶界兽欺骗,尚且没有选择自我了断。如今,我更不应该退缩了!”他重重的咽了口气:“艾金斯同学,你说得对!我应该奋斗,应该竞争!悠这边,已有了属于他的情有独钟,他根本就不属于这片战场!而且,我和爱琉从小一起长大,又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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