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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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电话铃响了两遍，长崎素世一只手翻出被沿，看也没看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大早上的被噪音吵醒她属实心情算不上很好，昨天晚上去店里找来的人和前女友太像，上床的时候像条狗一样黏黏糊糊地亲她咬她，甚至连进去的时候也温柔得让人恶心，一直小心翼翼问她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话。长崎素世几乎是出于本能，直接用吻堵了回去，但是下一秒她就马上后悔了，没有被动物犬齿硌到的感觉陌生到令她反胃，强烈的呕吐感哽在咽喉，她像是在高级餐厅里吃进了一只即将喷墨的章鱼，一切悬在了半空中，她是吞下去不对吐出来也不对。

长崎素世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放空看规整的天花板，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墙面上切割出两道金色的直线，她用目光沿着从远到近描摹，十秒钟之后开始不自觉地叹气。早知道昨天晚上做完结账的时候就该打她个折扣的，长崎素世有点斤斤计较地抱怨，虽然卖力工作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把老板快给操散架了这一点不管再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不爽。

她在酒店匆匆塞进肚子一只可颂，为了待会的早课上不打瞌睡，特意搭配着硬灌进去胃里一整杯无糖的冰美式。长崎素世打了计程车赶去学校上课，若叶睦果然为她留了座位，她在友人的身旁轻手轻脚地坐下来，睦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素世心虚地用手敲打着太阳穴，装作头痛发作，于是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终于是没有说话。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若叶睦一向没有先开口的习惯，如果长崎素世不说话，她们就会一起做哑巴到天长地久。贝斯手被这种窒息的低气压折磨得眼眶发胀，“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睦的嘴巴张了张，这回长崎素世是真的开始头疼了，她只好停下脚步，自暴自弃地和这位矮了半个头的友人对视，“我没事，你说吧。”

若叶睦的沉默振聋发聩，她感觉自己至少在真空中度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血液汩汩地冲过太阳穴，长崎素世叹了口气，决定不管她继续往前走。

“素世是交了新女友吗？”若叶睦安静地在她背后埋下一枚炸弹，贝斯手感觉到自己头顶的血管在抽筋，一种无力感要将她整个淹没，长崎素世有点心灰意冷，她发现她真的是一点儿都搞不懂若叶睦，“我没有，怎么了？”素世摆出一张笑脸，尽可能得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若叶睦的嘴巴又张了张。

这场夺去声带的持久战以长崎素世第五百一十八次的失败而告终，“小睦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餐吗？祐天寺さん之前有推荐我表参道那边新开了一家店听说很好吃哦。”

“我不去了。”这一次倒是答的很快。

长崎素世转过头，人倒霉的时候预感果然最灵验：丰川祥子正站在学校大门口朝她们这边看。贝斯手的嘴角轻微抽搐，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前真的该找人好好算一卦，“明天有小组讨论，素世不要忘记了。”若叶睦说完话没有马上走，她侧过脸一动不动地盯着素世的脖子看，“你还不走吗？”长崎素世觉得自己快要昏迷了，她真的没有自信再和若叶睦呼吸同一片天地的空气了，“我会准时来的，小睦不用担心我。”

逐客令没有立刻生效，贝斯手心里又开始犯怵，关于若叶睦很难应付这件事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知道归知道，小刀已经架在眼前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小祥在等你。”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长崎素世选择了最作弊的那一种：她直接找了游戏管理员。

若叶睦的嘴巴第三次张了张，琥珀色的瞳孔有了一点波动。

“那....明天见。”

“明天见。”

长崎素世终于松了一口气。

2

千早爱音和长崎素世开始交往这件事进行的很规矩。

吉他手先告的白，长崎素世坚称也是吉他手先动的心，她做人一向秉持慈悲为怀，不会让其他人觉得难堪：同意交往对她来说不是接受你可能只是不好拒绝你。千早爱音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很多人都夸她这一点很可爱。真的吗真的吗？吉他手尾巴摇摇明知故问。告白的时候，她凑上前抓住长崎素世在绕着头发的手，呼吸声大到像是装了扩音器，“那我当成你答应了哦？”那颗虎牙明晃晃的在眼前，长崎素世别过脸没回答也没推开她。

千早爱音在肚子里打着小九九，她当然没有心大到不需要对方的反馈，但是吉他手有自己的打算：长崎素世这个人总是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她不应允不代表要回绝你可能只是耻于承认喜欢你。千早爱音打定主意，她试探着用双手去勾对方的小拇指，很好，没有直接甩开自己，默许意味着可以更进一步，吉他手鼓起勇气顺着指缝契进去和她十指相扣，虽然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但是没关系，千早爱音抬起头继续努力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长崎素世无奈的闭起了眼睛，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前途一片光明。只可惜最后的发展事与愿违，亲吻成了一封填好地址却没有寄出的失效信。“果然还是不行！这种事情…..”千早爱音满脸通红，她的情况同样糟糕。贝斯手局促地拿右手不停摩擦着自己的耳尖，像是一只被松了的塞子的暖手袋，“.....你是在耍我吗？”。

认真来讲，在千早爱音认识长崎素世之前的十五年里，她活的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刨除掉细枝末节，是那种美少女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优等生女主角。交往以后吉他手曾和长崎素世吐槽，她以为人生中会遭重的最大磨难是初中毕业以后去英国留学大失败。哦？然后呢？贝斯手面不改色地喫一口红茶，语气颇为冷淡问她。对方自顾自地摆开手向后伸展，在客厅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得平摊成一张快乐的松饼。嗯....直到遇见了soyorin吧。你是来吵架的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奇怪的焦躁感涌上胸腔，她习惯性地去交叠着撕扯自己的指甲，“还请不要折磨自己哦，soyorin。”，爱音酱的温馨小提示见缝插针，她的心情却变得更差了。

长崎素世在床上的话很少，除了一些嗯嗯啊啊的语气词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要看我，她其实有点搞不明白，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要看她呢？明明每次做到高潮的时候那个人又总是会去抓自己的头发又或者领带，总之是她所能碰到的一切事物来强迫自己和她接吻的。贝斯手经常这样自相矛盾地做很多事，千早爱音后来把这通通归结为长崎素世的坏毛病，她的坏毛病有一箩筐：不喜欢撒娇、小心思太多、占有欲过强。口是心非是长崎素世所有的坏毛病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条。

两个人在大学之后开始正式同居，长崎素世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虽然一直都知道她比较擅长于照顾别人，等到真的朝夕相处，千早爱音还是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女友的情况。往好听了说是贴心过头，不带上滤镜去看的话可能就只好解释为沉重了。说过一次的话，无心提起的要求，林林总总几乎都会被她不着痕迹地消化掉。“我说啊....soyorin不能什么事情都这么顺着我的心意啦。”享受着女友的膝枕的同时发出甜蜜的苦恼，“....你不要自我意识太过盛了。”

她不会承认这一点倒是也在意料之中。但是有的地方千早爱音不会退让，吉他手坐起来扳正了长崎素世的面颊，就算接吻的时候也很少这样四目相对，被那双明亮的眼睛的盯着看，长崎素世感觉到自己正在升温，她尝试着稍微推开了一点千早爱音，“听我说，soyorin。”对方这一次异常地强硬，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比起考虑自己的事情你总是下意识地会优先去迎合别人的想法呢，我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啦。”反驳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她就被一个滚烫的拥抱袭击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缠绕上来，有什么东西正在不顾个人意愿地撕裂着她的外壳。

千早女士很客观的评价过自己的女友：长崎素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一个月会提分手十八次的麻烦女的。事实在某种角度上来说相差无几，她们的小矛盾不断，上到黄金周出游去镰仓还是箱根，下到在超市里购物家里的沐浴露要买什么牌子，磕磕碰碰的，似乎有一点儿火星就能把她们点燃。上一次吵架蒙上的灰还没有完全褪去颜色马上又覆盖上了新的阴影。椎名立希觉得她们两个就这样还能坚持没分手简直不可思议，长崎素世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千早爱音还能忍得下去自己呢。她有的时候经常觉得自己是一只刺猬，千早爱音总是露出那颗虎牙，毫无防备、满怀期待地对她张开双手，如果她不是这么的无药可救，一定能被太阳照射到背面。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蜜蜂的毒刺，她不想如此，可是防御机关已经自行启动了，心里面被划开过一个缺口，空了的地方只好注满了水银。

决定分手的第二天，千早爱音过的比想象里更风平浪静一点。前女友环抱双手站在卧室门口，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脸色看起来比女鬼好不了多少。吉他手觉得如果自己早上翻看过黄历，上面一定白纸黑字印的是：今日大凶，诸事不宜。“你今天有课？”直觉在告诉自己三秒内不马上回复这个难搞的女人接下来她会大事不妙。千早爱音在心里面熟练地关掉警报雷达，张开嘴嗷呜一口，稳稳当当地把剩下的三明治整个给咽下去：嗯，下午有。行李我晚上会自己过来拿的。对方的目光微不可闻的偏移了几分，吉他手注意到她垂下的双手无声地纠缠在一起。对话戛然而止。

长时间的相处模式里，千早爱音总是作为主动方，长崎素世扮演着那个时不时会给出回应的对象。一件事情如果重复了九十九次就会自然而然形成习惯，腹稿在脑子里删删改改了好多遍，张开嘴巴的时候喉咙里却好像是被塞进了海绵。贝斯手发不出声响，她绝望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在交往中袒露心意的能力。

“soyo.....”，蜜糖似的声音扎进她的耳朵里，长崎素世一阵心悸，她有点想吐了，到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地步，千早爱音居然还在孜孜不倦地扮演滥好人，她是有表演瘾吗，吉他手那头粉色的发顶翘起了小小的一撮毛，轻飘飘的晃得她眼睛疼，“…啊..之前家里的止痛药用光了…..”，长崎素世看到千早爱音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巨大的耳鸣声震得她太阳穴周围针扎一样的麻。有时候她是真的不知道千早爱音是没有自觉还是太有自觉：她的温柔像是一张恶劣的狗皮膏药，在她被刀剜肉的时候紧密地贴合上去治愈伤口，又在她沉浸其中的时候撕下来再一次的扯裂皮肤。

“啊啊抱歉好像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吉他手笑的凄凄惨惨，又来了，她好会这样扮可怜。长崎素世抱住一只手臂望向她，吵架后来道歉的时候，上床前征询自己同意的时候，好狡猾，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表情呢？无辜的、柔软的，长崎素世不可避免地心脏开始抽痛，她的目光扫过对方柔软的发顶，很唐突地想到如果爱音酱的脑袋上真的长有耳朵，此时此刻也一定委屈的耷拉了下来。

“soyo其实........”，透过那副黑框眼镜的镜片，是千早爱音有些疲倦了的灰眼睛，“....其实现在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吧。”贝斯手很茫然地松开了嘴，千早爱音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颗甜蜜的子弹，炸开她心脏的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痛。吉他手还是摆着那张可怜的脸眼巴巴地看着她，长崎素世的手指开始打结，她有一瞬间觉得千早爱音终于露出了獠牙，她是故意讲这种话的吧？贝斯手本能地颤抖了起来，她应激一样抬起手指向外面，“门在那边，anon酱要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哦。”营业才会用到的矫揉造作的声线换来的是如坐针毡的沉默，吉他手很罕见的没有接过话头。贝斯手开始在心里面倒数：超过20秒的时候千早爱音就会开口。

大门被带上时产生了落锁声，沉闷的、聒噪的、很刺耳。长崎素世站在原地过呼吸般地大喘着气。事情完全脱离了她预想好的轨道。好烦躁。从很久以前开始贝斯手就很厌恶交往中的各种不确定性，她一直活得像是一个留在时间缝隙里的幽灵，固执地、挣扎地捧着旧日的灰烬。千早爱音本来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会喜新厌旧的人，不如说她能容忍自己到现在才是最困扰自己的难题。耳朵里久久地回荡着刚才的关门声，像被敲响的丧钟一样，好不吉利。

有些事情很难讲，就像钉子凿进木头里就会成为它的一部分：她的人生早就已经被那个人给塞满了。贝斯手有些手足无措地做两个人的料理，洗澡的时候习以为常到忘记带浴巾进去，甚至连购买香薰都无意识地捎上了属于前女友的份。客厅里的电视机在放最新款吹风机的广告，还是千早爱音走之前停留的频道，她对这种东西没多大兴趣。桌子上叠了两盒刚拆封不久的创口贴，是她之前做菜不小心切到手，前女友小题大做跑去楼下药店里买的。长崎素世脱掉大衣，踢掉高跟鞋，有些脱力的跪倒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前女友的钥匙卡放在茶几上，门口的拖鞋甚至也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家里的时间被很尴尬的停留在了分歧发生之前。

她以为她是谁？交往时的第一天她就明白千早爱音的本性如此，被一时的虚荣心也好救赎欲也罢所驱使，头脑一热的想要当她这个麻烦的救世主，简直蠢透了。反正到最后都肯定会被消磨光所有的温度，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千早爱音的不自量力情有可原，让她懊恼的是自己也同样头脑不清醒地做了共犯。因为当时那个小心翼翼的告白实在是太有诱惑性也太让人心驰神往了，好比是天寒地冻的十二月里凭空出现的被炉，放到你面前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钻进去的吧？长崎素世把手伸向小腹。疼痛到达极点之后眼前就会变得漆黑一片，坑坑洼洼的指甲抓进掌心里企图用转移的方式缓解身体的不适。爱音酱说把止痛药放在了哪里来着？长崎素世闭着眼睛把头贴到了沙发上。咒骂前女友的报应来得太快，被生理期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才开始怀念起她的体贴周到，她本人都要骂自己一句犯贱了。好难堪啊，搞得像是没了她不能活一样，长崎素世有些咬牙切齿的任凭思绪飘远，不如就从现在开始戒掉千早爱音惯出来的坏习惯吧。

3

“soyorin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吗？”

交往五个月之后的那个平安夜晚，长崎素世正放弃治疗地瘫坐在“高级hotel”的沙发上扮演着树懒。所以说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答应恋人的节日约会本身无可厚非，当事人甚至也足够善解人意地提早了一个月来和她请示行程安排。虽然大部分的选择估计都是爱音酱看来的那些网红推荐啦....但是和她一起逛迪士尼的时候很开心，看烟花的时候很开心，吃网红甜品的时候很开心，事到如今手里捧着千早爱音星星眼向她介绍的圣诞节必喝草莓单品面无表情还装死的自己确实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但是、但是就算自己有1%的问题，千早爱音她难道就没有99%的问题吗？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精力太过剩了吧？有的贝斯手歹毒的把问题通通抛给了不明原因就背上黑锅的可怜的anon酱，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不喜欢下楼运动而导致的阿宅的体弱无力选择性的给忽视掉了。何等的理直气壮！

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就坐在她旁边晃着腿，一边咬吸管一边朝她看，长崎素世回避了视线。不是有意在冷落对方，而是太炽热了自己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突然之间又是在搞什么？问她些没头没脑的问题。长崎素世不太愉快地回想起那些自从父母离异之后，代替了床头悬挂的圣诞袜，经由母亲手里递到她面前的礼物.....千早爱音果然还是很讨厌，会在意到这种根本没必要关注的小细节，毕竟她可不是那种会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仪式感有所期待的幼稚鬼。

“soyorin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啦？”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气鼓鼓的脸，像是只河豚似的，有点滑稽。素世的心情变好了一点。没有得到回应的吉他手却只能委屈的耷拉起眼角，“好伤心啊soyorin，anon酱精心策划的圣诞date你难道就不想发表什么看法吗！”，未免太努力了，长崎素世仿佛都能看到对方身后那条摇的天花乱坠的尾巴了，心脏不可控制地变得很柔软，“是是，anon酱做的真好呢。”，“好敷衍啊！soyorin！”，千早爱音巧妙地用伪装裹挟着真心，因为顾忌到自己的心情才会选择这样来旁敲侧击，稍微有点五味杂陈.....长崎素世垂下眼睑，叹了口气才张嘴：“所以anon酱到底为什么问我刚才那个问题？”

千早爱音没有马上作答，她站起身背对着长崎素世朝前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空气里传来了清甜的柑橘的味道，是自己给她新推荐的那款香薰。长崎素世反应过来时，吉他手早已走到她的面前开始吻她了。吊灯的光从头顶上笔直地投射下来，让睫毛在眼窝处落下浅浅的一层阴翳，她听见千早爱音甜甜地在她耳边开口：“只是因为喜欢soyorin才问的哦？”太狡猾了，心跳声几乎要覆盖掉整个世界，她明明也很紧张的不是吗？长崎素世瞥见吉他手粉色的发丝间露出的滴血的耳朵尖，一点难以言说的计较感油然而生，好不公平，凭什么她要这样单方面的被千早爱音拿捏轻重，某种不安和忿忿不平教唆她去捕捉对方的手掌。长崎素世很快就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一只和她相似的、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细汗的手主动与她十指相扣，长崎素世不动声色地将垂落的茶色发丝绾到耳后，那双蓝眼睛正安静的、专注的望向对方：“anon酱。接吻的时候，还请看着我比较好。”

被压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月之森的校服长裙铺展成一朵盛开的月季花。长崎素世双手轻飘飘地勾在对方的脖子上：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做吗？”埋在她锁骨里啃啃咬咬的吉他手用吻堵住了她的嘴巴。好粘人.....贝斯手却很不争气的妥协了，她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感觉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落入了一个柔软的陷阱里，某种将要被人捕获并驯服的恐惧感抖落出来。千早爱音捧着她的脸一直亲到她有些缺氧，“有什么不好吗？反正我和你的所有开始都很随便吧？”长崎素世一言不发地盯着吉他手清晰的下颚线条看，她放弃抵抗般地叹了口气，把十根手指全都伸进千早爱音的发丝里，“你是在报复我吗？”贝斯手故意夹起了一点声音讲话，左手的大拇指顺着对方唇瓣上的纹路滑，最后非常不客气的伸进吉他手的嘴巴里去摸她的虎牙。千早爱音纵容了她这一举动，但很快就抓住了她的手，再次俯下身去，咬住了她。长崎素世被亲的意识开始发散，只感觉到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几乎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极限，贝斯手凭借着本能的扯住了对方的领带，她们凑的不能更近了，就连头发也如同海藻一样亲密无间地纠葛在了一起。

吉他手脱掉了校服西装的外套，把里面衬衫的袖子卷起到关节处，长崎素世配合着她抬起一点腰，让水手服和内衣都能被方便地推到胸部以上。千早爱音双手撑在她两侧，勤勤恳恳地低下头去咬，“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东西才发育成这样的。”女高中生的乳房像是一团高温下融化了的黄油。长崎素世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欲盖弥彰地从缝隙里垂下眼角去瞧对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床以前甚至忘记了拉窗帘，不过反正这里是45层.....没有人会看到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千早爱音锋利的犬齿在她身上倾轧，长崎素世发现自己正在变成一块脆弱的骨头，血肉如同丝绒一般巧妙的包裹在上面，她被俘获了，鬼迷心窍地伸起手去摸吉他手湿漉漉的眼角。手指是视线的延长线，千早爱音明亮的灰眼睛还有扇动的睫毛丝丝缕缕般熨帖上来。窗外面霓虹灯的光给整幅画面覆盖上一层暖金色的正片叠底，她不知道是空调太热了还是自己太热了，被千早爱音点燃的那点炉火还在继续燃烧，直到里面的水沸腾了、烧干了。

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加了新鲜柠檬的香草味的心脏，红茶饼干搭建起来躯体骨架，流淌着方糖碎渣的血管，在她的面前倒塌成一滩甜腻的残垣。长崎素世开始觉得自己昏昏欲睡。一切都发生的太理所当然了，千早爱音把手伸进她裙底的时候，贝斯手想起了小时候总喜欢一个人蹲在滚筒洗衣机前看花花绿绿的衣物被搅得天翻地覆，千早爱音也已经把她的人生搅的天翻地覆了。两个人一直在接吻，没有气了就分开些然后很快又再次贴合在一起，像是重症患者的氧气瓶，一旦剥离其中一方，心电图就会变成一条不再跳动的线。喘息声和心跳声折磨着长崎素世的耳膜，千早爱音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又是为了谁学会这些的，长崎素世已经不想明白了。

她有时候会觉得千早爱音的声音太腻人，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杯加了八块方糖的热伯爵红茶。被她哄着抬起腿往里操的时候，吉他手就用那种甜到她头皮发麻的声线撒娇：把腿再分开一点嘛～soyorin。长崎素世感觉到自己长久以来描画好的安全线被不清不白地涂抹掉了，那个人伸出了粉红色的肉垫，光明正大地蹭进了她的地盘。温良恭俭让，长崎素世努力地维持着脸面，但是被对方突然开始舔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直接喊出了声。不管做了多少次她都想看看那个家伙的脑子里是怎么长得，究竟有没有作为普通人类的基本的羞耻心之类的东西。紧窄的甬道饥渴的包裹着吉他手顶进来的两根手指，千早爱音抽插的同时拿左手熟练地拨弄阴蒂给予她快感，长崎素世控制不住得小声的喘，像条被人丢在案板上的鱼一样狼狈不堪，好丢人，被操的太难看了。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失去水分，贝斯手把整张脸都藏进手臂下面，“最喜欢你啦，soyorin。”，吉他手贴着自己的耳朵说的很小声，现在这个时候讲这种话？长崎素世被一种无力感淹没，千早爱音手指上新长出来的茧不停地磨蹭着她里面的敏感点，左侧的鬓发被她小心的捧起来一绺，贝斯手一瞬间泄了气。

吉他手轻柔地侧过脸和她接吻，长崎素世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有人在她的心脏上凿开了一个洞，然后用致死量的砂糖和蜂蜜一股脑儿的把那儿给堵上了，恍惚间她觉得她会溺亡在这个甜蜜的茧房里。千早爱音拂过她的耳廓，心跳声和喘息声微妙的以同一种节奏在她的耳膜里逐渐加重。另一只手顺着肋骨往上，那团丰腴的东西满溢出她的指缝，吉他手拿大拇指刮擦着前端，有意无意地多次按压揉掐，长崎素世如她所想的绷紧身体，隐忍着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下面流了很多水，她其实没有太用力地往里送，仅仅是小幅度的磨蹭着穴口并照顾到蒂珠，长崎素世就已经舒服的去了一次。“你不许说话....”，贝斯手嘴巴上还在不依不饶的讨价还价，身体上的动作却早已经开始出卖她。长崎素世变成了一块烤熟的年糕，紧紧地贴在她身上。贝斯手喘息着主动的摇晃起腰部迎合她埋在里面的手指，吉他手每在里面动一下，长崎素世就条件反射的夹一下。有点太超过了，千早爱音感觉自己也被恋人炙热的体温所感染，于是尽职尽责的加快了速度。

长崎素世胸腔起伏着，双手环抱住吉他手的脑袋，她刚才被折腾惨了，连续两次的高潮让她困得眼皮打架。千早爱音轻柔地拿手掌按摩着贝斯手的小腹，长崎素世草草扫了她一眼：千早爱音总是在这种细节上很贴心。吉他手指腹上变硬的茧刮蹭到她肚子上那点肉，一种奇怪的酥痒感被挑起来。都是因为和那个家伙做了太多次才会变成这样....长崎素世自暴自弃地蜷缩起来。她被揉的开始断断续续的喘，嫣红的穴口很快也敞开了，里面像是被碾烂的樱桃果肉一样喷出了一小滩汁水。......“....soyorin是还要再来一次吗？”千早爱音如履薄冰的试探，她这种时候还在问什么？长崎素世有点想骂她了，什么事情都这么尊重她的意愿....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不是很会揣摩她的心意吗？没得到准许的吉他手有点无辜的站在原地打转，素世的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看起来好可怜。“....那我进去了？”，一碰到那条缝它就自己缠上来，热情无比地咬紧了千早爱音伸进来的两根手指。长崎素世喘地更厉害了。她被操的难耐地仰起了一点头，拿小腿求饶般磨蹭起对方的腰。

....够了。长崎素世精疲力竭地去推恋人的手臂，接触到的一瞬间对方就停下来了。太多了吗？嗯。抱歉。千早爱音柔软的亲吻接踵而至，她感觉自己要被融化了，人类沐浴在流着牛奶和糖浆的金色河流里，一种虚假的幸福感让她头昏脑胀，这种事情是可以的吗？长崎素世的视野里，是吉他手纤细的、鲜活的颈部线条，她心烦意乱地用力咬了上去。“痛..痛...痛!突然之间是做什么啦soyorin....”，长崎素世一声不吭地盯着那个牙印看，目光聚焦在千早爱音的咽喉上，一个因为咬的太重，清晰的刺眼的齿痕灼烧着她的神经，像是一个横亘在她的世界里的巨大的太阳，“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想确认一下。”话说到最后，贝斯手示弱一般地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当鸵鸟，声音也变得摇摇欲坠。“那为什么是咬我啦.....”，吉他手有点无奈的轻轻地抱住了女友。

作为不熬夜主义的长崎素世很少会醒的比千早爱音还要晚。发生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就比如现在：贝斯手意识从睡眠中回笼的第一个动作是往旁边抓，身侧的被褥里此刻却空空如也，一干二净。那个暖烘烘的家伙显而易见的不在这里。她干嘛去了？长崎素世有点懊恼地抓挠起指甲，明明是那个家伙自己讲个不停的，什么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 “soyorin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思绪被一声惊呼打断。千早爱音正站在房门口，她贴着滑稽的假胡子，歪七扭八的圣诞帽堆在她那头显眼的粉毛上，左手里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圣诞袜。“.................？”，所以昨天才做的那么过分是吗......似乎是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计划已经中道崩殂，千早爱音有点沮丧，但是恋人糟糕的情况却没给她机会继续低气压，凑近了一点观察，表情好可怜，“...soyorin怎么了吗？”，长崎素世还在闹别扭，只肯留给她一个生人勿近的侧脸。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友是个世界第一害怕寂寞的麻烦鬼，但是早上起来没看到她就可怜成这个样，真的很难搞哎.....千早爱音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随即一个羽毛般的吻轻盈的扫过了贝斯手的额头。

“圣诞快乐，soyorin。”，虽然Santa Claus已经完全暴露了就是啦。

4

约炮约到前女友这个事情的概率大概有多少呢？

千早老师有话讲。

打开那个软件之前她就在想要不算了吧，订酒店的时候在想，等着人来在房间里刷手机的时候也在想。她真的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吗？退堂鼓在心里面打得锣鼓喧天。因为自己的那点不甘心，一时冲动地上了贼船。好在一切为时不晚，现在立刻马上就和人家道歉，她还有机会挤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家窝进软乎乎的被子里睡眠。可是果然还是不甘心，“soyo吗？她好像又交了新女友吧。”，上周末rikki和她聚餐时的那句话成了一颗悄悄埋到她床底下的豌豆，日日夜夜硌应着她。......怎么可能不在意，长崎素世对她的态度乏善可陈，交往时不温不火，分手后毫无留恋....说到底那个人真的有喜欢过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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