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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夜

小说:夏天村系列 2025-08-19 13:44 5hhhhh 1530 ℃

———— 拾遗 —————

“怎么啦?”

再次经过十字路口,我看见石头往一边儿的杂草堆里看。

“嘘。”

石头把手指贴在嘴唇上,捡了根木棍,蹑手蹑脚地迈过去,拨开枯黄的杂草,赫然出现一大团黑漆漆的毛。

“狗!”

“母狗。”石头怼了怼它的身体。“死的。”

“咋死的?”

“谁知道?没准是冻死的,这几天这么冷——”只见那冻僵下面忽然探出一团毛茸茸的小脑袋。“——喔。”

“她有个小孩儿!”

石头把幼犬抱了出来,他看起来并不怕生,玻璃球一样的黑眼珠好奇地打量着我俩。

“来,给你抱抱。”

我小心地接过去,用胳膊垫着,小家伙的鼻头黑乎乎的,小舌头湿漉漉,一个劲想舔我的脸,身上毛茸茸。毛茸茸……真好玩。

“最近村子出现了很多野狗,”石头茫然地看着远方,仿佛在看是不是会有一个大人出来说“是我家的,给我吧,谢谢你们”,但是没有。“搬到城里的人家,猫啊狗啊就都不要了,他们还在车后面使劲追主人呢……”

小狗的肉垫在我的羽绒服上轻轻地按来按去,咔哒,咔哒。

“送你家还是俺家?”石头说。

“我家吧!”我说。

“你都养鸽子了,凭啥?”

“凭我比你学习好?”

“放屁,那俺体育还比你好呢,你那足球踢的叫什么玩意儿,连哪个是自己门儿都分不清!”

“不带体育的!”

“凭啥?”

“体育不算分儿……额,要不我养一个星期,让后给你,然后再给我,然后再给你……”

“哼。这还差不多。”

我拉开羽绒服的拉锁把小狗揣进怀里。小家伙一点都不乱动,老老实实地由着我放进去,可能是冷,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和他一样,都是小孩儿吧?这时,我忽然发现之前没注意的景象:在未被风雪扫平的不远处,有一排清晰的爪印,轻盈地延向远方。我跟了两步,那爪印最终消失不见了。

“石头,我觉得好像还有一条小狗……”

回过头,石头已经直着身子跪下了,他双手合十,向那冻僵的生灵叩了个头。

……

另一条路上,虎子也捡到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孩儿,一个人蹲房后的煤渣堆旁,齿白的身体和冰雪交融,几乎看不清他的存在。小孩捡起一个煤核看看,摇摇头,扔在一边,又拿起一个,在地上敲敲,随手丢进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铁桶里。

咚隆。里面发出空荡荡声响。

煤核儿,就是煤球烧剩的核心部位,里头有黄土和没烧透的煤渣。过去在老东北一带,常能看到三两孩子穿着破旧衣服,拿着小筐和小铁把,带着冻得红肿破皮的手指在大厂残倒的煤堆上捡煤核。有人专门收这个,要是遇着成色好的,还可以拿回家再烧一次。小虎在福利院干过这种活计,他看了眼铁桶。

“残次货。”他说道,“你得明天来,今晚大家都会舍得烧火,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烧不透的煤渣。”

小孩没理他,站起来拂拂屁股上的黑土渣,换到另一个位置蹲下,这回他看清了,小孩的屁股、小腿上有几条细长的肿痕,小雀雀也是鲜红的。

“被赶出来干活的?”

小孩点点头,一点一点抠着脚趾缝里的黑土。

“你是谁家的?”没有回答。

“你是哑巴吗?”

“我好像知道你是谁家的了。”小虎皱着眉头,“网吧养的小孩是吧。”

雪大了,离到家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说真的,虎子一点儿也不急回那个空房子。他把棉服脱了下来,马马虎虎地给小哑巴盖上。

“给你了。”他笨拙地说,“不用还了。我家里还有一件师傅给的——你自己经管好了,别让那死胖子发现,要是被他抢走,那我就没办法了。”

小虎站起来继续往家走,小哑巴摸摸毛茸茸的衣袖,小心地抬头看看他,提起铁桶跟了上去。

“你要跟我?”

小哑巴用力地点点头。

纷纷扬扬的大薄片儿糊在睫毛上,转眼就化成了冰珠,看不清前方的路。

“好吧。你把那个扔了。”

当啷。

朔风凛冽,两个娃子渐渐远去。那个铁桶被急风刮倒,滚到路边的水沟里,栽楞着身子,渐渐被风雪掩埋。

———— 回乡人 —————

石头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爹正和小叔在门口喝酒。他们在台阶上支了一张小桌,酒瓶子空了几个,倒了几个,碗里的花生米倒是一点儿没动。

“哎哟,这不是我大宝贝儿子回来了么……”木匠大着舌头说,铁板一样的手扬了起来,石头以为要挨打,赶紧缩起身子。

“哥你别吓他……”小叔说道,虽然也明摆着醉的不轻,“回屋去吧。去、玩去吧……”

两个家伙喝得太晕,谁也没意识到石头还没吃晚饭,倒正中他下怀,他可不想在饭桌上跟两个醉醺醺的大人聊人生。石头赶紧进门窜到后屋,把湿漉漉的衣服裤子抖了抖烙到炕上。这时,他注意到炕上已经铺好了褥子,自己的枕头摆得整整齐齐。摸摸枕头下面,果不其然掏出个小纸包来,打开里面是100元钱,纸面上潦草地写着:别告诉你爹。

石头笑出声来,小叔每年都是这么干的,除了压岁钱还有额外的小灶。他把钱放回纸包,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准备塞到书包的夹层中。

“……还是没挣到钱。”他听见小叔在外面低声说道。“……我知道,在外人眼里俺就是个三十多了还不结婚的怪物,白天遇到网吧那个胖子,他揶揄我说……”

“别理他,他就是一狗懒子,他——”木匠打了个酒嗝,“他之前想对石头动手动脚,你敢信?我砸了他一台电脑……”

“不想结婚,也不想害人。对姑娘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这我知道。”木匠使劲拍了拍小叔的肩膀,“你自个怎么开心怎么来,别有负担……”

“……我们几个出来的,不都是进的一个厂子吗……有个工头,跟我一样喜欢男的,仗着几句话的权,让大家都得给他玩一遍才给活儿干……”

“那你们不揍他丫的?”

“哥,我……我有种感觉,很下贱,下贱的感觉……当我光着给旁人看的时候,看有人直勾勾的喜欢这副身子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人生还不那么失败……”

砰。酒瓶子被震倒的声音。“失败个屁。你看着我,看我眼睛。你觉得我看不起你吗?”

外面安静了片刻。

“因为啥失败?因为没车没房?因为没女人没男人?这算啥呀?你看,就你刚才说那个死胖子……你觉得,你比他失败吗?他比你招人稀罕吗?……我看不起他,但我看得起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我弟弟……乱七八糟的亲戚有的是膈应人的,我看得起你,只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样儿的!好弟弟!”

砰。听动静,这次开了一瓶烈酒。

“外人我管不着,但是,在你最珍视的家人面前……我保证、我发誓。你不会遭受看不起的眼神……喝了,你看起来糟透了……”

小叔说他想哭。

“那就哭吧。哭完了,日子还得过啊。”

石头悄悄回到炕上。他用后背靠着结着霜花的窗户,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小叔一直在大家面前装作快乐的样子吗?他暗想。

半个钟头过去,石头困得摇摇晃晃,正想着是不是稍微眯一会儿,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叔带着一身酒气缓缓进屋。

“小叔。”石头揉着眼睛道。

“嗯?还没睡啊?”

“嗯。等你呢。”

“等我干啥?”

“你多好啊。”

“是吗?”小叔揉了揉石头的硬脑袋,上炕脱鞋,“那你说,小叔有什么好的?”

“你来俺家总带好吃的。”

“哈哈哈……”

“喂,还没说完呐!”

“好,你说吧……”

“嗯……你还记得小时候俺爷去世、然后一大堆人吃席那次吧!”

“不记得了……”

“——躲猫猫啊!”

啊。那次啊。

石头8岁那年,爷爷驾鹤西去,出殡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大人们忙的紧没空搭理孩子,石头就和几个亲戚家的娃子瞎玩,之后便发生了一件颇为惊悚的事。每当有人去放棺材的房间里祭拜老爷子的时候,屋子里就传出一种咯咯咯的诡异的怪笑声,把大伙儿吓得够呛……

有个懂风水的人说,这是老人不想走,留恋红尘了。又有个婆子说娃子们哪去了?快找自家的娃儿!一时间大乱。经过一番人仰马翻的寻找,竟是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坏小子石头下落不明,在场的村民不约而同都噤了声,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只觉背后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见没人敢出来说话,逝者生前的好友千老爷子便拄了木棍儿上前,责备棺材里的“老糊涂”,说你都一大把岁数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呢?该有的都有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还有啥放不下的?把娃儿送回来自个儿消停走!你要实在怕路上寂寞,给个准信儿,老夫现在就陪你一块儿走!赶紧!千老头的拐杖在地上砸得当当响,要不是晚辈们拦着,只怕他要敲到棺材板上去。一旁的木匠更是把头磕昏,求老爹把孙子送回来……

这时候石头小叔插了句话。他说各位乡里,咱们赶紧把周围这片儿搜一遍吧!山上,小河边儿,还有坟地——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变没,指不定娃儿被迷昏了正往那边走呢!

大伙儿这才如梦初醒,吵吵嚷嚷着拥出门去,半个村子的人被发动起来,一路翻到村西头的破庙,结果还是小叔在自家篱笆后院找到了娃子,娃子迷迷糊糊,不知道为啥会在这儿,印象里自己只是跌跌撞撞的走后来睡着了……

“那天之后,你爹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篱笆翻了一遍新。”小叔躺在炕上道。

“嘿嘿,反正没挨揍。”石头挺着小肚子咯咯笑了起来。

“欠收拾,”小叔轻轻怼了一下他的肚皮,“你说你藏猫猫就好好藏,非要藏在放棺材那屋,还吓唬人,我都看见你那小鞋子在帘子底下动了……”

“嘿嘿嘿,俺是觉着他们说爷爷好话那样子很好玩儿,所以没忍住嘛,”石头拍着小叔的手臂道,“而且以后肯定就没机会跟他玩躲猫猫了,那就在他旁边再藏一次,跟他一起,而且这回是俺俩赢啦。”

“哎。你知道吗,你小时候——更小的时候,比现在还混,哪疙瘩有你哪疙瘩就鸡飞狗跳,你爷爷……一天到晚盯着跟你收拾烂摊子,给人家赔礼道歉,还要拦着不让你爹揍你……”

“所以他不在的这几年,俺这屁股的形状就变得不大一样了。”

“……结果直到最后一刻你还是给他整了个大活儿。”小叔温和地回忆着,“邻里胆战心惊,儿子哭哭啼啼,好友气喘吁吁,自己的葬礼扬二翻天……不过,他也最喜欢这种捣蛋事儿了,那天他一定是大笑着走的吧……”

“那你还记得之后发生啥事儿了吗?”

“不就是我把你带到后院再告诉你怎么糊弄过去吗。”

“错。没说到重点。”

石头爬上小叔的肚子。

“其实那会儿俺都吓坏了——别笑!那时候要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钻出来,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挨揍倒没啥,但是要是给俺爹还有爷爷丢人了,那可完蛋啊,打死都不行!正不知道咋办呢,结果你把大家支开了,就跟救命菩萨似的,这心里啊一下子就落地了!……”

“钻出来之后,你笑着说,你可真会找地方藏啊!然后你蹲下来,轻轻勾俺鼻子说,记住了石头,以后躲猫猫不要藏在这种地方!”

可能是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石头低了头。

“俺一直在想,那会儿你为啥那么温和呢?换做其他同学、他们家里人肯定不这样,就算不是一个大逼斗,那也得狠狠嗷嗷一顿了!可能是你觉得那天日子特殊,不想给小孩留下心理负担?或者看出俺害怕了,觉得没必要再责备?俺不知道。但俺知道了两件事儿。”

“第一个事儿,俺小叔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汉子。”

“第二个事儿是……俺永远稀罕他。”

石头沉默了,他用小黑手卷着小叔肚子上的绒毛玩儿。小叔也没有说话,他结实的胸膛承载着侄子,轻轻地一起一伏。

“所以你明白了吗小叔……这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这就是你最好的地方。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你,不管你有钱没钱,不管你有没有男媳妇女媳妇儿……俺都稀罕你,俺永远稀罕。你每次回来,拎着一兜子东西,远远地冲着这边儿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这比啥都贵重……”

“小叔?”石头拍拍他的脸蛋,“这回你也睡着了?”

小叔喷出一股酒气,石头坏笑,这装的也太假了。他想了想,把小爪子从小叔的裤裆塞进去。

“你要是睡着了,俺摸你的时候,你可不带醒的嗷。”

他似乎感觉到对方在偷偷微笑。便伏下来,趴在那宽厚身体上。小叔很烫,贴上去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不管你在外头遇着啥,俺都要你记住,在这里,在咱村儿,在混世魔王石头家,永远有个喜欢你的男孩——男人。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儿。将来你啥时候难过了,就想想今晚。那个男人跟你说:小叔啊,你好着嘞……”

———— 疙瘩 —————

小虎昂首挺胸,想象当大哥应该是什么状态。

“既然我是你大哥了,有些规矩就必须立一立!”他对在炕上晃悠腿的小哑巴说。

该怎么做?凶巴巴?大龙哥可不凶,他随和的很。山大哥是个好榜样,但人家更是宽厚。

“比方说……额……要有规矩,要听我的话!”

听了这话,小哑巴开始笨拙地脱衣服。

“你脱衣服干什么!”小虎慌道,“才刚给你穿上——喂!我不用你脱衣服,别脱了——别脱啦!”

“我的意思是,礼貌!明白?比方说,我给你点什么吃的——”他端出一碗做的马马虎虎的疙瘩汤,“饿了吧?你应该——诶?”

小哑巴嗖地抢过小虎手里的饭碗,后背冲着,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偷偷回头瞅瞅目瞪口呆的小虎,屁股不动声色地又抬起了一点。

“额啊……”小虎愁得直挠头,“行吧……大过年的,以后慢慢教你吧……”

———— 机灵鬼家 —————

机灵鬼光着屁股,舒服地趴在炕上烙肚子。

弄脏的衣服被气呼呼的母亲收走了,爹说让他“等着”就赶紧去哄她了。其实很好对付啦,只要装肚子疼,他俩就会立刻跑回来关心自己。

战果颇丰。终于在过年这天出去玩儿了,摸到了小虎的牛子——手感不错,搁以前想都不敢想,而且——此刻,在院子的狗窝旁,两盒摔炮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埋在了地里,只等开学便会重见天日,给同学们书包笔袋儿带来新的惊喜……

开心。他暗想道,一边给身体翻了个面儿,惬意地闻着烀猪肉的味道。过年了,小猴子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不对。他坐了起来。忘了啊。

那家伙,最讨厌一个人睡了。

———— 宿舍门前 —————

小猴子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安静地看着雪花飘落。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条纹状的衬衣,外面披着一件旧校服,赤裸的脚丫冻的通红,整齐地踩放在覆着薄雪台阶上。

墙角的灌木轻轻晃动,一只毛绒绒的小狗从里面钻了出来,

“来呀,来呀,”小猴子伸出一只同样红扑扑的小手。“别怕……”

小狗摇摇尾巴,迟疑着不肯靠近,小猴子想了想,把脸上的棉布口罩摘下,轻放在旁边的薄雪上。

小家伙这回靠近了。他在小猴的小腿上蹭蹭,把肉垫儿放在脚上小心翼翼地踩。清凉的白雪萦绕在稚嫩的脚丫周围,冰晶慢慢融化,看上去很干净。

“你家人呢?”

雪花缓缓飘落在头顶,像一颗颗轻盈的小冰珠,头皮凉麻麻的,仿佛有一群冰精灵在头上跳来跳去。

“你没有家人吗?”

小狗轻巧地跳上台阶,在男孩身边趴下。

“我也一样诶。”

零星的鞭炮声和二踢脚声在远处响起,寂寞地在空旷的操场回荡,为冷清的学校增添了一丝过年的氛围。他吸吸鼻子,混杂了火药的冰凉空气味儿。这是会刻在记忆里的过年的味道。临近尾声,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你冷吗?”小猴子把校服往旁边拽拽,把小狗盖住。

“我还想在外面待一会儿。我不喜欢一个人在空房子里呆着,太安静了,没有一个人,会陷进去的……”

“你在发抖啊?”小猴子摸摸小狗的身体,“你是不是饿了?”他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窗口,迟疑了一下,“我去给你找吃的!”

他往宿舍里跑了两步,在拐角回过头。

“你可千万别走!”

———— 烟火 —————

金生在黑暗中醒来,发现姑父在一点一点脱自己内裤。

咔。咔。墙上的钟表轻轻作响,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裤衩慢慢从脚脖子上褪下,姑父攥在手里闻了闻,随后皱巴巴的扔在一旁。

黑漆漆的大身体压了上来。借着窗外的一点光亮,他看见姑父也光着。汗毛很重,不壮,但结实。下半身那一丛毛更是浓密,太黑了,看不清阴茎。

……怎么这么静啊。就算深夜了也好歹是过年,应该有放鞭炮的吧,而且,为什么此刻窗外不经过个人呢……

两根粗手指笨拙地撸下了包皮。大拇指在软嫩的龟头上掂掂,对着马眼儿就开始蹭,一股电流一样的感觉刺遍金生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他试着撑一会儿,终于在成年大手娴熟的摆弄下投降了。

墙上指针依旧在独孤地转,寂静隐隐约约多了些炕席和身体的摩擦声,同时夹杂着小男孩微小的咬牙挣扎。金生缩了起来,龟头上的刺激让他无法保持固定的姿势,手臂无处安放,便抓住姑父的脚脖子,脚底像站在高空中空空落落,便踩住姑父的膝盖。那身体令人厌恶却又实在结实好踩……

“别动。”大手放开了。男孩喘息着平躺在炕上。

姑父的一条腿横了过来,撂在小身子上头。粗手指继续娴熟地往马眼儿里钻,失衡感更加剧烈,只是这次身体完全动不了。他下意识地抱住压在胸口上姑父的大腿,带着全身的刺激用力抱。

姑父终于松开了龟头,转而抓住两个蛋蛋把玩,在他的大手下,睾丸就像两个小鹅卵石,被随意揉捏转换。姑父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声,似乎对刚才的一番玩弄很是中意。

“把着……”

金生抱住膝盖,把脚抬起来。姑父腾出的手抓来一个细长的物件儿,把它冰凉的头子在腚沟子里划。

“扒扒腚……扒开……”

金生一声不吭地照做,他摸摸那个物件儿,是改锥。

“扒。使劲儿扒。”

姑父吐了一口唾沫,在腚眼上抹抹。

“扒。”

钢十字花在腚眼里旋转,锐利的尖端刮蹭着肠壁,像有什么东西在剜,要把里边的肉夹出去。两人都没再说话,像维持一种奇怪的默契,仿佛只要不出声这一切就都不是真的,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过活……

不行了。金生咬紧牙关,嘴抿得严严实实。

云层里的月亮缓缓移动,窗口亮了一些,借着光,姑父不经意地瞥了娃子挡在脸上的胳膊,那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直在颤抖。

真的不行了。他吃力地低头,看着十字花在下面一进一出。如果是手指那尚有温度,还能顺着里边弯曲。……但是改锥,那是一根冰冷的没有知觉的钢筋。物件比人肉难受,这回他知道了。

说出来,只要再多整一会儿,就说疼……

姑父终于停下了。改锥捅进去一半儿,留下半个把手卡在娃子屁股外头,就那么耷拉着,看上去怪异粗俗。他看了一会,拔出改锥,用手指摸摸微微张开的血口,馋痨地蹭上来挺直了腰板,金生抬起头,那直愣愣的硬棒子这回看得清了……

就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月亮躲进云里,窗口慢慢黑了。

……为什么外面还是没有人过来呢?

带着温热的金属棒杵到娃子的脸上,姑父要他把改锥含住,咬紧。

屁眼被顶开了。

……

金生跳了起来,他咚地蹦下炕,没命地跑到前屋。

沙地很凉,身体在抖,刚才怼进去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咋了?”姑父的声音从黑洞洞的门扉传出。

“撒尿。”

“去吧……”

金生赤着脚走到外屋地,对着灶台旁边的泔水桶撒。撒不出来。姑父的那一番摆弄让阴茎胀胀的,但并没有尿。他等了一会儿,最后用铁瓢在缸里轻轻地哙了半瓢水,细水长流地倒进桶里。

屁穴还在一跳一跳,撕裂的痛感依旧清晰。

灶台上摆着晚上做饭时剩下的一碟荤油。金娃子用手蘸了蘸,还有点热,他把手指伸进屁股里,用这个润滑的话,肯定比唾沫强吧。

他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原来是窗户没关好,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进一点细碎的雪花,整个外屋地都是冰的。他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窗户开了些,大小刚好够一个孩子从里面跳出去。

他回头看看另一侧的荤油,窗外的风雪在耳边呼啸。

12点,烟花绽放,村子上空如同白昼,刹那间璀璨夺目,万紫千红。孩童们纷纷跑了出来,有的连冬衣都没穿,提着烧光的烟火棍儿使劲甩。

“过年好啊!”不知哪个孩子大喊。

“看我的无敌风火轮——”

“哎,看那个,那个大!”

一朵火红的大花在空中炸开,金色的星火拖着悠长的轨迹四散坠落,滑向到村子各处,其中一颗划过老金头家的窗框,照亮了里面一个大人和娃子合二为一的身影。

里面的娃子朝窗外看了一眼。又一粒烟花在空中消散,放射状的线条从中间缓缓撑开,在中间留下一个空虚的洞。

娃子的腿夹着大人的腰,双手搂着后背,小脚丫摇晃着,伴随着沉重的撞击一上一下地颠簸。

———— 烟火:其二 —————

“哥,外面烟花放了!”海子快活地地跑进屋。

“嘘……”栓子冲他比了个手势,小心谨慎地把表哥的脚放下。

“哥……”海娃子轻手轻脚地迈过来。“要不俺替一会儿你?外头可好看了……”

“不用,”栓子指了指表哥,“他睡着了。”

“肯定是喝多了。”海子信心十足地说,“爹也睡着了,三叔招呼你去他家接呢。”

“……”栓子迟疑了一下。“其实就是招呼咱们去伺候。俺才好不容易让表哥射出来,腮帮子都快累死了。”

“真射了啊。”海子踮起脚尖儿,表哥响亮地打着鼾,裤衩没提,手还握在牛子上,虎口处全是黏糊糊的白液。

“不然他哪能这么快就睡着。”

“那俺去?”

“别的了。”栓子用背心抹抹脸,“就让爹在三叔家睡吧,谁让他大过年还要上别人家蹭吃蹭喝。回头问起来,咱俩就说表哥不肯放咱们走。”

“好~”

“走,看烟花去。”

———— 尾声 —————

“我又活了一年喽!”

小猴子在宿舍门口跳跃,小家伙也在旁边跟着一蹦三尺高。

“虽然这一年什么都没做,虽然又浪费了一年光阴,虽然我学习干活普普通通碌碌无为——”说到这儿,小猴子忍不住笑了,“——但是真的是辛苦我了!哈哈……”

他拿起小刀,在冻得硬邦邦的猪肉上切下一小块儿,放在手里,把它捂的温软一些。

“你知道吗?刚才我真在害怕!怕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还好——”他蹲下来,捏捏小黑狗的耳朵,把肉挪了过去。“——你还在!”

“那,祝咱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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