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镣中闲笔 其二 游街,2

小说:镣中闲笔 2025-08-19 13:45 5hhhhh 7590 ℃

  “罪女黥钰,本是名门之后,未感恩荫,不思报国,反阴结盗匪谋行窜乱之事,并有私造官府谕令骗粮开仓之实,狡玩诡计,跳梁犯上,其心可诛!况此罪女倨傲之至,竟仰仗身份抗拒马快拘捕,咆哮公堂拒不伏罪。可见其罪罪愆较之虽轻,凶顽轻慢之心却是尤甚!”

  “比照通贼谋逆枭首示众律拟斩,蒙圣恩准其减等,改为黥面流配两千里,酌发苦陲关为奴。念此女殊为狂悖,不用重刑不足以为用,特加判铆箍双足,枷锁其手。视其反省成效,再备以铁鞋、乳枷、贞锁、辔头等戒具!”

  “此二女,皆是无孝无忠,不守妇德之至。既挟凶挟忿,全无廉耻,朝廷便只得量予从严,将她等押行绕城,以示惩创,戢其泼悍之性!冀我县大小妇女凡有奸性贰心者,观其丑态,儆其效尤,务必以董、黥为鉴,力挽积习!”

  随行衙役敲打着铜锣,扯着大嗓门喊完这一通便轻车熟路躲开,这便是发出了默许百姓们动手的讯号。转眼间雨点般的瓦砾就打四面八方飞掷过来,简直砸得两位女囚无处可躲——黥钰登时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比起寻常的民女杀夫,自己这案情身份自然更有戏剧性,也更具吸引力,这哪是分担火力,自己俨然已反过来成了这陌生姐姐的“挡箭牌”!

  “砸死她!”

  “不要脸的恶女人,快些死了便是!”

  “怎还有脸苟着性命?”

  “两个骚货啊!”

  真游过街才知道,话本里那些丢鸡蛋菜叶的桥段是如何的书生臆想。老百姓丰年都有揭不开锅的时候,便是这些东西臭了,又怎会丢在她们这些比畜生还低贱不知多少的女犯身上?喂猪也比这般浪费强些!为眼前两位姑娘准备的,只有豆包大的碎瓦土块,砸到头上锥心的生疼!

  这时候木枷反而成了维护她的最后一道防线,终究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黥钰心知避无可避,便只得将“文房四宝枷”扬起,当做面橹盾似的抵在身前,虽是滑稽无比,却总归是避免了被瓦石划破面皮,甚至砸瞎双眼的下场。走在前头的董小春可就惨多了,她可没有这种用料厚实的戒具护身,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痛呼出声。偏偏舌尖又被穿了铃铛,连句完整话也说不得,越是焦急地呜咽张口,越是只能发出当啷当啷的铃响。

  可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不等黥钰姑娘庆幸,脚上那双“铁生莲”却也跟着发了力。被紧紧箍着折磨久了,她那对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玉足儿早是踮得酸痛欲裂了,不光如同踩在一座小山丘上那般疲累,还需时刻提心吊胆担心一个没踩稳打滑跌跤——在这时候摔倒,可没什好心人上来扶你,大伙都巴不得你大为出丑呢!

  “咔哒...刷拉...咔哒...刷拉.....”

  顶着脚镣和高跟的双重限制,黥钰几乎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苦苦支撑。也亏她学清商袖舞时下了几分苦功,能靠着惊人的平衡能力颤巍巍跨起碎步。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再走几步,足底那种黏腻按压感却是不降反增,令她直感觉是被人以极淫亵轻侮的手法爱抚,甚至舔舐女儿家从不轻易示人的双脚。感觉一浪强过一浪,搅得她又急又羞,几乎想要夹紧双腿低哭着跪下去。

  越是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贵女,足底便越是敏感,难以靠茧子招架这刑具对足底穴道的刺激,这就是裴子鸢所说的“妙用”了!

  只一刻钟便让自己失分寸至此,黥钰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被这高跟铁舞鞋管束着送到苦陲,或是踩着它驮石劳作时要狼狈成何等模样。莫非自己真成了匹小小母马,不光要被镣子栓,还要被蹄铁欺负么?下一步,这些恶人是否还要给自己套上笼头嚼子了?

  “要被砍脑袋了还叫得那么浪荡,这毒妇果真没救了哇!”

  “不然呢?你看她骚茓里那根棍儿一上一下,都把她插流水了。”

  “奶子红彤彤的,我看跟个大灯笼也没两样嘛。”

  这是对董小春的评价,小孀妇毕竟长得更开,还赤裸着身子,因此也就更对得上“大众味口”。黥钰垂着眸子,偷偷观瞧前方这素未谋面的可怜女人,看她啊呜啊呜地扭着雪白美肉,被迫把身段展现给肆无忌惮的观刑百姓,心肝就止不住地乱颤着:倘若哪天大赵改了主意,要处斩她这黥犯,那咬舌也好,撞柱也罢,她是宁死也不肯受董小春这番羞辱!

  “看到没,女人就要本本分分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像这样不守妇道,跑出来耍心思还造朝廷反的妖女子,罚她做奴不说,还要枷着手脚黥毁了面皮游街过市,祖宗都跟着蒙羞啊!”

  另一段,指着咱们黥姑娘,一个道学先生模样的老头还捋着胡须,对自己小孙女儿孜孜不倦教导着,可这温馨的一幕更是让她心情宛若激荡起滔天大浪来。她真想怒吼过去,遵循你的所谓妇道,便能变出粮食来,活那千万饥民么?

  可是樱唇微启,未被塞压的香舌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仿佛过去那个侃侃而辩的江南才女不是她似的。困窘难受到了极点,她摇摇头就想把这对爷孙抛在脑后。可铺天盖地的辱骂声中,却又迎面撞来了一片沉默的孤岛。

  那是她的同窗们,三男一女,一言不发地坐在路拐角茶楼顶层的靠窗席位。他们倒没像寻常百姓那般喝骂投石,然而那位女同窗不经意间暼来的轻笑,以及四人中品行最是端正的段彦行眼中的疑惑、痛惜以及愤怒,更是让黥钰心如刀割。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呢?她卑微地仰视着那位段郎,从那平静的俯瞰中读出。

  仍是无言,麻木地几乎不愿再做任何分辨,黥钰低下头去,一瘸一拐穿着她的铁鞋走远了。她只想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到一个百姓愿把她打死的县城去。

  每次游街都是一样,并无分别......

  

  “且停步了,午时已到,着罪女董小春验明正身,于土地庙前问斩!”

  游街便是这样,受辱时嫌度日如年,待到临近终点,被斩的人却又希望它再慢些起来。董姓小孀妇雪花膏般软润的肩峰抖了抖,终究是颓然认命地软了下去,任由衙役将她带去这个岔路口另一头,自己行将餐刀之处。

  人非草木,孰能不惧死?她神经质地左看右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能令自己生还的奇迹。这自然是不会有的,所以踌躇片刻,她还是回头看着身后这个跟了她一路的陌生姑娘,本能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徒留一串当啷当啷,淫辱至极的铃音。

  于是她被架走了,再没人能知道,或者关心这个女人在生命结束前想留下什么,或者想告诉黥钰什么。后者病恹恹地回望了她一眼,目光交叉间彼此悲苦绝望自不用再提——可也就是在这时,异变陡生。

  “死贱人,赔我孩儿命来!”

  黥钰慢吞吞转过头去,虽然如此,她也打心眼里不觉得这会是冲她发难——然而小女囚再次失算了,人群中奋身挤出一位红了眼的老妇,大手一挥,一柄缺了口的切菜刀早打着旋冲她——而非早被押远了的董氏飞来。

  当真是险之又险的,哪怕没被这些个戒具限制自由,黥姑娘也多半避不开这取她性命的一击。幸亏一直随行监视她有无不轨的小少年裴剑捧自斜剌里杀出,凌空一棍极精准地抽在刀身侧面,将这凶器击飞出去,电光火石间救了她这严管女犯的性命。

  “做什么!”这时瓮江众衙役才后知后觉将那老妇按倒,“对待她这等黥犯,朝廷自有法度,是你可以随意杀死的么?”

  “俺不知什么朝廷法度!”那花发老妇被按着,犹自尖声大叫不止,“前年大饥,俺孩儿孙儿一并饿死时,朝廷法度又何在!”

  “粮米稻谷从来是俺们庄稼人的性命,伊这贱人偷运粮草与贼,不止枉送了多少好人性命,竟还能这般安稳活着,该杀,该杀!”

  眼中的怨毒简直要化作利箭把黥钰灌个透心凉,黥姑娘先是呆若木鸡,继而颤抖着,终是不敢再与那年纪可做她祖母的老人对视,哆嗦着嘴唇扭过脸去。被道学先生,甚至被同窗羞辱时都没有感受到的莫名心痛,终于在这刻化作不被认可的委屈,随抽噎一并漏了出来。

  下雨了,罕见的正午冷雨,不知是为昭告这场游街中存在的冤屈,还是在嘲弄昔日心高气傲的小女囚此番的羞愧悲愤。

  ——而如果有人能够来到黥钰面前,温柔拨开挡在她额前的乱发,就能看到雨从哪里结束,而泪水又从哪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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