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我还买了些慰问品过来。”芙宁娜突然想起了般在书包里翻找起来，拿出一些饼干和小盒装的蛋糕，讲义被她慌张的动作牵扯了出来，在地板上散开，她突然僵硬住，立刻蹲下身把它们捡起来，又塞回到书包里。

“讲义，不给我吗？”琳妮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于是疑惑地问。

“呃……不，这个讲义老师给错了，我明天再拿一份新的给你，今天是单纯来探望你的。”

“不用藏了，肯定是被她们弄了什么恶作剧上去吧？没关系的。”琳妮特咳嗽了几下，她缩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腿。

“……”芙宁娜沉默了片刻，随后才把胡乱塞到书包里的讲义拿出来，抚了抚折起来的边角，递给琳妮特。

白色的纸上被涂满了“去死”和“婊子”的字眼，脏兮兮的字迹从第一页蔓延到最后一页，琳妮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细细阅读起讲义的内容。

芙宁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书包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没什么很难懂的内容，看来不用担心会落下进度了。”她呼出一口气，又忍不住咳了几下，把讲义放到一边。

“没、没关系吗？”芙宁娜担心地对上她湿漉漉的紫色眼睛，“对不起，都是我——”

“好了，打住，比起那个，我想喝水了，你帮我把桌子上的水杯拿过来吧。”

“……”芙宁娜起身把书包放在椅子上，随后端起玻璃杯走近了琳妮特。

靠近后，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味道，是因为生病时没办法好好收敛信息素吗？

芙宁娜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吸气都被这奇妙的味道缠上，吸入肺后全身都微微发热：“给，水。”

她看着琳妮特小口小口喝下温开水，唾液却随之不可克制地加速分泌，她感觉不对，赶紧后退了几步，味道存在的范围很小，这样退几步后便不再能闻到，芙宁娜下意识耸动了一下鼻子，在确认不再能闻到后松了口气。

“蛋糕。”琳妮特把杯子还递到芙宁娜手上，又用希冀的表情看向被透明盒子盖住的精致蛋糕。

“嗯。”芙宁娜打开盒子，随后迟疑道：“要不，还是坐在床边吃？我怕奶油落床上。”

但琳妮特只是张开嘴，意图明显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哈？我凭什么要喂你？”

“当然是因为我今天是病号，病号有向朋友提出任性要求的权利。”琳妮特说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似乎煞有其事。

“没这种说法吧！”芙宁娜咬了咬牙，把勺子和蛋糕往她手里塞，“吃东西自己吃就好了啊。”

“我们不是朋友吗？”但琳妮特只是委屈地这么发问，让她一下哽住：“我们、我们当然……”

“那你喂我。”

——莫非，这在朋友间真的很正常？

芙宁娜狐疑地扬起一边眉。今天的琳妮特缠人得异常，和平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感觉有些不自在，还是平时那个说话总显得疏离的人让她更习惯些。

——果然是因为，还在发烧吗？

——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

她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托着盒子底部递到琳妮特嘴边，但对方只是呆滞地看着它，连奶油粘在嘴角上都不动一下。

“我说，你让我喂你，你倒是张嘴啊。”芙宁娜感觉捏着叉子的手都在发抖，这个姿势既折磨羞耻心又折磨手臂肌肉，听到这句话后，琳妮特才点点头，然后张嘴吃掉了这一小块蛋糕。

她嚼得很慢，脸颊随之动着，随着吞咽的动作那个微妙的味道似乎进一步扩散了，将芙宁娜的嗅觉牢牢缠住。

“……”芙宁娜的脸有些发热，但她浑然不觉地再叉下一块蛋糕，送到琳妮特嘴边。

琳妮特先伸出舌尖确认蛋糕的位置，随后嘴巴才包覆过来，将蛋糕卷入嘴里，随后她舔掉了嘴角的奶油，抬头看向芙宁娜，看着对方格外红的脸，愣了片刻：“你也发烧了？”

芙宁娜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把蛋糕放到一边，从包里翻出抑制剂给自己来了一下：“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没发烧。”

“是吗……”

“蛋糕还要吗？”

琳妮特摇摇头：“困了。”

随后缩进了被窝里，只把脸露出来。

“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明天学校见。”

“不再陪我会儿吗？”琳妮特转过身，手从被窝下伸出抓住她的校服一角，眼睛疲惫地闭上。

“好吧，等到你睡着了，我就离开，可以吗？”芙宁娜伸手回握住她，另一只手把椅子拉到床边，好让自己坐在上面，“睡吧。”

琳妮特点点头，没了声，手把她捏得紧紧的，随着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手也渐渐松了力道，芙宁娜小心地把手抽出来，确认没把她吵醒后，拿着书包尽可能不发出动静地离开了房间。

林尼不在屋子里，大概确实是去剧团那边了吧。芙宁娜感觉手心还残留着对方略高的体温，她有些慌乱地发现脸又热了起来，奇怪，抑制剂明明应该起效了才对……

她快步离开了琳妮特的家，走进地铁站，坐上往自己家方向驶去的地铁。

刺骨的夜风吹散了缠在她身上的另一道气味，也吹凉了脸上的温度，不知为何，她突然对回家产生了剧烈的抗拒感。

——因为那里没人在等着我。

芙宁娜抬头看向亮起的站台标识，被人流推挤着下了地铁，一步步朝住宅区走去。

“我回来了。”

迎接她的，依旧是寒冷又昏暗的沉默。

06

“早上好！琳妮特。”刚走进教室，还没走到座位上，琳妮特就被一声饱满的道早声欢迎了，她冲芙宁娜点点头：“早上好。”

——昨天她似乎来送了讲义，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完全记不清了……回忆一片混乱，只记得睡得很安心。

“昨天谢谢你。”想到这里，她温和地冲她道了谢，“能愿意帮我把讲义送过来，我很感谢。”

“又没做什么特别的。”芙宁娜摇摇头，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露出了很受用的表情。

琳妮特在这种时候总觉得她的心智像个小孩子，只要得到一点夸奖就会满足，随后学会主动去做一些会得到夸奖的事。

早课的时候没见到那群Alpha，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事去了，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午休时她本准备和芙宁娜一起吃饭，却被一个同学喊住了：“琳妮特，老师找你。”

“是吗，我马上过去。”她表示了解，随后看着明显失落的芙宁娜，道：“抱歉，我先去一趟办公室。”

“嗯，你过去吧，我没关系的。”芙宁娜冲她笑笑。

琳妮特上了楼，走进办公室前就看到了那几个Alpha站在里面，都低着头，仿佛在挨训的样子。

她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班主任招手让她过来。

“说吧，你们是不是在随意捏造和琳妮特同学有关的、恶意的谣言？”

“老师，我们没有。”领头的Alpha讪笑一声，接着眼里暗暗透出威胁的神色看向琳妮特，“我们只是开玩笑而已，对吧？”

老师的视线移向琳妮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们先是在我转学来的第一天对我进行语言侮辱、用信息素逼迫我，第二天就散播了有关我的谣言，还在放学时再次对我进行霸凌，同时殴打了同班同学，这就是我想说的。”琳妮特没管Alpha逐渐狠戾的神情，只是平静地和老师对视着。

“嗯，监控我已经看过了，琳妮特同学说的话确实都发生过，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老师推了下眼镜，手里的笔转动了半圈，看向那几个Alpha。

她们咬了咬牙，没再多说什么。

“看来是不打算再狡辩了。你们犯事不是一天两天，但闹得所有年级都在议论还是第一次，如果传出去会有多损害校容校貌，你们有考虑过吗？”老师的话让她们低下了头，“下次集会上，我要你们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解释清楚，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校领导的决定，没有其他余地。至于细枝末节的地方，你们私下自己悄悄解决，我管不着，但这种事下次别再犯，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她们齐声回答。

“好了，回班上去吧。”老师转过身，继续批阅起作业。

出办公室后Alpha们瞪了她一眼，随后气恼地下了楼。

琳妮特呼出一口气。

——看来这件事最终处罚就是当着全校的面道歉而已，不，道歉还是附带的，最重要的是回避谣言带给学校的负面形象。

“不了了之……”她咀嚼着这四个字，又摇摇头。

——只希望她们能因此收敛些，别再做太过分的事。

走到教室时，里面吵闹的声音一下被耳朵捕获，那几个Alpha团团围住了芙宁娜，揪起她的衣领：“喂！果然你那天是去告密的吧！？”

“就算我不说，你们把事情闹那么大还是会被惩罚的，如果不想受到惩罚，那从一开始你们就不该做那些龌蹉的事情！”

芙宁娜因紧张涨红了脸，嘴巴颤抖着，说出的话却狠狠戳到了对方的痛点，她抓着她领口的手一用力，把她的脑袋往后面的墙上撞去，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在干什么！？”琳妮特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手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腕，试图把她拉开。

但愤怒中的Alpha根本撼动不了半分，她根本就没在意腕间的阻碍，发疯了般把芙宁娜往墙上撞着：“你背叛我！果然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们当朋友吧！？明明是我们接纳了被喊作‘杀人犯’的你！但现在你却出卖我们！”

——砰！

——砰！

——砰！

人类的脑袋和墙壁碰撞的声音一直响着，周围的同学都吓得噤了声。

“滚开！你才是杀人犯！”芙宁娜突然喊出了声音，她感觉大脑痛得发麻，但神经却在感到恐惧前被愤怒控制住，于是伸出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姐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被你这种人喊作杀人犯！”

她的信息素发疯了般往外溢着，一脚踹在Alpha的肚子上，随后结结实实地给了她脸一拳。

——砰！！

Alpha的头克制不住地后仰，琳妮特终于扯开了她死拽着芙宁娜衣领的手，而后芙宁娜狠命推开了这个Alpha。

——砰！！！

一声更大的响动让旁观的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Alpha往地上跌去的瞬间脑袋因推力和桌角撞在了一起，她立刻脱了力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呼……呼……”芙宁娜看着她，愤怒的呼吸还在胸腔里一通乱窜，但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她颤抖地看向自己的手。

——“你奸杀了我的女儿，芙卡洛斯！”

“你杀了她！？芙宁娜！”突然，一阵尖细的惨叫声从教室的角落里发出来，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吵闹起来。

——“你这杀人犯！”

“杀、杀人犯！”

——“我可能确实有过失，但其中细节，还请你们——！”

“不、不是我……我没有……”芙宁娜感觉血液在血管里倒流，让身体随之抽搐起来，她睁大眼睛环视四周，又觉得教室的顶灯刺目得让她快流泪。

——“我……愿意为她失去的生命付出责任。”

“我……我……”她张着嘴，滞涩的空气灌进肺里快叫她窒息。

——“芙宁娜，我想，之后你得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还有，多学点别的菜吧，一直吃通心粉对身体不好。”

“姐姐，我该怎么办？”她看着Alpha瘫在地上的身体，其下的影子快把她吞没，“……我杀了人……”

她什么都感知不到，连泪水什么时候流了一脸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清醒了？”抬头，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啊……”芙宁娜像触电般低下头去，凝视着略感熟悉的地板。

“好了，放松些，这里是我家，你昨天刚来过，应该没那么容易忘才对。”

芙宁娜颤抖着嘴，不断重复着：“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啪。

她的脸被琳妮特用双手狠狠拍了一下：“对，没错，所以，在警察找来前，我们逃走吧。”

“……？”她听到这句话，眼里闪烁着错愕的神情。

琳妮特摁亮手机屏幕，把时间展示给她，“现在放学了，你说过的，必须要一起放学不是吗？”

“以及，必须一直陪在你身边。”琳妮特把她的书包放到她怀里，那里面变得鼓鼓的，似乎装了很多东西的样子，“我不会违背自己的约定，所以，希望你也要有相应的自我认识。”

“你……”

“我会对你的生命负责。”她握紧她的手，接着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踏实地踩在地上。

“一起逃走吧。”

“……嗯。”芙宁娜点头，随后泪水又涌了出来，“嗯……”

07

移动充电源，耳机，防身用的折叠刀，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许多一次性内衣裤，以及足够量的抑制剂和抑制贴。芙宁娜回到自己家一趟拿走了所有的现金，拿起床头姐姐的相框，想了想，又不舍地将她放下。

——对不起，姐姐，我和你不一样，我怕死……我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没资格带你一起走。

“走吧。”她关上了这间充满着寂寞的屋子，把钥匙紧紧攥在掌心，随后回握了琳妮特的手。

她们坐上夜间巴士，任由它载着她们往远离市中心的地方驶去，琳妮特为了掩盖头上显眼的猫耳戴上了帽子，尾巴也好好藏在了稍显宽大的裤子里。

窗外飘起寒冷的夜雨，在阅读灯的照射下琳妮特的侧脸显得有些陌生，但她转过头来，露出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时，又让芙宁娜感到安心。

“你梦见过鲸鱼吗？”芙宁娜还没有睡意，她轻声挑起了话题，在这有些颠簸的路上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或许……”琳妮特把头靠到她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

“在我的梦里，鲸鱼毁灭了世界，大家都被洪水淹没了。”芙宁娜睁着眼睛，语调却有些许上扬，“但是，我却很开心。因为——世界终于毁灭了。”

“大家都不理解姐姐，也都不理解我，所以大家都去死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然后鲸鱼就替我吃掉了一切。”

“这样啊，那或许，我有梦见过类似的东西。”琳妮特微微睁开眼睛，“只有它回应了我想要世界迎来末日的心情，现实在梦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摧毁，我才得以在明天继续存活。”

芙宁娜朝车窗外的一片黑暗看去，笑道：“现在我们像不像在鲸鱼的肚子里。”

“被吃掉了。”

“大家都死掉了。”

“……”琳妮特没再回话，芙宁娜突然又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死人这种事……很可怕。

——我也好怕死。

——我杀人了。

她看向自己的手，那一刻推人的力道像后悔般不断在脑海里复现，她闭上眼，乞求黑暗多停留一会儿。

清晨到来时，芙宁娜再次睁开眼睛，以坐姿入睡让她的腰有些僵。她朝窗外看去，发现景色已经全然陌生起来，叫不出名字的山、叫不出名字的河、叫不出名字的镇子，它们把芙宁娜熟知的世界拆分，又擅自组合起来，变成不协调的模样。

琳妮特还在睡，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在不安稳的环境中入睡，所以睡得很香。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脸，芙宁娜低下头去，发现她们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交握在一起。

陆陆续续有人醒来，这一车的人好像除了她们外都是Beta，完全闻不到她们因睡眠而不小心溢散的信息素。

正午左右，巴士到站，她们下了车，随便找了家店解决了午饭，琳妮特用手机自带的指南针功能选择了方向，两人没有目的，只顾前进。

肩上的行李很重，脚底也和地面磨得发痛，但她们只能前进，只要停下，就会被从现实中伸出的手抓走。

她们在鲸鱼大大的肚子里前行着，希望永远被吞没。

因为不想留下住宿记录，所以只好挑不用身份登记的小旅馆入住。

房间很窄，床也只有一张，还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琳妮特拿起空调板摁了摁：“坏的。”

她又走进洗浴间拿下花洒，把水龙头拧到热水的那边，打开后却依旧只有冷水流出：“也是坏的，不出所料。”

冬季的夜晚，没有暖风吹，也没有热水澡洗，她们把外套铺在床上，在简单洗漱后把疲惫的身体往上面一扔。

芙宁娜感觉细密的潮意在被子中下坠着，暖意一触即溃，根本无法积累。

“琳妮特。”

“什么？”

她呼唤起她的名字，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凝视着天花板，用几近喃喃自语的音量，说着无所谓的话：“想接吻。”

“……”女孩一时沉默，芙宁娜撑起身体，晃起她的肩膀：“我们来接吻吧？”

她们在黑暗中对视，腺体都平静得不像话，不知过了多久，芙宁娜低下脑袋，琳妮特闭上了眼睛。

两瓣嘴唇在离得极近时顿了一下，而后用力贴在了一起，鼻息也交缠起来。

“是不是暖和一点了？”芙宁娜仿佛在自问自答，她看着琳妮特颤抖不已的双眼，再一次吻了上去。

这次她们都更放开了点，用嘴唇蹭着对方，用牙齿轻咬着对方，舌头一点点舔着自己造成的咬痕，随后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又自然交缠起来。

“嗯……”她们的喉间不自觉漏出舒服的声音，这下耳朵也变得滚烫。

“什么啊……”芙宁娜喘着气抬起了脑袋，自对方舌尖牵出一条丝线，“为什么这么舒服。好恶心。”

“……不知道，还要继续吗？”琳妮特用手背擦了擦唾液，随后平静地看着她，芙宁娜移开了视线，背过身去，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不要。”她闷闷道，好像又哭了。

08

逃亡的旅途还在继续着。

温暖的食物和温暖的手掌是和这个世界唯一能联系的事物，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明天和更远的未来，也或许下一秒就会被警察抓住，唯一有实感的只有踩在脚下的每一秒。

——还活着吗？

——今天我还活着。

变长了一点的刘海在视线里晃着；发情热在抑制剂的帮助下安全地度过了；钱在一天天减少，但还够撑一段时间。

没有遇到坏人，也没有遇到搭把手的好心人，谁也没有遇到，整个世界都和她们擦肩而过。

芙宁娜索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一次接吻时，她一边漏出喘息一边说。琳妮特，我想死。

我想，在这个地方，或者哪个地方死掉。

我已经不想逃了，我想死掉。

琳妮特和她对视着，用手臂将她温热的身体锁住，在这个连暖风都没有的旅店房间里，她撕开了她的抑制贴。

“来做爱吧。”她说，“做完后，我就抛下你。我会回去，回到现实世界里，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芙宁娜也一点点撕开了她的抑制贴，有些泛白的嘴唇嚅嗫了点什么，却听不清。

——谢谢你。

是这么说的吗？听不清啊。

她们的信息素混在了一起，像看不见的手臂抚摸着彼此，琳妮特感觉浑身开始发热，在芙宁娜的信息素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芙宁娜亲吻了她的耳朵，随后又用舌尖划弄着她比常人更敏感的舌面，手探进了衣服里，冰凉的指尖让她的乳首一下挺立，在寒冷的刺激下可怜地颤抖着。快感躲在皮肉下蔓延，她感觉腿被打开，而后手指沾了些许粘液往里进。

“呼……唔……”她不自觉扭动腰，又因不间断的发软显露出无法挣扎的模样。芙宁娜在她体内缓慢搅动着，让她的随之变得又软又烫，像要发烧一样。

——很舒服。

——做得好。

她夸奖她，于是得到了更汹涌的快感，意识在濒临消散的边缘摇曳着，鼻腔里嘴巴里都是对方的味道，就这么被送上了顶峰。

穴内痉挛着收缩，芙宁娜却再次把手指挤了进去，不顾她敏感至极的状态，进行下一轮的索取。

“……”她被翻了个身，后颈上的腺体被又舔又咬，让她忍不住泪水，头皮一阵阵发紧。

琳妮特感觉到那里的皮被叼起，被含在唇舌间吸吮，下身对敏感点的不停揉弄让她眼前有些犯晕，可要被标记的本能警觉又令她清醒，被压在被褥上，浑身都因过分疯狂的快感通电般地战栗不已。

最终，芙宁娜咬破了那里的皮肤，将自己的信息素少量注入了进去。

——临时标识。

“……呼……呼……我以为，你会完全标记我。”琳妮特瘫软在床上，芙宁娜只是摇头，随后慢慢抱住了她。

混乱的信息素，潮湿的霉味，黏在身上的汗和腿间的粘液无法被热水冲洗，一切都这么糟糕。

待呼吸平复后，芙宁娜仰起头，再次向她索吻。

——你所索求的，其实不是这个吧。

琳妮特探出舌头回应了她的吻，彼此的身体摩擦着，芙宁娜将腿卡进她的腿间，往腿心顶去，引来一声意外的喘息。

——已经够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你想听到的是这个吧？

她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出口。

就这样，让最后的逃避变得精疲力竭为止吧。

09

——睁开眼时琳妮特已经不在身边，她把行李都留给了我。

——但那些东西我已经用不上了。

芙宁娜摸出折叠刀放到一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随后关机。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摁开了手机，几近执着地看着上面的年月日，像要把自己就要死在这天的感伤刻在心脏上一样。

——如果被老板发现有人死在自己的旅店里的话，肯定会相当惊慌失措吧？对不起。

——你会知道我就是那个杀掉了同班同学的杀人犯，然后唾弃我的尸体吧。

——你们会嘲笑我的软弱，嘲笑我走投无路的偏执。

——或者……你们只会遗忘我。像我遗忘你们一样。

花洒里还是没有热水，芙宁娜裹紧了衣服，坐到冰凉的浴缸里。

——割腕。听上去就很痛，为什么这种行为会成为流行呢。

——是了，大家都想让别人理解自己的痛苦，所以才会这么做。

——我……我最终还是想让谁来理解我吗？

——是想被谁拯救吗？

弹出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劣质，像一个仿真玩具，这么想着，却实实在在割破了皮肤。

血流了出来，像什么电影或者漫画里的场景一样。痛，又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姐姐……”她喃喃着呼唤着她。

“姐姐……救救我，姐姐……”

“芙宁娜，怎么又在哭呢？”芙卡洛斯从背后拥抱住她，温暖的触感让她皱着的眉逐渐散开。

“我怕死，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被误解。”

“没关系，我在这里。”

“我想和大家变成朋友，我想家里也有很多很多交谈声，我想健康地活着。”

“这些都会实现的，不要哭了，芙宁娜。”

随着这句让人安心的话语结束，芙宁娜也露出了笑容，手腕上的血还在流淌着，她却不再觉得痛苦。

——啊啊，就这样……

——走向终点吧。

10

怀里的身体虚弱地呼吸着，琳妮特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而后，警察将手铐铐在了她手腕上，随后朝对讲机喊道：“两位受害者已找到！救护车到楼下了吗！快让医护人员上来！”

嘈杂的脚步声、说话声不断在狭小的旅馆里响起，琳妮特只是看着芙宁娜平静的脸，听着她孱弱的呼吸声。

——你找到梦的结局了吗？

——感到解脱了吗？

她轻轻吻上她因干燥有些起皮的嘴唇。

——那，接下来就在现实中再会吧。

—The End—

p.s：主要剧情灵感来源：《あの夏が飽和する（那个夏日已然饱和）》。

写到最后发现似乎已经和ABO没太多关系了呢（捂脸），连结局也显得很意义不明，但她们已经从这场如梦般的出逃里获得了面对现实的勇气，接下来大概会携手面对残酷的未来吧，我也不清楚。

总之，如果能看得尽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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