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停顿的这个细节，已经被南宫燕看在眼里，在她离开后，南宫燕一动不动留在原地，静待着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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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月一路潜行，或跃上树梢躲开巡逻的兵士，或藏入灌木避开放哨的家丁，凭借出神入化的轻功以及熟练的身法，她没用多长时间就进入了宅邸，接近了白虎堂。

宅邸内不出意料的有重兵把守，硕大的白虎堂中便有十多名带甲兵士在站岗，一名身穿铠甲戴着兜鍪的偏将坐在马扎上挺直了身子，神情严肃一刻也不敢放松。堂内靠北一侧的墙壁下摆了一张很长的黑色漆木长桌，长桌的正中央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上官婉月推测虎符多半就在那个礼盒里面，但更大概率还是在宣王本人的身上。

婉月蹑手蹑脚在宅邸一层的长廊内贴墙而行，时刻注意着前后左右的动静，这时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再度使出轻功，左足用力一蹬，跃上了房梁。

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气度不凡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背着手朝白虎堂方向大步走去，在他身后跟着三男一女，从衣着上看不似行伍人士，也不像高官贵族，这四人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美有丑，有老有少，他们衣衫简朴，各带兵器，乍一看倒像是武林中人。

黄袍男子领着四人进入白虎堂，婉月立刻准备跟上，忽然间，她左脚脚心感到一阵瘙痒，忍不住用靴底踩踏木梁试图通过摩擦来缓解，但摩擦过后瘙痒感依旧不减，眼看黄袍男子已经走远，她不得不强忍着顺着房梁跟了上去。

黄袍男子一进入白虎堂，所有守卫的兵士都拄着长枪朝他单膝下跪行礼，坐在马扎上的偏将也即刻起身鞠躬，口中喊了声：“王爷！”

这一切都被屋梁上的婉月看在眼里，从偏将面对黄袍男子的言行举止上看，此人确定是宣王朱栝。

婉月心中暗喜，心想：“没想到这宣王这么快就现身了！这下好了，人和物都齐聚白虎堂了，虎符不在他本人身上就在长桌的盒子里。”

宣王抬手示意偏将免礼士兵起身，随口说道：“念尔等值守辛劳，本王特在中庭设宴款待，速速退去吧。”

偏将欠身拱手道：“末将得令，拜谢王爷！”随着一连窜铠甲相互碰撞及铁靴踩踏声音的远去，白虎堂内只剩下了宣王以及他带来的四个怪人。

房梁上的上官婉月屏息凝神，默默注视着堂内五人接下来的言行举动……

————

就在上官婉月潜入白虎堂的时候，南宫燕并没有如约潜入宅邸二楼的静思堂，而是快步跃上了正对着宅邸大门的一棵榕树的树梢上，找了个好位置默默注视着白虎堂所在的位置，她看见了身穿黑衣的师姐在房梁上来回窜动，也发现了她左脚摩擦房梁的细节，南宫燕知道，这是师姐左脚靴子中的药粉开始生效了，好戏即将上演！

同时她也发现了身穿黄袍男子的身影，同样也看见了跟在其身后的四人……

视线拉回到白虎堂。在偏将和兵士们离开后，宣王背对着黑木长桌，面对四人说道：“本王的身家性命，可就仰仗你们‘晋阳四怪’了。”

四人中的一名高个子身材魁梧的光头汉子说道：“王爷请放心，只要有我们四个在，什么盗贼刺客的，全都给您统统拿下。”

宣王点了点头，说道：“嗯，只要力保金牌虎符及本王的安全，便是大功一件，待本王不日起兵，坐上了京师那把龙椅，你们四人便是从龙之功。”

晋阳四怪听后个个喜上眉梢，对着宣王拜了又拜。这晋阳四怪是哪四怪？第一怪为大哥刘长喜，身穿一身黑袍，年约五十，容貌丑陋，正三角形的头颅，额头上只有几根白发，两只招风耳下挂着两颗巨大的铁环，兵器为一把一头带着金色骷髅装饰的铁杖。

第二怪为二哥胡长顺，也就是回应宣王的光头汉子，此人身穿遮挡了一半身躯的虎皮袍子另一半是赤裸黝黑的皮肤，下身穿着黑色粗布长裤及绑腿布鞋，兵器为身后背着的一把乌金环首刀，年龄约三十出头，表情凶神恶煞，光头上隐约可以看见九个戒疤。

第三怪为三哥李长乐，身材矮小肥胖，四肢短粗，头戴纶巾，身穿道袍，一副方士打扮，年龄约莫四十岁左右，有着一张总是在笑的类似弥勒佛的脸，武器为背上背着的一把长剑，由于身材过于矮小，长剑是斜背在背上的，若是直着背，那剑鞘必然会拄在地上。

第四怪为四妹孙长霞，生得那是个玲珑剔透，明眸皓齿，让房梁上的婉月看见第一眼便有些妒忌，忍不住类比两人之间孰美？孙长霞年约二十出头，一头黑色长发盘成发髻高高束在头顶，一袭白衣白裙，脚穿白布靴，一副典型的女侠装扮，武器为一把宝剑，真不知这样美貌的女子，是如何成为四怪之一的。

宣王对着四怪来回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本王的金牌，也就是丹书铁券放在二楼静思堂，而虎符就在本王身上，现在本王将它放在此处保管，还望各位费心。”

四怪之首刘长喜拜道：“王爷尽管放心，我们兄妹四人，定当妥善保管。”

宣王叹了口气，说道：“奈何本王的亲兵中已混入了不少朝廷细作，让本王寝食难安，你们四人如此保证，本王的心也就可以稍微放下了。”随后他目光凌厉，表情严肃道：“本王还是要警告你等四人，若是虎符及金牌丢失，那本王必定被朝廷清洗，到那时咱们都会被凌迟灭族，希望你们清楚。”

四怪齐声道：“我等四人定不负王爷重托！”

就在这时，白虎堂顶部落下了一颗很微小的细石，刘长喜招风耳轻微摆动，白眉一皱即刻从黑袍中掏出一枚铁蒺藜，只见他头也不抬挥手竖直朝上，使足力道将铁蒺藜朝屋顶掷去……

第四回 恩将仇报燕儿隔岸观火 进退两难婉月困兽犹斗

只听得啪的一声，铁蒺藜击碎了上官婉月脚下踩着的木梁，她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从房梁上坠落，一袭黑衣的她就这样落到了宣王和四怪面前。

四怪立刻将宣王护在身后，掏出了各自的兵器同婉月对峙。刘长喜见自己招不走空，心中甚喜，眯着眼看了看婉月，对身后的宣王说道：“看来朝廷的细作已经到了，王爷您暂且回避，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宣王对于婉月的出现先是惊愕一阵，但眼见刘长喜仅用一招便让细作现身，心中稍定，也放心将细作交由四人来打理，打开白虎堂的大门后，他便在亲兵的护送下退入内房，并下令兵士将白虎堂团团围住。

此时身份暴露的婉月内心暗暗叫苦，从没想到宣王竟在江湖上请来了高手帮衬，她已明白自己今夜凶多吉少，但除了力战四怪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期待燕儿能及时出现来救她，但也明白这样做也只会让师妹羊入虎口。

“希望燕儿能完成任务吧……”婉月绝望地想，随即拔出腰间峨眉双刺，准备和四怪决一死战！

眼见细作要对抗，四怪各自一笑，竟都放下兵器，刘长喜上前一步，面露歹笑道：“姑娘本事不小，竟能潜入这宣王府，不知年纪轻轻为何要当朝廷的鹰犬？”

婉月严守月亮门信条，暴露后一言不发，只是保持进招的架势。

眼看对手不答话，刘长喜笑意渐消，说道：“既然姑娘是不肯答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在山西敢和我们四怪交手，姑娘也算是勇气可佳。”

婉月绝望地闭上了眼，她明白以自己的实力定然不是“晋阳四怪”的对手，今夜自己多半会命丧于此，不过如果在交战时找准时机施展轻功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就是如果燕儿够聪明发现自己受困于此，在外面趁机制造混乱，自己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无论如何同四怪的一战是逃不过了！

但奇怪的是，四怪并没有要战的意思，只见刘长喜招呼孙长霞近前，目视婉月说道：“此人四妹能否一战？”

孙长霞看着婉月轻蔑一笑，“区区小贼不足挂齿。”

“好！”刘长喜将铁杖重重拄了下地面，“那就由四妹单独出马会会这小贼，免得传出去说我们晋阳四怪以多欺少。”

孙长霞背持宝剑缓步来到婉月身前，秀美的脸上透露出杀气，冷笑道：“姑娘好美的脸，不过今夜就要命丧于此了。”说罢横持宝剑，摆出出招的架势。

婉月眼见对方不会一拥而上，心中暗自庆幸，决定先下手为强，双持峨眉刺朝着孙长霞冲来！

————

其余三怪见上官婉月竟敢主动出击，都暗暗称奇，抱着看戏的心态袖手旁观，并不是他们同孙长霞间有龃龉，只是认为以四妹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输，再不济三人也可随时出手相助，只是好奇这女贼到底会有着怎样的功夫？

面对对手的主动出招，孙长霞也是惊异，但很快便被不屑的笑所取代，随即持剑朝着婉月飞奔而来。

婉月双刺突前，孙长霞单剑前刺，双方都没有格挡的动作，赌的就是谁先一步退缩，婉月也没想到对手会在她先出招的情况下不做格挡就进攻，且双刺短于长剑，继续下去必然是婉月先一步中剑。这第一回合婉月自然是败了。她急忙侧转身子，避开孙长霞的剑刺，随即双手横摆，企图划伤孙长霞的腹部，当然也仅仅是做到划伤而已，她不敢伤及孙长霞的性命，因为这样一来其余三怪定然会让自己不得好死。

孙长霞一眼识破了婉月的雕虫小技，身子顺势大幅度后仰，避开了婉月的这一击，在规避的过程中为了保住身体的平衡，孙长霞不得不左足支撑在地，右足悬在半空，整个身体呈“丁”字形立在地面上。在这一刻，婉月目光集中在孙长霞立在地面的左脚上，只见这只脚穿着白布靴，靴筒上沿靠近膝盖的部分被裙子遮掩，这只白靴一尘不染，洁白如雪，靴筒上还绣着一只仙鹤形状的花纹。

婉月看着这只白靴脚灵机一动，心中有了逃出生天的对策。她立刻调整身子，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法迅速平衡出招后的身体，双刺对着孙长霞的白靴脚刺了上去！

后面三怪异口同声惊呼：“不妙！”欲前来救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婉月近水楼台右手上的峨眉刺已经刺进了孙长霞左脚白靴的靴尖。左手的峨眉刺挑破了白靴的后跟，这一前一后相互使力，让孙长霞整个人被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孙长霞暗暗叫苦，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恢复站立姿态，但婉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手持双刺对着孙长霞的左脚白靴使出了一招“神鬼乱舞”，这是她自创的绝招，用于破除对手诸如皮甲、布甲等轻质防具，峨眉刺锋利小巧且轻便，是破甲的理想兵器，面对布料制成的靴子更是不在话下。

婉月双手对着孙长霞的左脚飞速地武动着。孙长霞只感觉左脚一阵剧痛，同时伴随着一股清凉，这剧痛是利刃割破了脚上的皮肤，清凉同样是因为脚上的白布靴被峨眉刺所破。

当婉月停止出招从地上站起时，孙长霞已经因为左足的伤势仰面倒在了地上，她左脚的白布靴已经被峨眉刺切成了一道道长长的碎布条，靴子里面的足袋也被割破露出了染血的洁白玉足。眼见孙长霞倒地，其余三怪立即手持兵器一拥而上。上官婉月见状眼疾手快，用左手勒住孙长霞的脖颈，将其从地面提起，右手手持峨眉刺，刺尖抵在了孙长霞洁白脖颈处的皮肤上。

三怪见状立刻止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招之内四妹就落入敌手，三怪各自使了使眼色，均放下了手中兵器。

大哥刘长喜跨前一步，伸手安抚道：“姑娘别乱来，有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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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月终于盼来了她梦寐以求的主动权！她左手提着孙长霞的后领，右手的峨眉刺一刻也不敢远离孙长霞的脖颈，面对着四怪一步步后退。

刘长喜给身后的胡长顺和李长乐使了使眼色，两人识趣后退。刘长喜放铁杖于地，对孙长霞说道：“四妹，你不要着急，有没有伤着哪里？”

孙长霞带着哭腔说道：“大哥，我……我脚疼。”刘长喜顺眼看去，只见孙长霞左脚被划破的口子已经渗出了鲜血，虽然只是皮外伤，但看着依旧让人心疼，她每被婉月往后带一步，便会在白虎堂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脚印，而在脚印的周围，散布着被婉月用峨眉刺挑破划碎的白布靴及白色足袋的碎片。

刘长喜面色铁青，对婉月说道：“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切勿伤害四妹性命。”

从四怪的反应来看，婉月觉得他们应该十分看重同伴间的感情，这给了她反败为胜的契机，于是她果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完婉月的要求，刘长喜神情凝重，回身看了眼三弟李长乐，只见此怪用手捻了捻嘴角细长的胡须，似笑非笑的脸上一副掌控一切的神韵，刘长喜立刻意会，转身对婉月说道：“姑娘的条件咱四怪全盘接受！”说罢他来到白虎堂神龛旁，将之前宣王放置的虎符拿出，掷到了婉月的脚边，婉月立刻蹲下身子，将虎符用峨眉刺刺尖挑起，放入自己位于后腰的皮囊中，就在此时，她发现自己左脚已经痒得忍无可忍，恨不得马上脱下靴子用手使劲挠一挠，这穿在黑布靴内瘙痒的左脚，也是自己暴露的原因所在，要不是为了缓解瘙痒在房顶木梁上轻微跺脚，弄下了一颗小石子，也不见得会被四怪发现！

现在虎符已到手，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就看师妹南宫燕的了，她估计已经知晓了婉月如今的情况，在暗处默默着急！

“燕儿别慌，师姐就快脱险了！”婉月心中这样想。她押解着孙长霞继续后退，直至快离开白虎堂才一把将其往前推，随后一个转身腾跃上房梁，迅速消失在屋顶之上。

刘长喜接过被推过来的孙长霞，随手将其交予二弟胡长顺，嘱咐他带四妹去后堂治伤，胡长顺领命而去，三弟李长乐立即凑了上来。

刘长喜对他轻声说道：“现在虎符已经落到此贼身上，撤退路线也被其知晓，若被她成功逃离，该当如何？”

李长乐说道：“大哥莫慌，我们告诉她的逃离路线上，三弟我早已布下了陷阱，就等她自投罗网，咱们只管守株待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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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带着虎符一路往四怪所说的撤离路线跑去，这一路上果然无人值守，她惊讶于四怪竟如此信守承诺，其实她当初要的只是逃离白虎堂，逃离四怪的攻击范围，只要让她逃到外面，那么凭借着灵敏的身法和天下无双的轻功，她就能用多种方法顺利逃脱。

她感慨四怪虽然为宣王服务，但仍不改侠义本色，至少关心同伴死活，至少能做出兑现的承诺。

奔逃不多时，宣王府的红墙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现在的婉月反而有点担心燕儿的安危了，但往好处想，说不定燕儿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婉月左脚的瘙痒已经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但眼前便是围墙，只要运力往上一跃，便可逃离此处。

她快步走到围墙下，双脚踏上了一片松软的草丛，就在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阵剧痛从左脚处传来，瘙痒的感觉立即减缓了许多，但这并不是好事，因为凭借直觉，她断定自己踩到了陷阱，阴险的晋阳四怪，竟然用这招来害她，她早应该算到的！

婉月立即后退离开草丛，左脚也将踩着的陷阱带了出来，原来是一块木板下突出的钢钉刺穿了靴底和脚掌，靴底和脚掌上被刺穿了几个血洞，这伤势不仅伤了脚掌，同时也伤到了脚底的经脉，剧痛难忍的同时，这只脚也无法提气、运功和发力，同时血流不止，婉月疼的冷汗直流，不得不强忍剧痛，脱靴检查脚伤。

当黑布靴被脱下的那一刻，一股白烟冒出，恶臭瞬间让婉月都忍不住呕吐，脱下足袋她看见左小腿膝盖以下直至脚掌都出现了密集的破烂的水泡，这些水泡肉眼可见的在逐渐腐烂，这很明显是被人下毒的痕迹，而且是在左脚靴子里下的毒。

会是谁呢？难道是燕儿？！不会的！不是的！不可能！

婉月努力不去想这些，虽然她知道过去几天只有燕儿和她在一起，能在她靴子里下毒的只能是自己的师妹。

身后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刘长喜和李长乐带着家丁和士卒正往此处赶来！

婉月慌了，足袋也来不及穿上，套上靴子就准备运力往高墙上跳，怎奈左脚的汗水已经腐蚀了皮肤，毒性通过血液已经遍布全身，破坏了整个左脚的静脉，确切的说，婉月的轻功已废了大半，除非有人帮忙，否则她绝无逃出宣王府的可能！

既然左脚受了伤，那就换成右脚！只见婉月右脚发力继续施展轻功企图跳上围墙，但左脚的伤痛再度袭来，再加之溃烂的皮肤带来的瘙痒，痒痛两重天！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运力，无论如何仅靠一只脚是无法飞越围墙的！

一连几次失败后，婉月记得快哭出声来，她不敢去想自己被宣王手下抓住后的下场，甚至有了用手中峨眉刺自尽的打算。

“可恶！我明明……明明都要当上月亮门掌门了……为何会遭此劫难？！”一想到这里，婉月是极度的绝望与不甘。

就在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高墙上却传来了南宫燕的声音：“师姐，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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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师妹的声音，婉月绝望暗淡的目光终于看到了希望，她昂着头朝上看去，只见南宫燕正坐在高墙上，两只穿着鹿皮黑靴的脚悬空着来回荡漾，娇美的面容在同样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如此艳丽冰冷。

婉月朝燕儿伸出一只手，说道：“燕儿救我！”

南宫燕佯装镇定，同样伸出一只手，说道：“师妹得了虎符了吗？”

“在身上！”

“快，快把虎符扔给我！”

婉月想都没想，从皮囊中掏出虎符，朝着墙头的燕儿扔了过去，燕儿一把接住，同时将身旁的一条细绳扔了下去，说道：“师姐你左脚有伤，赶快顺着绳子上来！”

婉月答应了一声，立即顺着绳子攀爬，由于只能双手和右脚用力，所以速度比之平常慢了不少，动作也显得很狼狈。

就在攀爬一半之时，婉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再度抬头看向南宫燕，轻声问道：“师妹你怎么知道……我左脚有伤？”

南宫燕露出了一个让上官婉月终身难忘的惨笑，苍白的脸上仿佛裹着厚厚的一层霜，看不到任何生的气息。

只听得一个空旷的女声说道：“因为，就是我在师姐的靴里下的毒啊……”

她最后的声音，已经被追兵的脚步声掩盖了。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南宫燕割断了绳子，上官婉月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从半空中坠落，后背重重撞在了下方的草丛中……

南宫燕站起身，看了眼下方被众家丁团团包围着的上官婉月，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五回 杜鹃啼血泣 残月照归程

南宫燕之前利用师姐在白虎堂同四怪交手时的契机，面对着王府内混乱的人群，已偷偷潜入二楼静思堂，盗取了金牌。如今金牌虎符双双在手，她已顺利完成了任务。

但得手后的她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纵马回到高山古刹处，俯视着宣王府内的一举一动，她或许会在古刹和城内待上两三天，确认师姐的最终结局。如果今夜确定师姐被杀，那便可以安心启程返回月亮门复命。

现在已是四更天，兴奋的南宫燕睡意全无，她爬到山头一处伸出茁壮枝杈的大树上，坐在上面眺望着宣王府内举着火把来回奔走的人群。昨天藏在古刹内的卤牛肉白酒也被她拿了出来，一边饮酒吃肉，一边笑着幻想着此时婉月的遭遇……

“师姐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师姐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师姐你现在一定很绝望吧？宣王府的那些身体精壮的汉子们，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落魄的你呢？想想都开心啊！酷刑还是直接拉去砍头？或者被那些地位低下的家丁奴仆们轮流‘享用’，这些下人们真是撞了八辈子的大运，竟然会睡上师姐你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只希望他们能忍受你的足臭！不过在师姐闭月羞花的容貌前面，足臭什么的他们也不会在意了吧！可惜啊，可惜，师姐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宣王府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燕的狂笑声震动了大树上的众多乌鸦，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了皎洁的月亮。

南宫燕饮了一大口酒水，掏出金牌虎符仔细观磨，心想：“有了这些，回去便可向掌门交差，到时再哭诉师姐的遭遇。”想罢，她得意地哼笑几声，从篮子里掏出一大块卤牛肉就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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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婉月被家丁们带到宣王府的地下牢房中严刑拷打。她被绑在一张老虎凳上，家丁们扒去了她没受伤的右脚的靴子和罗袜，准备在她的脚底垫砖。在靴子脱脚的那一刻，负责用刑的家丁差点被足臭熏倒。见到这一幕婉月又急又羞又恼，本来身陷桎梏已经让她内心彻底绝望，师妹的背判也让她心灰意冷只想一死了之，哪知这最后的酷刑还让他人知晓了自己足臭的缺陷，此前她多么希望自己在被抓的那一刻，宣王就大发雷霆一刀将她砍了，也避免死后因足臭的事情被人议论纷纷。

但事到如今只能承受，如果可以，她只求速死！

用刑的家丁用白布遮挡口鼻，戴着铁匠用的皮手套将婉月的赤足抬起，一连加了三块砖，婉月快要支撑不住，感觉自己两腿的膝盖就要折了，但她依旧守口如瓶，没有说出虎符和金牌的下落。

宣王也亲自来到地下牢房，但闻到弥漫在牢房内的足臭后很快便退了出来。迷迷糊糊的婉月听见宣王在牢房外大发雷霆，训斥着四怪的无能，随后他一声令下，宣王府的偏将领着王府内的亲兵出城寻找虎符和金牌，此时宣王因失了虎符，无法调动大同府周边的驻军，进而无法将城市周边团团围住，在城外的南宫燕因此逃过一劫。

地牢内的婉月经历了老虎凳和鞭打水淋等酷刑，双腿折断奄奄一息，但依旧遵守月亮门信条一言不发，她恨南宫燕的背叛，但也清楚一旦南宫燕被抓，她绝对扛不住刑讯，到时候整个月亮门便有万劫不复之灾！

一天以后，宣王绝望地来到地下牢房，愤怒下令家丁砍去婉月的双足，并让郎中将断足包住止血，待到伤势稍微好转后，家丁们将昏迷的婉月带入王府内的亲兵驻地。一连数天，残疾的婉月被无数亲兵把玩强奸。由于双足已断，婉月没了足臭之扰，身上也被偏将们涂抹上了香精，同时遣人为其涂脂抹粉，以艳丽的容颜迎接往来之兵丁。

当城外的南宫燕打探到这些消息后，知道婉月已经身体残缺不成人形，遂纵马启程打道回府。

启程那一晚，群鸦凄鸣，杜鹃啼血，乌云蔽月，寒风四起，萧瑟憔悴之景，不复多言。

三日后，南宫燕回到月亮门复命，向掌门紫苑真人呈上虎符和金牌，痛哭师姐上官婉月的遭遇，说是师姐大意，落入“晋阳四怪”之手，燕儿拯救不及，故而遭此大难。

真人听闻此事，伤感之余也若有所思，最后将虎符金牌收起，召集门下众人，当即举行了掌门交接仪式。

月亮门的掌门位置就这样传到了南宫燕手上，紫苑真人退位后立即告老还乡，在江南水乡颐养天年，得以善终。

由于此番替朝廷立了大功，月亮门自此有了朝廷撑腰，在南宫燕的带领下，门派在武林中不断发展壮大，名震全国。

————

宣王在丢失金牌和虎符的一个月后，一名大内太监带着一群锦衣卫闯入宣王府，并递给了宣王一张皇上的亲笔信，宣王读完信后仰天大笑三声，随即将信烧毁。

当天夜里，宣王府中厢房起火，宣王并妻子、世子均自焚而亡，锦衣卫随即对王府进行抄家，除抄得金银古玩字画等名贵物品外，还在地下牢房寻得一怪物，此物四肢俱断，全身被白布条缠绕，隐隐似有人形，同时头颅也被白布覆盖，仅在鼻孔嘴巴处开口，此物不会人语，口中仅仅发出呜呜之声，见人无不惊悚。询问得知，此人本是一女贼，在宣王府被擒后，砍去四肢，剜去舌头，刺瞎双眼，以供王府亲兵享乐之用。

负责查抄王府的大内太监见此女惨状，下令斩首以让其解脱，城内百信闻之，皆惊恐悲叹不已……

史料记载：永乐三年腊月二十九，宣王朱栝自焚于王府，大内太监王德喜领锦衣卫在府上抄得金银古玩无数，同时在地牢中得一异妇，此妇手足俱断，白布覆身，无舌无眼，动如蛆虫，行若蜈蚣，外人见之，皆为惊悚。后有王府见闻者告王德喜，说此异妇乃王府擒获一女贼，宣王残暴，将女贼糟蹋至此，并送予王府亲兵享用，王德喜哀之，下令将异妇枭首以解其苦，收其尸骸葬于城东郊外，遂回应天府复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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