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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T—3 同类相食

小说:勒特的食莲者~Desperate Love 2025-08-19 22:42 5hhhhh 4290 ℃

下雪了。

哪怕没有人欣赏,雪花也会一如既往地落下,它们不在乎,就好像它们的使命不过

(无人在乎地生,无人所知地死)

在冬天落下,在春天融化成一滩雪水,混杂着污垢与土灰,冲刷大地,让春天的重生来得轰轰烈烈。

有时我会这样去想,人的一生为何不能如雪花一般轻贱?为何不能如雪花一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为什么?答案在何方)

当然,人类是失去了他人的视线就会在悄然无声之中死去的生物。

(你会活着?或是,死去也)

无人知晓。我们打着为自己而活的旗号,最后嫉妒着万众瞩目的生活,只有这样我们无意义的生活才会获得意义,用

(无意义的意义,充满意义的无意义)

那些状似不在乎的一切填满我们的内心,逃避过去的缝隙。

呵呵,当然了,那些遗憾从来都不会凭空消失,只不过在我们不断填满心中的其他空间的时候,那些空虚也在一点点被挤压,直到你的一切被塞得鼓鼓胀胀,直到那些缝隙被挤压得越来越小,小得可怜……

它们从未消失,你只是假装不再去在乎了而已。

当我走在乐河镇的大街小巷之中,我同样假装不去在乎这一切。

这就是乐河,一切不需要意义,荒芜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之中犹如野草一般生长,吞噬掉最后一点无所谓的希望。

(这是一场失控!失控!不要看!)

如果你也如我一般习惯了不去看,那么你就会明白为何这里从未绝望,一切不过是……变得荒芜了而已。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个下雪天。

“那幅画是你画的吗?”我知道,这样的疑问句从我的口中吐出听上去就像陈述一件事实一样平白无趣,或者只是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你……喜欢吗?”他看上去比往常更傻了,傻傻地站在那幅画的旁边,手足无措,漂亮的大尾巴在两腿之间绷得紧紧的,活像一个

(失去一切,恐惧着失去一切)

被罚站留堂的小学生。然而他是一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老虎,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这样想都荒诞得可笑。

“呵呵……”我听到自己在笑,或许是为了这个无聊的笑话,也或许是为了这份圣诞节的礼物。无论如何,我为他而笑着。

“我很喜欢。”

“喜欢”不需要什么理由,我们往往需要为了自己的“不喜欢”绞尽脑汁地想出理由。

至少,我从来没办法从这只看上去傻乎乎的大老虎身上找到理由。

“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为你画一幅画。”他坐在我的身边,端来一杯热可可。我们脱下了被雪水浸透的衣服和鞋子,蜷缩在画室中间的椅子上,用毯子支起一座城堡,将世界最初与最后的全部温暖包在其中。

对于圣诞节的夜晚,这一切也浪漫得有些不真实,就算是

(一场梦,一个幻觉,你已经身处疯人院之中!)

下一秒一切都会就此破灭我也毫无怨言。

乐河的荒芜在风雪中哀嚎,想要破窗而入,它们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它们不会让任何人离开。

而我已经身处城堡之中,身旁便是我的骑士,它们无法伤我分毫。

(愚不可及)

那一夜宛若永恒。我们静静地听着雪花落下的声音,嗅着空气中热可可的气味。从那一夜直到现在,每一个雪夜我都能嗅到那股廉价可可的味道,还有他的脖颈间似有似无的香味,淡得像是一朵即将在雨中消失的花,一点都不适合他。

他热烈得像天边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

我的太阳。

“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那双绿宝石一般闪耀的眼睛,如果我拥有这样一双眼睛,恐怕世间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漂亮的眼睛”。然而他如此认真地看着我,瞳孔深处映出我那冷淡的表情,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揭开表象下惶恐不安的内心。

“闻所未闻。”这是实话。我就好像在每个学年的评价册上被老师评价为“成绩稳定,品行端正”的学生一样,像一个影子,一个只要移开视线就会被忘记的石头。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世界上的一切皆与我无关。

“你的眼睛很少见,是灰蓝色的。”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又或者是担心这样的问题冒犯到我,努力寻找措辞。“就像风暴到来之前的海面,让人觉得那下面充满了力量。”

这倒是新鲜。从小到大,我宁可被所有人遗忘,因为一旦引人注目,结果不外乎

(孤僻!异常!死刑立刻执行!)

被絮絮叨叨地打上标签,教授“合群”与“正常”的魔法,满足他们好为人师的欲望,就好像拯救了某人的灵魂或者生活就是他们生命的至高意义,却又在结果到来前不屑一顾地转过头去,生怕扯上什么责任。

他是第一个和我说,我的眼中暗含力量的人。

我歪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用余光偷偷看我。

“或许有很多人说过,”礼尚往来,“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像绿宝石一样。”

他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我抱住他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我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又或许我已经将他视为救命稻草,将他看作是将自己从无望又无形的孤独地狱中拯救出来的蜘蛛丝。但是我只想好好看看他,看看那对美丽的绿宝石之中的无限柔波。

从前的从前,一匹灰狼遇到了一头老虎……如果是童话故事,一切一定是这样开始的。

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对方,然而当我们的嘴唇彼此贴合的时刻,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那个雪夜永远地融化在了一个吻的记忆之中。我们紧紧相拥,在风雪之中相拥,创造一个宇宙的最小单位是两个人。

宇宙就此诞生。

我呼出一口气,在昏黄的街灯之下那口白气也被映得像一团晚霞,让我想起乐河的冬天鲜少看到晚霞。这里太过干燥冷漠,就连一朵云都不愿在此驻足。

一旁的药店仍然开着门,老板坐在柜台后面神色淡漠地看着一本杂志,时而眼睛上翻看向门口,给过路人一个近乎白眼的注目礼。白炽灯滋滋作响,将惨白的光芒投向破旧不堪的青蓝色墙面,艰难地照亮脱落的墙皮与虎视眈眈的霉斑。

此时此刻,或许还有很多人羡慕着他,不必在乐河的夜晚入睡。荒芜的内心无法诞生任何的梦想,没有梦境的夜晚永远如此难捱。那些醒着的人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眼中毫无希望,又并非绝望,平静得如同从未存在于世上。

这样的情感,被称为“乐河”。

“来晚了!班长刚才叫我过去搬东西……”他气喘吁吁地跑向我,给了我一个大口喘息的拥抱。“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不介意。”耐心是我的美德。或者说,我早就习惯了等待自己的渴望能够得以实现的那天。等待圣诞老人送来那个橱窗里的玩具熊,等待长大以后买来所有想看的漫画书,吃遍所有想吃的零食。

那也不过是一个玩具熊而已,长大之后儿时想看的漫画如此幼稚,零食的味道又是那样廉价地难以下咽。

到头来,我其实不过是在忍耐中消磨尽了对渴求之物的兴趣,永远抛弃了它们曾带给我的希望。

“那个,你没有生气吧?”

“当然没有。”我放松地笑了笑。以往都是其他人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得出一个“活该如此”的结论之后将自己的责任抛得干干净净,就好像“抱歉”两个字一字千金令他们难以承担。

我的大老虎是如此的富有。

“说起来,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走在去我打工的便利店的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画室里的其他人有几个打算去读研,但是大多数人都想要出去到培训机构应聘。”

“你呢?”

“怎么说呢,”他挠了挠头,“我以前认识的几个人,他们想要去做游戏,所以请我去做原画师什么的……哈哈,当然,没有准的事情,我其实也想试试考研。”

“如果能成,就当是积累工作经验了。”他看向我,我一时茫然无措。“你觉得呢?”

我惶恐不安,如同一个被拆穿的骗子,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在逼问之下哑口无言。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究竟我与他的世界相距多远。

是啊,他是富家子弟,是优等生,是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太阳。他的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让我如同丑陋的蛾一般在他的身边打转,企图吸走那其中如蜜一般甘甜的希望。

我不过是逃离了名为“故乡”的荒芜,随波逐流,为一点点永远逃离那片可怕土地的可能而拼尽全力。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只知道脚下的路无限延伸,如果不能永远解脱,就会被永远埋葬。

我看向他的眼睛深处,看向无穷的选择与可能性在他的眼中翻涌,像是圣诞节的夜晚点缀着彩灯与亮片的玻璃橱窗,陈列着一件又一件让我渴望不已却又明码标价的商品。

(商品是“未来”,价格单位是“希望”)

他是我的全世界,而我只不过是他的世界中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头。

“啊哈哈,我不是一定要你帮我拿主意啦。”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我从尴尬的沉默中解救了出来。“隔行如隔山,你肯定不是很懂这些嘛,就当我随便说说吧。”

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我有多么的愚蠢。他富有得像一个国王,充满了希望和精力,未来的一切唾手可得。而我不过是一个跪在地上乞怜的丑角,身无分文,没有明天,在世界的洪流面前无能为力,只为在戏台上搏君一笑,去看一眼那希望的模样究竟为何。

(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

他早已拥有了全世界,而我怎么可能得到他?

与我长久为伴的,永远只有乐河的荒芜。

乐河对岸依然亮着几盏灯,在矿脉枯竭后,只有它们能够证明曾经的辉煌。

我依稀记得在UFO目击事件最火热的那几年,乐河镇凭借着似是而非似有而无的几篇目击报道短暂火热了一阵。外地的企业家来到这里,建起了旅馆、商业街。

至少,在他们被乐河的荒芜吓跑之前,这里确实“繁荣”过一阵子。

而今,那些废墟早已废弃,透过窗户勉强看到里面悬挂的星球模型供你猜测这是一间宇宙主题的旅馆。

现在,这里也不过是蔓延四处的荒芜找到的新住处而已。

我不喜欢这里,却又说不出来一个具体的理由。或许,仅仅是那些在角落中窥伺的荒芜便足以构成全部的理由。这个理由适用于乐河的其他地方,这座凄凉的小镇早已经是荒芜的乐园。

(无人生还)

没能逃出乐河的人们永远扎根在了这里,他们的根系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只要拔出便会立刻枯死。他们是荒芜的奴仆,是荒芜的伥鬼,他们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乐河,如影随形。

他们就是乐河遗民。

我没有多么惊讶,或者说我早就在无穷的荒芜中习惯了不做任何预期,也就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可言。

“那个……”他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而他身旁的女孩好奇地打量着我,打量着一只穿着打扮既称不上合身又破旧不堪的灰狼,试图弄清我这样一个下里巴人如何与他扯上的关系。

“……他是我的学长,在学校里帮了我很多。”

我欣然接受,总好过几面之缘的路人。

“学长,这位是……”他的喉头似乎哽咽了一下,在外人看来倒更像是害羞。“算是,我的……未婚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我的声音依旧平板得听不出来感情。“你还有未婚妻?”

(他不属于你!他注定不会属于你!)

我听得见自己的身体里传来的碎裂声,就好像有人抓着我的身体像毛巾一样用力扭转,直到每一块骨头都破碎成渣,破碎到再也不会受碎裂之苦。

(战胜时间!战胜世界!战胜一切!)

“哈哈,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家里人也都认可。”他越发不安,而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此刻成了最完美的伪装。

(你什么都做不到!)

海誓山盟,永远斗不过现实。注定我也只能是一个路人,在他的世界里匆匆而过,留下一两段名为“青春”的笑料。

(太阳落山了,你的星光又会在哪里?)

“祝你们玩得开心。”我只是“学长”而已,完成了自我介绍的剧本,现在应该离场了。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起那个女孩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向远方。

(我本能忍受黑暗)

我张开手,忽然意识到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得鲜血横流。

(如果我,从未见过太阳)

“没关系,”我低声说道,“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怎么能叫做失去?”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并非来自掌心,而是胸腔深处。

阳光已经使我的荒芜,变为更新的荒芜。

乐河供热局,乐河的生命线。

乐河的冬天寒冷漫长,如果没有它,整个小镇都将在寒风中彻底消亡。

锅炉依旧焚烧着煤炭,将热水通过管道送进家家户户,哪怕乐河镇如今的常住人口恐怕连以往的零头都没有。我总是在想这个锅炉就是一颗心脏,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将血液泵进泵出,维系着乐河的苟延残喘,滋养出的却只有荒芜。

我看向乐河镇医院,急诊科与住院部彻夜亮着灯。当年某位企业家捐资建造了这里,并且承诺里面的设备维护也一并负责。就我所知,那些设备早就破旧不堪,最后扔到某个房间里锁上门,就像遗忘王国的王座一样迎接着灰尘的临幸。

至少与融入黑夜之中的无数烂尾楼相比,这里宛若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这里没有多少正式医生,也不需要太多。

我的耳朵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即便如此我依然在外面走着。

乐河需要名为回忆的墓志铭。

“这里就是你长大的地方?”

越是靠近乐河镇,车上的人越少。到最后,车上只剩下了我与他两人。

当然,还有不耐烦的司机。

他看向窗外的景色,眼中的神色越发疑惑。窗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镇,然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知道,他感受的是名为乐河的荒芜。荒芜在此扎根,四处蔓延着枝干,无形无实,一定要用比喻去形容的话,就好像是一层永远揭不开的黑纱。

刚一下车,司机便迫不及得地将车门在我们的身后关闭,生怕我们临时反悔一般飞速逃出了这座小镇。

又或许,他害怕着那无处不在的荒芜也将随他而去。

乐河广场就在我们的眼前,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在此停留。多年以前提议的灯光工程一直拖到前年才完工,然而早已经无人愿意前来享受。

我们走过萧条的街道,路过一个又一个蒙在绿布之下的建筑,又或是一个又一个拆迁留下的荒地。

(撕下旧的皮肤,新生的血肉却再也没有长出来)

他似乎有些不安,手臂却依然护在我的身旁。我当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我是乐河的孩子,永远无法逃离乐河,也无需再去逃离。

“很多年以前,这里是一个繁荣的矿业小镇。”我听到自己平白无奇的声音响起,与呼啸的寒风不分彼此。“矿产带来了机遇,寻求生活的人们在此驻足。”

一开始只是一个营地,后来是一个小型的居民区。从第一家商店,再到第一个旅馆,第一个图书馆……乐河就这样诞生了。

在那个充满希望的年代,乐河就是“音乐之河”,伴随着晚归的矿工们嘹亮的号子流淌着,宛如乐河镇的血脉。那个时代是如此的繁荣,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一切能够持续到永远,过于富饶的土地让他们扎下了根,却又再也无法离开。

“然后呢?”我听到他轻声问到。

我们建起了市政机构,建起了令人艳羡的商场、步行街,建起了整洁如新的街道,建起了学校和幼儿园,建起了工厂和客运站。我们吸吮着乐河的乳汁,吸取着无穷无尽的希望。直到后来,我们才意识到总有一天账单会寄回到我们的手中。

矿脉的枯竭并非一天两天,只是在这片土地逐渐贫瘠得挖不出来多少希望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只能选择离开。而对于那些根扎得太深的人,他们的一生已经变成了投入乐河的沉没成本,再也无法离开。

(沉入焦油坑)

他们挣扎着挽救自己的生活,结果不过是看着希望一天又一天暗淡下去。当寒风的呼啸变为可悲的哀叹,唯有荒芜能够从这片贫瘠到毫无希望的土地之上生根发芽,开出灰暗的花,一切老旧不堪。

乐河即是荒芜。

乐河不属于生者,亦从未真正死去。

在我推开房门时,他依然熟睡着,着实令人嫉妒不已。回忆已经结束,最后的告别也毫无意义。我庆幸着他尚未醒来,或许能够让这个过程没有那么困难,然而当我走近他时,他的眼睛却忽然睁开。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他的声音很轻,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做到他的身旁,他艰难地伸出手搂住我的腰,一米九的他在被子下似乎只不过一米有余。

我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同样也是。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乐河不需要道歉,”我拿起手中的刀,借着窗外街灯的光芒看着那锐利的刀刃,“承诺毫无意义,沉入河底之后再也没有声响。”

如今河水结冰,早已无人在乎。

即便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是那么聪明。所以他相信了我的谎言,任由我将他带回乐河,毫无疑虑地喝下那杯加了料的水。

在乐河,弄到药不是什么难事。

你只需要告诉医生自己失眠……自然,乐河的人从未拥有过安眠。

药房的人看都不看处方就会让你自己走进去拿药,就连你拿走的是什么都不会理会。大家早已麻木,如同行尸走肉,麻痹自己也毫无意义。

我将昏睡的他拖到垫着防水布的床上,双手用绳索固定在床头上,脱下他的裤子,抚摸着那双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健壮双腿。

(就像一场笑话)

如果给你一辆巧克力的汽车,你会先吃哪部分?

(轮胎!这样就)

再也不可能让你有机会从我的身边跑掉了。

我将止血带绑在他的大腿根部,他在昏迷中皱紧了眉头。

和解剖课上的实习完全不同,活人的肌肉充满弹性。我将圆锯贴近他的右腿,几乎是一瞬间,鲜血随着飞速旋转的锯轮飞溅到了房间各处,铁锈的气息在我的鼻尖蔓延开来。他发出一声闷哼,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感受到这一切,又或许只是感受到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深入皮肉,深入骨髓)

好像橡皮筋被根根切断,坚韧的肌肉纤维在圆锯的切割下尽数撕碎断裂,留下的断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整齐,倒像是被切坏的牛排,只留下因为残余的神经反射而依然在血泊中抽搐的肌肉组织。

骨头是人体中第二坚硬的组织,仅次于牙齿。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支撑我们的枝干究竟有多么强韧,宛若自然的奇迹。我能感受到锯轮在上面摩擦时受到的强大阻力,让我想到第一批来到乐河的人们,用他们粗劣的工具在矿层上打磨挖掘着。

(自然终向人类倾倒)

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骨头在圆锯的工作下彻底断裂,剩下的工作不过是让他如同原木一般粗壮的腿彻底与身体分离。

(伐木工将木头推入水中,顺流而下)

我原以为解决了最困难的部分,剩下的便会简单许多。事实证明,在这样粗劣的环境和工具下,这场拙劣的截肢手术还是花费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完成一条腿的工作。

我抱起他的断肢,回忆着他曾用这双腿在球场上奔跑着,傻乎乎地咧嘴笑着向我跑来,将我抱在怀中,让我沾满他的气味。

我对自己的止血技术非常有自信,至少目前他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休克,对此我已经知足。

(独腿的锡兵)

我只记得,这场手术结束的时候,我的全身上下沾满鲜血,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或许我应该庆幸在手术开始前就已经将眼镜摘下放到一旁,不然此刻的我只能够在满眼的血红之中打扫血迹。

当他醒来,摸到残肢上的绷带,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会恨我吗?”我坐在床边,他靠在我的身上。

“我应该恨你,”他的语气丝毫没有恨意,“可是我爱你爱得发狂,恨又算什么?”

“你就像一个美丽的谜,美得如此脆弱,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我的眼前。”他贪婪地在我的颈间嗅闻着,比起陶醉,更像是饥渴。

“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宛若被撕碎的痛苦,如果你对我的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你的爱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到最后只留给我梦醒的空虚?”

他的獠牙在我的皮肉上轻咬着:“我真想,将你整个吃下,让这个世界都无法将你夺走,让你永远与我一体。”

(你爱吗?)

是的,我爱。

而真爱永远不死。

我们对此心知肚明。这场爱恋终究不过是“年少的冲动”,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结果也不过是妥协于他的家人,最后变成一滴落入大海的泪水,在浪涛中彻底消失。

“如果,我从未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

(如果人类在降生的一刻便死去)

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有多么的幸福?

我抱紧他,他回以我一个强壮的拥抱,就好像要将对方揉碎,与自己合为一体一般拥抱着。得到的注将失去,那么为何又要让我们在一开始产生能够拥有的幻觉?

(食髓知味)

我们早已经无法逃离。这是我们的乐河,我们扎根于此,汲取着越来越贫瘠的希望,期盼着以此过活。

或者,在那之前……

他狂野地抓住我的后脑,将我按向他,扯着我的衣领,随后前所未有地粗暴地吻了上来。比起一个吻,这一切更像是一场征服。啃噬、啮合、撕咬,狼与虎的獠牙碰撞在一起,舌尖危险地在彼此的口中探索,将对方的一切吞吃入腹,将无法步入永恒的爱一并吞下。

一场征服者之吻,即便这一切最多不过持续一两分钟,对于我们而言却如同一天一夜那般漫长。当我们分开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洋溢着的光彩,即使窗外照进来的街灯光芒如此昏暗也没有减少分毫。他咧嘴笑着,少见的绿眼睛在漆黑的房间中闪闪发亮。我知道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傻笑着。

我们再也不要离开彼此。

他从我的手中接过那把水果刀,撕碎我的衣服,毫无留恋与犹豫地刺入我的肚腹,差点切碎我的横膈膜。

(横膈膜并非完整一片,你知道吗?)

刀尖向下一路划过,伴随剧痛,我感觉到那些器官失去了皮肉的支撑,从我的身体中疯狂涌出,一场肝与肠的局部雪崩就此上演。

(今日天气,雪崩预警)

他迷恋地捧起我那在他的身上堆成一堆的肠子,像是欣赏世间最为昂贵的项链一般在手中举起欣赏,缠绕在自己的颈上,随后捧起滚落一旁的肝脏,品尝禁果一般啃咬着。

(肝脏即使切除三分之二也能长回原本的大小,你知道吗?)

血管在内脏表面蓬勃地鼓动着,一幅生命的地图,即便是我也为自己体内竟然如此生机勃勃感到震撼。我本以为乐河已经深入血脉各处,不曾想荒芜也依旧有着美丽的根系。

“你要最后……做吗?”他的脸上满是鲜血,活脱脱一个完美的食人魔。

而我已经因为虚弱无法行动,只是懒散地趴在他的身上,趴在自己那湿滑温热的肠子之上,默许了这样的请求。

(滑溜溜的,像死气沉沉的章鱼)

他抬起我的屁股,用粘稠滑腻的肠液涂满了我的后穴周围,然后将那因为兴奋而勃起许久的铁棒缓慢而又坚定地送入我的身体之中。

我本以为失血过多注定让我无法享受其中,但是随着他的运动,大开的腹腔内再次出现了充满力量的鼓动,连带着散落一地的肚肠,再次律动起来。

(它活过来了!它活过来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勃起,可是只要想到此时此刻他正在我的身体内搏动,我又怎能不为之兴奋?我们终于还是合为一体,再也不会分开。

他将水果刀塞进我的手里,下身的挺动依然不停,然后抓着我的手,将刀尖抵上他的喉头。我看向他,那双绿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睛中只有无尽的爱意。

(爱是答案!是钥匙!)

就在他即将到达高潮的前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手中的水果刀深深刺入他的喉咙。他的喘息瞬时变成了恐怖的哀嚎,变成了充满血液的哀嚎,颈动脉的裂口处喷出的鲜血如同高压水枪,而我也终于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我的后穴中流入身体。

(因为真爱,至死不渝)

我趴在他的身上,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弱下去,与我渐渐消失的意识一起,渐渐消失在世界之上。

我抬头看向他,灰蓝色的波涛与绿色的宝石交相辉映,窗外的天色渐白,黎明终将到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我,连同我那些散落的脏器,一起抱在怀中。从此刻到现在,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永远也不必再分开。

在乐河无边无际的荒芜中,我们终将理解彼此。

我们都是那样惧怕孤独,那样恐惧着失去。

(众人都是孤独的)

我们的眼中只会剩下彼此的身影,我们只需要注视着对方的身影,然后,永远不必再孤独。

我们注将不再分离,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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