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星銘與吳堇韵在神差的宿舍睡了一晚，他們雖然都沒胃口，但根據他們的經驗，只要還能吃就得吃，因為除魔的工作常常忙到沒空閒好好吃一頓。

「星銘、堇韵你們回來一趟是為了這件事嗎？」

永福伯今天收到惠紋假單，但不是少女親自拿來的，而是雲永光差使幾個菩薩身旁的童子送來，永福伯不知唸了永光多少次，金童玉女也是經歷無數輪迴才修行成佛，就算沒有其他神明強大，好說也是神佛，哪個人類敢像天帝一樣對他們呼喚去，就雲永光你這傢伙了！

但永福伯早就放棄導正永光對神明的無禮，畢竟連天帝唸過幾遍也由他去了，永福伯在意的不是雲永光，而是今天的電視新聞！

永福伯打開食堂的電視，雲常足因私吞善款及詐領政府補助金而遭到警方逮捕的新聞，變成本日媒體焦點！

堇韵看到同伴一個個被押上警車的畫面，嘩的一聲掉下眼淚。

永福伯一時之間慌了：「別哭啊，孩子，我相信常足和妳們這些年輕的神差絕對是無辜的。」

「謝謝你，永福伯。」星銘露出充滿痛苦的淺笑。

「有永光幫忙，常足和大家絕對不會有事！」永福伯低下頭好聲安慰堇韵，沒想到女人卻哭得更加傷心，永福伯看向星銘希望後輩晚生可以給個幫助。

「永福伯...永光先生這次也幫不上忙了。」星銘勉為其難的開口，語氣有點憤怒。

永福伯嚇一跳，在觀山他沒聽過哪個人可以對永光生氣，要是被天帝知道了，星銘信仰的主神會被其他神佛說教的口水淹沒。

「胡說甚麼，永光才不會放棄觀山的孩子。」

「我說真的，因為這次連天帝和眾神都吭不了聲。」

永福伯又嚇了一跳，天帝的神仙道被破壞的事他還沒有跟永光以外得的神差透漏，現在是他們這些行政人員的大秘密。

「我們為了尋求幫助，動用了很多法力，還求神問卜，結果神明不讓我們對一般人使用法術，連張詩籤都抽不到！來找永光先生，他還說要先解決觀山的問題。」

永福伯一聽，真的大事不妙！

「你們知道神仙道的事了？」

星銘正想回覆，幾名神差跑進食堂：「大事不好，剛剛要下山，被燦安主祀的四大天王擋在出口，他說奉族長的指令封山！」

永福伯一臉茫然：「這怎麼可能？封山要經過神差幹部會議，並透過天帝准許啊！」

但是，天帝的神仙道幾天前就遭到破壞，他不敢篤定這是誰發下的命令。

永福伯往曾星銘與吳堇韵看去，兩位後輩反應稍嫌冷靜，似乎早就知道此事。

「你們知道些甚麼？」

「什麼？常足的人昨天才來，怎麼可能知道？」巫湖也算是年輕的神差，平日要開計程車養活自己，順便給人算命賺外快，因為窮，付不起都市昂貴的房租，畢業四年了還不肯從觀山搬出去。

「他們昨天有跟雲惠紋在食堂吃飯，也許是去找了族長！」

「你們去族長那裏聊了甚麼？」一名神差提問。

「我們聊了常足的事...」星銘和堇韵都不太想開口，但是眾目睽睽。

有些人已經知道，有些人剛剛看了電視才知道，就沒再多問下去。

「大家，你們別多慮了，我相信燦安沒事不會叫神明擋在觀山入口，族長也不會封了山就搞失蹤，我們一起到大殿等等，也許幹部會出來解釋清楚。」永福伯出聲，試圖讓情況不要失控。

神差們聽得有道理，同意永福伯的話，因永福伯長年在觀山服務的份量，一起自動自發往大殿前進。曾星銘與吳堇韵雖然已經知道封山的緣由，但也怕這麼多神差被關在山裡，捺不住性子起了衝突，也擔憂的跟隨人群。

平時只有舉辦慶典才會人群團簇的大殿，也早就站滿了人。大家雖然沒有情緒失控，但人一多，聲音雜亂，卻沒有看見任何一位幹部出來一探究竟。

「幹部在幹甚麼？快點出來解釋！」有人等不及了放聲大吼，但卻只有回聲。

人群變得躁動。

堇韵覺得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向星銘提議要去幹部辦公室找人。

觀山第一次發生這種無所適從的混亂，也沒有一些喜歡偷懶的神佛在大殿出沒，他覺得不太對勁，提議跟堇韵一起去。兩人才打算動身，山風揚從大殿的側門走進，一臉抱歉的向大家問安。

山風揚雖然是神差裡的幹部，卻也是最容易想要兩面討好的老好人，他絕對不希望讓大家怒火中燒，也不會想要挑戰雲永光的權威。

「大家，請冷靜聽我報告一件事，最近幾日觀山靈氣有汙濁的現象，根據行政人員巡山調查，發現幾條神仙道遭到破壞不能使用，而且破壞的方式十分粗暴，有人引誘普通的登山客在神仙道裡自盡...」

山風揚話還沒說完，底下的人就開始七嘴八舌。

「大家請冷靜聽我說！」山風揚一改往常，中氣十足的嗓音讓場面又穩定下來：「我們幹部和族長對這件事討論了很久，決定暫時解除雲永光族長的職務以示負責，並決定在觀山展開調查。」

「也就是說你要調查我們！」

一道聲音怒吼。

「請不要扭曲幹部們三天三夜討論出來的結果。」

山風揚發聲反駁，這也不尋常的讓堇韵不安。

「你要怎麼在觀山展開調查？」堇韵提出疑問。

「很簡單，問過神明就知道了。」

山風揚說出讓人嗤笑不屑的方法，因為被神明所愛的神差們，不可能犯下被神明供罪的惡行，大家都樂於接受，但也明白這樣調查出來，兇手就是觀山以外的人了！

「不過，我要問得是不能降世的神明。」山風揚說：「因為只有神明和他的神差才能在自己的神仙道布置這種法術。」

「哪來的愚蠢推論，哪個神會破壞自己的神仙道，並且讓神差犯罪！」

「兄弟，你說得很對，但是呢...記得10年前，有個能夠入侵觀山的神明就這麼做了，那就是『如意如妙觀音大士堂』，那個可惡的靈，附身在神差身上，進入觀山，然後斬斷了神與神差的因緣，讓好好的神差發狂自盡，轉墮成惡鬼。」

「我們合理懷疑，那個靈已經藉由神仙道進入了觀山，然後利用無辜的登山客，斬斷自己的神仙道，要使我們以為，神仙道的破壞是外人所為，並隱藏自己的神力跟主祀祂的神差靈魂融合，假裝自己不在觀山，但如果我們要讓那靈『神明降世』，祂肯定也不會出現在眾人面前，因為祂絕對不會為了拯救信徒而貿然現身。」

「所以我們要找出不能降世的神明。」

大家噤口不語，年長的神差流下冷汗，年輕的神差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那個靈為什麼要傷害為神明工作的我們？」

「你們怎麼這麼傻，他每次來觀山，力量就增強一倍，祂靈魂融合的神差越多，神籍就越高。」山風揚感嘆大家反應如此緩慢：「所以我們幹部讓能夠使天帝降世的族長下山了。」

「現下能夠讓神明降世的人就來找我試看看吧！」

山風揚說完就走出大殿。

「等一下！風揚大哥！」堇韵追出了門外，星銘也跟在她身後：「你為什麼要這麼說？現在神差內部最不需要的就互相猜忌！你這麼說會讓觀山一團混亂！」

「那妳有更好的方法嗎？」山風揚眼神銳利，在堇韵的臉上一閃而過：「我們神差不能犯罪，那個靈已經入了神籍，神差的力量解決不了！只有逼祂的神差墮入魔道了！」

「甚麼...這種事情永光先生絕對不會允許的...」

「那你們現在讓神明降世看看。」山風揚看著堇韵吱嗚不語：「真是！本來沒懷疑妳的，居然連妳也不行！你們回去大殿好好跟其他神差抓出兇手，別讓常足在監獄久等了！」

「妳不能降世為什麼沒告訴我？」

「怎麼辦...星銘...我沒想過要隱瞞，但是觀山現在的氣氛跟山下的世界一樣...我很怕...我真的不是那個宗教的信徒，我跟常足這麼相愛絕對不會害他...」

「我相信妳，堇韵，我剛剛有別得想法，也許可以解決這個僵局。」

※

堇韵聽了星銘的方法覺得可行，他們快步走向大殿打算跟大家一起討論。

然而，大殿卻爭亂不休！

沒有人能夠用降世證明自己的清白，神差們開始互相猜忌！甚至還有人準備要大打出手！

星銘用法力震盪眾人的耳朵，神差們一時難受停下了動作。

「大家請聽我說，雲永光先生，其實早就為了這件事從山下請來了鬼差孫紹。」

「鬼差？鬼差能幹甚麼？他們連自己族人保護不了？哪救得了我們？」

「連10年前總是跟在族長背後的孫玖都死於非命，你以為他有甚麼能耐？」

「鬼差能夠做件我們神差墮入地獄死也不敢做的事...」星銘停頓一下注意大家都望著他，而又開口：「鬼差能夠殺神。」

這下神差們連大氣都不敢吭。

「要命啊！星銘！這種事連想都不能想！」永福拍打晚輩的肩膀：「你知道上一個計畫殺了神的神差現在怎麼樣了嗎？墮入無間地獄啊！」

星銘的確不知道這種事，他萬分愧疚告訴大家這個方法。

「而且你殺了神，信仰祂的神差也會死掉，你有這種權力決定我們的生死嗎？」

聽到這句話，這下連想幫星銘說話的堇韵都開不了口。

「我知道了，」巫湖茅塞頓開在眾人發出宏亮的聲音：「現在如果要人活命，就是要我們墮入魔道，幹部和族長們就是希望發生這種事才讓平常沒甚麼聲勢的山風揚來說那些要我們互相猜忌的話！」

「住口！不能這麼想！」星銘想要用法力讓巫湖閉嘴，卻被其他神差抑制了法力。

「那你們剛剛追出去是讓神明降世了嗎？」巫湖看著星銘和堇韵提不出反駁，明示了答案給眾神差：「你們果然也招喚不出神明，你們不是因為巧合才出現在這裡...」

「不可能！我們是為就常足而來！」

「那你們現在讓神明顯靈啊！」

星銘和堇韵都沒有動作，堇韵終於承受不住現在的情勢哭花了臉龐。

「我會來到觀山也只是家裡窮，想說當個乩童混口飯吃，沒想到還真有神力，努力幫助了很多人，但我不至於為了信仰，犧牲自己寶貴的小命。」巫湖從衣袋抽出法器：「如果只有入魔可以活下去，我就會這麼做！」

巫湖大喝一聲，身旁的人被法力衝擊，頭身分家！

人群出現咒罵，紛紛亮出了法器，殘害彼此！

「住手啊...拜託你們住手啊...」星銘伏地吶喊。

他們都是為了行善才在觀山，為什麼要為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靈體互相殘殺！

他搞不懂！他不明白！

為什麼他的主神什麼話也不說，一點訊息都沒有，明明他的神就在這個大殿看著他們，為什麼要讓這種事情發生？

「星銘...我們得快走！」堇韵扶起同伴，拉扯他的衣服往出口走去：「我們要想辦法找出口逃出去！」

星銘抹去淚水，被堇韵推動身體，然後腹部一陣劇痛！

堇韵刺傷了他的側腰！

「堇韵...妳怎麼會...」星銘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

「我為了要救常足，就算要墮入地獄成魔也在所不惜！你安心去吧！」堇韵將星銘推出大殿，並且往山下奔跑！

後記：

以「如意如妙觀音大士堂」稱呼其團體及組織，以「如意如妙觀音大士」稱呼被其祭拜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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