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拘束列车

哈尔滨虽在北方,夏天也不见得凉快,朔曦穿着短袖出门,就是证据.

这是一场旅游,目的地是意大利的罗马,跨度几乎三分之一个地球.坐飞机固然是好办法,但为了看沿途的风景,朔曦选择了乘火车.

这条线路是中欧班列的一部分,它的东头其实还要扩展到日本的东京.上车一天多一点,列车就会穿过大都,来到长安,再一天到达迪化,然后就横跨中亚五国,到达德黑兰,第四天到达君士坦丁堡,第五天的早上经由地中海隧道到达罗马.也许一路上能遇到各个国家的人,想想还有些兴奋.

不过更兴奋的是,这次列车上有专门的拘束车厢.即使对普通人而言,这也是有趣的尝试,让自己的动作慢下来,这样人对周围的感知才会更清楚."五音使人耳爽,五色使人目盲",在这个加速过度的社会,慢生活反而获得了更多人的向往.拘束车厢就是这样的产物.

拖着箱子入站,朔曦拿着票,找到了B3车厢.

这就是拘束车厢了.这是一间软卧车厢,前台处和普通的车厢没有区别,只是加装了不同高度的扶手.窗户被特意装上了铁丝网,不过只是在边角的部分,中间的一扇半圆仍然留空,方便人看外部的风景.

"5号间,3铺",朔曦拉开了小隔间的门.

只是标准的软卧隔间.中间一块小桌板,左右各是上下两铺.其中3铺是右下方的床位.不过这里已经有人了?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在另一端的枕头上,碎发簇拥着安详的睡脸.火车上本来就吵闹,再加上开门声,少女这时候已经醒来了.不过也只是醒来,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呃......你好?"

"你是三铺的吗?未经允许就占用你的床,有点不好意思啊.本来我是四铺的,只是我身体有一些不方便,上床有点困难.要不我们换一下?"

朔曦这才注意到,被子的后半段看不到凸起,只是平平地铺在床上.看来这位少女腿部有伤残."好吧------"

"在意我的腿么?其实没有这种东西的.你可以掀开被子看看."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的,你直接看还省的我解释了."

"那我掀了------"被角缓缓提升,显露出少女的胴体------没有任何腿脚的痕迹,臀部下面是一片光滑的截面,可是她的手呢?朔曦直接抓住被子扔到一边.橘黄色连衣裙轻飘飘地遮盖住躯干,不知道是合乎期望还是重复着不幸,肩膀之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朔曦在q站上看过的某标签所描述的------daruma.虽然朔曦自以为对r18g有一些抗性,可是真的看到这种状况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行,我睡上面"总之先说这些.

隔间的上下铺之间有一条链梯,可以放下和收起.每一节之间的间隔只有20cm,想必是为了方便戴脚镣的乘客而设计的.朔曦爬上去放好东西,没过多久就下来了.而daruma小姐仍然以那个姿势躺着.也对,她这样没法换姿势啊.

"我叫朔曦.你叫什么名字?"

"虚棲真珠.虚棲是姓,真珠是名."

"日本人?中文说的也太好了吧,我都没看出来."

"没啥没啥,看电视剧学的."真珠脸红着,有些高兴."朔曦你选这间拘束车厢,是不是也有点这方面的爱好?"

"嗯,有点吧".既然对面也是坐在这间车厢里,那应该也是同道中人吧.只是,"那你是为什么?"明明你连可拘束的地方都没有了.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因为这里全是变态嘛."

彳亍.

"况且,我也不是啥都不能干.你看."

两条机械手从床底伸出来,将真珠的被窝掀开,扶起她的身体,将她侧倚到火车的靠背上."这个是我的手,只是现在在充电.腿已经充满了,只是现在不用."

两只手随后缩进了床底.朔曦沿着其所消失的方向看去,那里平躺着一个铁盒子.

无论如何这和场景也过于魔幻了.朔曦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帅吧,这些假肢可都是我研发的,驱动都是我自己写的.它们可以由我子宫里的天线控制."

子宫?"等会,让我缓一会",朔曦听过对子宫最离谱的操作就是埋避孕条了,天线?怎么做到的.算了不管了,接受就好.

火车启动缓慢,开始时显示不出来加速度,站台向后退去,然后是管线,然后是各式建筑.窗外人居的痕迹如今只有另一侧的铁轨.

"旅客们,欢迎乘坐I285号长途列车,我是本车的列车长......"无线电中传来沉稳的男声."请各位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如有需要,请按车厢内的按钮,乘务员将随时为您服务."

夕阳在窗外的林间跃动,通红地闪烁着.西方的天空中是由红到青的晚霞.室内没有开灯,天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和墙壁上,两个身影在中间朦朦胧地坐着.

门外有脚步声.随后一个深绿色的人影就出现在门口.一个身着紧身衣的女人.皮革打得光亮,连车中的灯光都能显示出来.皮衣特地染成了火车皮一样的绿色,左胸上的铁轨标签说明这是乘务员的制服.下身则是乳胶的黑色百褶裙.整体看来即使不暴露身体曲线,也别有一番风韵.

乘务员向两人轻鞠一躬."你好------啊,"似乎她也被真珠的样子吓到了.不过马上她就重整了仪态."我是拘束车厢的特别乘务员,您可以叫我小绿.接下来请我向您介绍拘束车厢的特别服务."

"我们会辅助您进行拘束,为此我们可以提供拘束具,或替您保管钥匙.您也可以使用自带的拘束具,只要它们满足安全要求."

"小绿小绿,你看看这些行吗?"朔曦拉开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副皮革手铐,一枚皮革项圈,一副眼罩,一枚带孔的口球,还有一副皮革单手套.这些拘束具已经占据了箱子的一半位置,中间用绳索,跳弹,拉珠等小物件填满.

小绿一件一件检查了这些拘束具."可以的.我们对拘束具的要求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方面,上锁的拘束具应当配套钥匙,或者没有钥匙时可以紧急破拆;另一方面,拘束具不能造成危险.因为列车运行时有颠簸,超高跟鞋和链长小于15cm的短脚镣就不符合要求,这一点还请谅解.请不要在无人陪同时佩戴眼罩,以免造成安全隐患."

"此外,我们会与其他车厢举行联动,如果您有兴趣,欢迎来报名参与.本次列车上的特殊车厢除了拘束车厢,还有蒙巴萨城的旅游宣传车厢,茶艺车厢和cosplay车厢.联动活动开始的六个小时前,我们会广播通知您."

朔曦从各种能上锁的地方拔出钥匙,"那么你拿着这些钥匙吧."

小绿接过钥匙,一起放入一个小盒中,并且在上面标注了朔曦的姓名和座位号.又叙述了一通事项,小绿就前往下一个车厢了.

现在时间比较晚,朔曦想要明天再好好玩一通,就只是戴上了手铐.因为等会要爬链梯,并且方便玩手机,朔曦将双手锁在了前面.这样的行为在家里已经自己做过不知多少次了,熟练得失去了新鲜感.一系列玩法往往是从手铐开始,然后在搭配一些好玩的东西.可是这次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锁住了.几秒前才把钥匙交出去,现在就反悔确实不太合适.这也让她对各种玩法都慎重了一些.

(轻柔的音乐)

"列车即将熄灯.请您在入睡前保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会客的旅客请回到各自的车厢,聊天的旅客请放低音量.祝您晚安."

当朔曦想要爬上床去的时候，真珠叫住了她。“一起睡？”

真的？

虽然不是很抗拒，但毕竟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直接上床，这进展也太过迅速了。将信将疑之间，身体却先爬了下来，钻进了真珠的被窝。算了，开始睡吧。不到一米宽的床铺睡一个半人稍微显挤，真珠面对着朔曦，被朔曦环抱着贴在床的靠墙侧，胸间可以感受到真珠那两团温暖软糯的东西。真珠的脸贴得特别近，近到失焦，近到鼻息痒痒地抚在脸上。

真珠的躯干曲线突出，摸起来光光的软软的，小屁屁还有一股紧实的弹劲，作为抱枕简直是完美。

“那个，真珠，我想问一下，要是实在不想说就算了，你变成这样是遭遇了什么？”

“也没什么，生下来就是这样了。”

“生下来就是？”

“所以并没有失去的感受。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不也一样活到现在了呢。况且，不论我走到哪里，总有人陪伴着我，有时我做不到的，他们就会帮我做。像是在高中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些假肢，同学就推着我到教室，吃饭的时候给我喂饭。体育课把我推到操场区晒太阳。所以也不是特别难过。这次在火车上，不是也有你么。”

“感觉我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变重了。”

“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觉得有人陪很开心。”

真珠将脸磨蹭过来，肌肤隔着发丝动来动去，热热的有些发痒。“摸摸我。”

朔曦不方便抬手，就从后面用双指划着真珠的脊椎，由脖子划到胸廓的后面，从腰间顺到尾骨，指下的肉体轻微地蠕动着，发出愉悦的鼻音。

在其他地方又摸了一会，朔曦也困上眉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拉上窗帘，渐渐进入了梦乡。列车行进着，有时摇晃，有时停歇，像摇篮一般。

......

怀里有一些动静。

好热。

朔曦缓缓地睁眼。

“朔曦我错了，贴一晚上真遭不住。”

“......空调呢？”

“空调好像晚上关了。”

亲切地问候了空调，朔曦悻悻然爬上了床。在这之前给真珠擦了擦被汗水浸透的身体，又给她掀开了一半的被子。

## 早上

列车六点向乘客问好,不过朔曦醒来得比这时候早.昨天晚上真珠温温热热的触感仿佛还在手中------可没有空调的感觉比这个热多了.下床,拉开门,朝阳正从左侧的窗户中耀眼着.被明媚的阳光撞个满怀,朔曦旋即关上了厢门.

折腾了一会过后真珠也醒了.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惺忪的余光扫到上上下下的朔曦

外骨骼的双腿和底座从座椅下方探出来,看来她是想要出门了.这台底座上部有一处圆形的凹陷,想必是用来放下体的.里面长短不一的三根棒棒证实了朔曦的猜想.后方有一面"座位",双手应该就连接在靠背上.

## 作者的话

其实文的部分写到这里就被鸽了,或者说,如果只是展示列车的基础设定,那这个片段就足够了.可是我写出这些的时候,想到的比写出来的更多.

首先要说的就是真珠这个人.她的设定本来想说是一生下来就没有四肢,但是又担心这么发育的胎儿可以被B超探测到,然后被优生学提早杀死.所以后来想的缘由是,她出生后四肢的神经不知道怎么没有发育,到两岁的时候还坏死了.为了保全她的身体,医生只好整个地截去她的四肢.

不过缘由大概说说就行了.我主要想寄托于她的,是对于身体的反思.她没有肉身的四肢,但是巧合般地能用无线电波控制义肢.这样做的话她也可以运动,行走,向普通人一样与你拥抱.只是义肢会掉电,会生锈,会吃EMP,不能持久工作.在义肢充电的时候,她就得承认自己的daruma身体,体验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只是这样想,就太悲观了.即使她没有四肢,社会中的他人也构成了她的肢体.爸爸妈妈把她放在婴儿车里(她十七岁了还能塞进去),带她走遍万里江山,去看大海和草原.同学们替她承担了值周,教育部为她单独安排考试,有一位专人听从她的口述而书写答案.她因为特殊的情况以及超高的智商,跳级进入大学,制造辅助设施的企业请她代言(互相利用),她才制作出了这一套强大而通用的义肢.在她凭借金属的双腿站立之前,众人已经用臂膀托起了她.

另外,人的身体有相当的可塑性,某大学研发了一种安装在手上的配件------第六指.一根仿照拇指而做成的机械手指,安装在手掌上与大拇指相对的另一侧.实验者很快学会了使用这个前所未有的肢体,可以用它开瓶盖,盘小球,托手机.这么说,真珠甚至还可以多台设备,比如一根机械阳具,四台乐高小车,玩具足球场上的二十名队员手办,洗碗机和抽油烟机.她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也知道,身体一旦被定义,人类面对的不见得是光明的未来,只是,这毕竟是个涩涩网站对吧,看在幻想的精神上,让我们来想一些美好的可能性吧.从另一个方面说,从日本经过韩国,中国,土耳其,意大利,甚至远去英国的这一条长长的铁路线,不就是人类和谐与合作的纽带吗.我想带真珠去吃长安的羊肉泡馍,去瞻仰曼谷的佛塔,前往天方与卡鲁因大学的图书馆,也许这样一个幻想就在当今世界之中,作为一种可能性向我们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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