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刺骨的冷水从头浇下，被激活的意识随即因为寒冷麻痹了，距离上次昏死过去没有多久，我又被拽回了地狱。

对冷水已经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因为先前的水刑将我折磨得濒死。无论车轮旋转浸泡，还是蒙面浇水，都在剥夺我呼吸的权利，进而逼迫我在求生欲之下说出他们需要的口供。而他们在我受刑时还不忘猥亵我的肌肉，说明这里不少人对强壮兽人也有变态性欲，亦或是发泄施虐倾向而已。

昏乱中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攥紧我的肉棒，从根部开始快速上下套弄。虽然耻辱，不得不承认我更害怕性方面的拷问，兽人的阳具膨大雄伟，招人嫉妒，敏感度亦是人类的数倍，因此严禁变身后自慰，不然会形成坏习惯影响修行。但凶残的敌人还是让我破戒了，每当我濒临高潮，那只粗大的手掌就会准确地突然停下，我被固定在车轮上的胯部难忍地向前拱。何等屈辱啊，堂堂狼人武士受不了寸止，竟然寻求快感解脱，徒劳把肉棒往敌人手里顶，得到的只是对性器和阴囊的恶意掐拧。

被重复阻断射精无数次，就在我已经筋疲力竭时，忽然有质地强韧的纱布贴住龟头，拉锯也似左右摩擦起来，男人脆弱无比的性器尖端立即遭受责罚，不同于痛楚，是一种没有尽头深入骨髓的酥痒，每一寸网格缝隙经过我的龟头，都带来恐怖的刺激，铃口满溢出积蓄已久的粘液，双腿止不住颤抖，试图向内侧夹紧，但毫无用处。

“啊啊啊！嗯！！”

饶是再怎么坚强，我在生理上还是不得不低头，在摩擦中射出一股又一股精液，尽情发泄我的不屈，体力也进一步被损耗。

在耻辱快感和极致痛楚之间来回切换，是这群畜牲拷问我、实验我的方法。我没有人权，只是一头待宰的野狼。

他们来来回回只审问一个问题：黑狼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不错，我已经知道了，那你们凭什么坐享其成，连研究琢磨都不愿意花时间，就妄图用酷刑让我交代？

要我屈服，门都没有！

不知何时，我在昏迷中被拖下水车，以皮带紧紧捆缚在审讯椅上。椅面布满了尖刺，后背、屁股、大腿下方直接与钉子接触，强壮肌体挤在这么小的椅子上，稍微一动就会剐到皮肉，至于我的脚爪则被分开拷在椅子前的一块铁板上，脖子套上了带尖刺的项圈，我只能保持挺直身子的姿势动弹不得。

“野兽，说出你和怪盗黑狼的关系，还有他的真实身份，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拷问室上方的广播远远传来研究员的讯问，我嗤之以鼻，同时在刑椅上绷紧身体防备突然袭击。

眼前的地面上一块钢板突然升起，竟然是一面巨大的等身镜子，不用多时便缓缓停住，如实倒映出我坐在钉椅上的模样，还多了不少自己无法观察到的细节。被禁锢的青狼兽人一丝不挂，有鲜血从额头直接穿过脸庞滴下来，因为连夜熬审表情疲惫，湿漉漉的毛发纠成一团，身上则是数不尽的鞭痕淤青，尤其是两块厚实胸膛遭到了最残酷的责罚，留下了横七竖八的血痕。

毫无疑问，接下来我会看到自己受苦的全程，这是增强受难者心理压力的手法。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多么凄惨，吃这么多苦头，居然袒护一个敌人，那怪盗非但不会感谢你，还巴不得你死呢。不如把你手头关于怪盗的情报交给我们，这样你就能马上得到解脱。”

研究所的家伙们逃亡已久，做事真是谨小慎微，连站在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我毫不客气嘲讽回去：“多谢你还放一面镜子在这里，这下我知道自己勇敢的样子了，只会更加抵抗你。”

浸水后身体非常冰冷，可狼武士的灵魂还是炽热无比，从被捕开始我就抱定至死不屈的意志，看见自己受刑的惨状反而更加反抗。

当然我也解释不清的是，苦难给我带来了奇异的欣快感，浑身热血沸腾。我又一次在敌人面前硬了，被镜子照得清清楚楚，红嫩硕大的肉柱上面，还挂着被纱布磨出的粘液残留。

呵，不愧是那位大人，可真是个不屈的男子汉，换成我自己的身体未必能做到。

“哎呀，看看你的下体，刚榨出不到十分钟，又完全勃起了。你是淫荡自恋狂，还是都有受虐倾向呀？真该解剖你的狼脑好好研究一下。”

我也对自己性方面的潜能略微惊讶，冷笑着回答：“呵，自恋没什么不好，如果我对英雄身份没有自豪感，早就被你们这些宵小肆意摆布了。”

“既然你这么期待受虐，也就不跟你多话。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拷问手段，我们眼里看不到什么英雄气概，只有实验数据。好好享受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才会哭着求饶，野兽！”

拷问指令后足足过去了五分钟，我并没有遭受其他来自外部的体罚，可禁锢我的尖钉椅子开始发威，椅面椅背慢慢加热到了难以忍受的温度，浑身像被浸泡在地狱熔岩里，无法抑制扭动挣扎，很快就有钉子划破了我的皮肉，随处传来剧痛。

最凄惨的是我拷在铁板上的脚爪，光裸的脚底肉垫与不断升温的板子接触，原来这才是主攻目标，温度比椅子还厉害。我想到曾在史书上见过的“红鞋”之刑，把犯人脚底摁在烙铁上逼供，如今我也领教到了类似的酷刑，脚底灼痛不堪，甚至闻到一丝自己毛发焦糊的味道，忍耐许久的我终于仰头发出第一声哀嚎。

“呃！！”不想让监控后面的敌人欣赏我的痛苦，但还是控制不住嚎叫，受虐的我能让自己兴奋，想必更让他们兽性大发。

我在酷热的地狱中挣扎，汗水立刻代替了冷水流满全身。这时有个肥硕高大的打手靠近，研究所自诩“文明”的家伙当然不会自己动手，都是雇佣别人折磨不听话的实验品。先前我吃过这混蛋好几次击腹，此时他却耐心靠近椅子上的我，放下一个铁箱，拧开手中盒子的旋盖，手指蘸了一点油膏，伸向了我肿胀的乳头，抓捏揉搓，这是我浑身最敏感的部位，涂得滑溜溜，指尖所到之处酥痒难忍。

带着一红一黑两条导线的鳄鱼夹撕咬住我的乳头，阴囊两侧也被贴上了电极，明眼人都知道我接下来要受电刑了，能够残忍摧毁我的意志。但我想不到敌人的凶残程度更进一步，胖子手中的最后道具，是一根带着粗粝凸起的细铁棒，稍微撸动我的性器，然后紧紧攥住，不由分说就将铁棒塞进我的尿道。

“哼嗯！！”我咬紧牙关，任凭那坚硬的凸粒划过尿道内壁，这种疼痛不像在表皮上刀割，看不见的娇嫩部位被摧残带来极度恐惧，火辣辣的，不知道要插到哪里，不知道我的腹腔会不会受损，只能靠意志忍受，满头冷汗，闷哼不止。

胖子做完这一切，什么也不说，狞笑盯着我，晃动了一下手里开关，他在等待我的口供，想用处置前的恐惧压服我。

未免太小看我们御伽战士了，为了不使英魂蒙羞，我绝不屈膝求饶！

“动手吧，猪猡！”我抬头挺胸，丢给他一句最硬气的回答，视死如归。

按钮启动，电流沿着导线注入我的身体，纵使有不轻易动摇的意志，在科技面前我就是肉体凡胎，敏感点成为电击入口以后，汹涌电流从三点冲进全身，立即在体内横冲直撞，无数尖刀在我体内剪割，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

“嗷啊啊啊啊啊啊！！！”

我眼珠圆睁，耳朵尾巴竖挺，手脚爪都呈现出抓握的姿势，野性都被激发出来。若不是皮带项圈把我紧缚在钉椅上，简直要蹦起来，出于本能拼命想甩脱尿道棒和乳夹，却无能为力，把椅子晃的发出刺耳声响，肌肉被钉子剐得皮破血流。铁棒的底端刚好接近前列腺，给神经末梢带来爆炸般的性刺激，尿道却被塞得水泄不通，无论如何我也发泄不出来，拷问室里不断回响着我凄惨的嚎叫。

等到电流完全停下，我早已深深地昏死过去。

磨难还不会轻易结束呢，当初的因造就了现在的果，我又能有什么怨言呢？

【第二章.梦路之暇】

“这次的事情实在麻烦您了，长老说要我一定来当面向您致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刚转到我们学校，过得还习惯吗？”

“可以适应的。”

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屏风茶几，书籍字画，一张放满文具的长桌，还有一盆从家乡带来的紫阳花，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多余的装饰，还保持着我们那里的传统。

年轻的墨竹老师为我沏茶，然后斜靠在花梨木椅子上，顺便询问了一些家乡的事情。他离乡也有些年月，却还是保留了以前的生活习惯，略显风雅。纤瘦高挑，声音斯文，却不怎么爱打理头发，垂到背上以后纠结得厉害。一身灰白的小袖衣，下半段就是藏青的长袴了，基本上可以看成是剑道制服的变种。脖子上挂有一块布制护身符，是一只小黑猫的图案，略显可爱。

我之前鲜少听说有御伽人移居水都，何况他还成了这座学校的老师。因此我深信作为同乡以及前辈的他，是会真诚对待我的。

当然，实际情况也好像没错。自从长老拜托了他以后，我就成功转学到了水都，所以整个学校目前只有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异乡行动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每年都不一定有人能通过兽珠试炼的，真是后生可畏。不过既然你已经成为侍奉青狼的武士，那可是铁饭碗诶，何必要像我们一样到外界来谋生呢？”

虽然我自己不这么觉得，但在传统的神权国度御伽，我们这样的神职人员必然是社会上层，就算不事生产也享有一些特权。交通尚不发达的年代可能没人觉得这样不公平，等到御伽人借着航船往外探索，就会发现在自己家乡谋生机会是不均等的，很多年轻人不能在供奉神明的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就会像墨竹这样选择前往异乡。

我理解他的抱怨，但这身份也是我凭本事赢来的，不需要内疚。

“老师您也很优秀啊。水城是大陆的中转站，有很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您能教导这么多人，也算是在宣传家乡了。而且我来这里，是想调查一下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

墨竹听了，露出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记忆丧失是吗……确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就是常言的空虚感，好像身体哪里莫名其妙缺了一块似的。我也是修习剑道出身的，明白精神集中有多重要。堇青，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您能给我推荐一个合适的道场吗？最近看了几家，人都太多了……”

“城里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地方，会介绍你去。学校这边的事情呢？”

“选课系统要您授权，刚上传的推荐信也要您的电子签名，还有……”

我还想向他打听，上一位转学生雷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终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这种事，还是亲自确认比较好。

“嗯，就先这些吧，其他事我能自己解决。”

“我知道了。不过，比起这些你好像更在乎刚认识的朋友？”墨竹老师笑得很狡黠。

连这都要被他看出来吗？很意外，从昨天开始，我的情绪波动就掩饰得不是很好。

“雷牙是从欧亚斯过来的，一个很阳光的小伙子，我安排你俩坐一起，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他人很好，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热情的家伙。”

“来了大半年，成绩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可惜他今年冬天就要结业，否则我很想推荐他去更好的地方。”

我的童年生活大抵是些枯燥的剑术练习，长大了参加试炼以后，才逐渐认识了些朋友，在外界接触同龄人还是头一遭，想不到第一个结识的友人就如此优秀。人性使然，对完美的事物首先会感到怀疑，我却没有产生这方面的情绪。雷牙完全称得上是个纯净的少年，看我不是很熟悉校园，即使自己有事在身，也会指挥他那帮朋友招待我。

我在食堂小小试探过他的朋友们，得到的反应意外真实。他在校很受欢迎，全凭真诚阳光，从最初受人排挤到征服周围每个人。最明显的例子是，这群家伙吃完饭居然会记得主动给他捎饮料，只是让我负责送去罢了。

我带着那瓶柠檬茶去空中花园寻觅雷牙的踪影，遥遥望见午间独处的他，在月桂树掩映下的脸庞也越发俊朗。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边自言自语，不时发出打趣的笑声，带狼爪标记的红黑色餐盒已经收拾好放在一边。和为了考试成绩奔忙的普通人不同，雷牙身上有一股真正的少年心性，率性而为，从不畏惧。

真好，我就中意这种同伴，人对人有好感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在接电话吗？偷听别人隐私总归不好，我知趣地退到了花园入口处，足足等候了三五分钟，直到他向对方道别。

“谁在那里？”雷牙摘下耳机，抖落肩上的树叶，抬头轻声问道。

既然他已察觉，我就主动转身过来向他靠近，将已经滴水的饮料瓶递过去：“他们说的没错，你还真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个给你。”

“果然是小艾欧啊！谢啦，咱平时都会和大家一起吃饭的，只是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做，就自己先解决了。”

“刚刚是在跟谁打电话吗？好像在计划着什么。”

“是故乡的朋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旅行计划都排上了！嗯，有一个水性超好的家伙，游泳潜水都很厉害，整个人晒得黑黑的。他家里还开了沙滩小屋，会做很好吃的海鲜料理！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来。”

“好，我会考虑的……”

雷牙眉飞色舞说着，那股乐观的心态总能感染周围人，普通人确实很容易就愿意与他交朋友了，但我还打算再观察一阵子。

如果他对所有人都能毫无保留交流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其实对谁也没有敞开心扉。

他身上还有底牌，当然不是那种危险的秘密，比起芸芸众生更加吸引着我。只可惜他是去年冬天来的，我则是今年夏天入学，我们之间的交集最多半年，之后剩下的上学时光里也不会有他在，何等遗憾。

“呵呵，放心吧，我们学校又不抓早恋的。”

墨竹的玩笑话把我拉回眼前，我听罢心中略有恼怒，却不好表示出来，显然是我走神在先。

“……这种玩笑还是算了吧。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教室了。”

我要推门而出时，却听闻身后一记响指，周围的竹帘突然全部落了下来，屋子瞬间陷入漆黑。会客室仿佛变成了一座诱敌的笼城，而我竟然意外中伏了。

“您这是……？！”我猛然回头，墨竹老师还端坐在原位，黑暗中唯见他明亮慑人的金色圆瞳，与先前悠闲风雅的模样判若两人，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是重要的事情。

“堇青，你应该有听你们的长老说过，送你到外界来并不只是为了让你读书的吧？”

“当然……他说我要与强者对决，才能寻找到记忆，大概是这么回事。请问怎么了吗？”

“你听说过最近水城发生的一些骚动吗？”

“骚动？”

我身侧的墙壁骤然亮起，原来这是一整面隐藏的显示屏，无数个画面依次播放着近期发生在水都的状况，正中间是警长正在接受采访的录像，新闻和寻人启事的大号文字标题交织在一起，围绕在视频边沿，营造出不安气氛。

“最近有一些年轻人无故失踪，尤其是独自回家的学生，消失以后毫无音讯，引起了恐慌。警方已经发布了公告，夜间会加强巡查措施。我听说隔壁的树海一年前就发生过类似事情，后来被证实是某个研究所为寻找到合适试验体，不惜绑架符合条件的少年。树海的研究所毁灭以后，恐怕这些事就蔓延到周边区域了。”

我嗤笑一声：“看来那帮家伙还是不死心啊，老巢都没了还敢在其他地区作恶。”

“这种研究项目当初能够存在，就说明背后有强大势力的支撑，只拔掉一个据点是没用的。这就是艾尼摩，情况远没有我们家乡单纯，幸亏我们学校至今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我想起了昨夜与怪盗激战后回到公寓，老管理员看待我复杂的眼神，现在也能逐渐理解了，我晚归的行为在他看起来还真像个嫌疑人。

“您不会是担心在下也会被绑架吧？”

“你身为战士，保护自己是最低要求，但有些事情既然看到了就义不容辞，这就是我们御伽人的精神，”墨竹将手中的扇子收拢，而后一转指向了我，“我答应你们长老帮你转学的条件，就是你要协助我参加这件事的调查，拯救那些被抓走的年轻人。”

未曾想过，墨竹是如此有社会责任心的男人，但他至少与警方有所联系，我身为普通学生能帮得了多少忙呢？

狼武士堇青，就只是个想与强者对决的普通人。

“我懂了，既然事情紧急就不说其他的，有什么情况老师您吩咐就是。”

“那就好，接下来才是正题。这个家伙，你应该不陌生吧？”

屏幕中央浮现出一张超清夜景照片，是设置在某座大楼顶棚的摄像头抓拍下的，万千玻璃幕墙组成的水晶森林中，有个红黑色的身影在其间跳跃穿行，利用钩爪纵横来回，紧身衣后面扬起披风，甚为潇洒。

“怪盗黑狼……”昨夜与之激斗的余韵都还没散去，我怎会认不出他。

墨竹笑道：“不错，就是他，近半年来突然活跃的怪盗，很让警方棘手。而且他的出现和失踪事件的发生几乎同时，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您的意思是，他除了偷盗还参与其他犯罪？”

“我还不能断言，但每次他这么大摇大摆现身，都能吸引大量的警力去追捕，这样一来，大家对失踪案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开来了。况且他穿的紧身衣绝非正常科技的产物，可能与研究所有关。想查清楚他的底细，至少先要把他绳之以法。”

这一点我们倒是不谋而合，我最讨厌引发骚动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不管如何先抓到再说。如果他就是我今后要对决的强者，那更求之不得。

话已至此，墨竹老师终于发出了邀请：“怎么样，要考虑帮我的忙吗？你负责武力对决，我来提供情报和人脉关系。”

帮助警方将黑狼绳之以法，这固然如我所愿，老师也于我有恩，理应答应下来才对。但冥冥之中，一种对自己受制于人的不悦又涌上心头，我为了不被人控制才拒绝当佣兵，如果答应他岂不是又绕回来了？

“我刚来这里不久，请您让我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好的，那你最近稍微留意一下吧，只要他发出预告函，就必定会出现。”

没等老师说出这句话，我的手机屏幕已经弹出了突发新闻，如催战的命令：怪盗黑狼向沃特展览馆发起挑战！这家伙果然还活着，而且一夜间就恢复了战斗力。

和昨夜一样，我感觉身体内席卷过烈焰，想要战胜怪盗的欲望空前强烈，撕裂了从小循规蹈矩、谨守武德的矜持。

那时我并不知道，随着深入调查，凶险的灾难也在不断向我逼近。

因为此时距离我的受难，不多不少正好是99天。

你见过水下考古的直播吗？潜水机器人进入幽蓝色的深海，穿行于残破船舱。当它们开启一个朽坏的宝箱，突然有湛蓝光芒浮现在摄像机的焦距当中，无比闪耀，我们就知道又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复苏了。

水都有千年的历史，在大陆重组前就是无数商贾来往的良港，于是随着世事变迁这片海域里也散落了诸多宝藏，一部分就得以发掘重见天日。

沃特展览馆与水都博物馆性质不同，功能偏向文化中心，馆内主题凸显整个大陆的交流史，唯有一件展品代表着水都自己，那就是位于馆内中心展区的镇馆之宝“水蓝之心”。因为是从古代沉船打捞出来的宝石，最适合的方法就是放在水中展示。展馆建起了水族箱一样的玻璃幕墙，宝石被放置在中间一个圆柱箱体内。白天利用不同时段的阳光照射，夜晚则会开启背景灯，永远都能还原它重见天日那一刻摄人心魄的光芒。尽管装置的养护异常繁琐，但效果极为出众，整个场馆的墙面都被染成浅碧色，伴随着粼粼波光，令人一眼望去就会感叹：这不愧就是水都的心脏！只此一件展品就足够代表沃特城了。

怪盗黑狼想要对“心脏”下手，没有搭桥手术般精细的技术是绝对做不到的，我倒想见识一下他究竟怎么把宝石偷到手。显然也有很多好事者这样想，展览馆外面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宝石展厅的实时监控，聚拢了大量观众，屏息凝神等待预告时间到来。放学后我早早守候在此，但带着武器的我并不方便久留在人群里，也婉拒了墨竹老师替我跟警方打招呼的建议，现在还不想受制于人，转身就朝反方向走去。

当然，留在这里最后也只能看到怪盗得手的模样，我也要积极开始自己的行动。

展览馆还有左右两座附馆，有人把守但不严密，我猜这是诱饵，警方已经在里面部署了陷阱。黑狼的风格不是正面突破，大概率是要从两座附属建筑偷袭的。如果要走主馆，他就会伪装成什么人混进去，当然安保人员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把所有观众都隔离在馆外观看直播，并对出入口严加管制。

有防备当然好，但警方有哪一次没让黑狼得手？本就不是用一般手段能防住的盗贼，加上任何防盗系统都防不住人性的弱点，一旦松懈就完了。

也许现在最大的谜团，就是黑狼要怎么进入满是海水的箱子拿到宝石。正确的做法是反过来思考，不要管黑狼怎样入侵，而要堵住他的退路，在逃跑的时刻抓捕他。

我开始观测地形，猜想他可能的逃跑路径。

“艾欧同学~你已经到展览馆门口了吗？”我接听了一个突然呼入的电话，耳机里传出墨竹轻松的调笑声，无从知道他在哪个位置观看直播，但无所谓。

“老师有什么指教吗？”

“场馆资料已经提前发给你了，你应该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吧。不过想提醒你一句话，狮子身中虫……”

远处巨型大屏幕上的透明宝箱，一瞬闪过波动，像是阳光在玻璃碎片上偏折的虹彩。常人无法捕捉到的异样令我心跳加速。

“……自食狮子肉，非余外虫。”我不自觉喃喃道，与墨竹一起说完了警句剩下的部分，随即听见了他赞许的笑声。

果然，什么铜墙铁壁都挡不住从里面被攻破啊。

我迅速切断通话，远离人群，绕到1号附馆侧面，找到一个无人把守的漆黑房间。根据墨竹给我的平面图，这里是保洁员的工具间，我直接闪身进入，用拖把抵住大门。

只要场地允许，为了变身方便我会褪下衣裤，将其小心叠放好，浑身赤裸只剩兜裆布，如苦修的武者一样盘腿坐下。取出靛青的宝珠，与刀柄的尾部合拢。我成为战士以来，无数次熟稔地做出这样的动作，迎请那位大人的英魂助战。

“寄宿于此的苍狼之魂啊，请与在下一同努力匡正世间秩序，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荆棘之路上奋勇前行……”

兽珠应声发出耀眼光芒，消散成粒子状，自下往上缠绕周身，接触到绿光的躯干立即生出狼人毛发，全身肌肉骨架也随之膨大，我的面容也化为兽人模样。强劲的膂力进入躯体，胸中也充满凛然正气。紧接着深青色甲胄依次附着在身，形成坚固但轻便的防御。最后是一张狼头面具，戴上后遮掩略微凸显的兽吻部，仅露出双眼以二重伪装震慑敌人。

每次与英灵融合，我都激动而忐忑，作为承载者一定不能辜负青狼武士的声名。

披挂停当，我带上秋水丸，借助优秀的弹跳力从1号副馆的屋顶直接跃到主馆平台，身背铠甲急行军并不耗费我多少体力。此时距离怪盗预告的时间还剩几分钟，原本喧闹的楼下也顿时安静，大家都在屏息凝神等待黑狼出现。趁所有人注意在大屏幕的时候，我在楼顶的景观水池旁坐下，闭上双眼竖起狼耳，静候战机。

百余秒不过只是瞬时，忽而楼下爆发出惊呼，我知道那大盗又得手了。冥想状态下，听觉强化，立即有无数杂乱的信息冲击我的耳膜，但我能做到从中快速读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即使不在现场也能推测出大致情形。

我知道穿潜水服的黑狼忽然闪现在了大水箱里，冲大家打招呼，胆大包天，安保人员一举冲入展厅却因为隔着玻璃无可奈何。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只是用手遮挡住宝石，像魔术师一样来回摩擦展柜，最终拿开手，宝石竟然凭空消失了，奇幻程度令人哗然。当警方下令进入箱子抓捕时，大地震颤起来，整栋建筑的玻璃也晃得鸣响不止，黑狼就在这混乱中遁形，他是如此善于隐藏，而且确实拥有隐身本领，所有观众在目睹他表演后，连连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看到了吗！黑狼只是摸了下柜子宝石就不见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比起这个，他是怎么进入水槽的才更神奇啊！”

从旁人口中听闻他的战法，我止不住愉悦。借由密布馆内的水路潜入“心脏”，就意味着逃离极为困难，现在的他就像个被困在血管里的红细胞，害怕警方开启排水设备抽干水箱，就必须往那些家伙够不着的地方游动。而那些水管的最上端就是我扼守的景观水池。

大盗，多亏你能亲自跳进牢笼里来。

有什么东西钻出水面的声音响起，是时候迎接那位扰乱世间的小子了。我提剑起身，向着水池中央前进，假山流水完美遮掩了某个家伙的存在，他刚逃出生天，不更换装备怎么可能。但我不会击他于半渡，只想来次公平对决。

“黑狼，你果然会选择从这里逃脱。”

红黑的影子一瞬现了原形，但只是被我瞥到一眼，就扣好了狼耳头盔，面罩也已经盖住了半张脸，他立即对我做出防御姿势。修复好的紧身衣凸显出他的精悍身材，体脂率稍低，但肌肉线条大致匀称完美。

他的真身是黑色头发？而且从背后看来和我年岁相当，前提是这并非伪装形态的话。

想开口问他昨晚如何从我刀下逃脱，不过似乎对他的敌意更强烈，已经操起霜刃向他逼近，他又使出了相当出色的格挡。

“你可真擅长偷天换日，在下光是听现场的反应就明白你的手法了。”见他不语，我说出了他的伎俩，试图动摇他的心理。

半个小时前，大盗就靠着隐身能力提前潜入展厅，替换掉了宝石，换成了冰雕的仿制品，并且放在调包过的加热底座上。故意现身，吸引警方与观众的注意，以为真宝石还在原位。启动加热装置融化了冰雕，仅靠大屏幕投影的清晰度是看不清底座上有水痕的。

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能够悄无声息逃走，却要故意再度显形，这是为了向警方示威吗？还是为了引起恐慌？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是逆流而上的大盗才配成为在下的对手。不过在下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招摇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给研究所转移视线吗？！”

“呵，谁会和那帮家伙同流合污啊！你看着倒像是那群鼠辈的产物！”大盗沉默片刻，护手咻地一声伸出了钢爪。

“真敢说啊，那你只能束手就擒了。”

这小偷居然敢倒打一耙？我撤回剑锋，随即报以更强烈的斩击。却不料这回他没像上次那样躲闪，而是正面疾速插入，一个侧滑低下身子偷袭我的侧肋，接着又是自下而上的一记踢腿，试图将我击倒。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格斗招数？在我提到研究所之后，怪盗黑狼的打法突然变得积极无比，甚至冲着持剑的我使出搏斗技，灵活矫健像一匹真正的狼，不断激发出我的杀戮欲。

他以灵活见长，我就以稳重应对，让他无法通过拆招接近我，平白耗费体力。今晚能与强敌缠斗，我很满足，热血在体内奔涌，甚至有一丝久违的感觉：不是在故乡，就在几年前，我和某位强大的对手搏斗过，模糊的记忆像露出海面一点的礁石。

与昨夜不同，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俩真刀真枪的直面对决，毫无顾虑。激战中我仍有余裕观察他，不服输的眼神，隔着面罩急促温热的吐息，没有闪烁红光的紧身衣，因为紧张绷到极限的肌肉，都很性感。兴许都来不及调整好状态就与我搏斗，浑身笼罩着汗水形成的薄雾。着实是个帅气的大盗，不知你被绳之以法后还能如此嚣张吗？

有破绽！

瞅准机会擎起手甲抵住他的钩爪，随后用刀背朝他的腹部砍去，岂料他居然一抬下身，用浅蓝色金属护裆接住了刀锋，发出击中坚硬物体的锐响，接着双腿一个回旋就跳出了我的攻击范围，但他接下来所做的事更令我目瞪口呆。

大盗以决绝的姿态，向后一个仰面翻空，扑通一声主动跳入了他先前逃出来的景观水池。

“啧，这家伙是要往下逃吗？明明没穿潜水服。”

黑狼想借着水流和夜色的掩护逃到展览馆里，哪怕警方可能已经包围了水箱底部的入口，也不想再跟我拼体力。我没有片刻犹豫，放下收刀后的秋水丸，拉开甲胄的绳口，迅速解除身上的防御，只保留手甲和兜裆布，深呼吸后也光着身子跳入水中，追击而去。

御伽战士日常训练之严苛超乎想象，加上那位大人本身的水性就好，我就算跳入冷水也能活动很长时间。

净化水很清澈，光源只有粼粼月光和最底部的景观灯，能见度依旧不足。跳进来以后，不仅面对巨大的水压，视线也不好，但我很快锁定了在前方的红黑色大盗，他没能逃得了多远。

我迅速游到他身侧，大盗反应过来，头盔下的眼神显得惊愕，似乎在赞叹我竟然能追到水下，马上就凭借本能反击，可惜顶着水压无法打出有动能的拳，身体一往前飘反而撞到我的钳制范围里。我试图以双腿钳住他的腰部，并将他左手扳起来，立即引起猛烈挣扎，尝试甩脱我。在如此密闭又凶险的水下僵持住，寒冷彻骨且无法呼吸，彼此没有潜水设备，静默的较量开始了，能体现激战的只有面前飘过的一串串气泡，谁先闭不住气就会立即昏迷。

我加紧了钳制力道，大盗不认输，与我死死对抗，痛苦不堪。在水下跟我拼体术，他输定了。

可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想对他用“十字固”而不是其他的锁技呢？

就在我试图用关节技让他屈服时，突然有锋利的钩爪划过我身前，直接钩到我的手甲，原来他的“狼爪”是可以伸长的！我猝不及防被拽着翻了过来，本来在水下环境里就无法完全形成压制，此时被迫松开，大盗挣脱出来飘了一段距离，失去大半反抗能力，我穷追不舍要擒住他。

箱中原本平稳的水体，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涡流，绕着我与大盗旋转，紧接着像互斥的磁极把我们从中间分开。能如此自在操纵洋流，这绝不可能是黑狼的本事。震惊于这一异变，我奋力要接近黑狼，却越来越远。

不甘心看着目标离我远去，我更是用力朝下方探。脱困的黑狼侧畔快速游出来另一个身影，戴着氧气面罩，身着无袖潜水服，发丝是浅蓝色的，皮肤黝黑，身姿如深海鲨鱼，他一把将黑狼护住，脚上的推进器搅出更多泡沫，两人一起朝下方撤退。

只见那鲨鱼小子回头远远冲我一挥手，一股汹涌的波浪就将我吞没，视线彻底被白沫扰乱，失去平衡的我终于呛水了，短暂失神，被这强大的涨潮往回推出了水面。

破水而出的刹那，我赶紧调整姿势半跪着落地以免被砸伤，随即纷扬的水珠落下来，在楼顶又下了一场小雨。

“可恶……”我一拳捶地，不住大口喘息着，浑身毛发湿淋淋的不停滴水。黑狼身边还有助手，这是我今夜最大的误算。想也知道，树海研究所曾经是多么庞大的机构，爪牙肯定也不少，在亲眼见证那鲨鱼小子的能力以后，我更确信了怪盗背后有强大的后盾。

我太急躁了，在足够与怪盗背后的力量决战之前，根本难以击败他。

迎来第一次败绩，下一步要如何是好？月夜下的我跪在原地紧握秋水丸，陷入沉思。

我是不是应该听从墨竹老师的意见，借助他的力量抓住怪盗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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