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年是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哎——”

你从一片氤氲的蒸汽中抬起头来，但传来那个苍老声音的店门口却没有任何踪迹。大如鹅毛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覆满了白雪的地面上反射着房檐上灯笼散发出的红色柔光。左邻右舍的大门早已紧闭，大人们谈话的喧嚣和孩童们的嬉闹声却从窗中飘了出来，与灯光一起洒在门外的雪地上。这家坐落在街口的小店沿用了自古流传下的形制，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地砖，青色的瓦楞，桌椅和柜子都是古色古香的木色，它与数十间大同小异的房屋共同构成了这座样式古朴的小镇。

过年。你一直不大能够理解这个词汇所代表的真正含义，你曾经在各大搜索引擎中查询过它的释义，但除去铺天盖地的广告，你能够整合到的信息却依然屈指可数。只不过又是一个法定假期而已，或许时间长一些，但人们为什么都对它如此期冀？客人们口中所说的年味又是什么？

还有一份需要制做。甩一甩脑袋摈弃了繁杂的思绪，你从案台前转身离开，走到储物柜前。木质的柜门被轻轻拉开，干燥的麦香扑面而来。

中筋面粉300克。

随手一舀，手中的盛具传来沉甸甸的触觉，手臂中的力传感器精确地称量出需要的量。你翻动手腕，小麦磨制的粉末撒回包装袋中，再将剩余的堆放在案台上，在中间撇开一个小洞，就像堆起了一座小小的火山。

水150克。

温热的水从水管中流入碗内，映出了你的眼眸。透明的晶体后，棕色的人工虹膜细微地收放以调节光通量，同时也巧妙地将不断旋转着伸缩聚焦的镜头掩藏起来。

白糖15克，酵母3克，食用油5克。

你将原料混合起来，在案板上混成絮状的面团。柔软的人造皮肤包裹着的精密机械灵巧地揉捏，黏稠的面糊粘在指节上拉出长长的一条，又被揉进了面团中。

揉搓20分钟。

受到电流刺激的人造肌肉收缩成纺锤的形状，牵动合金制的骨骼不断地挤压着柔软的面团，将其中包含的空气排出，使面团更加紧实。

从你来到这个小镇开始，这样的步骤已经重复了上万遍。与人类无异的外表让你很快融入了这里的小小社会，作为实验的末端主体，你接受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模仿成人类，将与这里人们互动时产生的各类数据事无巨细地上传至主服务器。优异的性能让你的伪装进行得几乎天衣无缝，几乎每个人早上去上班时，都会愿意多花个五分钟拐到街口上你的店铺，来买上一两个又香又软的大白馒头或者香喷喷的甜粥，只为和那个平易近人的姑娘搭上两句话。

视野一角的倒计时走到了尽头，你从细腻的面团上扯下一角，断面处密实无气泡。于是你最后一次将面团揉成条状，将它均匀地撕成大小相近的团块。虽然批量制造面点的技术早有普及，但人们还是更喜欢经由你手制成的馒头包子，不知当他们知道其实你也只不过是机械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想呢？

你将那些团块搓成球状，略微压平底部后放进恒温箱中等待它们自然发酵。这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制作方法不知传承了多少年，但几乎从未有过大的变化，改变的只不过是原料和烹饪器具而已。

发酵大概需要40分钟，你重新设定了一个计时器。门外的雪依旧飘飘扬扬地下着，路面上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你轻轻地歪了歪脑袋，门窗上安装的卷闸机便自动落下，慢慢地隔绝了店内洒出的柔和灯光，被雪覆盖的长长街道上，只剩下点点被风吹动着的红色灯笼的亮色。

你再一次环顾小小的店铺，确认了桌椅摆放整齐，蒸笼散发着白色的雾气，用于加热的热源也处于可控状态。人类都在家里庆祝这个特别的节日，虽然你依然无法明确地理解这个节日的含义，但对你而言这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于是你转身拉开身后那扇紧闭的门，走进了一个流光四溢的房间。

【初始化维护进程】

房间正中的一个黑色箱子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你站在箱子前的圆形台座上，抬手抚上衣服的衽襟，解开并列的搭扣，任由蓝色的棉裳滑落在地上，露出圆润的双乳和包裹在白色裤袜中的匀称双腿。你前方的三面落地镜中，以不同的角度映出了一副白皙无暇的躯体，初看之下与普通的人类少女并无二致，但背部裸露在外的金属脊柱和遍布全身几乎无法分辨的接缝似乎又在提示着你非同常人的身份。

【自我诊断：长期处于高湿度环境，内部器件提示功效下降】

黑色的箱体展开侧壁，一副布满线路的支架从中延伸出来。你轻车熟路地向后靠去，分布在脊柱侧边的槽口咔嗒一声展开，严丝合缝地咬合住了支架上的构件。你重新站直身体，背部的支架延伸出一条粗大的线缆，深深地延伸入黑色箱体的内部，浅蓝色的光点开始不断在支架的线路上流动起来。

【待维护机体就位，数据连接已成功建立】

你抬起右手，沿着左肩隐约的接缝划过一圈，柔软的人造皮肤立刻固化，使你能够像摘下盔甲的护片一般取下这块皮肤。银色的关节球镶嵌在凹陷的驱动装置中，旋转着牵动粉色的人造肌肉，让你的肩膀能够灵活地做出各种动作。你的手指掠过身体上其他部分的接缝，如法炮制地取下上半身所有的皮肤。面前的镜中映照出你体内精密的机械和复杂的管道系统，你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腹部缠绕纽结的透明管道，在其中不断流淌着的液体不知为何加快了速度，带动着管道也微微震动起来，汇流入你胸口两枚挺拔的橙黄色储液囊中。

【异常报告，体内湿度过高，自反馈平衡模块排液异常】

你白丝裤袜上的潮痕已经几乎扩散到膝盖的位置，在这几乎一整个下午里，你都不得不一边和客人们谈笑，一边奋力掩饰下身潺潺流出的溪流。这样的异常状况或许会对伪装任务造成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但沉浸在节日气息中的客人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你的异样。

你叉开双腿跪坐在地上，尽可能的将下身调整到镜中能够清晰见到的角度。你用手指勾住裤袜的裆部，人造肌肉微微出力，潮湿的白色织物便被撕扯出了一条巨大的破口，将你性爱模块的外缘显露出来。你被授权在必要时能够随意使用这个模块，但你还没有能够与小镇中的任何人建立起足够深入的情感联系，因此你通常都只能自己来深入探索它的内部。

不输于任何人类少女的缝隙此时已经泛滥不堪，错误的参数使存贮在你体内的人造爱液不断地沿着你的大腿壁流下，最终被裤袜吸收，潮痕便再次扩大了一点。你叉开双腿时，摩擦了一下午的双腿间甚至拉出了几条粘稠的丝线，半凝固的人造爱液应当及时处理，否则会有堵塞排液口的风险。

你的手指扣住了性爱模块的外缘皮肤层，左右轻轻拧动，便将呼吸般蠕动着的小小入口取了下来。没有了人造皮肤的伪装，固定在你腹腔中的性爱模块主体便几乎与飞机杯的硅胶套别无二致，粉色的筒状硅胶结构上满是强力的人造肌肉和液体管道，牵引部件将它牢牢锁定在你金属的骨骼上。

一枚长条状的清洁装置从黑色箱体中伸了出来，你伸出手去将它握在掌中。外形充满了恶趣味的清洁装置尖端透入了不断收缩着的小孔，狞狰的柱体在滑腻的人造爱液帮助下顺畅地滑进腔体深处，粗大的外形甚至将硅胶套的外壁撑出明显的形变。

虽然你做好了准备，但潮水一般的快感数据依然暂时冲垮了你的思考回路。你无法控制地向上翻起白眼，整个腰身反弓着不住颤抖，体内组件的状态指示灯大片大片地由绿转红。性爱模块的腔体在自主模式下扭转人造肌肉紧紧地抓住了深入其中的清洁装置，开始富有节奏地压迫起内部的异物，人造爱液更是如同潮水一般喷涌而出。当你终于清理完电子脑中繁杂的数据，清洁装置的柱体上却又凸起密密麻麻的鼓包，并且开始用强烈的震动来迫使排液口吐出更多人造爱液。

虽然这是正常的清洁程序，但你却并不对它抱有正向偏好。然而在一波又一波快感的袭击下，你的模拟人格参数开始偏移，你抓住了清洁装置的末端，将清洁装置不断往复抽插起来。透过对面的镜子，你能够看到自己体内的机械闪烁着各式各样的流光，性爱模块中涌出的人造爱液泛着白沫，在激烈的动作下被沾染到各处，流淌下更多液体的银丝。

如果这时候有人见到你，一定没法把这个正在进行着淫乱动作的机械人形和平时那个温文儒雅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你的视野逐渐被错乱的色块充斥，但你并没有停下手中的运动，反而用背部的支架支撑着自己，反手握住清洁装置的尾巴，将它更加用力地向内塞去，支架后部的线缆狂乱地舞动着。

【检测到人格模块偏移量超过阈值，进行外部干预】

你的头部沿着两耳裂开了一道缝隙，“噗”地一声将后脑勺的盖板弹开，露出了一个泛着莹莹蓝光的金属球体。性能无比强劲的超级电脑被设计成了模仿人类大脑的形状，另一束线缆从天花板垂下，毫不犹豫地插入了电子脑后部的圆形插槽中。你刚刚还在奋力抽插着清洁装置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随后无力地垂下，整个人无力地跪坐了在地上。

【外部控制已连接，初始化行为模式】

你的视野逐渐恢复澄澈，错乱的HUD窗口也不再四处跳动。你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不顾下体仍然插着嗡嗡震动着的清洁工具，抬起双臂摆出了T字姿势，任由从黑箱中探出的机械臂扯去残破的白丝裤袜，抬起你背后的支架，将你的四肢从固定机构上拆除。在依旧运行中的清洁装置刺激下，人棍状态下的你仍然在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肢，将人造爱液喷洒到面前的地上。

除了未被拆除的面部，你的全身都已经露出了形式繁复的金属和机械。运行在意识底层的伪装模块失去了模拟人格的掌控，判定你现在的状况极有可能危及到任务，于是开始不断向电子脑发送出控制请求。你脖子上的两条斜拉索牵动着你的头部，无意识地一卡一顿四处扭转。

强烈的电流突然从脑后的接口传来，你全身的关节全部锁死，性爱组件却以更大的力量紧紧挤压起清洁装置，柔软的外壁上甚至浮现出清洁装置上凸起的鼓包。波浪状的挤压波从腔体的顶部传播到底部，但坚固的清洁装置不为所动，依旧嗡嗡作响着试图更加向内钻去。

模拟人格停止的你完全屈从了底层逻辑，像一个真正的性爱机器人一样扭动身体，渴求着更多的快感数据。如果这时候你的四肢依旧健全的话，恐怕早已开始撕扯你体内的组件，试图让错误的信号转换为快感了。喷涌的人造爱液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泻下，甚至将清洁装置从你竭尽所能收缩着的腔体内冲出，啪叽一声摔到人造爱液汇成的水泊中。

视野一角的计时器不合时宜地闪烁了起来，开始唤醒你沉眠的模拟人格。你机体内的一切动作再次陷入停滞，胡乱闪烁着的状态灯也黯淡了下去。黑箱中再次伸出几支机械臂，将被清洁得焕然一新的四肢和皮肤井然有序地重新安装到你如同一具人偶般一动不动的躯体上。新的人造爱液和其他循环液体从安插在你腰间的管道中灌输进你的体内，随着透明的储液囊中的液面缓缓升高，有些干瘪的储液囊也重新变得挺拔紧致。

【维护复核完成，异常已排除，允许进入唤醒进程】

直接接入你电子脑上的线缆扑哧一声脱离，另一只机械臂及时地将你的后脑盖板连带着齐肩的黑发重新安装固定起来。你的全身猛地震颤了一下，随后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有些迟疑地向四周环视。

固定在你脊椎上的支架铿锵作响，从插槽中弹出固定构件，被不断卷起的线缆拖回了黑色的箱体内。箱体两侧的盖板轻轻闭合，你伸出白皙的足尖点在地上，向前走出一步重新站在房间正中，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你平日里最惯常穿着的棉裳和白丝裤袜摆在脚边。你没有任何犹豫，将裤袜卷起套在脚上，然后向上拉起，恰好遮盖住刚刚还一塌糊涂的性爱模块，然后将手伸进衣裳的袖口，搭上一串样式简约的搭扣，一个俏皮少女的形象便再次映在三面落地镜的镜中。最后套上黑色的布鞋，鞋尖在地面上轻轻磕上一磕，便迈开轻盈的脚步走出了与样式古朴的小镇格格不入的维护室。

打开恒温箱的箱盖，你看到你放进去的面团已经膨胀了整整一倍大，用手戳一戳还能够弹性十足地回复原样。于是你将它们转移到了蒸笼上，开启大火开始让它们进行最后的膨发。

一枚焰火在空中炸开，变幻的色彩透过你的窗户，映照在你的脸上。镇里其他的人类应该已经开始相互庆贺了吧，但你依然没能真正理解这个节日所蕴含的意义。

也没有关系吧。你看着蒸笼中的面点慢慢膨胀起来，这也只不过又是普通的一天而已，等这最后一份面点烹制完成就可以进入休眠了。但不知为何，即使刚刚完成过一次维护，你却依然感到模拟人格的深处，一股孤独的感觉正在悄悄萌芽。

“咚咚咚”

仿木质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你有些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还是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大门。出乎你的意料，镇上的人们几乎都来到了你的门前，为首的阿姨怀中正揣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水饺，热情地招呼你去她家做客。

为了与争取你这个孤身一人而新到来镇上的姑娘一起共度节日的权利，热闹却友善的争吵在人群中爆发起来。看着面前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你一反常态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或许人类便是这样的生物吧。他们渴求着相聚的时光，并将这无数个刹那在记忆中磨制成闪光的珠宝。这是从远古时期传承下来，并且深深铭刻在每个人思维底层的数据，正如制作面点的方法一般，无论人们身在何处，无论时光的长河已经流逝了多远。

一个孩童尖叫着跑开，又一枚烟花点亮了夜空，绽放的全息影像在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中照亮了整座小镇。你抬手搭在额上，在幻光的空隙中，你看到环绕着这颗星球的三颗卫星正在依次缓缓升起。

我们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无论身在何地，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裕，只要我们身处同一片时空，我们的思念和情感就会汇聚在一起。

祝你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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