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解题》之《灯草和尚》

　●《灯草和尚》

　　清和轩刊本的《灯草和尚》共十二回，北京大学图书馆有藏。又有抄本，目录题“元临安高则诚著，云游道人编次，明趋周球详评。”其他有二卷本，题为《灯花梦全传》，石印本《和尚奇缘》。

　　《灯草和尚》又名《灯花梦》、《和尚缘》、《奇僧传》。

　　抄本署作者高则诚，则诚即《琵琶记》作者高明，字则诚，号菜根道人，浙江瑞安人。约生于元成宗大德年间，卒于明初。然而书中有些情形与则诚身份不符，所以，高则诚实为伪托之名。

　　《灯草和尚》是淫秽小说中禁得比较厉害的一种，清朝嘉庆十五年，御史柏依保奏禁淫秽小说所开列的五种书，此书列为第一。

　　主要情节如下：元朝至正年间，扬州某地知县杨官儿，因无意于仕途进步，常常告病居家，逍遥自在。杨夫人汪氏，虽已三十二岁，但人老心不老，也学丈夫做女界“名士”，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常闹不大不小的风流艳事。他们只有一女，名叫长姑，刚刚十六岁，所谓“二八妙龄”。有一天，杨知县与几位酒友外出游虎邱寺，只留妻、女在家。忽有红发婆子闯入其家，对汪氏说会变各种奇妙戏法。汪氏正闲得无聊，摸了几圈麻将又都是输家，只好收了麻将，让那婆子变几通戏法看看。那婆子从怀里掏出一束灯草，变作一个三寸长的小和尚，汪氏惊喜万分，伸手去摸那亮光的秃头。小和尚似乎善解人意，陪汪氏调笑逗弄，惹得汪氏时时开怀大笑。天已近暮，婆子和众邻居先后告辞而去。汪氏与小和尚仍然玩耍不够。小和尚忽然钻入汪氏怀中，把汪氏两只乳房轻轻把弄，汪氏始而惊，后而喜，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小和尚又钻入汪氏裙中，在汪氏下身摹娑，撩拨，汪氏不禁浑身麻软，倒在床上，把两腿分开。小和尚吱吱叫着，似乎十分兴奋，索性钻入汪氏阴门。进进出出、敲敲打打，汪氏越发难以自禁，竟比与丈夫做爱舒服上百倍。夜深了，杨知县还未回来，汪氏在被窝里依然与小和尚嬉戏不止。但小和尚已渐渐长大，不能全身进入汪氏身体，汪氏只好把他紧拥怀中，口舌相交，快活异常。又过了几个时辰，小和尚完全变成一个身高体健的大男人，阳物巨大，秃头贼亮，长相也鼻直口方，浓眉大眼，与汪氏少女时梦中的理想丈夫一模一样。和尚又不断与汪氏交欢，汪氏快乐得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杨知县终于回来了，时已近子夜，和尚仍在汪氏怀中。汪氏伴装嗔怒，又称已有身孕，不让杨知县进卧房。杨知县只好在外屋睡下。这样连续过了几个晚上，杨知县心生疑窦。汪氏心中有鬼，怕泄漏风声，坏了自己好事，便悄悄把小和尚交给丫环暖玉。幸亏和尚夜里身长六尺，白天却又缩回三寸长。暖玉对小和尚爱不释手，日夜淫乐。汪氏请杨知县回卧室睡觉，杨知县赌气仍睡在外屋，夜里悄悄钻进丫环暖玉被中。幸亏夜未深，小和尚还没有胀大成真人大小，正在暖玉阴户中出入游戏。杨知县发现身下有异物，伸手摸出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和尚来。小和尚不知求饶，竟把杨知县辱骂一通。杨知县大怒，将小和尚撕成三、四段，扔到门外。第二天天没亮，那个会变戏法的婆子气呼呼地闯进门来，身后五颜六色跟着春、夏、秋、冬四个女子，七手八脚忙活了半天，把小和尚碎片收拾粘合，又恢复生命。杨知县一家围住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为婆子神力吓死。婆子整顿衣裳起敛容，要杨知县把女儿长姑许配给小和尚，又要杨知县娶夏姑娘为妾，杨知县唯唯诺诺，为杀杨知县威风，当场作戏法，深纳一口仙气，口吐一伟岸男子，当着杨知县面与汪氏交合。男子从汪氏身上下来，气也不喘一口，就口中吐出一个美女，又与之交欢，精力旺盛，气色不衰。折腾了半日，小和尚、夏姐与婆子他们一拥而去。杨知县见这群妖怪远遁，害怕必卷土重来，赶紧托人把女儿长姑介绍给商人之子李可白。不几日即是结婚大吉之日。前一天夜里，长姑梦见一个女子，为她讲皇宫内的男女苟和之事。到洞房花烛之夜，长姑与李可白正欲行夫妻之事，长姑身边冒出一个女子，与昨夜梦中女子一模一样，至半夜，又变得与长姑一模一样，真假难分。李可白真假难辨，竟不知是在与谁交合；但假长姑施用法术，独占李可白，而真长姑反被冷落。几个月过去了，事情仍然如此，长姑气不过，回家告诉父母，杨知县又转告李可白之父商人李某，李某取消婚约，领儿子李可白回家去了。杨知县见屋里只有假长姑一人，二人很快调情逗乐，淫戏作乐，其间假长姑告诉杨某自己是夏姐，早已许给杨知县作妾了，杨知县想起那天神婆子与众神女救活小和尚并逼他娶夏姐的事来了。假长姑身份大白，杨知县叫李长白接走真长姑，与李可白正式成婚。夏姐独占杨知县之宠，汪氏独守空房，夜里淫欲难耐，心中暗念小和尚，小和尚果然悄然而至，白天、黑夜与汪氏和暖玉淫戏。过了几年，春姐对杨知县渐生倦怠，终于与杨知县分手而去。杨知县接长姑回门。灯草和尚又与长姑勾搭成奸，淫戏尽兴之时，二人自称是“五百年夫妻”；李可白来岳丈家寻妻，长姑不理，夜里安排他与丫环暖玉同睡，自己与和尚仍然难以分舍。白天发现长姑神色异常，李可白夜里在长姑房外听窗，终于明白了长姑与和尚的丑恶行径，李可白大怒，休了长姑扬长而去。此时，丫环暖玉已有身孕，正是李可白之种，半年后生下一子。长姑与灯草和尚仍然日夜淫乐：日里和尚变作三寸，钻入长姑阴门淫戏；夜里化作六尺真身淫戏。长姑终于精力衰竭，体质每况愈下，终于死于一次交欢中。杨知县为长姑超度亡灵，大做法事，灯草和尚忽然显形，杨知县惊骇至极，胆破而死。在为杨知县做法事时，道士月白勾引丫环暖玉成功，二人勾搭成奸；之后又与汪氏通奸。汪氏去寺里烧香，又与寺内众和尚交合。最后，灯草和尚又来到汪氏家中，淫乐之后，汪氏忽然失声而哭。忆及这些年家中变故，死的死，逃的逃，家破人亡，如今只剩妇道人家，独守空院，了无生趣。灯草和尚忽然告诉她，这些事都是你丈夫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原来，杨知县做县官时，曾将一人气死，上天差他（灯草和尚）来败坏其家声，并索要性命。如今，恩怨已结，和尚自说一声“告辞了”就销声匿迹了。汪氏嫁给另一商人周自如。汪氏与周自如和睦美满，相敬如宾，几年后生了个大胖小子。汪氏也享得高寿，七十岁才去世。

　　《灯草和尚》的大旨在鼓吹性的开放，对禁欲主义表示不满。作者认为，在性的问题上，男女太不平等。女子身处闺中，性生活为她们主要乐趣，对性的要求更为猛烈，因此不能过忿压制、无理斥责。小说结尾告诉人们：杨家灾变责任在杨知县，而汪氏虽然荒淫无度，仍能嫁得良夫，生下贵子，安享天年，完全没有责任，而杨知县则不得好死。

　　为表达主题的需要，同时为避免与道德规范冲突，作者让汪氏淫欲的对象为介于神与妖之间的“灯草和尚”，从而为男人开脱，也为女子卸下道德压力。当时南方曾流传“五通神”故事，与现在流传的众多有关“五通神”淫人妻女的故事一样，故事里不管女子表现怎样，人们总是因为她们是被妖神迷惑，认为她们是没有责任的，从而不必责难。

　　有趣的是，《灯草和尚》行世之后，陆续出现了一批类似题材的《风流和尚》、《换夫妻》之类，甚至情节也大致一样。凑合而成，杂乱无章，无非是借人们乐道的和尚偷情养妇女于庙的事敷演而成。例如：《风流和尚》中写花娘避雨被奸事。是书中主要情节，实采自《欢喜冤家》卷十一“蔡玉奴避雨遇淫僧”。写妇女避雨僧寺而遭不测，也是此类小说的惯法，如《僧尼孽海》中《江安县僧》一篇，情节就与《风流和尚》相差不多。其他如《拍案惊奇》卷二十六“夺风情村妇捐躯，假天语慕僚断狱”，写农民井庆老婆归途遇雨，避太平祥寺，被寺僧留下轮奸。又有娥川主人编次的《炎凉岸》也有谢氏被恶僧强留的情节，此类情节，几成滥套。情节雷同，趣味低下，本是历代通俗小说（包括淫秽小说）的通病，甚至其他历史演义小说也莫不如此。淫秽小说不仅内容污秽，艺术上也罕有可取之处。对它们的研究，若局限于它们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必须从社会心理、民俗风尚、文化思潮等多角度切入，才可能沙里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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