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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状元(全) - 4

[db:作者] 2025-06-24 14:22 5hhhhh 5500 ℃

  激战之际,阮天华一剑撩过,黑衣人但觉寒锋拂面划过,赶紧低头疾退,一顶毡帽已被剑光劈落,盘在帽内的头发,登时披散开来。黑衣人口中一声尖叫,身形闪动,一溜烟朝右首一片树林中飞掠进去。阮天华一剑削去对方毡帽,耳中听得尖叫之声,不禁为之一怔。他没想到黑衣人竟会是一个女子,既是女的,而且人家已经逃入林去,「逢林莫入」,尤其是夜晚,更不能贸然进入。想了想,阮天华决定放弃,先回去看看四师叔回来没有,免得他担心。

  阮天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自己会不会当真是自己追错了人呢?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弱的呻吟,传了过来,此刻夜虽不算太深,但这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地,万籁俱寂之际,这一声呻吟入耳,虽然不响,却也极为清晰。

  阮天华不觉停下步来,目光朝声音来处注去,却又不见人影,要待举步,又觉得这声呻吟,不会太远,此人若非生了重病,便是身负重伤,自己既然遇上了,岂可不顾而去。正待向四处找寻,又听又是一声呻吟传了过来。

  方才只是在经过之时,偶然听到,现在他正在注意,听来就更清楚了,那呻吟之声,是从数丈外一片疏林下传来,这就举步走了过去。疏林,树木当然生得不密。阮天华跨入这片疏朗朗的树林,走了不过五六步,就看到一株树下,蜷伏着一团人影,又是一声低沉的呻吟,从那人口中发出。

  阮天华走近过去,问道:「朋友……」他只说出两个字,就感情形不对,这人的身形,看来极熟,心头猛然一震,急忙一惊而至,目光注处,这蜷伏着的人,不是三师叔夏鸿晖还有谁来。急忙俯下身去,把三师叔扶起,口中急急问道:「三师叔,你怎么了,伤在那里?」夏鸿晖脸色苍白,双目神光极疲,只是张了张口,呻吟着用手指指胸口,似乎说不出话来。

  阮天华看得心胆欲裂,急道:「三师叔是中了贼人一掌,伤在胸口么?」夏鸿晖点点头,伸出一只颤巍巍的右手,五指抓动,好象要拿什么东西,突然间勾曲的五指朝外疾吐。扑的一声,插入阮天华胸口。

  阮天华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总究为人机警,趁势往后一仰,倒跃出去,惊怒道:「你不是三师叔。」三师叔是形意门的人,自然不会使出如此阴毒的爪功来。

  夏鸿晖一跃而起。狞笑道:「不管我是谁,今晚你是死定了。」纵身急扑过来,忽然刷的一声,从斜刺里飞出一条软鞭,朝夏鸿晖横腰扫到。

  夏鸿晖一怔,慌忙跃开,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软鞭象灵蛇般收丁回去,在两棵树身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冷冷的道:「是我。」

  夏鸿晖狞笑道:「好小子,你敢挡夏某的横。」

  黑衣人冷笑道:「你戴着面具,揭下来给我瞧瞧。」

  夏鸿晖应道:「好。」话声出口,刷的一刀直劈过来。

  黑衣人身形一晃,软鞭往上挥去,左手寒光闪动,一支锋利短剑迎面刺出。夏鸿晖急忙向旁跃开。黑衣人右手一振,鞭影划着弧形又向他卷去,鞭影甫发,左手短剑又斜刺过去。夏鸿晖一柄朴刀无法封挡黑衣人的两件兵刃,被逼得连连退了两步。

  黑衣人停步不追,左手短剑忽然收起,冷笑道:「凭你还不配和我动手。」夏鸿晖眼看机不可失,正待挥刀扑上,突觉双足膝盖象被针刺了一下,两条腿登时一软,再也站立不住,砰地一声跌坐下去。黑衣人连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软鞭一收,俯身抱起阮天华,往林外走去。

  夏鸿晖黑暗之中,看不到自己膝盖上中了人家什么细小暗器?口中大喝道:「小子,你敢和咱们作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但他站不起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走去。

  却说范叔寒追踪前面的黑影,虽然他竭尽全力,却是无法拉近距离,这样足足追赶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树林,眼看黑衣人投入林中,范叔寒蓦地一震,此人好像是有意要引自己出来,莫非他们要施展「调虎离山」之计?一念及此,范叔寒也顾不得追踪敌人,立刻往回赶。

  等他赶回庄中,阮禄告诉他阮天华去接应他了,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站在屋脊上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动静,阮天华会去哪儿呢?一直到第二天阮天华也没有回来,范叔寒坐不住了,这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再也无法坐等。他向阮禄交代一下,出门而去,现在有三件事情:一是大师兄的下落;二是二师兄、三师兄到底有没有出事;三是阮天华又到哪里去了。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发觉前面路旁有一处面摊,范叔寒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走了过去。面摊的生意好像并不太好,几张板桌上,只有疏疏朗朗的几个人,有的还在喝酒。有的正在喝茶。范叔寒目光一注,口中不觉咦了一声,举步朝右首一张桌边走去,双手抱拳,叫了声:「三师兄。」

  原来那个低头吃面的正是他三师兄夏鸿晖,他听到范叔寒这声「三师兄」,不觉抬起头来,一下放下面碗,惊喜的道:「会是四师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天华呢?没和你同来?你还没吃东西吧,快坐下来好说。」范叔寒在他横头坐来。

  一名伙计送上茶来,范叔寒也叫了碗面,另外又关照他切一盘卤菜,一起送来。伙计退去之后,夏鸿晖问道:「四师弟怎么没和天华一路吗?」

  范叔寒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师兄没和二师兄在一起吗?」

  夏鸿晖目光左右一溜,忽然压低声音道:「愚兄原是要赶回去找你的,在这里遇上你就好,大师兄已经有眉目,被一批不知路数的人所劫持,囚禁在一处大宅之中,二师兄怕人手不够,特地要愚兄赶回来通知四师弟的……」

  范叔寒听得心头一震,急急问道:「大师兄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夏鸿晖声音说得更低,悄声道:「杜家园。」

  范叔寒道:「离这里远不远?」

  夏鸿晖道:「只有三四十里路。」

  范叔寒问道:「二师兄呢?」

  夏鸿晖道:「二师兄留在那里暗中监视。」

  范叔寒道:「对方是什么人,摸不到一点底吗?」

  夏鸿晖微微摇头道:「二师兄说那里是一座空宅,占地极广,对方的很少进出,进出都在晚上,而且以黑布蒙面,看不清他们面目,但身手都极高强。」

  范叔寒道:「那是什么路数呢?」

  夏鸿晖道:「二师兄经验老到,连他都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历,可见这些人的神秘了。」

  范叔寒迟疑的道:「他们劫持大师兄,总有个目的吧?」

  夏鸿晖深沉一笑道:「四师弟总有耳闻,对方劫持大师兄,还不是为了「形意真解」吗?」刚说到这里,伙计切了一盘卤莱送上,接着又端上一碗面来。

  范叔寒等伙计退去,才道:「大师兄若是得了「形意真解」,怎么会从未跟小弟提起过?小弟总觉此事,也许是外面的谣传罢了。」

  夏鸿晖嘿然道:「大师兄没和四师弟提过,形意真解,并不能证明大师兄没有得到,就算大师兄真的没有得到,但外面言之凿凿,外人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劫持大师兄,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范叔寒点头道:「三师兄说得也是,目前该怎么办呢?」

  夏鸿晖道:「咱们和二师兄会合了,再作计较,四师弟不是和天华一路的吗,天华怎么没来?」

  范叔寒道:「小弟是昨晚追踪一个黑衣人,天华不知究竟,也跟着出来了,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今天早上也没回去,所以我坐不住先出来了。」

  两人匆匆吃完了面,范叔寒取出一绽碎银,会过面帐,就站起身道:「三师兄,咱们可以走了。」走出松棚,范叔寒问道:「三师兄,杜家园……」

  夏鸿晖不待他说下去,就接口道:「四师弟随我来。」他走在前面领路,范叔寒紧随他身后,一路往北行去。

  三四十里路,以两人的脚程,自然不须半个时辰,夏鸿晖却领着两人折入一条小径,来至一座茅舍门口,才脚下一停,回身道:「二师兄就在这里落脚,你随我进去。」说着,举步跨了进去。

  范叔寒跟着走入,这间茅舍,只有一间堂屋和左首一个房间,堂屋后面就是厨房,堂屋中只有两条板凳,就别无他物。夏鸿晖跨入屋中,就叫了声:「二师兄,四师弟来了。」屋中没人答应。夏鸿晖口中「咦」了一声,迅即走到左首房门口,探头望了一眼,就朝后面走去。

  堂屋不大,后面的厨房当然更小,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身走出,说道:「二师兄这会到那里去了?」

  范叔寒道:「三师兄,这里离杜家园远不远?」

  夏鸿晖道:「不过一二里光景。」

  范叔寒道:「二师兄会不会一个人找去了?」

  夏鸿晖道:「这不可能,二师兄和愚兄约好了的,愚兄赶去听涛山庄,最迟上灯以前一定可以赶回来,咱们在这里会齐了,再商量救人之事,他不可能一个人找上杜家园去。我看二师兄可能有事出去了,好在咱们救人之事,至少也要等到入夜之后才能行动,我想二师兄一定会赶回来的。」说完,拉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范叔寒也自坐下,等人是最令人不耐的一件事,两人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昏暗,依然不见端木让回来。范叔寒不禁替二师兄暗暗耽心,攒着眉道:「二师兄会不会出了事?」

  夏鸿晖笑道:「咱们已经等了这许多时候,不如再等上一回,二师兄为人沉稳,出事的机会不多,咱们等到天色全黑,二师兄再不回来,咱们就不用再等他了,现在不妨在这里多坐息一回。」天色只要一昏暗下来,就黑得很快,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

  范叔寒站起身道:「三师兄,我看二师兄准出了事,咱们还是早些去吧。」

  夏鸿晖点点头道:「早些去也好,天色已黑,差不多是时候了。」两人出了茅舍,仍由夏鸿晖领头,往北奔行。这时夜暮低垂,田野间一片昏暗。两人奔行极快,不多一回,已可看到面前不远,矗立着一座黑压的庄院。夏鸿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老远就避开庄院正面,朝左首绕了过去。

  这座庄院,占地颇广,四周围以高墙,两条人影很快就绕到后园,夏鸿晖脚下一停,低声道:「四师弟,你在这里稍候,愚兄先上去看看,你看我手势行事。」说完,一伏腰,嗖的一声,一道人影宛如夜鸟一般,一下跃登墙头,迅快伏下身子,目光朝左右一瞥,左手向后打了个手势,就倏地往下跃去。

  范叔寒双足一点,跟踪跃登墙头,但见偌大一片花园,敢情已有多时无人整理,不仅到处杂草丛生,一片荒无,也使人有阴森之感。夏鸿晖早已落到三丈外一条小径上,高举右手打着招呼。范叔寒立即纵身飞落,跟了过去。

  这是一条花林间的小径,曲折通幽,两人半俯着身子,穿林而走。不多一回,前面即将穿出林去,走在前面的夏鸿晖忽然身子往后一缩,迅快的伏下身去。范叔寒紧跟在他身后,也急忙隐住了身形,凝目看去,只见林外不远已是一条通往水榭的石桥,这时正有两条人影从水榭飞起,掠空而逝,只需看他们飞掠的身法,武功显然极高了。

  夏鸿晖站起身低声道:「我们快过去。」急步往石桥上奔去。

  范叔寒想问他:「水榭中会没有人吗?」但话未出口,三师兄已经急匆匆奔了出去,也只好随着他身后奔去。这是一座三面都有地雕花门的水榭,里面果然没人。范叔寒心里蓦地一动,他对这位三师兄已经有了疑问,老实说,那天在庄中要不是他的怀疑,冒牌的阮福就不会逃脱。这一路上,夏鸿晖好像是轻车熟路,而且有颇多不合情理之处,这囚人之处,居然没有人看守,怎么可能?

  范叔寒心中已经动疑,但是面上可没有表示出来。只见前面夏鸿晖轻轻推开两扇长门身而入,一面又朝自己招了招手,范叔寒迅快的跟着闪入。夏鸿晖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快把门掩上了。」

  范叔寒,依言掩上了门。夏鸿晖已经奔近里首一座神龛的右首,用力向左椎去。神龛缓缓向左推开,地面上露出一个长方大洞。夏鸿晖当先下去,范叔寒立即跟了下去。夏鸿晖伸手摸到左首一个钢环,缓缓拉动,上面的神龛果然随着移动,盖住头顶洞口。

  夏鸿晖吁了口气,从身边摸出一个火筒擦擦的一声打着了,才道:「现在好了,不虞被他们发现了。」范叔寒朝右壁上看了一眼,原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钢环,方才夏鸿晖拉动的是右首一个,神龛就恢复原状,那么拉动左首一个,就是移开神龛之用了。

  范叔寒道:「三师兄,大师兄就囚在这里吗?」夏鸿晖点点头,范叔寒又道:「三师兄怎么会知道此处的机关呢?」

  夏鸿晖说道:「愚兄是听二师兄说的,他已经来过,看到有人送饭下来,所以知道,你们快随我来。」范叔寒心中更加疑惑,但是他并未露出声色。地道一路往下,走了个数丈后,渐渐平坦,再前行数丈,地势渐逼,前面地道尽头,已有一道铁门拦住去路。

  夏鸿晖激动的道:「大师兄大概就被囚禁在里面了。」他手中火筒照处,看到铁门上锁着一把铁锁,不禁一怔:「咱们没有钥匙,这该怎么办?」因为他走在前面,没有钥匙开锁,立即把火筒交到左手,右手五指运劲,一把抓住铁锁,用力一扭,早听「喀」的一声,铁锁果然被他一下扭断,但口中却在此时轻「啊」一声。

  范叔寒急忙问道:「三师兄,你怎么了?」

  夏鸿晖举起右手,低头一看,吃惊的道:「铁锁上有毒。」

  夏鸿晖迅速把火筒一处给了范叔寒,口中低声说道:「愚兄必须立时运气逼毒,时间宝贵,你快去打开铁门,看看里面囚禁的可是大师兄?」说完,立即以身贴壁,让开了走道。

  范叔寒口中答应一声道:「好,我先替师兄封住穴道……」说着,出手如风,点了夏鸿晖五处重穴,连他的哑穴也点上了,夏鸿晖猝不及防,当场定在当场,只是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

  范叔寒低声道:「事急从权,若小弟料错,自会向师兄赔罪。」说着,伸手撕一块长衫下摆,裹住铁闩,打开铁门,里面是一间黝黑而纵深的石室,此时虽经火光照耀,还是依然照不到里面,但里面的人经灯光一照,自可看到外面的人了。

  只听有人叫道:「是四师弟吗?」

  范叔寒听得一喜,忙道:「果然是大师兄。」急忙举步走入。

  只听二师兄端木让的声音急急说道:「四师弟,你怎么进来的?快退出去,莫要中了他的圈套,唉,老三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

  范叔寒一听二师兄的话,知道自己料的不错,不由暗叫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答道:「二师兄放心,他已经被小弟制住了。」

  范叔寒走了过去,只见地上盘膝坐着貌相清癯的老道人,和一个浓眉紫酱脸的矮胖老者。阮松溪道:「四师弟,怎么回事?」

  范叔寒当下把此行经过大略说了一道,然后问道:「三师兄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阮松溪轻轻叹息一声道:「老三逼着要愚兄交出「形意真解」,愚兄会告诉他,去年三仙庙后壁倒坍,有几块宋砖出土,其中一方会刻有「形意真解,以形使意,以意使形」十二个字,三仙庙主持因愚兄是形意掌门人,砖上刻有「形意」二字,就把那方砖送到庄上来,还是四师弟收下来的,这外间传说愚兄得了一册本门练功秘笈「形意真解」,可能是由此来的,但他竟然不肯置信,硬说愚兄得了本门秘笈,秘而不宣,这真是从何说起?」

  三人出得铁室,来到外面,端木让解开他的哑穴,喝道:「老三,你丧心病狂,居然胆敢犯上,囚禁掌门人,可知罪吗?」挥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脸上,这一掌含愤出手,少说甩上了三成力道。

  夏鸿晖咯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颗门牙,厉笑道:「打得好,只可惜我逮到你的时候,没有好好整治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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