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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全) - 100

[db:作者] 2025-06-24 14:22 5hhhhh 8850 ℃

  谢云岳不禁剑眉一挑,星目中射出慑人神光,只见雷啸天手掌一挥,制止谢云岳说话,接着说道:「赵、周、顾、傅四位弟妹因此赶往峨嵋曼因师太处,哀求曼因师太救出红瑶红,怎奈曼因师太碍于掌门令出法随,却也无计可施。愚兄知你在八月初一前赶抵天山,分身乏术,你想想看,叫愚兄等如何处理。」

  谢云岳闻言,只觉胸头激动难平,良久无言,渐渐心气已定,思索半响才道:「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小弟师命难违,无法分身,欲请求荆世伯及齐老师去峨嵋一次,施出空空妙技,将峨嵋掌门信符窃出,使金顶上人暂时无法行使其掌门职权,窃得信物后在此二王庙中相候小弟返转。」

  矮方朔荆方呵呵大笑道:「为了世侄心愿,老朽也不惜在峨嵋捣一次鬼。」

  当下计议已定,分道扬镳而出。

  北天山,长年积雪,白皑皑地一片,山谷间对面刮起狂风,掀起冰粒雪片,漫天匝地,怒潮飞涌,有如晨雾,分不出哪是天,哪是地。七月末,谢云岳独自赶抵插云崖下,只见漫天飞雪,无边无际,寒气澈骨,凛冽难耐,那狂风在冷谷中扬行,有若千军万马,呼吼厉啸,使身形推进乏力。

  天山绝顶,长年飞雪,寸草不生,鸟兽尽蜇,饶是谢云岳一身纯阳功力,也难忍受这天寒地冻的气候,幸亏他到了迪化后,买了一身重裘穿好,只露出眼鼻口等处。他埋首疾行,只闻震耳破空锐啸,挟着怒潮汹涌的冰粒,扑面如割,双眼难睁。

  插云崖笔立于仞,高不可仰,冰崖冻壁,危削峻峭,猿猴难攀,错非谢云岳连续使用「七禽」,「梯纵。」「天龙八式」三种举世无比绝来轻功,亦必无法登越。一登上插云崖绝顶,只感强风袭体,儿乎稳不住身形,尖啸急掠扑面而至的雪片冰粒,呛口难禁。

  眼前如同一片雾境,忽见一条白影一晃,耳中但闻得一声:「是云儿么?」

  音若蚊蚋,几不可得闻,谢云岳已分辨得那是明亮大师口音,不由喜呼了一声:「恩师。」

  冰雪飞舞中,只觉伸出一双手掌,捉住自己右腕,身不由主地被一股大力拉得倾向前去。须臾,忽觉眼前风雪突然息止,只觉自己存身在一石室中,温暖如春。抬眼一瞧,见明亮大师较前略显苍老外,而神态仍是那么肃穆,眼中流露出怜惜之意,不禁跪伏在地,一种无由的感触泛起,使他热泪盈眶,哽咽出声。

  明亮大师慈祥无比地扶起谢云岳含笑道:「云儿,你半年来经历如何?」

  谢云岳将详情—一禀明,并将峨嵋之事一并禀出,明亮大师含笑道:「云儿,恭贺你大仇得报,可慰你双亲在天之灵,峨嵋之事早成定局,不可挽回,为师也不愿深责于你,只望你上体天心,勿造杀孽,免步你父后尘就是。」

  谢云岳不禁一凛,忙说道:「徒儿遵命。」眼珠向外一望,不见无量上人形影,心中起疑问道:「师叔祖呢?」

  明亮大师闻言,面上立时泛出重重优戚,长叹一声道:「为师自随你师叔祖返回插云崖后,你师叔祖镜为师调治半年才得全愈,不过你师叔祖在此半年期中,先天恶质慢慢消泯殆尽,渐悟己非。不久,师叔祖及为师无意中发现你师祖留下一份手谕,内云:「老衲无为上人自称曾降伏雪山人魔韦巽,费时几尽三载,才将其囚禁插云崖后洞地穴中,韦巽功力高不可及,老油曾对韦巽有言,百年内不可妄出地穴,出则必死无疑,须待悟澈佛理之后,期满百年,方可出穴,但老衲算出今年七月十五日,韦巽必谋蠢动出穴。无量师弟,秉赋深厚,但恶极太重,终老衲有生之年,犹未能动化泯威。老衲一意得保全无量师弟之故,一即令他自悟己非,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再即是暗中使无量师弟制止韦巽出穴之想。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于致祥和或自重覆灭之极,只在师弟一念。」」

  「发现这对手谕时,已是七月十五日明,悉感后洞一阵猛烈撼震,为师与你师叔祖急奔去,只见后洞地面石块已被震飞,露出一大缺口。为师当时就欲下穴制止韦巽,被你师叔祖阻住,道:「无为师兄早有遗命,还是让我前去才是。」为师不能违抗,只得由你师叔祖下穴,三日后洞穴中仍是寂然无闻,为师担心你师叔祖安危,飞身下穴,却见韦巽与你师叔相相对盘膝而坐,虚空对掌,双方尽展平生真力,一丝不容分神,看来他俩只有落个两败俱伤了。」

  谢云岳闻言惊诧道:「计算起来,现在二人已对掌半月之久了,难道尚未见出胜负么?师父,你怎未想到助师叔租一臂之力呢?」

  明亮大师接着叹息道:「为师怎未想到,怎奈两人环身两丈之外,已凝成一片气墙,坚通钢铁,无从伸手,又恐一经助力,韦巽固然不保,但你师叔祖也不能全命,是以为师踌躇无计,每日飞身下穴三次,揣测有何化解之法,但每次均是知难而退。」说话时,明亮大师忧虑之容愈见沉重。

  谢云岳想了一想,道:「可否让徒儿下得地穴,试试有无良策歼除韦巽。」

  明亮大师沉吟一阵,才道:「也好,为师令你下去,不过慎勿妄自出手,免得误伤你师叔祖性命。」

  谢云岳答道:「这个徒儿知道。」

  两人加快步至后洞,只见地面露出一丈许方圆缺口,谢云岳立于穴缘,凝目下望,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禁问道:「师父,由此至穴底究竟有多深?」

  明亮大师道:「约莫二十丈,以你的功力,展出「梯云纵」法尚不难出穴,韦巽本可出穴,但慑于师祖警言,心中不无疑忌,坐失良机,竟被你师叔祖绊住。」说着一牵谢云岳手腕,纵身跃下。

  但觉两耳风生,须臾同站地面。谢云岳凝目一望,隐隐只见两幢黑影,宛若泥雕木塑,一动不动相对而坐。虚空生明,渐渐瞧得清晰,韦巽长年幽梦洞穴,毛发浓覆头面手脚,宛如人猿,两眼射出浓绿的慑人寒光,双掌平胸望前虚按着。

  无量上人亦是双掌前推着,两眼垂竿,神色肃穆凝重。谢云岳伸手略略前推,只觉二种反震之力甚大,赶忙缩手,脑中一霎那间生出千百种念头,思忖有何化解之法。他感觉平生之中从未有此艰巨之事,既需歼毙韦巽,又要保全无量上人,术无二用,不禁大感为难了。明亮大师只在一旁凝视着他,看出谢云岳够沉思,也就不去惊动于他。

  忽然,谢云岳猛地触动灵机,暗道:「何不施展「菩提贝叶禅功」,无形无相,救人伤敌,只在运功入意念中?」心念既定,连忙盘膝坐下,默念经诀,神化其中,两掌则缓缓抬起。

  明亮大师瞧见谢云岳此种举动,心中大感惊异,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只有静观情势变化。韦巽倏感一阵柔风吹拂全身,心中不由暗暗凛骇,只觉这片柔凤渐渐逼束全身,愈来愈形沉重,犹若巨潮密涌,重过山岳,气血亦觉微现翻迸,不禁大骇,移目一瞥,只见一少年向自己虚空推掌。

  他大骇之下,心知再不反掌,必将坐而待毙,猛然生出两败俱伤毒念,喉间大喝一声,右掌加增十二成功力。推向无量上人,左掌电飞一旋,径向谢云岳擎去。只见谢云岳身躯猛然撼震了几下,哼了一声,盘坐之式仍然不动,却觉全身逼束的重力并未减轻,反而有增未已。

  韦巽这一骇当真非同小可,索兴撤出右掌,一个变式,双掌往谢云岳推去。谢云岳目中突然暴射奇光,身形激射而出,凌空猛力下擎,洞穴中立时生出漩涡巨飙。只听得一声大震,韦巽狂喝一声,身形翻倒,谢云岳被震飞坠落。

  明亮大师大吃一惊,只见无量上人倚在壁上,闭目运功调息,谢云岳仰面躺于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如常,只是一动不动。韦巽挣扎欲起,明亮大师身形一跃,落在韦巽身前,待举掌下击。只见韦巽惨笑一声:「老夫片刻之后即将魂归地府,大师还要出手么?」明亮大师尚恐其中有诈,掌势未撤,两眼迫视着韦巽。

  韦巽又惨笑一声,道:「无为老和尚真乃神僧,料定老夫必不耐等候百年之期,他说只要老夫一生出穴妄念,必死无疑,果为其言所中,老夫死也瞑目。」至此一顿,问道:「你是无为和尚何人?」

  明亮大师答道:「无为上人乃是家师。」

  韦巽又指谢云岳道:「他呢?」

  明亮大师沉声道:「老衲之徒。」

  韦巽大叫道:「老和尚真乃神人,韦巽当真愚不可及。」

  张嘴喷出一股鲜血,颓倒于地,惨笑一声道:「老和尚曾经说过韦巽将死在他徒孙之手,委实不虚,老夫只道除老和尚之外,宇内均无敌手,谁料……不过令徒亦是无救,差可两报,老夫亦可瞑目。」说毕,又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气绝死去,洞穴中顿时扬起阵阵禅唱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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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悔悟减前愆十万功德谆谆嘱咐补修佛家如来毁容恨难忍护犊情深不明偏听痛失掌门至尊

  明亮大帅目睹韦巽气绝死去,默诵了一声佛号,转面向无量上人及谢云岳望去,只见无量上人倚在壁角运功调息,但面色惨白如纸,显然真元已亏损将竭,就是以灵药救治,数年之内也难以形动如常,明亮大师目力锐利,医道通神,一望即知。然而谢云岳仍是一般躺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鲜血已凝成紫块,不见丝毫动弹之状。

  明亮大师明知谢云岳福泽深厚,不是夭折之相,却听信韦巽之言说是谢云岳亦是无救,心内感伤不已,不禁诵出天龙禅唱之声,缓步向谢云岳走去。师徒之情,亲如父子,出自天性,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目中不禁潮湿,淌出两粒珠泪。

  谢云岳见明亮大师走来,双目倏地盼了开来,面上泛出一种极勉强的笑容。明亮大师不禁一怔,因他瞧出谢云岳目光中有焦急不宁,似制止自己走前之意,由不得止住脚步,暗自纳罕猜忌,口中仍然底诵天龙禅唱。忽然,无量上人吐出微弱声音道:「明亮,不用念了,老衲罪孽深重,自问不能证果极乐,也用不着超度消除罪孽,只是你那徒儿……唉……」

  目光注视在谢云岳面上久之,无神的目光中突然闪出一抹惊诧的光芒,问道:「明亮,你瞧出来了么?你那徒儿面色此刻已转呈红润,分明是在行功疗伤,他那内伤无疑地比老衲更为深巨,但他那来的这般深厚的功力?老衲就不信你能教出比你还高明的徒弟来?」

  明亮大师凝目仔细察看,果然如无量上人之言,谢云岳面色转现一丝红晕,心中不由宽心大放,也不禁为之疑讶不已。但听无量大师叹息道:「看来,光大北天山一脉非此子莫属了,老衲此时才知天命有定,一丝迟逆不得。」

  明亮大师听出无量上人语音愈来愈弱,忙道:「师叔此时不宜多说话,弟子怀中尚有数颗长春丹,赶紧一并服下运功调息,必可转安。」

  无量上人惨白无神的面庞上陡现出苦笑,道:「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老衲知你医道通神,比之华陀扁鹊也不为过,但老衲也有自知之明,这才与韦巽对掌之时,真元已亏耗将竭,此刻老衲已将油尽灯枯,纵有九转仙丹,也挽回不了性命,何必糟塌长春丹则甚?」明亮大师一闪近前,执起无量上人右臂,一搭腕脉不禁皱眉。

  蓦然,谢云岳挺身跃起,面上神光焕发,笑道:「恩师不必为师叔祖发愁,让徒儿代劳,或能使师叔祖转危为安。」

  明亮大师见他无恙自愈,闻言惊喜于色道:「你真能使师叔祖转危为安么?」

  谢云岳尚未出言,无量上人苦笑一声说道:「老衲寿逾百龄,孽重难偿,偷生人生,又有何味,云岳,你不必为老衲费神,只望你上体夭心,多种善果福因,老纳冥下也可稍减罪愆。」说着,又微微叹息一声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伤感嗨叹之情,虽然在是撒手尘寰顷刻之前,唯其是人,泯灭已久的与生具来的善良心性,不管是穷凶恶极,到得终了,也不禁流露出惭悔之念,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谢云岳诚敬地说道:「医乃仁术,弟子总不能见死不救。」

  无量上人深受感动,凝注了谢云岳一眼,干瘦无神的脸上现出慈样的微笑道:「老衲真元已枯,你未必有此能力救我,但老纳不能拂你一片好心,不过老纳罪孽深重,你须替老衲积修十万功德,能答允么?」

  谢云岳答道:「师叔祖有命,徒孙焉敢有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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