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９）

　　就在雯雯学校放寒假的前两三天，她说学校级任导师请我去学校一趟。

　　当时听她这样说，我倍感疑惑，还真以为雯雯在学校不知发生什么事？雯雯才微笑着跟我说，应该是要跟我谈她升学考试的事，因为之前老师就陆续请家长到学校谈过。

　　我想也是，毕竟父母亲都还在东南亚，家中唯一的大人也就只有我而已，所以我就是理所当然的受邀对象。

　　那天我特地跟同事调班，打算一大早就陪雯雯到她就读的中学一起上课。

　　那所中学其实也是我的母校，我国中也是在那读到毕业的，所以丝毫不会有生涩感。

　　因为当时学校还没有教官进驻，所以校门口只站了训导主任和大门伯伯。

　　训导主任已经是我不认识的老师，至于大门伯伯，则还是同一位，他养的看门小黄狗依然陪在身边。他们看见我也要进学校就将我拦住，然后我跟雯雯向他们说明来意后，才让我换证件入校。

　　学校内还真的到处都是学生，到处跑来跑去的，呈现一片无政府状态。加上又是快放假的时候，更是成为法外之地。当时我发觉自己的母校变好多，更让我想起以往跟许多同学玩乐时的往事。

　　因为雯雯也不知道班导师来学校了没，就只能先带我到教室去。当我进入她们班，还真马上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雯雯在学校比较要好的朋友靠过来，雯雯才笑着回答说我是她哥哥，因为老师要见我才来的。而她们与周围注意这里的人听到答案之后，都露出了解的表情，就转回到自己刚刚的谈笑圈。

　　雯雯她则是拉着我到她座位旁，并跟她的朋友聊起来。而我在旁边听着，偶尔也会有她的朋友跟我说话，当时被几名跟雯雯一样年纪的女学生包围，还真让我觉得有点幸福。

　　忽然间有人叫喊着老师来了，然后所有人就都快速的跑回位置，这一切景象完全就像我国中时一样。

　　我站在雯雯旁边，看着教室外的走廊，走过一位中年妇女。她边走着，边转头看着教室内，她发现了我，并一直看着我。当她从前门踏进教室内，班长喊：「起立、敬礼、老师好。」

　　而我则是本能的也跟着做。

　　老师等大家都就坐后，就转头微笑着跟我说：「你就是雯雯的哥哥吧？」

　　「是的。」

　　「雯雯？你怎么不将哥哥带到办公室来找老师？」

　　虽然老师她没有恶意，但我还是担心雯雯会以为老师在责骂她，就决定抢先回应。

　　「是我自己想先来雯雯平时上课的地方看看。」

　　老师就很客气的微笑说着：「那请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招待你到导师办公室。」

　　然后我还记得老师就叫出班长，并要他带着所有排长，约九点时到教材室领全班的寒假作业。然后就要卫生股长等等广播开始后，就带领全班进行全校大扫除活动，负责自己班级打扫与教室外其他负责清洁的区域。

　　当时我还真的在心中想，这样老师风光指挥全班的情况，还真是只有国中小才能看见，像我高中后可能大家都变皮了，有时老师要学生做事，还得厚着脸皮去关说一番。

　　最后老师就又微笑着看我说：「那就请跟我到办公室。」

　　我跟着老师走到导师办公室，她请我坐到招待客人的位置上，就有位女学生倒一杯茶给我。

　　「听雯雯说，好像你们父母都在东南亚，所以家里只有你是成年人？」

　　「是的。」

　　「很辛苦吧？还要照顾妹妹？」

　　「老实说，好像都是雯雯在照顾我。」

　　说着说着，我不好意思的笑出来，而老师也露出微笑。

　　「那你们对雯雯有任何打算吗？」

　　「打算？是指学业上？」

　　「因为做为她的导师，而且她们也因为即将是毕业班，写过未来人生目标的表格，看完之后我总觉得雯雯她的未来计画对她自己本身有点不好。因为她似乎不想继续升学，但这样只有国中学历，可能以后她真的要踏出社会时，会有学历不足的困扰。」

　　当时我停顿一会，思考老师说的话。

　　「雯雯她是跟我说过关于读书的事，但她也没有跟我说清楚她想升学或是有其他打算？」

　　「那么你们家长的想法呢？」

　　「父母亲还是希望她能继续升学，但这终究还是必须看她自己的想法。」

　　「以雯雯的成绩，要进像北一女这样的名校是有点勉强，但如果是一般高中职，我相信是不会太困难的。」

　　于是我们又在她的学业上东聊西扯一番，我就问老师：「雯雯她在学校表现好吗？」

　　「她一直都很乖，很听话，跟同学也都处的很好，我也不太为她担心。」

　　「等等我可以先带雯雯离开吗？快过年了，家里还有些事需要她帮忙。」

　　老师听到我这样要求，就没有多少迟疑的点头，并跟我说等大扫除完，雯雯拿了寒假作业簿就可以先回家，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学生也应该都可以提早离开。

　　接着我们又聊了一会，听到广播敲响上下课钟声，然后就有人宣布大扫除开始，老师才不好意思的跟我说她还有事要忙，所以我就笑着跟她说我了解，并说我要再去找雯雯，就离开导师办公室。

　　当我又回到她的教室，到处都找不到雯雯，她的同学才跟我说她在另一栋专科教室大楼厕所打扫。

　　当时走在路上，看着一群学生边嬉戏边打扫，还真是勾引起我不少回忆。

　　还记得当时我们一群人是打扫到最后，玩起喷水游戏。冬天又喷的湿搭搭，真的是体力与体质的考验啊。

　　我找到雯雯打扫的厕所，果然看到她正拿着扫把刮地板上的水，并打扫着女生厕所。而另一半的男生厕所，则也是她们班男生负责打扫的。

　　我在外面看着，雯雯发现我站在走廊，也高兴的跟我挥手，知道我的存在，就又回头继续打扫。

　　我转过头，看着走廊栏杆外的世界，整个学校到处都有学生走动，大家都忙于打扫，生气盎然的样子。我回想起目前读的夜校，整个情况差多了，大家都爱动不动的，还得老师亲自带队下去打扫，难怪老人家会说越年轻的人越有活力。

　　过一阵子，正在看白云的我被拍一下肩膀，我回头看去发现是雯雯站在我身后，应该是打扫完了吧。她微笑着说：「哥，老师找你说什么？」

　　「就是升学的事，主要都在讲这个。」

　　然后我注意一下，不知不觉中人影变少了，应该是打扫完的人都已经又回到教室。而有几个雯雯的朋友，也站着听了一会后，就跟雯雯说她们也要先回教室去，不想听老师找我谈雯雯升学的这些私事。

　　然后我们又谈了不少，我都尽量将跟老师的对谈完整的告诉她，让她知道所有经过。

　　这时广播钟声又响起，宣告大扫除完毕，走廊上更是人烟稀少，大家都跑回教室去了吧。

　　「哥，我必须赶回教室去……」

　　「我也陪你到教室。老师说你拿了寒假作业簿就可以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嗯！」

　　她微笑又坚定的给我一个甜蜜答覆，然后牵着我的手，与我并肩一起走在廊下。虽然我再度感到一阵心虚，但我不再害怕退缩，毕竟就算有人看见又怎样？真正重要的是这份真心，握着它在手中，永远都会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当我们进到教室内我本来想要松开手，但雯雯却依然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曾放开。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我跟雯雯本来就是兄妹，就算在她的同学面前牵手也应该没关系，大家不至于会太在意的。

　　「……你跟哥哥的感情好好喔。」

　　在雯雯座位旁的一位女同学看着我跟雯雯这么要好，忍不住开口。

　　「我也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我哥都只会骂我，还会抢我电视。」

　　另一个女生说到这，如同引起共鸣，周遭一群女生也开始叽叽喳喳的开始讲自己哥哥坏话。

　　而老师也在这时候带着班长和排长，拿着一大叠的寒假作业回教室，并且让排长发下去，一人一本。

　　「雯雯，你如果拿到寒假作业簿，就可以先跟哥哥回去了。」

　　老师还特别这样微笑着说，雯雯就收拾好东西后，就拉着我的衣袖，跟着我准备离开教室。

　　当要踏出教室时，我还跟老师点头致谢，才带着雯雯离开……刚离开学校，雯雯依然有所顾忌的只是拉着我的衣袖，如同害怕被看见我们过于亲密的行动。但就在走远后，不之不觉中，她竟然慢慢用双手环抱我的左手，靠在我身上，在寒风中分享彼此的温暖。路上行人看着我俩如此亲密，或许只会认为我们是感情好的兄妹，不会想到我们已是有肌肤之亲，如同情侣或夫妻一样的存在。

　　我带雯雯走了一段路，她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近路，就问我要去哪里？

　　「现在都还没十点，我们先去吃早餐。哥带你去一间好吃的早餐店，只是可能会有点远。」

　　「哥出钱！」

　　雯雯笑咪咪的要我出钱，更紧搂着我，像个可爱小女孩，又像小猫咪，跟我撒娇。

　　过了约十几分，当我们终于走到巷子内的早餐店，在人潮中跟老板点好早餐后，我就挑个最偏僻不起眼的位置，跟雯雯一起坐下。

　　因为这间店生意好，人很多，所以我们一点也不惹注意，甚至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们几眼。

　　我翻开桌上的报纸，随意翻看之后，雯雯就开口告诉我：「我明天还要去学校一天，就开始放寒假。在爸妈回来前，哥必须载我去台北市买年货。」

　　「每年都嘛是去买你爱吃的糖果，不怕变胖好几公斤？」

　　我故意打趣的恐吓她。

　　「哥你不是说我变胖也一样会喜欢我？」

　　她笑嘻嘻的一句话顶过来，我正想继续跟她抬杠，服务人员就将奶茶端过来了，打断了我们的话。我回过头去继续看报纸，雯雯也喝着自己的奶茶，暂时都没有说话。

　　又过五分钟以上，我和雯雯的汉堡也才好不容易端过来。与其说这间店速度慢，不如说生意真的太好，老板面对不断来的客人，难免会忙不过来。这间店最好吃的，就是味道适中的奶茶与汉堡，真的让人吃过一次后，还想再来吃一次。

　　我眼睛盯着科技新知新闻，一边拿起汉堡。忽然间，报纸被雯雯抢走。

　　「哥！吃东西时不要看报纸啦！坏习惯！」

　　她又开始像老妈子或是黄脸婆，关心的要我改掉一些坏习惯。于是我只能专心的拿起汉堡，大大咬一口。

　　由于没有东西可以看，所以我的双眼就自然的看着汉堡，与坐在我对面的雯雯。她被我注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双颊浮现红晕，露出微笑：「哥你做什么啦！」

　　「没有报纸看，只能看你。」

　　「看自己的汉堡啦。」

　　「但汉堡没有你漂亮耶……」

　　雯雯就不再回话，只是微笑羞涩的将目光左右飘移，不敢跟我互望。

　　我看着雯雯有意识的让自己的用餐动作变秀气，小口的咬着汉堡，小口吸着奶茶，真是一幅美景。当时觉得能这样看着她，也真的是一种幸福。

　　我大致注意一下四周，看店内都没有人注意这后，便出声：「雯雯……」

　　听到我的呼唤，她才总算又将目光转移在我身上。

　　「嗯……」

　　「你的嘴唇边……」

　　她听到我这样说，就拿起卫生纸擦着自己嘴边，一定以为沾染到番茄酱或什么的。

　　「不对啦，没擦到……你脸稍微转过来，我帮你擦。」

　　于是就在她将脸侧向一边后，我迅速的亲了她一下，雯雯起先是有点恁住，然后又喜又怒的骂我，并做势要打我。

　　「你很讨厌耶！」

　　「不要打我啦，因为我只能一直看你，觉得你好可爱才想亲你！」

　　雯雯羞涩笑着，并担心地看了柜台与四周，小声的跟我说：「不要再这样了啦，被别人看到就糟了……」

　　「没有人会看我们啦。就算有人看到，也可能只会认为我们是长的有夫妻脸的情侣，不会知道的。」

　　「谁跟你有夫妻脸啊？」

　　「你与我……」

　　她羞涩又微笑的看着我，甜甜的，没有再说话。

　　我拿着汉堡，坐到她身旁的椅子，小心的搂腰环抱她，与她躺靠在一起，彼此依持。

　　「……雯雯，我想要……」

　　我在她耳朵旁，轻声跟她提出要求，只有我跟她能听到，雯雯却故意装傻没有回应。

　　「……雯雯，我想要……回家后给我好吗……」

　　她依然没有回答我。

　　「……不回答我要抓痒你喔。」

　　于是她才好不容易羞涩微笑着开口：「不要……我不想要……」

　　「但是这次我没有强迫你……」

　　我本来还想对她动之以情，让她知道我这次没有强迫她，希望依此让她感受我对她的尊重，而最后还是只能顺从我。没想到，果然人类天生就是会进化的动物，可能我的手法已经玩太多次，她就机伶说出让我无法反驳的绝句：「所以我就说我不要啊。你再继续说就是不尊重我，要强迫我了。」

　　当时我还真是被她应的说不出话，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苦恼着。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要？」

　　「不知道，可能这几个月都不会想要吧。」

　　我知道她是说真的，她这年纪的女孩跟男生比起来，完全不是被性荷尔蒙控制的年纪。要她们自己有想爱爱的意愿，还真得等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那我要怎么办？真的要雯雯帮我双手万能吗？如果她不愿意呢？

　　过一阵子，雯雯可能是看我这么难过的样子，也可能一开始就是在捉弄我，就笑着跟我说：「……好啦……等晚上要睡觉时……」

　　听到她终于自愿的答应，我忍不住抱紧她，又亲她一下，诚心跟她说许多爱她的话。

　　她只是躺靠在我的肩膀上，分享彼此的温暖。

　　忽然雯雯的双眼飘到窗外，然后如同看见什么东西一样，表情与身体整个都僵硬住，动也不动，并微微发抖。

　　我跟着转过头，看见店外有两位穿着跟雯雯一样制服的女学生，她们也看着里面，一付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们。

　　我认出她们，是雯雯在学校最好的几位朋友，刚刚在教室内也有碰面。她们一定是在我和雯雯离开学校没多久后，学校也跟着放学所以才会出现在这。

　　当时我认出她们后，也全身体温跟着发寒，因为我知道，她们一定有撞见刚刚我跟雯雯的接吻与各种亲密行为……

　　　　　　　　　　　　　　　（５０）

　　她们看着我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从她们的双眼，看的出那是充满疑惑、无法理解、讶异、与各种不友善的表情。彼此互看几秒，其中一位同学就拉着另一位，赶紧离开早餐店门口。

　　雯雯恐惧的颤抖依然没有停止，我心中的冲击也同样没有消失，我真的太大意了，本以为要到十二点其他学生才会放学，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时充斥在我脑海中的，尽是恐怖的未来想像图，与雯雯不伦感情被揭发的恐惧，我相信雯雯也是一样。

　　我赶紧恢复镇静，半拉起恐惧不知所措的雯雯，跟她说：「雯雯，我们先回家去。」

　　她则是依然恐惧不知所措，被我牵着走。

　　付了钱后，我紧紧牵着她的手，并注意那两个女孩子有没有跟着我们，一路就像是用跑的速度回家。

　　跑到一半，我听到雯雯的啜泣声，接着她才慢慢惊慌的说：「……被她们知道了……怎么办？她们跟其他同学或老师说的话要怎么办？」

　　然后她的眼泪开始因为恐惧，而不停流出。

　　当时看她这样哭，我反而镇静下来安慰她：「不要哭！她们也有可能只是看到我们抱在一起，有些感情很好的兄妹也都会这样，不要怕。」

　　虽然我知道有这样的可能，但我们心中更多的依然是恐惧于秘密被揭发。

　　如果她们真的只是单纯看到我们抱在一起，我跟雯雯依然还是会因为作贼心虚的心理，而将事情专往坏的地方想。

　　父母下礼拜就要回来，偏偏现在又发生这种事，忽然觉得是不是幸福时光终于结束，该来的报应终究得来……路上有些人一直看我们，看为什么雯雯会哭成这样。而回到家后，雯雯坐在沙发上，更是一边哭一边喃喃说着：「怎么办？」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安慰雯雯，一边让自己冷静思考。

　　「……雯雯，那两个女生是你的好朋友吗？」

　　「……嗯……」

　　「很好的朋友吗？」

　　「……在学校我们都在一起，有时候我会跟朋友上街去玩，就都是跟她们两人一起去的。」

　　那时听到她这样说，我真的觉得看见黎明瞩光。因为只要是认识的朋友，应该都会比较好说话。

　　「雯雯，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她们好不好？」

　　雯雯听到我这样要求，还真的是吃了一惊：「如果你不先去找她们谈，等到她们说出去就来不及了。」

　　「但我会怕……我也不知道该跟她们说什么……」

　　「让她们先开口。如果她们问你，你先听她们看到什么，如果真的有看到我亲你，你再跟她们老实说，请她们不要说出去。」

　　老实说，就算她们真的想说，再怎样都是堵不住的。这真的是在考验雯雯跟她们的友情到底够不够好，还有她们到底会不会是值得信赖的好朋友。

　　然后雯雯知道我说的是唯一的选择，就擦干眼泪，照我说的打电话给其中一位朋友。

　　电话接通前，我的心脏如同感觉的到她耳旁听筒的接号声，紧张又沉重的几乎让我喘不过气。当电话终于接通，我的紧张被带到最高点。

　　雯雯跟其中一位朋友的交谈终于开始，并且大部分都是雯雯开口说话。雯雯慌张开口，尽量避免不谈早上发生的事，只是闲话些家常。过没几分钟，雯雯就挂断电话，并跟我说：「她们两个人都在雪枫家里……雪枫说她暂时不想跟我说话……」

　　说着说着，雯雯就忍不住又害怕的哭出来。

　　「她们一定知道了啦……一定正在说我们的事……」

　　当时，听到雯雯这样说，我也跟着有股很不好的预感。但我还是必须冷静下来，不要将事情净往坏的方面想，或许她们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还记得那一天，可能是因为雯雯看我都很镇静的样子，所以她也就不哭，并很专心的听我告诉她一些明天到学校跟她们的对答。尤其是最重要的，最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承认我们有接吻，但绝不能脱口说出我们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爱爱。

　　晚上我在洗澡时，雯雯意外接到她那两位朋友由雪枫主动打来的电话，只是简单的明说：「我们有看到你和哥哥抱着接吻。」

　　雯雯跟我说她正想回答，那两个朋友就只是说：「明天到学校再说。」

　　然后就将电话挂断。

　　那一晚，听雯雯告诉我，让我几乎没有睡，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真的被发现，我们该怎么办？我想了好多好多，但我真的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相信雯雯一定也是很害怕，无法入睡。所以半夜两三点我走进她房间，她果然没睡，立起身子看着我。我只是坐在床沿紧抱着她，她就马上又哭了出来。

　　我已经没办法再说什么安慰她，只能紧抱着她。

　　雯雯她从事情发生后，都没有责骂过我半句。可能是她自己也已经有这天迟早会来的自觉，所以才会没有责骂我。但我们总是无法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隔天一大早，雯雯就得如同面对审判般的去学校放寒假前最后一天，而我则是必须去打工上早班，所以我一整天都怀着不安的心情，一直想着不知道情况到底怎样。

　　还记得雯雯要出门上学时，她看着我，跟我说她很害怕。看着她浮现出的泪光，我甚至一度想要叫她不要去学校，彷佛这样就能永远躲过这一刻。

　　不知道她到学校，会遇到什么事？两个同学会在全班同学面前指责她跟哥哥接吻吗？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我是不是也应该陪她去学校？但我去学校会不会反而让事情更糟？

　　十点多时，看到学生也已经陆续放学，我甚至想干脆立刻请假算了，回家听雯雯的消息。

　　当我中午十二点下班，骑着摩托车冲回家，打开打门没在客厅看见她，我就一路冲进她房间内：「雯雯？怎么样？」

　　忽然我发现她的房间内不只雯雯一个人，更看见雯雯和昨天那两位朋友一起坐在房间内床沿。看见她们忽然出现在这，我还真的当场傻住。

　　「……你也爱雯雯吗？」

　　其中一位瘦瘦戴眼镜的女孩子劈头就是这样直接问我。当时就我对雯雯朋友状况的认识，她应该是雪枫。那时我还真被她问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雯雯在学校都已经告诉我们，说你们在一起……」

　　我看着雯雯，只是默默点头；所以面对她的询问，我终究只能用点头给她答覆。

　　「……但你们不是兄妹吗？」

　　听到她这句话，我就如同内心被刺中最痛的地方，不由得感受到被社会规范压迫的不愿。所以我也就不由得有点强硬的回应：「只因为是兄妹，所以不能爱对方吗？」

　　她也被我这句话回的暂时说不出话，过好一阵子才说：「……但兄妹本来就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法律也有规定，兄妹本来就不能在一起……」

　　「我跟雯雯愿意在一起，有伤害到你们吗？有伤害到任何人吗？那么你们到底是特地来说我们不可以在一起，或是我们不可以相爱？」

　　她们再度陷入沉默，房间内气氛也很尴尬。一直沉默的另一位，胖胖圆滚滚的女孩子，应该是婉茹，她可能是看情况很严肃就开口：「哥哥不要这样说嘛，我们因为关心雯雯，所以才会想问你，毕竟雯雯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啊。」

　　当时，看着她微笑打着圆场，使我也不由得为自己刚刚的语气道歉：「对不起……」

　　过了好一阵子，我又开口：「对不起。我跟雯雯的所有事，请你们不要说出去。」

　　她们没有回应我，雪枫眼镜后的双眼依然没有看着我，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就跟我这么坚硬的互问，所以面无表情的看向旁边。而婉茹是笑嘻嘻又有点害羞的说：「不过雯雯跟哥哥你们俩兄妹恋，真的好像少女漫画喔……」

　　雪枫她忽然的看着我，又冷冷的开口：「除了亲雯雯，你还有没有对雯雯怎样？」

　　看着她，我知道不能说实话，昨天也有跟雯雯说我们必须隐瞒这件事，所以我还是回答她：「没有……」

　　「你如果敢对雯雯乱来，我会跟你们的父母、老师和警察说你们的事。」

　　我知道雪枫是认真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跟婉茹的思想观念不一样，再怎样都无法接受兄妹相爱的事。或许，因为雯雯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她才勉强能接受……后来也没有什么好说，又过一阵子的沉默，我才说要出去帮她们买午餐，雪枫就说她们约定好要出去逛街，然后硬拉着婉茹与雯雯出去。

　　雯雯看着我，知道一定要陪她出去，就微微露出害怕担心的表情看我。雪枫一定是发觉跟我完全谈不来，就想详细的问雯雯，才会忽然要拉她们出去。

　　我只能给雯雯微笑，让她知道我永远会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要害怕。

　　而这也是我唯一能作的事……

　　　　　　　　　　　　　　　（５１）

　　当时看着雯雯跟那两个朋友出门，我内心深处真的千头万绪。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我有种感觉，彷佛她将永远离开身边，到我永远无法接近的地方……我一个人出门为自己买午餐，抬头看着清澈蓝天，看着阳光照耀一如过往无数日子，我忆起雯雯出生成长的每一天，我们是那么亲密，直至那年夏天，两个小孩玩着大人的游戏，并希望能探索更多……纵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昨日幻影，我更明白它将永远跟着我，烙印在我心头。

　　我们不只是兄妹，更是朋友，好朋友，超越一切的恋人，可以谈心事，可以依靠，心中永远有对方身影存在。

　　我无法遗忘每一次，紧抱她的幸福感……她柔软身躯，芳香中飘散的所有迷惑。我只想永远抱她在怀里，陪伴她，保护她……我永远无法遗忘每一晚，雯雯面对我的娇羞脸庞。她羞涩笑容中，潜藏的悲伤。

　　我不愿意看见她的难过，但我知道它将永远伴随我们……当我难过时，她总是温柔陪伴我，给我坚持与勇气，让我了解神秘的爱与力量。

　　当星光开始闪耀，月亮伸起，她躺在我身边就像茱丽叶。

　　她的身体是那么美丽，就像纯洁天使，沐浴在圣洁月光中。

　　随着我们的身躯不再有遮掩，许多夜晚我们探索对方，每个人总是会说这是兄妹永不被原谅的禁忌游戏……每段王子与公主的故事都有一个结束，或许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结局。

　　不被原谅与谅解……约下午四点我接到电话，是雯雯打来的，她只是平静告诉我：要我到西门町接她……当我到达，她是孤独一个人，雪枫和婉茹都不见踪影。雯雯没说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她只是静静坐到我后面，让我载着她驶向回家的归途。

　　顺着堤防的环河道路走，一路上都没有其他车，就如同我们的人生路，注定孤独。

　　雯雯她紧抱着我，躺靠在我背上，她静静哭了，像个小孩一样。

　　我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定是雪枫一直跟她说兄妹恋是错的，甚至可能威胁雯雯说要告诉其他同学，还要婉茹以后都不要再理雯雯，所以她才会如此孤独。

　　我依然无法对雯雯说什么，我也不会恨雪枫她们，因为我很清楚，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罪，与永恒的罚。

　　回到家楼下，雯雯擦干眼泪，当我停车时她静静打开楼梯大门走上阶梯，只留下未紧闭的门缝给我。

　　阶阶踏着，跟随她曾经的脚步，走进家门，关上外界的联系，我走向她，紧抱着她，不愿松手。

　　我轻抚她的秀发，痛苦的说：「雯雯……不要哭，哥也会很难过的……」

　　但是没有用，她的眼泪再度无言滴落在我怀里。

　　她的痛苦，她的孤独，她的伤悲，她的失去，都刺痛着我的心……或许她的无言，就是欲言的全部。

　　陪伴对方的疑虑，彼此结合的担忧，分离后的思念，都折磨着彼此……或许这持续的痛苦，永远没有结束。

　　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是兄妹，或许痛苦，或许会在生命中失去彼此，却不会给彼此带来这许多痛苦……

　　「……雯雯。」

　　那天的事，再没有什么好说……充满悲哀泪滴的一天……那天之后，雯雯也放寒假。但她跟我不一样，因为没有打工，雪枫和婉茹这唯一的两位朋友也不再理她，更没有其他好朋友，所以雯雯几乎整天默不作声待在家里。

　　再几天就要过年，父母也是隔天就会回台湾，所以我就约她到年货大街，买些过年必备的糖果之类物品，也想让她散散心。我知道她的心情或许无法一时调适，但至少可以让她暂时遗忘过去的事。

　　那一天，如同要将前几天发生的伤心事遗忘，她东买西买，还真买不少。虽然有摩托车可以载，但我还是得用双手提。家住五楼，又没电梯，回到家，我真搬的满身大汗。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总算看见她松懈时，美丽脸颊上的淡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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