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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魂 - 26,1

[db:作者] 2025-06-24 21:12 5hhhhh 5570 ℃

           第廿五章  钩心斗角鸿门宴

  回到客栈,即见到客栈门口等着玄冥教天机坛主孟为廉,孟为谦一见到他,抱拳为礼,道:「时候不早,华公子这就上路吧?」

  但见几个玄衣教徒,牵着马匹,其中一匹,毛色如墨,并无一根杂毛,由头至尾,长约丈二,昂首踢蹄,神骏非凡。华云龙脱口道:「好马。」

  孟为谦道:「这一匹『乌云盖雪』,是教主最心爱的宝马,特用以迎华公子大驾,敝教主看重华公子之意,由是可见。」

  华云龙留神一看,果见那马四蹄却是雪白,含笑不语,飘身上马。似这种宝马,皆能识主,不容陌生人骑上。华云龙一上马背,那马已是一声长嘶,前蹄一伏,后背猛拱,欲摔飞华云龙。那一声长嘶,宏亮震耳。那「乌云盖雪」乃是马中龙种,这一发威,其他凡马,无不伏首贴耳,战栗不已。

  孟为谦暗道:「老夫看你如何降伏……」要知凭他们身负绝顶武功的人,那「乌云盖雪」再是厉害,终究降伏得住,只是要从从容容,漂漂亮亮的收伏,那就不简单了。

  讵料,华云龙早已测出他们心意,他家中「龙儿」,更是汗血名种,他对降伏这类神驹,也算早有经验,飘身上马双足紧夹马腹,真气一沉,那匹「乌云雪盖」立觉背上若负泰岳,颠了两颠,丝毫不动,亦知此人并不好惹,长嘶声中,猛地向前冲去。

  说是迟,那是快,电光石火之中,华云龙翻身落地,双手急揪马项,往下疾按,那「乌云盖雪」,空自扬蹄掀尾,奋力挣扎,踢起一大片尘埃,竟是不能动弹分毫。僵了许久,那「乌云盖雪」的震耳嘶声,逐渐弱了下去,只听华云龙喝道:「畜牲,你还不服。」

  暗加二成真力,那「乌云盖雪」突又发出震天长鸣,猛力挣动一阵,始复渐停衰下,终于完全放弃抗拒,摇头摆尾显出乞怜之色。刹时,四周响起一阵喝采之声。孟为谦也暗暗佩服,拂髯笑道:「华公子好功力,敝教除了教主外,尚未有第二人,能收伏此驹这等轻易。」

  华云龙面不红,气不喘,淡然道:「在下御术疏陋,贻笑方家了。」

  孟为谦不复多言,上马控勒,几个玄冥教徒也纷纷上马,一行人由南门出城去。华云龙与孟为谦,并驾齐躯,展眼间,已行至一座住院。那庄院位于丛林之中,外观并不宏伟,与一般土财主所居,并无二样。这时庄门大开,由大厅直至庄门路上,左右各立着二三十佩刀紫衣壮汉,人人双手高擎火炬,照得院中亮若白昼,静肃无声,隐泛森森杀气。

  华云龙飘身下马,立有玄冥教徒牵去。孟为谦拱了拱手,道:「华公子请,敝上候之久矣。」

  华云龙含笑步入,忽听道上壮汉齐声喊道:「华公子驾到……」这五六十余人,功力俱不等闲,中气充沛,齐齐暴喊,如霹雳乍发,震耳欲聋,尤其华云龙孤身入敌重地,实有先声夺人之势。

  华云龙却顾盼自若,心中忖道:「玄冥教既自诩非同江湖一般帮会,大概不会以刀阵试敌了。」转念间,已至大厅丹塌之前,但见阶上为首一人,身穿一袭大红长袍,领下三绺青须,面色晶莹,岸然而立。见之令人油然有鹰睨虎视,一股肃杀猛厉之感。

  华云龙情知除了自封九曲神君的谷世表,再无他人。只见那九曲神君谷世表冷电似的目光,上下扫了华云龙一眼,那目光阴鸷恨毒之意,以华云龙胆识,也觉心中一寒,暗道:「想不到他对我家,抱有偌深恨意。」他一摄心神,抱拳朗声道:「后学华云龙,拜谒神君。」他称神君而不称教主,言外之意,即谓已悉谷世表来历。

  谷世表忽然哈哈一笑,道:「果然虎父虎子,故人有后,谷某欣慰无限。」拱手肃客,华云龙从容而入,心中却暗惊那谷世表城府之深险。

  大厅外貌简陋,厅内却画栋雕梁,金碧辉煌,琉璃宫灯,辉芒如画,地上红毡柔毛覆足,设有一桌筵席,器皿俱为镂银嵌玉,气派极大,帝王不如。华云龙与谷世表分宾主坐下,余人登的纷纷入座,却有八名少年侍立谷世表身后,华云龙见其中正有会见过的四个仇华,显然均为谷世表之徒,谷忆白则如所言,已芳踪杳然,端木世良、孟为谦、董鹏亮,皆在入席人中。

  只听谷世表道:「华公子聪慧绝顶,谷某虽故晦行迹,想来必未能瞒过。」说到此处,语音一顿,目注华云龙。

  华云龙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口中却笑道:「神君所行莫测,在下摸索良久,始略得端倪。」

  谷世表缓缓说道:「谷某与尊府恩仇,华公子谅必清楚?」

  华云龙剑眉微耸,道:「神君此会,难道便欲一结旧仇?」

  谷世表漠然道:「谷某尚不至如此不肖。」

  华云龙目光一转,将席上诸人打量一遍,只见谷世表左首第一人是位年及知命,长袍伟躯的老者,再下面是三位须发如银,面若婴儿的老人,看来身为总坛主的端木以良,天机坛主的孟为谦,尚非重要人物。他心中暗惊,忖道:「瞧他们目光,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这里想来仅是玄冥教的一部分人而已。」转念下,含笑道:「在座的必皆一代高人,恕华云龙眼拙,未能尽识,神君可否介绍一下啊?」

  谷世表道:「礼当如此。」只见谷世表向右首第一位皓首童颜的老者一指,道:「这位是劳山隐叟。」

  华云龙容色一动,抱拳道:「原来黄遐龄前辈,久仰大名。」

  「劳山隐叟」黄遐龄含笑还礼,道:「华公子少年英雄,胆略过人,老朽亦是闻名已久。」

  华云龙笑道:「黄老前辈静极思动了。」「劳山隐叟」黄遐龄淡然一笑,并不作答。

  华云龙见触之不动,已知「劳山隐叟」黄遐龄是极为难斗的人物,但听谷世表依次介绍以下四人,一为副教主吴东川,一黄袍老道是「紫霞子」,两名黑袍老道,却是兄弟,号为「阴山双怪」俱域外人士。余下四人,则是玄冥教总坛及天地人三坛坛主,端木世良、孟为谦两人,华云龙早已知晓,那董鹏亮是人坛坛主,另一面容削瘦老者,则是地坛坛主崔恒。

  华云龙忖道:「以是看来,玄冥教实力实在九阴教、魔教之上了。」引介已毕,华云龙朗声说道:「今夜得睹诸位高人,华云龙荣幸万分,却不知神君宠邀在下,有何指教?」

  谷世表道:「原无他事,只是华公子既然说了,本神君倒有一件小事顺便一提。」

  华云龙道:「神君请讲。」

  谷世表沉声一笑,道:「谷某这神君之号,承袭自谁,华公子知否?」

  华云龙爽然一笑,道:「古今唯有一位『九曲神君』,在下自然知晓。」

  谷世表冷冷一笑,道:「谷某既获先师武功,不知先师遗物,本神君可否继承?」

  华云龙道:「徒承师物,自是应当。」他暗暗冷笑道:「想先前那『九曲神君』,灵丹秘笈,皆属剽掠得来,你谷世表好意思言继承,你师父也真多。」

  但听谷世表道:「既然如此,听说先师有一座温玉莲座,落在尊府,不知本神君能否取回?」

  华云龙听出谷世表语中,含有讥讽华家窃取他人之物,哈哈一笑,道:「神君当然可以取回,只怕太重哩。」

  忽听谷世表背后侍立的仇华老大冷声道:「小小一个温玉莲座,难道比泰山还重,你根本信口雌黄。」华云龙注视谷世表,含笑不言。

  谷世表峻声道:「此地那有你开口的地方,闭嘴。」仇华老大见师父动怒,不敢出声,只是恨恨盯着华云龙。谷世表面色重又平静,淡淡一笑,道:「尊府高手如云,令尊尤其武功盖世,那温玉莲座,普天之下,自是无一人可以拿走。哼!」

  他亲口承认取不走那刻有「武林至尊」的温玉莲座,等于是承认犹自不敌华家了,那八名仇华,满腹不服,却不敢开口,华云龙却感觉这以前的无量神君之徒,而今的九曲神君谷世表,委实已是一代枭雄,迥不似他以往所想像般飞扬浮躁,得意洋洋的小人情态,心中更是惕然,笑道:「不才所言,意非指此。」

  谷世表「哦」了一声,含笑道:「本神君大惑不解。」

  华云龙剑眉抖动,朗声一笑道:「神君可知天下人心,重逾华岳?」谷世表闻言,面色陡然一沉,久久不语。

  忽听那由左至右的第八个仇华,冷笑道:「你们华家假仁假义,骗得江湖同道,死心塌地,有何可骄?」

  华云龙见那仇华似即仇华老八,目光闪闪,他一瞥之下,已看出那仇华功力胜过其他师兄弟不少。只听谷世表道:「老八,你有多大火候,敢妄加评议,快向华公子陪罪。」

  华云龙暗道:「听谷世表口气,可见对这幼徒,最是钟爱,只恐又要重重蹈当年九曲神君覆辙。」

  那仇华者八强忍怒气,拱手道:「愚下年轻识浅,华公子原谅。」

  华云龙含笑还礼,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们华家也确实该多加警惕了,八公子所言,无殊药石。」仇华老八目带煞光,咬牙冷笑。

  谷世表冷肃的目光在华云龙与自已徒弟们脸上略一扫视,不由暗自咨嗟,自己徒弟实无一人比得上华家子弟。要知华家那种泱泱大风,实源于历代落霞山庄主人的苦心栽培,决非勉强可就,华云龙素日脱羁之驹,飞扬眺达,只是久经濡染,他又是绝世资质,那雍容威武,磊落气概,自然而成,所谓夫入芝兰之室,而不觉其香,谷世表厌怒之中,也不隐有佩服之感。

  忽见华云龙抱拳当胸,道:「在下也有一件事欲向神君请教。」

  谷世表漠然道:「本神君洗耳恭听。」

  华云龙沉声道:「在下请教的,是敞司马叔爷的命案。」

  谷世表嘿然一笑,道:「令司马叔爷的夫人柯怡芬,是出身九阴教,华公子清楚么?」

  华云龙点了点头,道:「在下略有所闻。」

  谷世表道:「然则华公子不向九阴教主责询,却向本神君追问,岂非舍本逐末?」

  华云龙暗忖道:「他言词闪烁,此事大有可疑。」心中在想,口中却说道:「在下已向九阴教主问过……」

  谷世表截口道:「既然如此,全案必已明朗,又何必苦苦追问。」

  华云龙坦然道:「她说此案贵教亦牵连在内,又语焉不详,不得不请神君指示了。」

  谷世表面泛怒容,道:「她真如此说?」

  华云龙说:「神君不信,可遣人探听。」

  谷世表面上怒气一直未收,默然有顷,始道:「华公子报仇之际,不妨将本教列入。」

  华云龙暗暗动疑,道:「神君话中有话,可否明言?」

  谷世表淡然道:「说也未尝不可,但华公子必然不信,又何苦白费唇舌。」

  华云龙暗道:此中难道还有内幕,当下言语道:「以神君身份,在下焉敢不信。」

  谷世表敞声一笑,道:「华公于之言差矣,虚言搪塞,任何人皆可做出。」顿了一顿,面容一整,道:「本神君若言司马长青之死,本教主并未介入,小徒虽曾下毒棺中,也是事后所为,华公子信否?」

  华云龙暗暗忖道:「他这话就未免近于虚言搪塞了,诸般迹象,玄冥教嫌疑重大。」心念电转,口中知道:「在下敢不信,依神君之言,命案是九阴一教独力包办了?」

  谷世表淡淡一笑,道:「以老夫之见,此事既非九阴教所为,也非魔教。」

  华云龙怔了一怔,讶道:「难道除了贵教及魔教、九阴教外,还另有第四派人?神君必有所见,尚望一启茅塞。」

  谷世表执怀敬酒,微微一笑,道:「华家与老夫仇恨,那是人所尽知的事,迟早总要一战,然不必讳言,老夫虽筹备已久,要与华家一拚,尚无把握,岂肯决裂过早,九阴教、魔教与本教,亦有默契,决不致下手害司马叔爷,老夫推断有人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心。」

  谷世表这番话,可谓坦白之极,华云龙虽未置信,却也疑心大起,不料本以为仅细节未清,凶手未缉的命案,突生变化,但他并不焦急,因玉鼎来由,可向昔年的玉鼎夫人,而今的长恨道姑顾鸾音请教,命案经过,至少那尤氏与薛灵琼可以询问,念头一转,已知谷世表所言必有意图,一时却估他不透,沉吟一瞬,笑道:「江湖三教,前车可鉴,若有人欲师九阴教主故智,那就愚不可及了。」

  忽听那「劳山隐叟」黄遐龄道:「事蔽于近,则见不能远,常人通病,此人大约看透此点,故大胆行去。」

  华云龙朗声笑道:「贵教主逸才命世,岂常人可比?」

  那「紫霞子」道:「华公子是对神君之言,心存疑虑了?」

  华云龙面庞一转,正色道:「贵教主何等人物,那能凭空捏造,在下深信不疑,眼下正思恭聆神君高见。」谷世表冷眼旁观,但见华云龙神色正经,连他也看不出华云龙存何打算,不由暗骂:好狡猾的小子。只听华云龙道:「在下本以为敝司马叔爷夫妇遇害,伤痕同在咽喉,齿痕历历,似是被一种兽类咬死,而曾见一叫尤氏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头黑猫,且为九阴教的属下……」

  谷世表道:「那尤氏的确嫌疑重大,不过并非必定是凶手。」华云龙暗道:「他力为九阴教撇清,不知是何用意。」

  但听「紫霞子」道:「华公子,贫道自海外回至中原,途中曾见过几个行踪诡异,武功高强的蒙面黑衣人。」

  华云龙耸然动容,道:「有这等事?」

  那「紫霞子」肃容道:「千真万确。」

  华云龙道:「道长请道其详。」

  「紫霞子」略一沉吟,道:「年前贫道路过涿郡郊野,偶见一条黑影掠过,心中一动,蹑迹追上……」

  华云龙笑道:「道长三清子弟,却是好多的紧。」

  只听「阴山双怪」的大怪冷冷说道:「膏梁子弟,果然多不知礼仪。」

  华云龙充耳不闻,凝目注视,见「紫霞子」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倒非贫道好奇,而是神君照留意宵小,故贫道既逢此事,便不容放过。」语音转之顿,道:「追了一程,来至林中一座茅屋,黑影闪入,贫道即潜掠近凶,但见屋中有五名黑衣人,此刻,俱已取下蒙面黑巾,然贫道因少在武林走动,认不得是否而今武林知之士,将其相貌暗记在心,那几人年纪都在五旬左右,面貌都很平常,只有其中一人,左颊似是中了一剑,致左眼毁去,一道长疤,直抵下腭,似是众人之首。」

  华云龙也想不出武林中有如此形貌的人,暗道:「哼,谁知你是否捏造?」

  只听那「紫霞子」又道:「那几人略说几句话后,即开始密议,贫道偷听之下,心惊不已,原来他们话中,透露欲俟咱们三教与华公子一家拚个两败俱伤,再突起消灭双方……」

  华云龙插口道:「道长可将那五人对话详细叙出么?」

  「紫霞子」微微一怔,道:「贫道已记不太清楚了。」

  华云龙晒然道:「这般重要的事,以道长才智,却记忆不住?」「紫霞子」情知华云龙对己言生疑,欲由话中察出漏洞,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阴山双怪」的二怪冷然道:「偶有遗忘,也是人之常情。」

  华云龙朗声道:「事出寻常,岂能怪华某小心。」微微一顿,沉声道:「以道长武功,难道擒不下一人拷问?」

  「紫霞子」苦笑一声,道:「贫道不做谦辞,平日也颇自负,然那些人功力确为高强,贫道听了一半,偶一不慎,折了根树枝,即为彼等发觉,五人围攻之下,贫道能突围已算好的,遑论擒人拷问了。」

  华云龙笑道:「既已败露,那一伙人只恐要自此敛迹了。」

  「劳山隐叟」黄遐龄哈哈笑道:「自古略具几分才华的,从不肯自甘寂寞,那是宁死也要光光彩彩干上一番。」

  华云龙颔首道:「不错,更可能掀开来做了。」

  忽听谷世表漠然道:「华公子既存疑虑,言也无益,好在言非虚造,凭华公子机智,留心一下,不难发现异征。」

  「紫霞子」拂尘一摆,道:「神君之言有理,贫道效金人三缄也罢。」

  华云龙暗暗忖道:他们这一番举止,多半是早已拟定,华某何许人也,能为你这虚招所欺。转念中,含笑道:「在下正待求教,却不好启齿了。」

  「紫霞子」拂髯一笑,道:「贫道比拟失偏了,华公子请问。」

  华云龙微一吟哦,倏地笑道:「道长由那些人口中,尚有何重要发现?」

  「紫霞子」想了一想,缓缓说道:「贫道听得实在不多,唯闻他们曾数次喊出总当家的之称。」

  华云龙瞿然一惊,道:「哦,风云会东山再起了。」

  「紫霞子」道:「贫道也曾如是猜测。」

  华云龙暗暗忖道:「风云会固很可能再起炉灶,然玄冥教求转移视听的可能更大。」思忖中,话题一转,道:「神君柬上所说,『煮酒论剑』,不知如何论剑法?」

  谷世表双眉一轩,道:「华公子武功高强,必已尽得令尊真传了?」

  华云龙道:「神君技绝天人,在下自非敌手,不知是口头较技,抑是……」

  谷世表含笑截口道:「本欲口论,无奈九曲宫薄技,仅报招数,外人不知所云。」

  华云龙振衣而起,抱拳道:「何处较技,就请神君指点。」

  谷世表站起身子,笑道:「少年俊彦,自是急欲一逞威风。」

  「劳山隐叟」「阴山双怪」等人,纷纷起身,当下由谷世表与华云龙并肩走于前面,众人簇拥在后。下丹塌,即是一片青砖铺就的石坪,宽广不下十丈,这时,周围早有玄冥教徒,高举火炬,照得坪上通明。华云龙欲一试谷世表功力,谷世表亦存心由华云龙身上,试出华天虹武功,两人都抱了一窥对方虚实之心。

  两人走上石坪,转身立定,华云龙道:「是神君亲自赐教?」

  谷世表道:「本当由老夫下场,只恐人言老夫以大压小。」

  吴东川、「紫霞子」、黄遐龄等人,俱伫立场畔,那仇华老八,突然越众而前,朝谷世表躬身道:「何劳师父下场,弟子请战。」

  谷世表眉头一皱,道:「你非华公子之敌……」

  华云龙心念一转,忽然震声一阵狂笑,道:「请恕华某狂妄,神君的八位高足,无人是华某三十招之敌,华某极欲试一试所见如何,不妨请令徒出场。」仇华们闻言大怒,皆瞪目望着华云龙。

  谷世表暗道:这小子突变狂态,是何原故,转念之下,将手一摆,道:「去领教三十招,败了就罢,不许逞强。」

  仇华老八躬身领命,转身上前两步,阴森森地道:「华公子,有僭了。」

  华云龙漫不经心的一挥手,道:「你请。」

  仇华老八强捺妒恨,早感不耐,那有心客气,霍然一掌,当胸袭去。华云龙身形微侧,顿时避过,右掌斜抡,封住敌人的掌势。这起手一招,谷世表等,已看出华云龙高过仇华老八不少,三十招内,的确很可能击败仇华老八,同是心中一震,暗道:华家小儿既有如此武功,那华天虹更是不用说了。

  仇华老八也觉出敌手甚强,但他岂肯退下,厉吼一声,使出九曲宫绝艺「九曲神掌」,诡异奇幻,一掌接着一掌,猛攻不已。华云龙挥洒自如,轻易接下,暗道:看来他们剑法还是由掌法脱胎,简直可与蔡家「四象化形掌」一争了。

  他眼下并未施展「四象化形掌」,仅以由「天化札记」所得的「璇玑指力」及「密宗大手印」,「大魔掌」迎敌,这些日子,为了应付魔教,特地练过。展眼间,二十招已过,华云龙念起自己曾言三十招内击胜谷世表徒弟之言,大喝一声,掌法一变,一招「困兽之斗」,击了过去。

  仇华老八一瞧掌势,已知难挡,他武功在七个师兄之上,确非泛泛,当下一招「魅影九幻」,阴手斜捺华云龙左肋,身形微闪,避开锐势。

  华云龙一连三招「困兽之斗」,倏化「一用无位」,欺身上前,一按仇华老八「血门商曲」穴,轻笑一声,收手而退。这三招手法,衔接处若翎羊挂角,无迹可寻,就算元清大师见了,也不得不赞叹,谷世表等,更是耸然动容。

  华云龙含笑转面道:「超过三十招了?」

  谷世表漠然道:「二十九招。」仇华老八满面通红,突然厉喝一声,扑身上前,奋力施出「九曲神掌」与敌偕亡的煞手「魂游九幽」。但听谷世表峻声道:「不知进退的东西。」快愈电闪,一把扣住仇华老八左肩,拍拍两声,扫了仇华老八二记耳光,将他往场外一摔,道:「给我滚。」仇华老八捧出石坪,一连蹭蹬了几步,勉强站稳,转目狠狠盯了华云龙一眼,转身奔向院后。

  华云龙拱一拱手,道:「在下多有得罪了。」

  谷世表神色如常,道:「小徒不知华公子手下留情,妄欲拚命,理当老夫向华公子谢罪。」

  华云龙道:「神君是否前与赐教?」

  谷世表微微一笑,目光一闪,道:「老夫请公子指点五十招。」语外之意,是说五十招内,必可击败华云龙。

  华云龙心神一凛,暗道:刚刚一战,我因未尽全力,但谷世表敢言五十招内击败我,如无七八分把握,他是一教之主,不成就落下笑柄。他心念电转,立刻屏绝思虑,抱拳道:「请。」

  谷世表将手一拱,道:「老夫候教。」

  忽听「劳山隐叟」黄遐龄叫道:「华公子、神君请慢。」

  话声中,一个箭步已至谷世表与华云龙之间,朝谷世表躬身道:「属下一时技痒,欲与华公子印证。」

  谷世表微微皱眉,道:「黄老技痒,本无不可,但如此一来,本神君岂不成为以车轮战对付华公子了?」

  黄遐龄道:「以属下愚见,神君与华公子之战不妨置于日后。」

  华云龙暗道:「看来连黄遐龄、紫霞子他们,也不以为谷世表能在五十招内击败我,故出场接下。」目光一转,倒要看谷世表允许与否。

  只见谷世表略一沉吟,转面笑道:「华公子意下如何?」

  华云龙笑道:「在下无可无不可。」他心中暗忖:谷世表定是并无把握,于五十招内败我,是言不过撑撑场面,换成东郭寿与九阴教主,纵可胜我,也非易事,他有何能为,心念一转,又觉而今谷世表,心机似海,却也不可大意。

  但见黄遐龄拱一拱手,道:「华公子,老朽不自量力,意欲领教你『落霞山庄』的武学,尚请手下留情。」

  华云龙抱拳笑道:「在下手底下自有分寸,黄老前辈如不留情,未免说不过去。」

  黄遐龄手下留情之言,不过客气的话,讵料华云龙竟似初出茅庐之人,居然当真,他怔了一怔,道:「华公子以为……」

  华云龙朗然笑道:「当场不让父,在下以为一切客套都免了最好。」

  黄通龄不觉动怒,暗骂:好狂妄的小子,面上却含笑如故,一拂银髯,道:「就如华公子所言。」

  谷世表退至坪边心中暗道:这小子,闻他日常虽然轻佻,临敌却颇能不骄不馁,为何忽然显得如此轻狂?假如是想激怒本神君,偷窥本神君浅深,算你自费劲了。思忖之中,华云龙已说了声「有僭」,欺身上前,一掌击了过去,倏而化指。

  华云龙情知黄遐龄必是玄冥教中之三五位高手之一,那敢大意,一上来就使出「蚩尤七解」的「袭而死之」。黄遐龄何等眼力,一看便知起手是虚,杀手在后,见这一指势若雷霆,当下喝一声「好」,左掌一探,猛刁敌腕,左手五指齐弹,劲风应指而出,破空锐啸,凌厉之极,的是名家手法。

  华云龙招式倏易,食指一挺,一缕劲风,已然是后发而至,直击黄遐龄太乙大穴。黄遐龄出招之先,已留退路,哈哈一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子陡移半尺,躲开指劲,心中却不禁暗道:这一套指法,确是奇奥武学。展眼间,二人或指或掌,已是疾快的对拆起来。

  这两人功力都已称得上绝顶,谷世表功臻化境,一眼已瞧出需一场好战的,凝神观察华云龙手法。谁料,四十招一过,华云龙已落下风,只仗着一二玄奥手法,突出奇兵,勉强支持,但神色毫无焦急。吴东川看了一阵,以「传音入密」朝谷世表道:「华家小儿分明意在藏拙。」

  谷世表点了点头,也以传音入密之法道:「你看小儿武功多高?」

  吴东川目光一转,向激战中的华云龙望了一眼,回过头来,道:「只伯不在黄老之下。」

  谷世表颔首道:「与我所见一般。」语音一顿,道:「如此看来,那华天虹的功力是益发高了。」

  吴东川道:「要不由神君以『九曲阴手』在小儿身上留下暗伤,免得成了个祸胎。」

  谷世表摇头道:「不妥,华家能人极多,这小儿也不等闲,很难不着痕迹,目前准备未周,不宜与华家决裂过早。」

  吴东川道:「今日之事如何?仍按先前拟议进行?」

  谷世表正在沉吟,忽见一名教徒匆匆奔至端木世良之旁,道:「禀教主,庄外有大批江湖高手潜伏丛林,本教所设暗椿被拔去六七处。」

  端木世良双眉一耸,道:「是些什么人物?」

  那教徒道:「属下犹未察出。」

  孟为谦插口问道:「有多少人?」

  那教徒道:「至少有三十人。」

  孟为谦朝端木世良道:「多半是华家小儿的朋友,本庄位置隐密,引那小子赴宴,沿途也密切监视过,对方如何知道偌快,端木兄禀告神君……」

  谷世表早已听见,转面淡淡一笑,道:「对方能人尽多,此事不足为奇。」

  端木世良道:「凭本教实力,不难将来敌尽歼,神君……」

  谷世表截口道:「要动手还用等到现在?断然不可。」微微一顿,朝董鹏亮道:「董坛主速去吩咐,勿与来人冲突。」董鹏亮躬身领命,随即离去。端木世良、孟为谦虽觉如此似嫌示弱,但谷世表既已决定,不便再言。

  阴山双怪,身居客卿地位,顾忌较少,睹状之下,大怪忍不住道:「老朽是北鄙之人,有一句说一句,神君请勿见怪,那华天虹究竟有何厉害,神君如此忌惮?」

  谷世表含笑道:「华天虹纵然厉害,本神君又岂惧他,只是近二十年,华家势力已根深蒂固,欲除匪易,不可不谋定后动而已。」

  忽听黄遐龄纵声喝道:「老夫不信逼不出你用全力。」

  力字未出,倏地展开劳山一派的镇派奇学「海印拳法」,招招凝足功力,如海水澎湃,乱石崩云,华云龙登时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华云龙剑眉一挑,蓦地连展奇学,「变动不居」、「日月相推」、「橐龠虚屈」一连三招,黄遐龄立时拳法一挫,大有反胜为败之势。

  谷世表早由孟为谦禀报,知道这掌法,见他施出,目光炯炯聚精会神,想窥出妙处。华云龙身在险地,刻刻留神,百忙中的一瞥谷世表,见状暗道:武圣遗下绝学,岂你所能测,只是我也不宜锋芒太露。心念一转,一招「困兽之斗」出手,即以「移形换位」,闪出丈余,道:「华某输了。」

  黄遐龄自以为是前辈高人,几乎用尽全力,而犹不能击败华云龙,况最后几招,又被华云龙逼退,如何甘心,闻言冷冷一笑,道:「华公子何必讽刺老朽,明明是老朽不敌,只是黄遐龄不知进退,仍欲领教下去。」

  忽听谷世表纵声叫道:「华公子既不愿再加印证,黄老就请回吧。」

  黄遐龄其实亦知取胜之机甚小,只是就此退下,颜面难堪,眼下既有台阶,顿时改口道:「敝教主既已有言,老朽认输了。」

  华云龙淡淡一笑,道:「在下岂是黄老对手。」

  只听谷世表道:「庄外来了不少高于,似是华公子朋友,为免引起误会,可否请华公子代请入庄?」

  华云龙情知必是侯稼轩、蔡昌义等人,耽心玄冥教对己不利,潜伏庄外,待机而动,心中也怕他们见自己久不出庄,打进庄来,那时局势不可收拾,当下便道:「在下理当去一趟,神君欲否一见江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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