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青梅竹马

　　清晨的山上无疑比山下寒冷，天才蒙蒙亮，远处的毛竹庭院中就已经传来稚嫩的声音，年纪虽然小，却也能听的出来这是运用斗气从胸膛迸发出的呐喊。

　　等到日头升上山顶，这些稚嫩的声音才停止下来。

　　一群孩子停歇下来，有说有笑，有的展示着身法，追逐着玩耍。只有一个瘦小的浑身打满补丁的孩子默默的蹲在竹墙边，默默看着。

　　密洒和往常一样，这个时候走到角落，对着瘦小的孩子老气横秋的说着：「毅，你这样是不对的，练拳的时候不大声的喊，斗气怎么能全部附加到拳上，没有力量的拳头是没用的。」

　　墙边的毅默默的抬头看了密洒一眼，该死的师兄，又在打扰我修炼了，木木的道：「知道了，师兄。」

　　密洒身后跟着的孩子们笑嘻嘻的叫着：「抓住他。」然后蜂拥的朝毅扑去，自从毅考核的时候无赖似的躲闪密洒攻击，引起密洒极度不爽，这群拍师兄马屁的家伙就习惯了追逐毅殴打的游戏。

　　「唉，无聊的人啊。」毅心里默叹，也早已经习惯，还没等他们扑过来，就已经拔脚狂奔，他虽然比追逐的孩子略小，但明显速度更快，有几次被逼到角落，也以很快的速度从孩子们的缝隙中穿了过去，身边的小孩张手一抓，却只抓到衣衫的一片角落。

　　「嘶」的一声响，毅不用想也知道，回家母亲又要唠唠叨叨的缝缝补补了。自从熟悉竹苑环境之后，毅再也没去张伯伦家，放学后依然回到清水区自己家里，陪着凯莉，自从凯莉送走毅，一个人在家里失魂落魄的，那天猛见毅回来，母子俩欢喜的抱头痛哭了一场，再也不让毅离开。

　　毅的速度虽然快，但追他的小孩太多，不一会又被逼到角落。

　　屋檐上的小女孩笑笑的看着，看着毅又一次被逼到角落，小孩们密密麻麻的排成圆弧形，慢慢的朝角落逼近，毅再也逃不出来的时候，张嘴叫道：「老师，老师，他们又在欺负毅了。」

　　围堵的小孩们大呼可惜，慢慢散开，好几个都朝着屋檐上的女孩怒目相向，可小女孩只是朝他们吐吐舌头，做了鬼脸，一点也不害怕。

　　张伯伦推推眼镜，透过竹窗朝外瞧去，又低头看书，不紧不慢的说着：「再休息二十分钟。」

　　屋外的小孩高声欢呼，檐上的女孩瘪着嘴唇，气嘟嘟的要哭的样子，毅默默想着怎样逃过他们九个人二十分钟的围追堵截。

　　没办法，只有这样了……毅暗想着，运起斗气，极淡的金色光芒莹莹从皮肤中透出。那些孩子很显然经常和毅玩追逐游戏，一个粗声的褐发男孩叫道：「他又用身法了，我们也用。」孩子们都运起斗气，莹莹的，极淡。

　　毅的身法好过他们不止一筹两筹，在孩子们中间穿梭飘舞，衣摆翩飞，他们都跟在了毅后面，连半丝衣角都触摸不到。

　　褐发男孩急了，粗声指挥着：「毛利，布朗，那边去。安达，费根，你俩那边堵着。其他的跟我追。」这几个孩子对他言听计从，喝的一声分散开来。

　　檐上的女孩急了，嘟着嘴大声喊着：「乔巴，没用的家伙，一个人永远追不到毅。」褐发男孩冲着女孩狠狠的瞪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道：「要你管。」

　　女孩毫不示弱的回敬：「偏要管。」

　　「萝兰，一天到晚就你唧唧歪歪的话多，有本事你下来。」

　　「我就话多，怎么了，不服气你上来啊。」萝兰丝毫不动气，反而挑衅的笑了起来。

　　乔巴身法不够，不用梯子怎么也上不了屋檐，要去搬来梯子萝兰却不会呆等着被抓，那时候抓不住她徒然被她取笑，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乔巴也不搬梯子，也不动员围追毅的改换围追萝兰，径自站在那里破口大骂，洋洋自得。

　　太阳已经升上山顶，乔巴仰着头迎着阳光，眼睛晃晃的，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闪，然后面上一凉，旁观的小孩哈哈大笑起来，乔巴伸手一抹，怒道：「你！……」

　　「你什么你？只许你骂不许我吐口水啊？活该！」萝兰在屋檐上轻舞漫步，神态间怡然自得。

　　乔巴低身捡起地上碎石，朝萝兰扔去，均被萝兰轻盈躲过，还做着鬼脸，不时说着：「你呀，就是个废物，我代表老师宣布，由于乔巴师弟资质不够，明天就不用来了。」乔巴比萝兰早进门几天，却被她说成师弟，旁观的孩子又是哈哈大笑。

　　正当乔巴气的浑身发抖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只觉得腰带一松，长裤飘然落下，太阳虽然已经上了山头，可这山上依然凉意习习，微风掠过，风吹小ＪＪ，好凉爽！

　　萝兰轻啐一口，转过身去，犹自道：「真不要脸，内裤也不穿。」

　　旁观的小孩狂笑得不行，有的都笑得瘫倒在地，有的笑得打滚到无力，密洒更是在竹墙边笑得用头撞竹。

　　围追毅的小孩们看着毅以极快的身法从他们身边穿越，掠到乔巴身后，扯下他的腰带，裤子落下，看到他肥嘟嘟的屁股，不由的怔在那里，等回过神来，个个捂嘴狂笑。

　　乔巴坚毅的脸色慢慢变得赤红，圆滚的眼睛慢慢充满了泪水，最终是没能忍住，提着裤子向外狂奔，边哭边喊着：「毅，萝兰，你们俩给我等着……我让我父亲来收拾你们……给我等着……」

　　萝兰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乔巴飞快的下山离开，认真的说：「我代表老师宣布，从乔巴师弟的下山速度来看，很有潜质，明天可以继续来上课了。」然后和毅默默的眼神一触，快意的笑了起来。

　　毅没笑，毅表情一直是默默的，包括眼神。

　　「下来，真是胡闹！」张伯伦已经站在院中，点着密洒的名字：「你，你说说，怎么当师兄的？比起你大师兄加西亚，你可是差远了。」

　　被老师责备，密洒当然是哭丧着脸，但并不服气：「老师，等我十八岁，一样能做一品武者。」

　　张伯伦赞许的点点头：「嗯，有志气，不过一品武者可不是光靠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

　　孩子的心性就是这样，被骂的时候丧气，被表扬的时候得意，密洒嘿嘿笑着：「老师，您放心好了，连师傅都说过我是比大师兄天赋还要好的天才。」他话说出口才猛然想到，坏了坏了。

　　张伯伦墨着脸，沉声问：「谁说的？」密洒顿时又哭丧了脸：「是父亲母亲说话时我偷听到的。」张伯伦心说，这个老糊涂，告诉他父母干嘛，这不是毁孩子嘛，又对着密洒沉沉道：「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成为高手，不光要有天赋，更要有坚持不懈的信念，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的苦练，能忍受寂寞的耐性……做到这些，再加上过人的天赋，才有望成为高手……如果等你长大了才知道，那你也完了！」看着密洒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是左耳进右耳出，张伯伦声音一沉：「知道该做什么了？」

　　密洒脸的快掉到地上，哭丧着说：「知道了，老师。」他转身朝山下跑去。张伯伦声音飞扬：「今天是十趟！」一干小孩浑身发抖，密洒今天十趟上山下山，累了个半死了，那放学时候大家又成了他的出气筒。

　　萝兰一脸不屑，她可不怕这个小霸王，萝兰要是耍起横来，倒是密洒得让着她。

　　毅依然默默蹲在墙边，闭着眼，身上散发着隐隐金芒。

　　只有张伯伦目光露出赞许，微微点头，这是在修炼呵……他体质羸弱，远逊于常人，天赋也一般，可他懂得高手之道，每时每刻的修炼，这也是毅进门数月功力就超过先他两三年进门弟子的缘故……

　　「看来，我没有救错，日后必将是个一品武者的存在……」张伯伦仿佛自言自语，谁也没有注意。

　　只有萝兰耳根一颤，看着毅，轻哼一声。

　　日上竿头，转眼西落，临近黄昏，孩子们坐在竹院里，浑身湿透的修炼斗气，密洒也终于跑完十趟，彻底的瘫在地上。

　　张伯伦放下书卷，轻皱眉头：「好了，都回家吧，密洒，你可别再装了，看来十趟对现在的你，远远不够啊。」

　　密洒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哭丧着脸。张伯伦老师比师傅更可怕，以前师傅惩罚自己才上下山一趟，每次师傅走后，就由老师代管，他完全是个恶魔，半年前折磨的跑五趟，可今天，居然跑十趟……可敬的师傅，快回来吧！……

　　小孩们表面可不敢马虎，都装作深表同情的模样，内心里看他狼狈的样子，早幸灾乐祸笑破了肚皮。

　　只有萝兰暗暗吃惊，十趟跑下来，密洒看起来身体匮乏极了，可他精神力依然旺盛没有丝毫折损。再将视线投向毅，他依旧闭着双眼，默默的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张伯伦低沉的声音让密洒颤抖：「如果再不能做出师兄的表率，下一次，十五趟！」密洒哭丧了脸，一干小孩也跟着哭丧了脸。

　　密洒不高兴的时候，师弟们也高兴不起来，密洒受苦之后，师弟们也会跟着受苦，区别在于，密洒的苦是老师给的，师弟们的苦，是密洒给的……

　　下山的路上，密洒已经变得趾高气扬：「你们，谁敢惹得老师罚我，我就揍的谁第二天起不来床！」小孩们听了害怕的紧，纷纷自荐的说绝对不会，只有萝兰轻哼一声，密洒趾高气扬的样子没有被这声轻哼击倒，密洒选择如往常一样，装作没听见。

　　毅默默走着路，远远的坠在队伍后面，萝兰停了脚步，拦着毅身前。从随身丝袋里拿出一瓶饮料，如往常一样，毅伸手就拿，却不料萝兰缩了回去：「毅，今天的' 汨罗花液' 只带了一瓶，你说是我们一起喝还是？」

　　「当然是一起。」毅理所当然的说着。

　　萝兰撅起小嘴：「可是一起喝我们谁也喝不好。」

　　「那你喝。」

　　萝兰小嘴撅的更厉害：「我喝的时候想着你没有喝心里会难受。我也不会全给你喝让自己看着难受。」

　　「那怎么办呢？」毅摸摸头看着她。

　　萝兰轻笑着：「从山上到山下，次数不限，先倒下的输，后倒下的赢。我们比比吧，谁赢谁喝。」

　　毅黯淡的眼神闪出亮光：「好啊。」

　　两人相视一眼，纵身向前飞奔。如果密洒也参加的话，定然笑他俩太傻，走路就可以了嘛，永远不会倒下永远不会输，干嘛跑这么快呢。

　　等两人并排的飞快超过孩子群时，毛利奇怪的看着两人背影问道：「师兄，他们在干什么？」

　　密洒抠着淡黄的乱发，鄙视的道：「管他们干什么，你要想知道，就自己追上去看。」

　　毛利学着师兄抠着卷发，伸手指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充满鄙视：「两个傻子。」

　　一群孩子慢悠悠的走到山腰以下，再看到萝兰毅从身边飞速穿越，不禁目瞪口呆：「师兄，他们在干什么？」

　　密洒挖着鼻孔，回头看着两人背影，不屑的道：「无聊！」众小孩顿时觉得密洒姿态洒脱不羁，纷纷学着密洒动作，手挖鼻孔，回头望月，不屑的声音回荡在山腰：「无聊！」

　　他才来了四个月零十七天，没理由比我强的。我要坚持，我要赢到最后！……萝兰知道毅就在身旁，已经开始喘气，已经后力不济，只要自己坚持住，就会赢。可惜萝兰要加力前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在喘气，一样的后力不济。

　　太阳早已经回家睡觉，漫天星斗也已经起床，暗青色的寒芒冷清的洒落大地，寒意逼人。

　　热汗早已经冷却，山上的温度降的很低，毅和萝兰早就已经冷的发抖。

　　奔跑是不会觉得寒冷，可惜他俩早就没有奔跑，只是凭着意志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前行。

　　这到底是第几趟了？

　　终于，萝兰先承受不住，瘫倒在地。

　　毅从萝兰丝袋里取出' 汨罗花液' ，萝兰眼圈红了，毅拧开瓶盖，萝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毅将' 汨罗花液' 喂进嘴里，萝兰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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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为什么把花液都喂给我喝？」萝兰看着毅，很认真的问着。

　　「你嘴唇都裂开了。」

　　「你的也裂了啊。」

　　「你很渴的。」

　　「你也一样渴啊。」

　　「那你比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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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对我也挺好啊。」

　　「毅，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萝兰非常认真的说着。

　　「嗯。」毅亮着眼看着萝兰。

　　萝兰有些生气了：「' 嗯' 是什么意思？不好？」

　　毅摇摇头。

　　「那就是好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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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爱？」毅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起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等长大，就知道了。」萝兰很诚恳的说着。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萝兰很认真的考虑着，该不该告诉毅，最终还是表情严肃的说了：「一会等大师兄来了，我们去个地方。」

　　「还要等大师兄吗？」毅眼中闪着光芒。

　　萝兰为难了：「是啊，只有大师兄知道地方，我还没去过，不认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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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好冷。」萝兰身体发抖了。

　　「嗯。」毅脱下外衣，披在萝兰身上。

　　「毅，你冷吗？」

　　毅闭着眼，极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全身。

　　「毅，你身体好暖。」萝兰蜷着身体腻在毅身上。

　　「毅，你身体好奇怪，一会冷一会热的……毅，你睡着了吗？」看着毅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萝兰轻轻凑上前，在面庞上轻轻亲了一下，心里嘻嘻笑着，现在爱了你一下，可我就不跟你说。

　　「萝兰，终于答应跟我去看了吗？」密洒声音传来，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玩味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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