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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魂 - 11,2

[db:作者] 2025-06-24 21:12 5hhhhh 5890 ℃

  白啸天道:「他不是玄冥教教主的首徒么?」

  华云龙道:「首徒也是一样,那玄冥教主隐身不出,差遣徒众掀风作浪,那里会将机密大事让他们知道,说不定尚有各种限制告诫门下,便是严刑逼供,怕也问不出所以然来,龙儿要自己设法去查。」

  白啸天闻言之下,哈哈大笑,手捻颏下三咎白须,道:「嗯,难得你心思缜密,又有这份志气,外公就替你放人了。」转过身躯,屈指连弹,解开了九人穴道,峻声接道:「速离洛阳。若敢延宕,再与老夫相遇,定必重责,去吧。」

  仇华闻得祖孙二人谈话,早知紫袍老人的身份,那里还敢逗留不去,穴道一解,彼此拣起地下的兵刃,狠狠瞧了华云龙一眼,场面话也未交代一句,相继出了厅门,如飞奔去,眨眼便已不见。这些人离去以后,华云龙脸庞一转,笑嘻嘻目注白啸天道:「啊,我知道了。」

  白啸天讶然回顾,道:「你知道什么?」

  华云龙道:「司马叔爷的灵柩,一定是外公移走了。」

  白啸天微微一笑,伸手抚一抚他的头顶,道:「乖孙聪明,司马大侠夫妇的灵柩,确是外公移去郊外白马寺,交予慈航大师照料了。」

  华云龙惑然问道:「慈航大师何许人?」

  白啸天道:「你知道慈云大师么?」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知道,他是爷爷的同道好友。」

  白啸天道:「慈航便是慈云的师兄,是外公的方外之交。」

  原来白啸天自子午谷一战,「神旗帮」大败亏输,九曲掘宝,又仰仗华天虹甚多,此后长女招赘彭拜,次女下嫁华天虹,这两位女婿都是侠义道的翘楚,加上他夫人许红玫德仪俱备,一片佛心,时时劝他息事宁人,茹保天年。他在灰心丧志之余,便也习经礼佛,常与方外之人来往,藉以排遣壮志未酬的愁怀,后来孙辈迭出,享尽天伦之乐,而侠义之士,均是不念旧恶、胸怀坦荡之人,交往日久,也觉心怀舒坦,与往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是不同。

  因之近年以来,不但与文太君等亲友之间时相往来,便连性情也已大改,俨然成了德艺兼备的武林隐者,与慈航、慈云等方外之人,更是谊胜莫逆、交非泛泛。如若不然,仇华等人遇上他,那便休想安然离去了。

  华云龙听他外公说出慈航大师的来历,心头一宽,道:「原来是头陀爷爷的师兄,龙儿倒是应该前去拜见一番。」

  白啸天微微一笑,道:「你几时也学会守礼了?」

  华云龙脸上一红,撤赖道:「外公只当龙儿永远长不大么?」

  白啸天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长大了,长大了。不过……外公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他话声微微一顿,语锋一转,接着问道:「看清形,你好像奉命而来,是为司马大侠的命案么?」

  华云龙愕然道:「是啊,您不知道?」

  白啸天笑道:「外公岂有先知之明,我是路过洛阳,傍晚才到,原想拜访故人,叙叙旧情,不料你司马叔爷却已作古。我见门庭冷落,灵柩之中散发着毒药气味,地下的尘土上,又有打斗的痕迹,再见司马大侠夫妇喉间齿痕历历,便知他夫妇遇害之后,复又被敌人布作陷阱,暗算前来吊祭之人,因之就将灵柩移走了。」

  华云龙暗暗忖道:「外公的经验、阅历毕竟比我强多了,我到现在才开始想到,他老人家神自如电,一眼便知详情,而且断然作了安排。」

  白啸天顿了一下,又道:「龙儿,你来洛阳多久啦?」

  华云龙道:「昨日方到。」

  白啸天问道:「可曾找到有力的线索?」

  华云龙道:「线索便是刚才那仇华。」

  白啸天白眉一蹩,道:「那……线索岂不中断啦。」

  华云龙毫不在意,道:「不要紧,龙儿再找。」他讲这话平平淡淡,好似信口而出。可是,白啸天听了,只觉得他这位外孙爽朗豪迈,随和之中,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不觉捻须微笑,暗暗忖道:「这孩子刚毅果决,雍容大度,机智敏锐,善体人意,好好琢磨,将来怕不是领袖群伦的人?」

  白啸天这样一想,心头大为宽慰,顿时朗声道:「龙儿,走啦,跟外公到白马寺去。」

  华云龙微一犹豫,道:「不行啊,我的马匹行囊都在客栈呢。」

  白啸天顿了一下,挥一挥手,道:「那也行,咱们便去客栈聚上一聚。」身子一转,领先离开了大厅。华云龙不知他外公为何兴致特佳,但因与外公暌违日久,孺慕之情极殷,当下也不去想,急行几步,挽住白啸天的手臂,蹦蹦跳跳着随伴而行。

  回到客栈,华云龙吩咐店家整理酒菜,祖孙二人梳洗过后,便在上房饮酒谈心。白啸天显然别有用意,他是有意要将华云龙琢磨一番了。他首先问起华云龙奉命离家的经过,然后又问起来到洛阳以后的种种遭遇。华云龙不厌其烦,也都一一说了。

  白啸天微笑谛听,一句不漏,华云龙讲完以后,忽然摊开左掌,往前一伸,道:「外公,龙儿旁的都不在意?只有娘在龙儿掌心刺下这一个『恨』字,不知是何用意?」

  白啸天朝他左掌瞥了一眼,道:「你对这一点很介意么?」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不是龙儿介意,而是此举太无意义……」

  白啸天截口道:「你那祖母大有须眉气概,我也自叹弗如,她吩咐的事情,哪里会没有意义。」

  华云龙双眉一轩,道:「什么意义啊?我就是想不出其中的意义,有时忍不住要去想它,想来想去,心中老大一个郁结。」

  白啸天微微一笑,道:「大人物心胸要宽,些须小事,常挂心头,不但蒙蔽灵智,而且有伤身体,想不出来,最好不用去想……」

  华云龙怨声接口道:「唉,您和奶奶的口吻完全一样,您不想想,这副担子落在龙儿肩上,其中该有多少讲究?临行之际,娘又在龙儿掌心刺上这个『恨』字,龙儿怎能不想?」

  白啸天一拂长髯,含笑道:「你怎么想?是想那字痕与血案有关么?」

  华云龙蹙眉道:「是啊,若与血案无关,刺字之际,奶奶何须那么严肃?您不知道,当时娘有不忍之心,是奶奶逼着刺的。」

  白啸天忽然肃容道:「龙儿不可胡说,你祖母女中豪杰,见解与手腕,俱都超人一等,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妄论长者的……」

  按下去当是「是非」两字,然后如何如何。华云龙性格不羁,不耐听训,仗着深得白啸天的宠爱,撒赖道:「什么道理嘛,总不能讲,那是叫龙儿心头记着常『恨』,『恨』天,『恨』地,去『恨』天下人吧?」

  白啸天沉声喝道:「胡说。」喝声出口,心头忽然一动,不觉目光一凝,呆呆地发起愣来。

  华云龙怔了一怔,讶然道:「外公,您怎么啦?想出道理来了?」

  白啸天挥一挥手,道:「你不要吵,让我仔细想想。」华云龙眼睛连眨,暗暗忖道:「对啦,外公当年威名显赫,乃是领导一方的人物,对那玉鼎夫人必有所知,我何不趁此机会,问一问她的往事。」他念头刚刚转完,白啸天已自目光凝注,道:「龙儿,当年有个九阴教教主,你曾听人讲过么?」

  华云龙忍着要问的话,将头一点,道:「据说那九阴教教主是个女子,武功极高,为人诡谲多智,心狠手辣……」

  白啸天「嗯」了一声,道:「你那叔祖母原是九阴教的幽冥殿主,与你司马叔爷……」

  华云龙讶然接口道:「什么?那九阴教不是邪教么?」

  白啸天点一点头,道:「九阴教是个邪教,但那幽冥殿主与你司马叔爷打了一仗,由于两人年纪相当,武功相埒,芳心之中,却是念念不忘,后来你司马叔爷遨游天下,在那六诏山中再次相遇,两人同游了几天,感情甚为融洽,终至难分难舍,幽冥殿主使私自脱离九阴教,陪你司马叔爷到了中原,由你祖母作主,结成了夫妇。」

  华云龙暗暗忖道:「原来叔祖母乃是私自脱离九阴教,怪不得常年不出大门一步,便连咱们家也是少去。」他心中在想,口中却道:「您是讲,杀害司马叔爷的主谋之人,是那九阴教教主么?」

  白啸天道:「是与不是,尚得往深处查究,但总不失是条有力的线索。」

  华云龙想了一想,道:「不对啊,奶奶的暗示,好像与那玉鼎夫人有关,凶手留下的表记,便是一个碧绿晶莹的小鼎。」

  白啸天道:「我之所以作此推论,也是因那玉鼎夫人而起。」

  华云龙恍然一「哦」道:「原来您们的推断不谋而合,外公请讲,玉鼎夫人怎样?」

  白啸天道:「我也是听那慈云大师讲的,当年你父亲、你姨父,还有你司马叔爷,都曾受过玉鼎夫人之恩,后来玉鼎夫人有难,你父亲与你司马叔爷同往曹州营救,据慈云大师讲,那时的玉鼎夫人正受『阴火炼魂』之刑,那刑罚惨绝人寰,你父亲见了痛不欲生,激怒如狂,一心只想杀人……」

  讲到这里,华云龙的眉头皱了一皱,暗暗忖道:「那『阴火炼魂』之刑,既称惨绝人寰,便是我见了,也要激起满腔义愤,爹爹受人之惠,自然难免激怒如狂,但这与司马叔爷的血案,或是与我掌心的『恨』字,又有什么关连呀?」

  白啸天道:「那玉鼎夫人原是九阴教的属下,当年对你父亲爱护备至,情胜姐弟,九阴教自从子午谷一战再现江湖,一直与你父亲为敌,谋夺你父亲的玄铁重剑……」

  华云龙聪明绝顶,闻弦歌而知雅意,接口说道:「各方谋夺玄铁重剑之事龙儿知道,那是因为『剑经』在重剑之中。这样讲来,那九阴教教主酷施『阴火炼魂』之刑,目的是胁迫爹爹啦?」

  白啸天微微颔首,道:「那时你爹爹已经获得『剑经』了。想你爹爹重情尚义,那九阴教教主酷施毒刑,加诸玉鼎夫人身上,在她意料之中,你爹爹倘若见了,便是叫你爹爹屈膝投降,那也是三言两语之事。那玉鼎夫人不是凡俗女子,她宁可自己受尽千般痛楚,也不愿你爹爹受委屈。」

  华云龙微微一怔,道:「既然如此,血案的主谋,多半是九阴教教主了?」

  白啸天眉头一皱,道:「追查血案主谋,不能光凭推测,你听我讲下去。」华云龙又是一怔,目光凝注,满脸俱是怀疑之色。

  只听白啸天喟声一叹,道:「据慈云大师讲,那『阴火炼魂』之刑,是在胸口涂上一种名叫『灭绝阴磷』的奇毒,然后用一盏含有碧蜍之气的特制的『炼魂灯』吸住明磷之毒,这样赤身露体烧炙七日七夜,受刑之人始才毒气攻心而死,龙儿想想看,未死之前,受刑之人身受的苦痛,该是多么惨重。」华云龙默然无语,目中显见愤怒激动之色。

  白啸天道:「你父亲当时柔肠寸断,愤怒至极,大有杀尽九阴教的属下,与九阴教教主舍命相拼之势,慈云大师心地慈悲,不忍眼见九阴教属下血肉横飞,急急叫你父亲速挥定力,你父亲怨气淤积胸间,又不敢违背长者之命,就像负伤之猛虎,大声吼叫道:『大师开恩,晚辈好恨。』」

  话声倏然一顿,目光深深凝注华云龙,然后接道:「龙儿,你知道那『恨』字,是怎样出口的么?」

  华云龙眼睛转了一转,道:「当然可恨啊,那九阴教教主以人为质,大施酷刑,我爹爹既要救人,又不能辜负玉鼎夫人的情意,用那『剑经』换回人质,便连杀人拚命也不能够,处处受制,而人在必救,怎能不恨呢?」

  白啸天寓意深长的问道:「这样讲来,你深有同感了?」

  华云龙坦然说道:「受人点滴之恩,理当涌泉以报。当时若是换成龙儿,龙儿的怨恨,怕要超越我爹爹了。」

  白啸天浩叹一声,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倒也未可厚非。」突然脸色一整,肃容接道:「龙儿,如今你可明白你娘在你掌心刺一『恨』字之意了?」

  华云龙点点头,他有些明白了,问道:「外公,您讲讲看,眼前的玄冥教,是否就是当年的九阴教?」

  白啸天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九阴』、『玄冥』,字意相差不多,按理总该有点渊源。」

  华云龙将头一点,一本正经道:「龙儿也是这样想。外公,您知道当年九阴教的总坛设在何处?」

  白啸天想了一下,道:「五十年前,九阴教不容于江湖,被迫隐去,当年子午谷之战,九阴教重视江湖,声势浩荡,手下徒众,俱各擅长行舟、驶船等水上工夫。自从九曲掘宝以后,你父亲深受武林同道拥戴,俨然成了武林盟主,那九阴教又复倏然远扬,不知所终,总坛设于何处,至今也无一人知道。」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擅长行舟、驶船等水上工夫?那是隐迹南方了。」

  白啸天恍然接口道:「正是,正是,你司马叔爷正是在南方重逢你那叔祖母的,想来必在南方。」

  华云龙点一点头,忽然问道:「外公,您离开洛阳,准备到哪里去?」

  白啸天微微一怔,道:「我无羁勒,到处遨游,怎么样?可是想叫外公陪你走一趟江南么?」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不敢劳动外公,尤儿准备到南方去。」

  白啸天白眉轻蹙,道:「走一趟原无不可,不过,你当真要到南方去么?」

  华云龙缓缓说道:「司马叔祖母既然是私自脱离九阴教的幽冥殿主,这次血案之发生,纵然与玉鼎夫人无关,那九阴教教主也脱不了干系,况且九阴、玄冥两教又仅一字之差,龙儿走一趟江南,好歹要弄个水落石出。」

  白啸天年事已高,已不复有当年的雄心壮志,闻得华云龙蓄意要去江南,大是放心不下,但他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一帮之主,纵然放心不下,却也不便加以阻拦,想了一想,道:「也好,我要走了,你要好自为之。」朝门外走去。

  华云龙问道:「如此深夜,外公还去哪里?」

  白啸天道:「我去白马寺,先将司马夫妇的灵柩妥为处理一下,你既然决定南行,那便尽早动身,不必在洛阳多耽搁了。」

  华云龙连声应「是」,一直将白啸天送出店门,始才怅然作别,回房休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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