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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都(未删节版)—— - 8,7

[db:作者] 2025-06-16 11:15 5hhhhh 6400 ℃

                 「

  阿兰说:「宿州。庄老师去过?」庄之蝶说:「说到宿州,我倒想起了一个人,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后来错划了右派,听说很能干,又很漂亮,现在只知道寡身在宿州,却不晓得是宿州的哪个单位?」洪江说:「你是不是说和钟主编相好的那个女同学?」庄之蝶说:「你也知道?」洪江说:「我听周敏说过这老头的怪癖,那么大年纪了还要风流,一封封地去信,剃头担子一头热着害相思!」庄之蝶说:「你不了解实际情况别说老头的坏话!」就又问阿兰,「你知道不?听说过没有?」阿兰想了想,轻轻把头摇了。庄之蝶说:「你几时离开宿州?」阿兰说:「离开七八年了。每年回去也呆不了多少日子。

  因为不是一辈人,知道的就少了。「庄之蝶说:」宿州还有你家的人吗?

  「阿兰说:」我姊妹三个,二姐和我在西京,大姐在宿州邮电局。你要打问这个人,我让我大姐打问好了。「庄之蝶说:」不必打问,或许这人压根儿不在宿州,是别人误说了,或许此人早已不在人世上,但如果你肯帮我,我倒有事求你的。

  「阿兰说:」什么事?能给庄老师办理,我也荣幸的。「庄之蝶便把他的名片递一张给阿兰,阿兰说她没有名片交换的,她们厂门房有电话,但那门房不给工人传;有事让给她二姐家打公用电话,这一年她们厂宿舍拆迁,她是住在二姐家的。

  就在一张纸上详细写了她二姐的住址、姓名、电话号码。庄之蝶谢了,就说:」

  到时候我来找你。「王主任见庄之蝶和阿兰说得大多了,显得不耐烦了,拿拳头击了一下沙袋。庄之蝶领会了,就对宋医生他们说:」就这样吧,王主任肯帮忙,你改日再来让主任领了去见局长。今日主任事忙,咱们就不打扰了。「众人便站起来。王主任说:」不多坐啦?那有空来呀!如果什么时候牌桌上三缺一,你打个电话来,我也随叫随到的!「送客人到门口,阿兰却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日记本来要庄之蝶签名。庄之蝶说:」签这有什么用?」但还是签了。喜得阿兰送庄之蝶出门,自个先双脚从台阶上往下蹦,一蹦却窝在了那里。众人忙叫着:」脚崴了?!「脚没崴着,一只鞋的后跟却掉在那里,阿兰已羞得一脸通红。王主任说:」你瞧瞧,你瞧瞧,这是干的什么事嘛!「阿兰说:」我太丢人了!这鞋才买了不长时间呀,这么不经穿的?!「站起来,一脚高一脚低走不成路,王主任要去街口鞋店买一双新的来,阿兰忙说:」这使不得的,使不得的!掉了就掉了吧,我姐夫能修了鞋的。「就拣了一页砖砸起另一只鞋的后跟,一砸也砸了下来,两个后跟便装进了手提包里。看着庄之蝶他们,说声」再见「,脸上羞红还不退。

  出租车先送庄之蝶回到家。这一夜过去,脚伤虽然踩实还有些疼,但真的就不用拐杖能走了。一家人好生高兴。老太太念叨是符的作用。又到第二天夜里,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着老太太在说:「符镇了恶鬼,你倒轻狂了,这里还有保姆的,让人家黄花闺女笑话?」我以为来了人,睁眼看时,窗外的月光半明半暗,正是半夜三更,就说:「伯母你又犯糊涂了?」老太太在那棺材床上坐起来,说:「你醒了,才醒的还是早就醒了?」就又责备起什么人来,并拿了怀中的小鞋掷过去,很响地笑了一声。老太太有个习惯,睡觉总要把那双鞋脱了抱在怀里,说:「抱了鞋睡,魂儿不失的。人一睡觉就像是死了的,但这种死不是真死,魂出了身却在头上转圈儿。梦就是魂儿,若不抱了鞋,梦就不做了,不做梦就没了魂,人真的就要死了。」我不信她这话,却也不敢动她的鞋,常常晚上看电视,看一会儿,老太太就睡着了,怀里依然是抱了那双鞋。我不能喊她,只拿手在她眼前晃晃,瞧着她没反应,就连人带鞋抱她去棺村床上睡。有时老太太并没瞌睡,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她说:「我没睡着的!记着,我要睡,鞋就在怀里的。」

  现在见老太太把鞋掷过去,忙问怎么啦,老太太说:「你老伯来了,他刚才站在墙那边,我把他打着了!」我一身冷汗,忙点了灯,墙边并没人,只有下午她挂衣服钉了个木撅儿还在墙上。老太太走过去摸了又摸那木撅,说这是你老伯的东西,怎么就变了木撅撅?骂道:「这老东西哪儿来的这精神头儿?!」拔了木撅扔到窗外,喃喃道:「让狗叼去,就不害人了!」

  天亮,庄之蝶自个去院门口吃了牛奶,又兀自听了一会周敏在城墙头上吹动的埙音,因为不自由了老长的日子,今日脚能走路,也高兴了去城墙根,周敏却已经离开那里,于是看到了初起的太阳腐蚀了那一片砖墙,红光光地十分好看,走回来,问我:「来过人吗?」我说:「没人的。」又问:「也没电话吗?」我说:「也没电话。」就喃喃道:「她怎地没来?」我生了心眼,想起那一日他与唐宛儿的举动,就寻思是不是他们约了时间今日要来,便试探了说,「老师是说唐宛儿吗?」庄之蝶说:「你怎么知道?周敏去找秘书长,不知情况如何,周敏不来,也不打发唐宛儿来说一声。」我在心下说:果然等唐宛儿。口里说:「我想唐宛儿是会来的。」又坐了一回,还是没人来,庄之蝶走回书房写一封长信去了。到了十点十五分,唐宛儿终是来了,在门口轻唤了一声「我」,笑得白生生一口碎牙。我正在洗衣服,弄得两手肥皂泡沫,抬头看了,又是一个盘了纂儿的发型,穿一件宽大的紫色连衣长裙,心里就说:「他们真是在偷情了!」充满了意,偏笑着说:「宛儿姐姐有什么事,走得这么急的,一脖子的汗水!大姐不在,庄老师在书房里,你快去吧。」唐宛儿说:「师母不在呀?我以为师母在家才来聊聊天的。」柳月说,「大姐患过中耳炎,耳朵笨了,和她说话得大声,知己的悄俏话儿也不能说,聊天就费劲哩!」便拿眼看唐宛儿隆得高耸的胸衣,偏上去手一抓那地方,问:「哟,这衣服颜色好漂亮哟,在哪儿买的?」说是拉着看衣服,手已抓住了衣里的奶头,疼得唐宛儿拿拳头就来打,两人正闹着,庄之蝶从书房出来,与唐宛儿问候了,就坐下没盐没醋说了一堆闲话。庄之蝶说:「今日就在我家吃饭吧,你师母总唠叨你在那边没什么可做的,要叫了你过来吃吃。」

  唐宛儿说:「我不吃的,我那边什么都有的。」庄之蝶说:「不会让你付钱的。

  我,你去街上割些肉,买些韭黄,中午包饺子吃吧!「柳月说:」我也思谋着该去菜场了!「就拿了篮子出门走了。柳月刚一拉门,唐宛儿就扑在了庄之蝶的怀里,眼睛就潮起来。庄之蝶说:」你又要哭了,不敢哭的。「妇人说:」我好想你,总盼不到三天时间!「两人搂抱了狂吻,妇人的手就到了庄之蝶的腿下去。

  庄之蝶却用嘴努了努那边的卧室,妇人意会,就分开来。庄之蝶在老太太的卧室门缝往里瞧,见老太太又睡着了,轻轻把门拉闭,先去了书房,妇人也随后蹑脚儿进来,无声关了门,就又作一处状,极快地将衣服脱了,庄之蝶说:「你没穿乳罩也没穿裤头?」妇人说:「这叫你抓紧时间嘛!」庄之蝶就一下子把妇人按在皮椅上,掀起双腿,便在下边亲吻起来了。他用嘴和舌舔吮着、吸吻着她那肥美漂亮的阴户和阴唇,他一会儿用嘴去含住她的左面的肥厚大阴唇吱吱吱地吸吮着,一会儿用嘴去含住她的右面的肥厚大阴唇吱吱吱地吸吮着;他一会儿用嘴去含住她的左面的红嫩的小阴唇吱吱吱地吸吮着,一会儿用嘴去含住她的右面

  的红嫩的小阴唇吱吱吱地吸吮着;他一会儿用舌头去舔拨她的黄豆大的红嫩的阴

  蒂头,一会儿用舌头舔拨她的小小红嫩的阴道口;他一会儿吱吱吱地吸吮着,一

  会儿咂咂咂地舔吻着;一会儿他的舌头又直接伸进了她的阴道里去撩拨着、冲闯

  着,一会儿他的舌头又学着做爱的动作伸进了她的阴道里去有节奏地来来回回冲击着,这时的下体感到非常舒麻、非常舒服、非常爽快、非常美妙,整个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妇人舒服得爽快得越是扭动,越惹得庄之蝶火起,满舌满口地只顾吸,一时却又觉得自己的脊背痒,让妇人去挠,妇人说:「是一只蚊子叮哩,大白天还有蚊子?!」手就在那里搔起来,还在说:「你叮的什么?你你你叮的什什什么么哟哟……」她突然手不搔了,她感到下体非常舒麻、非常舒服、非常爽快,一下子到了高潮了,她感觉到美妙地舒服地升上天堂了。此时她眼珠翻白,浑身发僵,庄之蝶的嘴唇里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下体的花蕊花心里有一股热乎乎的「花蜜水」流出来,流到了他兴奋的嘴唇里,他幸福地咽下了。此时庄之蝶站起来看着她笑,妇人问:「香不香?什么味儿?」庄之蝶说:「很香,你尝尝。」

  嘴又对了妇人嘴,将他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剩余的热乎乎的「花蜜水」倒入了妇人的嘴里,两个人的嘴和舌互相吸吮着、舔吻着。这时他蹬了腿挺直身子,不想哎哟一声人竟倒在了唐宛儿身上。妇人问:「怎么啦?」庄之蝶说:「伤脚疼了一下。」

  妇人便说:「你不敢用力的。」庄之蝶说:「没事。」又要重来。妇人就说:「那让我出些力好了。」站起来让庄之蝶坐了椅子,自己跨坐在庄之蝶怀里,将他的粗硬阴茎插入下体内,抱住庄之蝶的腰,她一上一下不停地运动着,一会儿她舒服得爽快得大呼大叫着。庄之蝶忙说:「不敢叫的,老太太在那边!」妇人说:「我不管!」还是叫。庄之蝶便拿手帕塞在她口里,妇人咬了,依然舒服得爽快得哦……啊……噢……喔……地大呼大叫着,并使劲地套送着。庄之蝶说:「快……快射了,柳月怕要回来了!」妇人方才射了,满头流着大汗。这时她才醒悟过来,并急忙问口红还红不红?口红当然没有了,全让庄之蝶吃了。庄之蝶便拿了唇膏给她涂。末了,一揭裙子,竟要在妇人腿根写字,妇人也不理他,任他写了,只在上边拿了镜子用粉饼抹脸。待庄之蝶写毕,妇人低头去看了,见自己的阴户上面果真写了字,念出了声:「无忧堂」。而发现在她的大腿内侧的两面上写着古代宫廷诗谜:「上边咬下面交,中间进出乐滔滔。健身美容都具备,销魂融骨非常好。」她便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书斋名嘛!」庄之蝶说:「那我几时用毛笔写了,贴到你的房子去!」妇人说:「人真怪,长个头脑生烦恼,又长了这东西解消烦恼产生愉快!你吃饱了吗?」庄之蝶说:「你呢?」妇人说:「我饱了,吃饱一次,回去就可以耐得一星期的!」庄之蝶说:「我也是。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妇人说:「那你为啥不快些娶了我?」庄之蝶听了,就勾下了脑袋,一脸痛苦状。妇人说:「不说这了,说了又是心烦。就是将来不结婚,我也满足了,我这一辈子终是被你爱过的,爱人和被人爱就是幸福吧!」庄之蝶说:「是这样,可我还要给你说: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就重新到厅室,又说了一会话,柳月就回来了,去忙着剁馅儿包饺子。唐宛儿看了表,就说:「哎呀,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要给周敏做饭的,他一连三天去找秘书长,总是找不到人,今日说不找到人他就寻到秘书长家,坐在那门口死等呀!」

  说着真的要去。庄之蝶说:「真要走,我也不留你了。你不是要看书吗,你忘了拿书了。」就和妇人到书房去,柳月在厨房想,别拿走了她正在看的一本书,就放下剁馅儿的刀过来看,却见书房的门半掩了,门帘吊着,那帘下是相对的两对脚,高跟鞋的一对竟踩在平底鞋面上,忙踅身又走回厨房。后听得唐宛儿说:「柳月,我走了。」看着唐宛儿出去走了,也未相送。

  庄之蝶送唐宛儿回来,就来厨房帮着扫择下的菜叶儿,问柳月肉是什么价儿的。柳月不答,只拿了刀咚咚咚地剁肉馅。庄之蝶说句:「你小心剁了手。」猜她知道了什么,心想她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声张的,便未计较,一时觉得身子累,回卧室去睡了。柳月剁好了馅儿,心想自己对主人有心,主人曾对自己说了那么多亲热的活,心却在唐宛儿身上,便觉得丧气。但又一想,主人能与唐宛儿好,也就能与自己好的,便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看得重了,想得太多了,拒绝过他,才使唐宛儿那女人先抢了一步?倒只把气出在唐宛儿一边,心下骂道:「不要脸的,干了好事还记得给周敏做饭?」等过来要对庄之蝶说什么,却见庄之蝶去睡了,就又猜想他们在她买菜时于书房干了什么?若有什么证据,真要告诉夫人呀。就去书房看了看,看不出个名堂,却发现了桌上的三页稿纸,上边竟是一封情书,题头是「亲爱的阿贤」,落款是:「爱你的梅子」。就哼哼冷笑了:还约定了来往信件呀!这一封未寄走人就来了,是又拿出让他看的吧?研究了一会儿他们暗中使用的名字的含义,但没有研究出个究竟,就把信一页一页放在地上;弄成被风吹着的样子,反手来把书房的门拉闭严了。

  牛月清下班回来,让柳月叫庄之蝶吃饭,柳月说:「大姐,老师怕是在书房又写得忘了时间,你去叫吧。」牛月清去了书房,没人,就嚷道怎么不关窗子,稿纸满地都是!捡起来看时,就走不动了,坐在那里一直看完。柳月偏走进来说,大姐,要吃饭了,你怎地也坐在这里用功,你脸色不好?!「牛月清说:」柳月,你今日收到哪儿来的信了?」柳月说:」没收信的。是唐宛儿姐姐来过。有什么事吗?」牛月清说:」没事,我问问罢了。「倒把那信装了口袋,自个去吃皈,柳月去卧室喊了庄之蝶,又喊了老太太来吃饭,庄之蝶出来见牛月清已在吃,就说:」娘还没吃,你倒先吃了?」牛月清说:」娘还吃什么,说不定她将来得讨饭去!「庄之蝶说:」你在外边不顺心了,别拿我们做出气筒。「牛月清说,」

  我拿谁出气,我还有出气的人?」庄之蝶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便也脸上沉下来,说:」神经病!「牛月清听了,就把碗咚地往桌上搁,反身进了卧室呜呜哭起来。

  老太太出来问柳月:「你惹她了?」柳月说:「我哪里惹她!」老太太就骂

                道:「

  没人惹你,你哭什么!你还有什么糟心的事?这个家庭谁不说好,说来说去,不就是没个儿女吗?没个儿女,你干表姐是满口满应了,要给咱生养一个的,说不准儿也是已怀上了的,有了芽儿还怕长不大吗!娃娃是见风长的。你现在就要在外边造影响,说你是怀上了,到时候掉个包儿谁知道?!「庄之蝶说:」娘,别说这些了!「老太太说,」不是为孩子的事?那她哭什么?!这家里吃的有吃的,穿的有穿的,啥家具没有,啥名分儿没有,出门在外连我老婆子人都另眼看待的!

  之蝶是对你不好?你年轻轻的,他就请了保姆来,你菜也不买,衣也不洗,饭也不做,你还有什么要哭的!「牛月清听了,在卧室说:」对我好嘛,好得很!

  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哪一样不护了人家,谁知道一腔热火暖了人家的身子暖不了人家的心!「庄之蝶说:」你这是怎么啦,尽胡说八道!「牛月清说:」我胡说八道?!怎么啦你心里明白!「老太太说:」我心里明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待之蝶好,之蝶能不知道!他只是言语短些,不会给你耍甜嘴儿!「牛月清说:」他话给别人说尽了,在家里当然言语短!「老太太说:」你别作孽,我拿眼儿看着的,之蝶一天好不辛苦,整天来人要接待,人一走就趴在那里写,写着还不是为你挣钱争名儿吗?脚伤成那样,是别人早躺下了,但他在书房一呆就一个晌午的。「牛月清说:」写嘛,当然写哩!他哪里累?越写越精神的!「就放声大哭。气得庄之蝶吃不下饭,倒在沙发上去睡了。柳月端了饭碗去卧室拉牛月清,牛月清不吃;又来拉庄之蝶,庄之蝶想这一定是柳月透了什么风儿,就凶狠狠说:」不吃,气都气饱了,你一个吃去!「噎得柳月也坐回到老太太卧室里垂泪。

  如此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全家老少无话。天明起来。庄之蝶想起到阿兰那儿去,便到书房取那封信,却怎么也寻不到。出来问柳月,柳月说她不知道,牛月清披头散发从卧室出来,冷笑着说:「一夜想好了吧?」庄之蝶说:「想什么,想了一夜的气!」牛月清说:「当然恨我的,阿贤哥!」柳月说:「阿贤,阿贤是谁呀?」牛月清说:「你老师有许多自己起的笔名你不知道?除了笔名还有人给你老师起名哩,阿贤,瞧多甜的?!」柳月就说:「庄老师,你怎么还有这么个名字?」庄之蝶听了,方明白写的那封信在夫人手里,知道了她为什么起事了,心倒放下来,但随之借题发挥,就说:「你看到那信了?」牛月清说:「你要秘密联系,你就得操点心保存好。你知道我拿了信,那我问你,你这个同学是哪一位?什么时候接上头的?你给她的四五封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有了一个景雪荫,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没想还有一个‘梅子’,‘梅子’是谁?」庄之蝶说:「你小声些好不好,让四邻八舍都听见吗?」牛月清说:「就要让人知道,名人在外被人当神一样敬的,谁知是男盗女娼!」柳月说,「大姐,报刊上都写着你们是美满婚姻,深厚的爱情,你别误解了老师!」牛月清说:「哼,深厚爱情,爱情使我成了瞎子!」庄之蝶一直等她发完了火,方一字一句说:「你现在听着!阿贤不是我的笔名,也不是别人给我的爱称,阿贤是杂志社钟唯贤的小名。梅子是谁,梅子是钟主编大学相好的女同学。」就如此这般说了钟唯贤的经历遭遇和现在的情况,又说了在王主任那儿如何见着阿兰等等,未了道,「钟主编为文章的风波,实在是待咱不浅,我也是同情他,理解他,才突然萌生了何不为他晚年精神上给点安慰的念头,就以梅子的口吻变了字体写了信寄给老钟,但信总不能在西京发,是要让阿兰寄给她大姐,由她大姐再发回西京。事情就是这样,你若不信,你去问问周敏就知道了。」牛月清和柳月听了,一时呆住,却又有些像听神话故事似的。柳月说:「大姐,这么说老师在替人拉皮条了!」牛月清说:「这我当然要问周敏的,即便是为了钟主编,你却能写得那么甜甜蜜蜜,你一定是有过这种心情,才写得这样呢?」庄之蝶说:「我是作家嘛,这点心理都没有当什么作家?」牛月清便把信给了庄之蝶,说:「没事倒好,那你心虚什么?我生了气,你瞧你脸色都变了,也不理我。现在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也说不准,就是假的,你能说圆泛,哄过我就是。女人家心小,经不住你三句哄话的。」庄之蝶说:「这信你怎么就看见了?」牛月清说:「我让我去书房的,信就一页一页在地上。」庄之蝶说:「信我用镇尺压着,就是有风也吹不到地上去的。」柳月便得意了:「是我看到了,怕你犯错误,故意放在地上让大姐看到的。」牛月清说:「我做得对,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庄之蝶就生气了,说:「你要当特务的?」柳月至此,倒后悔自己逞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要求让她去阿兰那儿送了信去。牛月清却说她上班时顺路去好了。整个上午,庄之蝶就生柳月的气,不给她好脸色。柳月接电话,嫌柳月声音生硬,柳月说:「你说上午电话一律不接嘛。」庄之蝶说:「那你也得先问问是谁,有什么事?一律拿了听筒说‘不在’,你给人家发脾气吗?!」有人敲门,柳月放人进来,是三个业余作者来请教庄之蝶的,尽问:「老师,你给我们说说小说怎么写呀?」庄之蝶说:「这怎么说?

  你们写多了就会了。「来人说:」老师保守,你一定有诀窍的!「庄之蝶说:」真的没有。「来人只是不信。如此一个小时过去,来人才怏怏而去。人一去,庄之蝶就又训柳月为什么不说我不在家,让这些人耽搁时间?柳月说:」我哪里知道这是些闲人?」委屈得在厨房抹眼泪。过了半日,门又敲响,开门是周敏,柳月说:」老师不在!「庄之蝶在书房听见了,却说:」在哩,到书房来!「周敏就怪柳月骗他,又是气得柳月流了一鼻子泪水。

  周敏一进书房就给庄之蝶诉苦,把那封信退了过来,说他连跑了三天,三天找不到秘书长。今早去他家,才打听人在蓝鸟宾馆开什么会。他又去了蓝鸟宾馆,会议果然在那里开着,秘书长是坐在会场主席台上,他不敢去让人叫,守在门口,等秘书长总要小便大便吧。一直等了两个小时,秘书长果然出来去厕所了,他也跟了到厕所。秘书长大便,他也假装大便,蹲在秘书长旁边的坑上了,他不知该怎么说话,支吾了半天说:「你是秘书长吧?」秘书长说:「嗯。」他说:「秘书长,我见过你的。」秘书长说:「噢。」他又说:「秘书长你见过老虎吗?」

  秘书长说:「没见过。」他说:「我也没见过。」秘书长就揩屁股,站起来系裤带要走了。他说:「秘书长,我有话要给你说说。」秘书长说:「你是谁?

  我不认识。」他说,「你认不得我,我这儿有一封信,你看了就知道了。」秘书长一手还在下边抓了抓裤裆儿,一手接信看了,就退还他,说:「作家近日干啥了?」

  他说:「写作呗。」秘书长说:「写作就好。作家就是写作着好。」他说:「庄老师除了写作就写作。」秘书长说:「人都这么说,我以为真是这样,没想他也关心政治嘛!」他说:「他是作家,不懂得政治那一套的。」秘书长说:「是吗?

  他不是连夜跑报社发表文章吗?你是他的朋友,你给他说,别让人当了枪使,有三十年河东,也有三十年河西。别人可以,不行就走了,他可是长住的西京户喽!「

  这样,两人走出来,秘书长只字未提所托之事。他问:「那给管文化的副省

                长…

  …「秘书长说:」这不是让我犯走后门的错误吗?」

  庄之蝶听了,如当头挨一闷棒,当下就把那信撕了,骂道:「他妈的,什么领导!我哪里能不去报社?!去了得罪了人大主任,竟没料想网这么大的,就也犯到他那儿了?我怎么搞政治了,我要搞政治了,老子也不吃他这一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人大主任怎么就不在其位了?他秘书长是这条线上的,主子倒了,有本事对市长干去,把脏水泼给我算什么角色?我不想做官,我当我的作家,靠我的文章吃饭,他有能耐折了我的笔去!」气冲上来,将桌上的烟灰缸猛地一推,烟灰缸在玻璃面上滑动快,溜脱下来,偏巧砸在书架下一只花瓶上,花瓶哗地碎了一地,那边老太太闻声过来,以为周敏和庄之蝶吵架,就斥责起来。

  周敏不好说明,默声儿出来。我就忙去拾花瓶碎瓷片儿,说:「你别生那么大的气,伯母老人家还以为是周敏的错,他都在厅室里哭哩!」庄之蝶说:「不管你的事,你多什么嘴!」柳月刚一出门,身后门哐地就关上了。周敏在客厅里哭了一阵,想了想,又过来安慰庄之蝶,门却关了,就说:「庄老师,你开开门,咱们再商量着怎么办?」庄之蝶说:「我咽不了这口气,他秘书长算什么东西,我给市长写份材料!」周敏说:「那你给副省长写封信,我再找去。」庄之蝶说:「不找,谁也不找!让他们往下批指示!你怕什么,我损失的比你多!」周敏不敢多言,呆了一会,垂头丧气走了。晚上牛月清回来,见老太太在她的卧室里烧香,柳月在客厅里落泪,庄之蝶在书房里放着哀乐磁带,又关着门叫不出来,便问柳月出了什么事?柳月说了原委,牛月清又过来敲门。门开了,倒数落说这样的大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作家就作家,市长让去报社咱就去了!政治家搞政治家的阴谋诡计,咱图了什么?!又怨恨这事怎么对方就知道,是市长出卖了咱,还是黄德复出卖的?未了骂秘书长是猪是狗,挨枪挨炮子的。又感叹世事的可怕,一不小心就不知把谁得罪了,咱是担着鸡蛋笼子上大街,人不怕咱挤,就怕人挤了咱!骂着骂着又骂景雪荫不是好女人,怪庄之蝶在外排说着和景雪荫相好是想荣耀,现在好了,吃不了兜着走了!庄之蝶一拍沙发吼道:「你不要说了好不好,你烦死人了!你这是劝我,还是我上吊你就递条绳来?!」吓得牛月清住了口,在厨房和柳月做麻辣拉面。她知道丈夫最爱吃拉面。北城门里的细柳巷,近些年也是出了个作家的,此人年龄不大,长相老成,在一家工厂的配电室里当着工人。原本是配电室隔日值次夜班,三天里就能一天在家歇息,有宽裕的时间干些小本生意的,但他只热衷写作。虽然是有着十多个笔名,且每个笔名都请人用蓝田玉石刻了印章,因作品发表得少,西京城里却知道他的人不多,只细柳巷人人晓得。细柳巷的人每经过他家窗下,见他坐在里边写文章,一边咳嗽一边吸劣质的纸烟,就嘲笑他,说作家原本是坐家。数年前他曾去拜访过庄之蝶,庄之蝶也推荐他认识市报的编辑,发表了两篇微型小说,自此十天半月便到庄之蝶那里去请教,或问安,或聊天,但从此久时不再有作品发表,也便不好意思去耽搁庄之蝶的时间了。近一二年里有书商找他写些可读性强的有点色情暴力的故事,他也写了两篇,完全是为了赚那几百元钱,感觉作践了自己人格,内心有愧,就更没了脸面再去见庄之蝶。他有个乡下的亲戚来城里寻活干,先是晚上借宿在他家,见天露明骑了三轮车去城南吉祥村的蔬菜批发市场买得一车鲜菜,再拉进城来转巷走街零售,倒也每日落得三十元钱,亲戚见他写作清苦,劝着让也去贩菜,他竟看不到眼里。这亲戚钱挣得多了,也是认识了一帮同伙,日后搬到北环路租赁了一间平房住下,白日出去贩菜,夜里同一帮伙计打牌喝酒,竟也有了钱把乡下的老婆娃娃接了来城玩耍,只眼热得作家的老婆日日骂他没出息。一日,那亲戚收拾得光头整脸来家,又逢着老婆骂他,就说起北环路有一家单位开办着蒸馍铺,一直由外人承包的,前儿日承包人辞了不干,现正空缺着,他愿干不愿?

  亲戚说:「若是愿意,我让我老婆帮你,算是咱两家合伙,我盘算了:这是门好生意,先前人家每日蒸一千五百斤面粉,咱不多蒸,以八百到一千斤计算,一月下来也是各分得千元净利的。」他说:「蒸就蒸吧,在家她也嘟囔得我写作不成。

  可我从来没蒸过馍的!「亲戚说:」营业执照是齐全的,这生意又不与更多的部门去拉关系,咱只蒸馍,吃馍的来买,卖完了就没事了。你隔天夜里去值班,你值你的班,你不会蒸馍,有我老婆和我哩,你只坐阵就是了。「于是他抱了一床被褥住到北环路那店里去,去工厂值班也从那里直接去,值完班再又回到北环路,一去十天再没沾家来。他老婆见他生心回头,在家满心喜欢指望他从此弃文经商,能过上正常人家的日月。但是,第十一天里,他却蹬着三轮车回来了,三轮车上放着一捆被褥,还有四麻袋的蒸馍,说:」赔了!「老婆问:」怎么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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